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英雄榜-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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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等兽彩绘装扮,几可乱真。此时徐鸿儒等人已领兵退回,城门紧闭。杨肇基只好收兵回营。
自此徐鸿儒每日搦战,杨肇基都坚守不出,只命人赶筑长围。到第五日,从黄昏到次日五鼓,都有人马绕寨喊杀,兵士俱震悚不安。监军道:“这是白莲教的赶尸妖术,不过虚张声势,扰我清静,化逸为劳,大伙儿不上他当,守好营寨,只以炮箭御之,不与出战罢了。”杨肇基道:“老夫听过苗疆有赶尸之术,以符咒驱赶死尸做事,也不知是真是假。”监军道:“白莲教先教主王森身怀异术,大体分为魔功、幻术两系,魔功传与儿子王好贤,幻术传与大徒弟李国用。李国用自立门户,被王森处死,幻术让徐鸿儒偷习而去。说是幻术,其实也有些伎俩,不可轻视。”萧士仁道:“人之已死,如何还能做事?可见又是欺世惑人的鬼把戏。卑职愿领一千兵前去除灭。”王必显也出班道:“不除妖人,兵士们睡不安寝。末将也愿领一千兵除妖。”监军道:“既是二位执意要去,也罢,待本监军备齐两物,明晚再作区处。“众人好奇,但既是监军不说,也不便多问。
等到次日傍晚,众人会集总兵大营,只见监军座前摆了两样奇形兵器。一样似火箭筒,一样似铁蒺藜,长有一丈,布满尖刺。萧、王二人行军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等古怪的兵器。监军指着左首那铁筒道:“这叫‘祝融筒’,筒中装有石油,机括在筒后,一按机括,可射出丈远的火焰,一次装油只能射七八次。”又指着那铁蒺藜模样的兵器道:“这叫狼筅,是以长大的毛竹削尖枝节,锋快如刀。”萧士仁道:“是了,戚少保《练兵实纪》中载了的。”监军一笑,道:“这是戚继光自行创制的兵器,量这些鬼兵也没见过。”又道:“萧游击领一千兵专执祝融筒,一遇鬼兵便射他双目;王参将的一千兵专执狼筅,紧随其后,只待鬼兵双眼一花,狼筅侍候。”本来行军下令该由杨肇基,但这监军深知行军用兵之道,料敌如神,而杨肇基大多依他,是以二将不待总兵发令,便下去点兵领取兵器。
不久营外又是杀声四起,二将各领一千兵出营,每人手中不是祝融筒便是狼筅,两人一小队,相互照应配合,苍茫夜色中只见林间石后黑影跳跃,正如传说中的僵尸一般。所选两千健卒俱是胆大的,一遇鬼兵,执祝融筒喷其双目,狼筅跟着扫搠,只杀得鬼兵吱吱乱叫,四散奔逃。三更时收兵,官军竟是一卒未损。
自此再无鬼兵骚扰,官军筑围困城,围得邹城水泄不通。过了半月,料着城内粮尽,便架起云梯、架炮,连夜攻打,单留北门不攻,但在五里外重兵设伏。但徐鸿儒誓死坚守,两方均是伤亡甚重。少冲此时已升任牙将,所见杀戮惨酷,渐渐于心不忍,近日又见白莲教死者大多面有饥色,羸弱不堪,腹中剖出草根败絮,城中粮尽,城中兵士百姓之惨状自是可想而见。罪魁只徐鸿儒、玉支、跛李几人,余外大都是盲从者,却也跟着受苦。这晚辗转难眠,便披衣而起,来到杨肇基营外,让亲兵进去通报,道是有事求见。那亲兵去而出来,道:“大人睡熟了,摇不醒。”少冲一惊,心想:“总兵身系全军安危,从来是衣不解甲,夙兴夜昧,一有敌警,便可从容应对。如何连摇也摇不醒?要是敌人劫营,岂非不妙?”当即和好亲兵同到帐内,见杨肇基安卧榻上,鼻息均匀,正是熟睡之象,但任少冲如何呼推,就是不醒。心中预感不祥,对那亲兵道:“你再叫几个亲兵来保护大人。”随即来见萧士仁。哪知萧士仁也如总兵一般,沉睡不醒。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嘱亲兵不得慌乱,又到监军营中来见临军。
刚至营外,忽见一个人影绕过巡卫,钻入帐内,当即潜至帐后,向里瞧进去,只见帐内一亮,油灯已为人点着,床上监军和衣而卧,床前立着一白衣人,赫然便是徐鸿儒,心下惊异:“徐鸿儒如何潜进军营来了?”尚未多想,见徐鸿儒摸出一枝线香,烧着后向监军鼻边放去。少冲大喝一声,掀帐而入。徐鸿儒一惊,当即飞身逃走。
