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摇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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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将近子时，苍苍早已吃了山楂蘸蜂蜜睡下，季摇光也朦朦胧胧的，即将见到周公。
“咚！”的一声响，新房……呃……闺房的门被龙足踹开，晃来晃去嘎嘎响。
因是皇帝贴身内宦引来的季氏姐弟，春姜馆的管事嬷嬷们自然不敢怠慢，将他俩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景色颇是幽静雅致。当得上是：帘上串璎珞，床前悬明珠，端的一个好住处。
也因此，这院儿里的噪音没危害到那些正为明天选妃而忐忑不安辗转难眠的女孩子们。
季摇光正入梦的坎儿被人生生掐断了，那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直觉告诉她有个危险人物正矗在自己床帐外边儿，貌似还一副虎视眈眈模样，即使是宫廷特有的厚重纱帐都隔不断那人执著热烈的目光。
虽然她还未完全清醒，但这一刻，多年来不曾松懈的警惕早在意识之前觉醒。
她动了。
连眼睛都没睁，完全是□的。
郁连城冲到季摇光床前那一刻，他刹车了。夜明珠的微光里，一重纱帐垂在自己面前，只要掀开，就能看见那个他咬牙切齿梦了小半年的女孩子，可是手伸出去，他怯了。
他想，他是隐约期盼这一刻的，所以就算没有谢木兰的讥讽，他也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龙爪捏着纱帐，小皇帝紧张得打哆嗦，从头发到牙齿，浑身没有一处不抖，和一个普通的血气方刚的愣头青没啥区别。
就在这个当儿，纱帐飘了一下，哆嗦的愣头青眼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脖子一凉，然后一股大力扯着他跌向帐子里的香榻。
春姜一夜
热血上涌的小皇帝被迎面而来的女儿香一熏，脑子立刻比浆糊还浆糊，完全没有抵抗地，就扑向梦寐已久的床。
小皇帝脑中此刻晕乎乎地冒出一串排比句。
比如：原来她在等我！
原来她这么热情！
原来她，她也是喜（…提供下载）欢我的。
……
郁连城YY了半天，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为什么他的手被反剪了？为什么脖子被凉冰冰的东西抵着？还有为什么季摇光跪在他膝盖窝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不记得哪副春/宫上有这么个体位。
“……怎么是你？”
背上传来那丫头梦呓般的话，奇（…提供下载…）怪，他的骨头怎么有酥的兆头？
郁连城想扭过脸看看季摇光的表情，不料脖子上那线凉意一深，季摇光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老实点，否则切断你的喉管，死都不会吭一声。”
郁连城这下清醒了，脖子上贴着的是那把曾经贴过自己肋骨的短刀！
靠啊，原来是他一厢情愿，这该死的季摇光根本不在状态。
小皇帝立刻颓丧了，趴在那儿不再动。
睡着了都这么警惕，他应该一来就扑上去先制住她，床前的一个优柔寡断，反被制住了。
小皇帝悔不当初。
辛醉蹲在门框边看到这情形，他也很后悔，不出去救驾陛下会不会死他不晓得，他只晓得此刻如果他出现了，他这个目击者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他根本不该来！
季摇光许是白天累着了，此刻神志难以回归，她迷迷糊糊中有点疑惑郁连城怎么会跑到了她床上，还如此狼狈地被她制住了。
她问郁连城：“陛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非（…提供下载…）常完美正经官方的寒暄，当然，刨除此二人现在的姿势。
郁连城埋在被褥里闷了一会儿，他决定豁出去：“来洞房。”
季摇光觉得自己似乎睡糊涂了，不然怎么会听不懂小皇帝的话？她晕乎乎问：“洞房？这么＇TXT小说下载：。。＇快就选好妃子了？也罢，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便给陛下腾地方。”
