仙羽幻镜-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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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云雨,春风几度?园中枝叶婆娑,夏虫低吟,应和着从屋里传出的轻轻呻吟,今夜无人入眠。
彷佛一场夏日的雷雨,突如其来的降临,奔放倾泄下孕育已久的激情。
“你—”就在彼此即将攀上巅峰的一刻,屈翠枫猛然面色大变,竟一下从床上弹起,怔怔望着欧阳霓赤裸的娇躯,那神情宛若见到了鬼。
欧阳霓心一沉,暗道:“难道他介意我已非处子之躯?”然而屈翠枫脸上的惊诧之色变得越来越强烈,甚或夹杂着一缕恐惧,嗫嚅道:“你、你……怎会?”欧阳霓顺着他的视线愕然低头打量,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只见自己原本如羊脂玉般光滑娇嫩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丝丝色彩斑斓的细长条纹,随着剧烈的喘息不住蠕动扩散,遍布全身。
她发疯似地从床头抓过铜镜,镜子里一张犹如涂了一层斑驳油彩的陌生脸庞扑面而来,直似一个从地狱中钻出的厉鬼,丑陋而狰狞。眉心之上,一个殷红字体触目惊心,赫然是个“宏”字!“当啷!”铜镜摔落到地上,欧阳霓顿时呆如木鸡,欲火全消。
屈翠枫已缓缓回过神来,却不敢多看她一眼,低低问道:“是欧阳修宏干的?”欧阳霓像是没有听见,呆呆瞧着自己身体上的彩纹慢慢地在消退,又恢复了雪白无瑕的肌肤。
她心中痛恨不已,欧阳修宏为了独霸自己居然种下无耻奇毒。平日里毫无异常,但在她情欲{炫}高{书}涨{网}之时就会悄然发作,此生再不能与任何男子亲近。
也许是上天故意开的一个玩笑,欧阳修宏恰恰是死在了她和屈翠枫的手中。能够消除这奇毒的解药,也随之永不可寻。
她该怎么办?难道额头上要永远背负那张牙舞爪的血色“宏”字,渡过一生?
第二十集 梵孤篇 第三章 风往南来
“轰隆隆—”一串沉闷的滚雷从阴沉的天际奔腾而过,拖曳着不断在群山间回荡的余音,消逝在苍茫的原野尽头。
山雨欲来,一刻前尚是万里如洗的碧空,此际业已乌云翻涌,暗无天日。
狂风卷起街角的落叶,吹散去积郁多日的盛夏暑意,打得一扇扇门窗劈啪作响。
这是一座位于南荒深处茶马古道之上的小山寨。因为寨子的三面被一条清溪环绕,故而得名“白河镇”。
住的多为世代繁衍的本地土著,再加上一些常年留驻的商贾,全寨不过四百多人,好似一片化外之地。
寨里只有一条由南向北直贯而过的大街。说是大街,其实也就是一条仅容一辆牛车驶过的黄泥土路,路面凹凸不平一遇到大雨天更是泥泞不堪。
在街道的两旁零零落落开着七八家铺子,多是山外人所开,只有一家名叫“老鸿兴”的茶馆老板还是本地人。
平日里南来北往的商旅若要歇脚谈买卖,多半都会到这儿来坐上一坐,沏上一壶好茶再点上几盘野味,算是旅程中不错的享受。
到了晚上如果想住宿,茶馆后头的一栋吊角楼便是老板的家,只需稍加些茶钱,便能在里头搭上张床借宿一夜。
可今天来的这些客人有些特殊,风风火火冲进门来,占下了两张桌子,不喝茶只拼酒,一个个带刀佩剑打扮怪异,凶神恶煞。几碗酒一下肚更是坦胸露乳、放浪形骸,肆无忌惮地划拳行令,好不痛快。
相形之下,先到了会儿的七八个道士就安静了许多,漫不经心品着香茶,时不时抬眼打量一下屋外的天色,似乎是在等山雨过后好继续上路。
这两拨人好似早就认识,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也不搭腔。
在靠后门的竹帘旁还放着一张小桌,只有个老者怀揣酒葫芦伏案大睡,茶馆里的喧嚣丝毫也不能惊扰到他,更与他无关。
“喀啦啦—”又一串耀眼的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幕,瓢泼大雨终于倾盆洒落。
豆大的雨点撞在门窗上“啪嗒啪嗒”作响,潮湿清新的空气让人心神一舒。