少冲追到营外,只见一个白影逝没,身法轻盈曼妙之极,他提气追赶,渐渐追近,徐鸿儒向前一纵,突然不见了踪影。他正自发愣,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少冲君,不用追了,你追赶不着的。”少冲闻声一喜,回头看去,月光下亭亭立着一个玉人,正是美黛子。道:“你来啦!”美黛子道:“你好威风啊,做了将军了。”少冲道:“你不要取笑我。对了,徐鸿儒也是常人,为什么追不着?”美黛子道:“这是徐鸿儒的魂魄,来无踪去无影,你轻功再高,追着了也不能奈之何。”少冲大觉荒涎,道:“有这种事?”美黛子道:“我教《莲花宝典》中载有一门搜魂大法,习成后能迷人心智,练到高处,梦中亦能取人魂魄。适才我到城中盗取他的菩提幻镜,见他好好的睡着。你所见的是他的梦身。”
少冲心想:“难怪徐鸿儒能轻易避开巡卫,潜入大营,杨总兵、萧游击的魂魄当是为他摄去。”但觉梦中搜魂终属虚妄,心中半信半疑。又道:“杨总兵、萧游击魂魄被摄,你有法子解救是不是?”美黛子张口欲说什么,地又吞了下去,半晌才道:“你真想救他们?”少冲道:“两位身系三军安危,万人性命,倘就此不醒,我……我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说这话,露出难安的神色,乞求的眼光看着美黛子。
美黛子想了一会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我随你到大营去。”少冲大是感激,心想白莲教与官府势成水火,她之所以愿去,全是因为自己。当下带她回到营地,此时大营内一如平常,想是监军捂住了消息,不教敌人得知。二人径自来见监军。监军尚未安睡,见了少冲道:“追到细作了么?是不是她?”说罢望了美黛子一眼。少冲道:“不是,她是我的朋友,有法子救总兵大人和游击大人。”监军“哦”的一声,道:“那就有劳这位姑娘了。”
当下三人来到杨肇基的寝处,美黛子从袖中取出一小团毛绒绒的物事,用镊子夹住在灯上点燃,放到杨肇基鼻前,一溜青烟迅即钻入他鼻孔中。美黛子道:“过一会儿,他就会醒来。”又来到萧士仁寝处,如前法而施。事毕,美黛子对少冲道:“哥,你好自珍重,我要走了。”少冲道:“你去哪儿?我送你。”两人正欲出帐,忽听监军道:“慢着!白莲花,到了我军营地,还想走么?”二人一惊,想不到还是给认了出来。美黛子冷冷的道:“你的营地又怎样?我还不是想来则来,想去则去?”监军娇声一笑,道:“若非这位小将,我几乎中了你的暗算。”这一下却只有少冲吃惊了,心想:“听监军话意,似乎下迷香的也是美黛子。可那明明是徐鸿儒。”少冲细一回想,当时灯影摇曳,晃眼似徐鸿儒,其实并未瞧见面目,莫非真是美黛子假扮?想至此眼光瞧向美黛子。
美黛子道:“监军大人好眼力,不但识破了我的身份,还看出我乃下手之人。”少冲见她承认了,心中一痛,道:“原来不是徐鸿儒梦中搜魂,难怪徐鸿儒转眼不见,你却出现了。你……你为什么骗我?”美黛子脸侧到一旁,不敢与少冲目光相接,半晌方道:“徐鸿儒虽谋叛本教,终还是本教之人,还有他手下教徒,多是迫不得已相从,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监军道:“他们若投降,便什么事都没了。”美黛子道:“白莲教教规,誓死不降敌人。”监军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少冲明白监军笑什么,美黛子若投降官军,也是死路一条,当即向监军道:“她救回了两位大人,算是功过相抵,什么事也没有。大人网开一面,放他去吧。”监军道:“她是朝廷重犯,纵犯脱逃,朝廷怪罪下来,本监军也担待不起。”
少冲眼光示意美黛子,道:“你还不快走?”美黛子深情的望了少冲一眼,不觉已流下两行清泪,身形一纵,钻入夜色去了。监军欲待叫人去追,被少冲双臂拦住,怒道:“你……你知道身犯何罪么?我可以连降你三级。”少冲本来官职低微,连降三级,差不多等于赶出戎行了。他自觉美黛子为自己才来营地,倘就此被囚受刑,自己于心何安?这时一听监军怒言,便道:“我知道不配身列戎行,就此拜别。”说罢行了一礼,转身便走。只听得背后监军说了一个“你”字,听声音已有悔意,但少冲一人做事一人当,并不想求宽免。回到住处,给萧士仁留下一封辞别信,谢他引荐之德,挂印于壁,次日天未明便离营而去。
