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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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久,衣装整齐的文先生就来到书房面见了。
“大人,紧急叫属下来,可有吩咐?”
楚云羽冷然道:“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三郎了。”
文先生面色一紧:要知道楚三郎可是大人的逆鳞,自从爱子遇害,他再听不得儿子的名字,一听就要发狂。不料今晚,大人会主动提及。
楚云羽接着道:“三郎满身血污,骑着汗血宝马,但那马,没有头!”
说到这的时候,他情绪波动得厉害,面色铁青。
文先生担心地问:“大人……”
楚云羽一摆手,示意他闭嘴:“三郎骑马来找我,说凶手就是叶君生。那么,文先生,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文先生心一凛,噗声跪倒,肃然道:“属下肝脑涂地,敢不为大人分忧?”
心里却亮堂堂的,大人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呀,至于那叶君生究竟是不是真凶,早已不重要。
正文 第263章 会聚
雨夜苍茫,乌山。
乌山之顶有一座古色生香的庙宇,名曰:“兰若古刹”。
夜已深沉,此刻庙宇里面居然灯火通明。
黄梦笔、臭和尚对面而坐,大眼瞪小眼的,颇有些奇怪地对峙着。
半饷,臭和尚开口:“大师兄,你说赵峨眉那小妮子会不会来?”
黄梦笔没好气地回答:“我哪里知道……”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臭和尚又问:“那燕非侠呢?想必他已到京师了吧。”
黄梦笔翻了翻白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你问我我问谁呀”。
臭和尚跳起来,嚷嚷道:“此番我们代表宗门,天下行走,要阻止贤道面世,他们倒好,姗姗来迟,藏头露尾的,什么意思呀?”
黄梦笔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道:“和尚,少安毋躁,小心犯了嗔戒。”
“我嗔个屁!”
臭和尚丝毫不顾形象地爆粗:“敢情就要你我出力,他们坐享其成?”
黄梦笔面露一丝苦笑:“此事关系天下气运,那小子命理隐晦,不知是甚来头,所以这一趟,很多人都想观望一下,再做决定。”
臭和尚哼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无非不都是怕沾染了因果,被气运反噬,损害门派龙脉,所以都不愿出头。”
黄梦笔一摊手:“你明白了不就好?牵涉太大,三十三天就这个态度。当然,也不愿眼睁睁目送他贤道成神。这不,我们就来了。”
臭和尚仍然有些气愤不平:“可还有两个该来的没有来。”
“和尚,你这是在说我吗?”
语声明净,带着一抹清冷之意,随即一身白衣的赵峨眉现身庙中。
臭和尚变脸很快,笑道:“你来了,怎会说你?”
“那么,敢情就是我了?”
下一刻,一个男声从屋外传来。若说赵峨眉的声音是清冷,那么这人的声音简直就是寒冷了,令人一听,顿时如堕冰窟,浑身都要僵硬。
臭和尚咕声吞口口水,笑得像哭:“阿尼陀佛,你们都听错了。”瞥眼见到对面的黄梦笔隐隐在偷笑,顿时恍然:“大师兄,你忒不地道,明知道人来了,也不点醒一二。”
黄梦笔非常无辜地耸耸肩:“和尚,我早说了,小心犯了嗔戒,你不听,我将奈何?”
臭和尚摸了摸刷子一般的鼻毛,哼哼道:“好吧,既然大家来了,就商量商量吧,该如何行事。”
赵峨眉道:“先前黄师兄是否已动了手脚?”
黄梦笔连忙撇清:“不是我,是和尚。”
赵峨眉望向臭和尚。
臭和尚道:“就是给那楚大人托了个梦罢了,这京师,果然龙盘虎踞,托个梦也好生艰难。”
赵峨眉道:“你要借刀杀人 ?'…'”
臭和尚连连摆手:“莫要说得这么难听,和尚此举,只是了结一段因果因缘罢了。至于他要怎么做,俱与我无关。”
所谓因果,自是指的在冀州之时,臭和尚出手救了楚三郎,但后来楚三郎不知悔改,仍然去招惹叶君生,最终被飞剑斩首之事。事件中,楚云羽怒火攻心,竟把臭和尚认定为凶手,广发缉捕令。
这一着,始料不及,端是让臭和尚好不郁闷,甚至成为三十三天的一个笑话。
为此,他耿耿于怀。这番托梦给楚云羽,算是做一个了断。
黄梦笔道:“和尚的做法,恰如其分。如今距离乡试已不久,倘若被那书生高中,与国之气运融合,那将大势已去。”
这时候,一直没有进入庙宇的第四人冷声说道:“个人命理,与国运契合,必须连中三元吧。就算真能中,也未必就能契合。”
黄梦笔道:“燕师兄,那书生不容小视,其修炼贤道,已成就散仙。根据情报显示,我觉得他身边肯定有前朝余孽存在,否则,何至于让这贤道流传于世?”