“你奶奶的,雨总算落下了!”临窗坐着的一个青衣大汉望着外面的豪雨解开衣襟扣,使劲搧了搧,再一抹头上的汗水,抱怨道:“这鬼地方就像个蒸笼,又湿又热,快把老子给晒成鱼干了!”在他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轻笑道:“巫老三,你当这儿是漠北?”又一人大笑道:“谈兄有所不知,巫老三是想家了,昨晚还和邓窟主他们几个念叨着这事,生怕新娶的那房小老婆背着他在家偷人!”众人闻言哄堂大笑,那巫老三马脸涨得通红道:“你娘才偷人,老子啥时候跟邓大哥说过想家了?”原来这马脸大汉姓巫名魁,乃漠北十二连环窟窟主邓楠的结拜兄弟,性情粗豪憨直,时常成为旁人调侃的对象。
那姓谈的中年文士便是漠北长青洞洞主谈禹,包括同行的十多人尽皆是漠北魔道有数的高手,此次受古大先生之邀同来南荒共襄盛举,却因人生地不熟在崇山峻岭里转悠了数日,尚未寻到地方。
这时坐在巫魁身侧的十二连环窟窟主邓楠笑着插嘴道:“这我得替三弟作证,打从离开漠北,他没说过一句想家的话。就是每晚睡熟了,总把老二当成他刚过门的小媳妇儿又抱又啃。”那先前调笑巫魁的汉子闻言叹道:“难怪祁老二脸颊上好大一块殷红的疤,敢情是这么回事。要换作我,就套个铁桶在头上让他咬不着。”谁都晓得祁老二脸上的疤痕是早年为一异人法器所伤,可他们这会儿有意惹急巫魁,纷纷忍着笑深以为然,更有人一本正经道:“好险,好险,他咬的是脸,要再往下几尺,恐怕祁老二要断子绝孙了?”“”祁老二一口酒差点全喷在对面的谈禹脸上,笑骂道:“你才断子绝孙!再***,我饶不了你小子。”众人正吵嚷得热闹,忽听门口有人道:“哎哟,这里头好多人,乌烟瘴气的!”谈禹一怔,心下颇是不悦,待转头看清屋外来人,眼睛登时一亮道:“石玑娘娘、毕老哥,咱们可好多年没见啦!”说罢,起身相迎。
就见打从门外走进一男一女,那女子身材瘦高、容貌甚美,旁边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个相貌猥琐、贼眉鼠眼的家伙,正是石玑娘娘与毕虎。
毕虎往茶馆里望了一圈,笑嘻嘻道:“嘿哟,都是老朋友。谈兄,一向可好?”接着又朝那桌道士招呼道:“守残真人、观止真人、退思真人,幸会幸会,什么风把你们三位也吹到南荒来了?”一群太清宫的耆宿均都装作不闻,惟有观止真人鼻子里低低一哼算是回礼。
毕虎也不以为意,乐呵呵挤在祁老二和邓楠当中坐下。
谈禹又拉了把椅子过来请石玑娘娘入座,指着毕虎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位毕老哥。
“二十多年前幽冥山庄一战,若非他假扮鬼仙门长老盗来解药,连带古大先生在内,咱们这干人都险些去见了阎王。”毕虎听威震漠北的谈禹当众称颂自己,整个人立时轻得差点飘起来。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石玑娘娘一眼,嘿嘿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不是我吹牛,区区一个鬼仙门算什么?只要我老人家愿意,阎王老子穿的裤衩也是手到擒来。”谈禹熟知毕虎的秉性,笑道:“那是,那是!来,我老谈先敬你三碗。”三碗过后,又是三碗,邓楠、祁老二等人接二连三上前敬酒,毕虎来者不拒,没多会儿便喝得满面通红,醉意醺醺。
他瞅了瞅那桌的太清宫道士,压低声音道:“你们也是为了那事来的吧?有我这贼祖宗在此,诸位就瞧好罢!”石玑娘娘气道:“几碗黄汤一灌你就不认东南西北了?吹什么法螺!”毕虎打了个酒嗝讪讪笑道:“你先别生气,我没喝醉。这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么?”说话的工夫,外面的雨势愈发狂猛,从大街的北面又来了九女一男十位客人。那中年男子身着锦袍,背插双剑,胯下骑着一头魔兽,被一群妖娆女子犹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在茶馆门外停下。
其中一名女子收了花伞在房檐下站定,往茶馆里看了眼,蹙眉道:“好多人!”锦袍男子下了坐骑,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把他们都赶跑不就清静了?”巫魁一拍桌子就要发作,被邓楠眼疾手快一把按下,低声道:“瞧瞧再说!”这一群男女进了茶馆,顿时屋里浓香四溢,众女叽叽喳喳直压过漠北群豪粗宏的嗓门。一时间香风熏得群豪醉,直把山寨作妓寨。