她说完收起多情刀松开郁连城，打了个哈欠，跳下床往外走。
郁连城爬起来坐在床边，看着脚步不甚稳当的季摇光，他在考虑要不要趁她没有完全清醒，来个绝地大反扑。
季摇光走了两步，忽然嘟囔道：“天还没亮呢，这里是春姜馆，皇帝要洞房也应该是在后宫里吧。”
她转身看着郁连城，表情有点迷糊。
小皇帝看着夜明珠微光里的那个偏头看着自己的女孩子，那啥绝地大反扑的计划“咻”的一声飞了个没影。
郁连城来的时候是大半夜，早已睡下的季摇光自然取下了羽毛面具，所以，她此刻是毫无保留地素面朝天。
小皇帝呆呆看着那个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女孩，他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季摇光又是一个哈欠，她揉揉脸颊，口齿含糊不清：“郁战神这么一副呆瓜样，我不是在梦里吧。”
她赤着脚走到郁连城面前，伸出一只手捏捏小皇帝的脸蛋：“嗯，挺软，就是没有宝贝苍苍肉多，不趁手啊不趁手。”
小皇帝没动，季摇光于是继续肆无忌惮拉扯蹂躏了一番龙之脸蛋，一边拽还一边笑：“果然还在梦里，要真是郁战神，哪能这么乖。”
小皇帝还是没动。
季摇光扯够了，端起小皇帝的下巴，眨眨眼，命令道：“来，战神，给姐姐笑一个。”
也许是因为她此刻那副调戏良家美少年的表情有趣，郁连城还真笑了。
季摇光沉吟道：“嗯，有点僵硬，不过对于一个不常笑的冰山帝王来说，马马虎虎凑合啦。”
她想了想，像对苍苍那样戳着小皇帝的脸蛋，声音里有点诱哄的意味：“来，叫声姐姐听听。”
也许是因为她此刻的口气太温柔，郁连城竟然真的化身苍苍，乖乖叫道：“姐姐。”
季摇光感慨道：“啧啧，这梦做的，真是……太奢侈了。”说完随手一推，将小皇帝丢到床脚，自己则重新扑到床上——睡下了。
纱帐半开，小皇帝蹲在地上注视帐里的少女很久很久，又趴在床边注视很久很久，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却在碰触之前迅速缩了回来，最终只是拿过枕头边的那扇羽毛面具，满腹心事地杵在床边发愣。
季摇光似乎做了什么好梦，笑得一脸惬意，还嘟囔一句：“小胖子，叫姐姐……真乖，来，蹦着再叫一声……”
郁连城心道：这丫头怎这般爱当人姐姐？
他将羽毛揣进怀里，又想：我就摸一下，好歹来了一趟，不能白来。
于是，龙爪再度朝季摇光脸蛋伸去。
可惜，在距离少女脸庞还有一尺的时候，小皇帝发现自己又杯具了。
这丫头闭着眼都抓得这么准！
季摇光睡眼惺忪看了郁连城一眼，抱怨道：“我梦到过很多人，数你最不老实。”
天啊，谁来告诉他，这死丫头是不是在装睡！
郁连城意图反抗，季摇光眯着眼道：“小胖子，你不乖哦。”
郁连城一怔，谁是小胖子？
就在小皇帝思索这一问题时，季摇光忽然……一把扯掉了他的腰带！
小皇帝当场就僵了。
他心跳止不住加快，暗想：在塞外待过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如此的豪放啊！
就在朕心甚慰的当儿，小皇帝忽然觉得肩膀一疼腕上一紧，一对龙爪已被扭到背后绑住，挣一挣，不知是腰带太结实，还是绳结扎得巧妙，小皇帝竟然没挣开。
“你干什么！”郁连城目眦尽裂。
季摇光笑着“嘘”了一声：“别吵，睡吧睡吧。”
捆着双手，叫人怎么睡！
季摇光嘟囔着拍拍床边的空位，道：“反正是在梦里，就凑合凑合算了。”
郁连城动一动手腕，只觉越动越紧，一想到自己这副囧样被谁看到，哎哎，那还不如让他驾崩算了。
小皇帝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委曲求全，慢慢拱到床上，无限悲愤无限屈辱地弓着腰躺下。
季摇光满意地喟叹一声：“这下清净了。”接着闭上眼睡去。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郁连城心上犹如一千只猫爪在划拉，五百只朝左抓，五百只朝右抓，直抓得他心烦又意乱。
没想到，这样乱着乱着，竟也给他睡着了，许是因为入睡前那番折腾，还做了个奇（…提供下载…）怪的梦。
梦里，似乎是在皇宫某个芳菲灿烂的花圃前，一个四五岁的男童蹲在一株老桑树下，笑嘻嘻地捡着地上掉落的桑葚，不断地往嘴里送。
这小男孩很胖，呃，应该说不是一般的胖。