“此言有理。”臭和尚附和。
黄梦笔继续分析道:“我羽化道冀州分支景阳门,曾觉察到涂山氏的气息,只是后来几经勘察不得。如今想来,显然是被遮掩了天机,导致书生气候已成。”
听到“涂山氏”这个名字,庙宇内的气息为之一滞。
他们当然不会忘却,在三十三天,前朝,涂山氏可是一方庞大的势力。只是后来,三十三天剧变,改朝换代。和其他旧势力一样,涂山氏几乎被杀戮殆尽,遭受灭族之祸。
依然未曾现身的蜀山第一剑燕非侠问:“你确定?”
黄梦笔道:“当其时,我羽化道弟子向天笑负责勘察事宜,我已叫他赶来京师,当面问过……对了,当其时,青牛便是出现在冀州,并被擒拿。”
说到青牛,四人立刻想起东海的事,着实憋屈。
然后,臭和尚和黄梦笔的目光,眼勾勾看着赵峨眉——当其时,赵峨眉可是和叶君生在一起的。
“如此说来,天地玄黄顽石印,也被那书生得到了。”
“显然。”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思维敏锐,善推算,很多事情串联结合起来,尽皆了然于胸。
恍然大悟之下,不禁心生匪夷所思之感。
又或者,撇开诸种因素,一言以蔽之:叶君生,天生气运,所以才能瞒天过海至今。
赵峨眉霍然起身,道:“这是属于我的因果,我自会了结。”
说罢,竟然飘然下山而去。
“呵呵,此子来路如此蹊跷,我也去见一见吧。”
窗外燕非侠的声音,渺渺茫茫。
过了一会,再无动静,臭和尚低声问:“大师兄,他们都走了吗?”
“废话。”
黄梦笔觉得这和尚的毛病有变本加厉的趋向。
“你说,赵峨眉会和书生作何种了断?她可是京城小龙女,说起来,国运是她家呀。”
黄梦笔淡然道:“管她作甚,我们还是喝酒吧。”
语音刚落,手一扬,掌心多了一壶美酒;再一扬,桌子杯子变戏法般出现,桌子上还摆放着三碟冒着热气的佳肴。
臭和尚双眼放光:“大师兄,你的袖里乾坤搬运大法,是越来玄奥熟了……对了,你说书生身边的前朝余孽,会不会就是涂山仙子与凡人结合,所生的孩子?”
黄梦笔把酒言欢,没好气地道:“什么话你都说完了,让我还说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正文 第264章 恍惚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便已停歇。
经历过一场大雨的洗礼,空气焕发清新,院落中的银杏树上,早早就有小鸟在吱吱喳喳歌唱。
听得出来,是那两只画眉鸟。
大概是初夏的时候,叶君生便发现有一对画眉鸟在银杏树一株树丫上忙活做巢。
当它们有了结晶,产下卵时,好奇的叶君眉还曾爬上树去,悄悄打量观察——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家,爬起树来,居然十分的灵活伶俐。
亏得下面仰望的叶君生,白白捏了一把汗。
吹熄油灯,叶君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对面妹妹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还有些睡眼蒙眬的叶君眉见到他,颇感意外:“哥哥,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叶君生呵呵一笑:“下雨的时候便醒了,睡不着。”
“啊,那你不是大半夜没睡?”