第二部 慧剑心魔 第廿二回 散人聚会
少冲出了大营,想起与空空儿的约会,离聚会之期已近,便投泰安方向而行。于路上,许多念头在他心头萦绕,美黛子眼下在何处?她会不会去泰安?她有时迫于情势也会骗我,那么她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她出自真心,那么我就不管她做的是对是错?我是不是掉入了她的温柔陷阱?他不敢去想,却不由得不想,去泰安既想见着她,却又害怕见到她,不知见了她该如何相对。
不觉间已到了泰安。一到城中便为难了,偌大个泰安城,到何处去找萧先生、空空儿前辈?留意各处城墙、街墙有无白莲教的暗号,又揣摩空空儿孩童心性,多半会去看戏、听书,沿街一路找过去。如此找了两日,见一面砖墙上用木炭画了一个小人,头大腰细,展开双臂,吊眉吐舌,大扮鬼脸,活似空空儿的作派,多半是他的自画像,再一细瞧,发现画中右手伸出一指,不禁会心一笑,心想:“难怪一路上不见暗号,原来老前辈怕徐鸿儒一伙认出来,另外自创了一个暗号,九散人相互知根知底,一看即知。”便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行去。
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又在路边一颗大树上发现空空儿的标记,知是左转弯。如此每到路口,均有空空儿的标记指示,一路行去,忽听街头有孩童吵闹声,仿佛有空空儿在说话,过去一看,空空儿果在其间,见他与一个稚童争一串粮葫芦吃,以“剪刀锤子布”论输赢。哪知空空儿连发三下都是输了,恼得他抢了粮葫芦便走。那小童百般不饶,骂他“老东西”、“老不死”,空空儿洋洋得意的道:“我死不了当然‘老不死’啦!”转头瞧见少冲正对他而笑,顿时难为情的把粮葫芦藏到身后,道:“我一个人不好玩,你小子来得正好。”
两人到店中吃饭,少冲问道:“各散人都到齐了?”空空儿道:“萧遥让小老儿联络各位散人,有我出马,自然马到成功,你猜我用什么法子?”少冲道:“前辈的手笔自然与众不同,卓尔不凡。”空空儿道:“我每到一处,都贴上‘活死人,死不了在泰安等你’十一个字的告示,我一向叫他们‘活死人’,他们见了定能明白。泰安城中还有我的标记,指明在这儿会合。有分教,‘徐鸿儒命丧鬼门关,九散人齐聚泰安城’,嘿嘿,有好戏看了。”
少冲又问起玲儿的近况。空空儿立即愁眉紧锁,道:“连包驼背都无能为力,我看还是去求徐三儿。”少冲道:“前辈千万别去,玲儿毒瘾加深,就更难戒了。”两人吃过饭来到寓处,此时玲儿尚在睡觉。少冲见她双目低陷,消瘦了不少,大为疼惜。心想:“因瘾废食,饮食不进,不瘦才怪。莫若从开胃健脾入手,膳食调理,或许能让她身子康健起来。”当下与空空儿说了此想法,空空大觉有理,立即上街买回开胃良药,少冲又做些玲儿平常爱吃的饭菜。玲儿醒来精神委靡,对少冲直如不识,空空儿端来的药她说什么也不吃,倒是饭菜较平日多进了一些。吃过饭又倒头睡去。两人都是摇头,心想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以后或能找到好的法子。
玲儿睡梦中犹在说道:“傻蛋,你不走了么?……我好高兴好高兴,我俩拜堂成了亲,我是你的老婆,不许你见莲花姐姐……”少冲明知她说的是梦语,仍是不免吃惊,难为情的看了一下空空儿,退出房来,心想:“莫非玲儿对我动了男女之情?小丫头春情萌动也是有的,不过她还小,对我多半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依恋之情,长大了她自然就明白了。”又想:“她话中提到的‘莲花姐姐’是不是美黛子?当日从九龙园救出她时,曾见我与美黛子神态亲昵,莫非当时就在了意?”
待少冲再进去时,玲儿已醒了来,见了他道:“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呢。”少冲道:“你说什么胡说?等你大好了,我带你去游湖,什么济南大明湖,杭州西湖,扬州瘦西湖,绍兴小镜湖,咱们都游个遍。你回了华山,我便常来看你,给你解闷,只盼你大师兄不要撵我。”玲儿道:“不会的,我大师兄脾气可好啦,只是后来没了白姐姐,就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