郁连城觉着幼童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男孩吃了一会儿桑葚，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桑葚的汁水染得紫不拉几，不禁犯愁道：“糟啦，被嬷嬷发现就不妙啦！”
他抖动着胖脸蛋四处一瞅，咧嘴一笑，直冲着桑树旁边的那个花圃扑去。那花圃里植着一片繁花绚烂的白芍药，正开得娇艳异常，煞是惹人怜爱。
但是，你能指望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怜香惜玉么？
小男孩将一双紫森森的手往那鲜嫩花朵儿上一盖，开始揉啊揉啊揉。
一朵娇花被蹂躏了。
两朵娇花被蹂躏了。
三朵……
N朵……
光天化日之下，惨案在发生，肇事者揉着揉着想起自己的嘴巴九点九成也被桑葚上色了，于是一边揉还一边往嘴里塞扯下的花瓣。
这时，花圃旁边的假山后转出一个小女孩，看着比男童大两岁的样子，十分机灵的模样。她走到男童背后，看着他吃了半天的芍药，摸着尖尖的小下巴笑眯眯道：“昨日才听爹爹说起‘牛嚼牡丹’，今天就见了如此贴切的画面，啧啧，没白来皇宫一趟。”
正在“嚼牡丹”的“牛”听见有人说话，遂噙着一嘴白生生的花瓣转过脑袋，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小女孩哈哈大笑：“哇，你的脸蛋上的肉会跳嗳！”
男童将嘴里的花瓣呸出来，含糊问：“你是谁？”
小女孩伸着白玉一般的手指戳着男童的肥脸蛋，笑道：“叫姐姐。”
男童眨眨眼，有点迷糊：“你不是我姐姐，我姐姐比你长得高。”
小女孩抓住男童的手，指着他淡紫色的小胖手，笑道：“叫不叫，不叫我就告诉别人，你在这儿拾桑葚吃，偷吃完了怕被发现，又糟蹋了这一片芍药，瞧你爹爹妈妈不骂你。”
男童嘴一扁，怕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叫你姐姐就是。”
小女孩笑道：“叫吧，大声点儿。”
男童大大的叫了一声。
小女孩眼珠一转，笑道：“蹦着叫。”
男童乖乖地蹦了几下，脸上的肉肉跳来跳去：“姐姐！”
小女孩笑得花枝招展，摸摸他头顶道：“好乖，姐姐不告诉别人就是。不过小弟弟，这些玩意儿不能吃多了，不然肚子会不舒服哦。”
男童点点头，放心地笑了，脸蛋上两个大大的酒窝，煞是讨人喜（…提供下载）欢。
小女孩表示很羡慕：“哇，你有两个酒窝，好漂亮，真可惜，我一个也没有！”
男童搔搔脸蛋，作为一个男性，他不觉得酒窝有多稀罕，于是很大度地表示：“那把我的酒窝给你吧。”
小女孩一愣，笑眯眯道：“怎么给？”
男童咧嘴一笑，肥肥的拇指和食指在嘴角一抠，迅速地往小女孩脸上按下：“给你吧！”
由于他手上此时沾了些淡紫颜色，在小女孩嘴角一按，犹如给人家点了颗美人痣。
小女孩绝倒，蹲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喘：“哇，小弟弟你太好玩了，嗯，将来我弟弟也要这样才好玩。”
男童在她身边坐下，问：“你有弟弟吗？”
小女孩点点头：“嗯，今年才一岁，他长得可好看了，就是还不会叫姐姐。”
男童巴巴看着小女孩：“你也很好看啊，我宫里的那些小宫女没一个像你这样好看的，你留下来陪我玩好不好？”
小女孩一愣，不笑了：“你不是跟着父母进宫来给陛下祝寿的？而是本来就住在宫里？”
男童点点头，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利诱：“你陪我玩嘛，将来我封你做皇后。”
小女孩瞪大眼睛，慢慢说：“你，是太子殿下？”
男童再度点点头。
小女孩的表情有点崩溃，撑着下巴看了男童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说：“啊，我偷偷从宴席上溜出来太久，娘亲要骂……”说完就跑开了。
男童叫了两声姐姐都没能留住她。
郁连城模模糊糊想，这是我小时候的事儿么，怎么记不清了？还有这小女孩，模样脾气怎么跟季摇光有点像？
想着想着，梦境杂乱无章地变幻，许多朦胧不清的碎片飘过，渐渐地，又有一幅清晰的画面显现出来。
这回是在一座宫殿里，男童长大了一岁的样子，规规矩矩坐在一位端庄高贵的美妇旁边。下首陪坐着一位贵妇，她怀里揽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就是先前男童在桑树下见过的那小女孩。男童时不时偷偷瞧那女孩子一眼，每每这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