“嗯。”
叶君眉就有点担心,可转念一想,却是完全的多虑:哥哥是神仙呀,好几天不睡,都没问题……
她一吐舌头,总觉得思维转不过来,仍然只是将哥哥当成是一名文弱的书生。
叶君生走到院落,以指当剑,在练《永字八剑》。点横竖撇、捺折钩提。练得很认真。
这些功课,他从不曾搁下。
尤其如今身在京师,本身的术法神通不好施展,对于物理模式的《永字八剑》,依赖更深。
练完剑后,出了一身汗。已是辰时,天大亮,院落之外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出来买菜的大伯大妈们,碰头见面,一声声招呼;又有奔走的儿童,笑声清脆如铃。
这就是生活。
点点滴滴,平平凡凡,总在不经意间,在心头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叶君生曾经讨厌这样的生活,然而当踏上不凡,蓦然回首,却发现难以割舍。
他做不了那高高在上,斩断七情六欲的神仙。
忽然,叶君生的动作停止,似有感应地,迈步过去,打开院门,就见到一身白衣的女子俏生生立在门外。
她没有蒙面纱,真容示人,素面朝天。
若说江静儿的美是英气的美、叶君眉的美是温婉可人、那么眼前女子的美,就是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仙子,看上去美丽,却往往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不容亵渎。
如今,这女子却对叶君生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柔声道:“叶公子,早呀。”
“早。”
叶君生的回答云淡风轻,波澜不惊——有些事情,不可能瞒天过海,暴露的问题,迟早而已。
不管如何,对于某些人的到来,早有心理预备。
唯一的意外是,他没有想到赵峨眉会这么的来到家门前,问候早晨。
在那一刹那,叶君生竟有些恍惚。
……
做了噩梦,连夜诏令文先生开始做事,楚云羽的精神一直都有些恍惚。哪怕喝了一杯妻妾精心泡制的上佳参茶,依然不见好转。
“老了,上了年纪,精神顶不住了……”
楚大人谓然一叹,他本来有一番雄心壮志,然而在冀州,爱子横死,政局又发生不可预知的动荡后,精神是一天比一天差。
哀,莫大于心死。
他心里很明白症结在何处,白头人送黑头人,无疑是人间惨剧。近期来,楚大人接连进补,搜寻各类偏方来吃,然后每天晚上都要两名妻妾侍寝。拼了老命地折腾,却是想要再弄个孩子出来。
然而时不我待,冲锋陷阵前的口号倒不错,可一当进入实战阶段,立刻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根子不行了,无论吃什么药,吃多少药,都不行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楚大人便心如刀割。
躺在太师椅上,神智迷迷糊糊的,似乎睡着,似乎又没有。
“老爷,老爷……”
一个管家走过来,轻声叫道。
楚云羽霍然而起,恢复官威,然而嘴角悬挂的口水,却出卖了他的狼藉:“嗯,什么事?”
管家视而不见老爷的窘态,垂眉低眼禀告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楚云羽不着痕迹地举手擦去嘴角残留的液体,道:“请他进来。”
不多一会,一个便衣太监来到书房,声音尖细地道:“见过楚大人。”
楚云羽却认识他,连忙还礼:“原来是李公公,不知李公公来到,有失远迎,见谅。”
“呵呵,楚大人客气了。”
“请坐,来人,上茶。”
早有奴婢奉上香茶点心。
李公公没有坐下,笑道:“楚大人不必多礼,咱家来是传讯的。”
楚云羽连忙喝退左右,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一卷素纸,展开,细细默读起来。
很快,他看完纸上的字,将素纸藏于袖中,道:“殿下之意,下官已然知晓,很快就会和殿下见面。”
李公公道:“那就好,那我就告辞,回去禀告殿下了。”
“有劳。”
亲自送对方出门后,略一沉吟,楚云羽命人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清闲的便装,身边带了两名贴身侍卫,轻身从侧门闪了出去。
辰时刚到,市集却已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平时之际,楚云羽都是坐着轿子来往,难得见到如此热闹境况。他当下心情不好,只觉得声响吵闹不休,很是厌恶。
快步穿过街市,一直往外走,不多久就来到京师西门。
此时城门早大开,两边排列将士,监督进出的人群。
楚云羽毫无阻滞地带着侍从走出城门,来到城外。城外不远的长亭处有人接应,一顶轿子,两匹健马。
楚云羽上了轿子,两名侍卫骑马。
轿子抬动,侍卫骑马护在两侧。
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就来到位于京师西边的西山之上。
西山与乌山一样,俱属于京师一带的胜地。而西山多枫树,漫山遍野都是,每当入秋,片片枫叶红艳似火,异常美丽。
自古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