那茶馆老板迎将上前,招呼道:“客官,刚好还有张空桌,就是稍挤了点儿。”锦袍男子道:“四娘,赏老板一锭金子,让他把里头的人都赶走,这茶馆咱们包了。”一边说一边在空桌边坐下,一名美艳少妇顺势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丝毫也不顾忌旁人异样的眼光。
那被唤作四娘的女子从袖口里取出一块金锭丢到柜上,嘟嘴道:“老板,这够你一年的赚头了吧?只要你把其它人都请出去,那锭金子便归你了。”老板望望谈禹等人,为难道:“外头雨下得那么大,这些客人也没别处好去啊。”四娘哼道:“那是他们的事,你想不想赚这锭金子?”老板苦笑道:“特别想,可小的怕,也请不动那些客官。”四娘道:“笑话,你的店,当然你做主,要谁走路天经地义,看谁厚脸皮硬要留下来。”话音方落,毕虎阴阳怪气地道:“不错,我老人家的皮就是厚,可比你抹的脂粉还差得远。”祁老二接道:“三弟,有种你就抱着这骚娘们儿的脸啃一口,我便服了你。”巫魁是个直肚肠,瞅瞅那四娘细白粉嫩的脸蛋,摇摇头道:“不禁啃的,瘦巴巴的没一点嚼头,还不如我老婆炖的猪头肉好吃。”四娘气得俏脸发白,眸中煞气一闪道:“你找死!”抬手从袖口里射出一缕蓝汪汪的丝光,直取巫魁咽喉。
谈禹伸手用竹筷夹住蓝芒,见是一根粹毒银针,冷笑道:“好泼辣的婆娘!”锦袍男子看到谈禹接下四娘“铭心刻骨针”的身手,眉宇微微一挑道:“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却让宫某遇上高人了。”原来这锦袍男子正是紫鸭山无欲府府主“色胆剑心”宫无极,旁边的那些女子便是他的九房娇妻美妾。
数月前他在阗中石林捱了伍端一剑,回山休养多日方才复原。正想着要去寻越秀剑派的晦气,却收到灭盘圣祖传书,命他即刻前往梵孤山会合。宫无极不敢耽搁,翌日便带着一众红粉佳人离山。
谈禹听他口音,心头疑惑道:“此人应是南荒人士。可当年云林禅寺一战,南荒魔道的知名高手我大多见过,却为何对他毫无印象?况且南荒魔道自年老祖以下与咱们漠北群豪素来交好,岂会肆意生事?”想到此处他一抱拳道:“在下漠北长青洞洞主谈禹,请教宫兄大名。俗话说乡情不如偶遇,宫兄又何必要将咱们赶走?”宫无极慢条斯理道:“漠北距此迢迢万里,你们跑到这儿来作甚么?想到梵孤山凑热闹,小心别送了老命。”他这话听似好意规劝,可语气十分刺耳,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这干魔道豪雄向来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闻言不由得一个个火冒三丈。
谈禹猜不透对方来路,不愿轻易生事,微笑道:“承蒙相劝,谈某自会倍加小心。”宫无极一皱眉,道:“怎么,听不明白话么?梵孤山诸位是不必去了,趁早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恕宫某不送!”“啪!”巫魁脾气最爆,运劲在桌上一拍,满桌的杯碟碗筷呼呼生风,连汤带水泼向宫无极,口中喝骂道:“操你姥姥,老子先送你回老家!”坐在宫无极腿上的那女子一声娇叱,水袖飞卷,让袭来的杯碗反打巫魁。
毕虎站起身如杂耍般双手连挥,将掷回的杯碟碗筷一一接住,稳稳放回桌上,笑呵呵道:“哎哟,可别弄脏了夫人的衣裳,我替你擦擦。”一摇三摆走到那女子身前,伸袖子便往她的衣袂上拭去。
那女子咯咯娇笑道:“你老人家,人老心不老?”迸起右手两指,抹了玫瑰花露的鲜红指甲如利刃般划向毕虎脉门。
毕虎一缩手,往后退了两步道:“别,别!我老人家的身子骨弱,可禁不起折腾。”那女子看了眼宫无极,见他笑吟吟并无怒意,于是戏谑道:“原来有贼心没贼胆。”毕虎哈哈一笑,将袖口一抖。“哗啦啦”一串脆响,胭脂盒、绣帕、瓷瓶还有一包绿幽幽的“迎风摄魂粉”纷纷滑落,坠到地上。他竖起食指亮了亮,笑呵呵道:“这枚翡翠戒指还不错,我老人家收下了。”宫无极微微变色,这世上偷东西的人不少,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当面把袖子里的家当都掏了去,甚至连无名指上佩戴的翡翠戒指都不能幸免,这样的小偷却是第一次见到。
就听怀中六夫人怒斥道:“贼老头!”从宫无极腿上弹身而起,挟着一股香风扑向毕虎,右手五指微蜷成爪,直插他头顶。
毕虎见她动了真怒愈加得意,身子一矮从旁边的一张桌下似泥鳅般钻过,探出脑袋来笑道:“我老人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