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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玉箫英雄榜-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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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冲见己方只三十来人,敌众我寡,不知如何是好,便向姜公钓问计。姜公钓眺望了一会儿地势,道:“大王请看,东南面兵马不多,又有密林,咱们以己锋锐,攻敌薄弱,未始不能杀开一条血路。”少冲点头称是,命帮中喽罗道:“我帮兄弟听着,须与五宗十三派、丐帮戮力同心,不得再生龌龊。”群雄听了此言,轰然叫好,不由得血脉贲张,胸生豪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鲁恩道:“大王是说给乐子听的,乐子焉有不从?不怕死的,都跟乐子来!”绰斧在手,当先朝山下冲去。群雄大喝一声,也都跟在后面。
不久便与锦衣卫的马队迎上,缇骑好似潮涌,刀枪胜雪,攒聚过来,围住厮杀。姜公钓如捣海的苍龙,鲁恩似下山的猛虎,五大掌门虽不擅群殴,但都身负惊人的艺业,各逞本领,当者立仆。群雄冲开一道缺口,向东南面林深处退走。
渐渐摆脱了锦衣卫,再看己方只折了两名铲平帮兄弟,正自庆幸,忽然近处高坡上现出一彪人马,旗帜掩映着一个头戴幞头,身着锦衣披风的官儿,胯下骑的是玉面龙足驹,俨然便是魏忠贤。另一个锦衣哨长骑马出列,扬鞭遥指道:“督公神机妙算,布下天罗地网,看尔等还向何处逃去?”号角声起,四面八方都有人声呐喊,群雄竞相惊走,但周围各个方向都伏有弓弩手,走到一箭之地便有漫天的羽箭射来。群雄连突几次,均被逼退回圈中,只好躲在低洼处商议计策。
少冲见那锦衣哨长纵横驰骋,颇显自得,心想擒贼先擒王,斗不过魏忠贤,挟持此人也是好的,当下纵起身子,几个起落已上了高坡,身前立时刀枪并举,攒刺而至。少冲一个筋斗翻到那锦衣哨长马腹之下,腰带飞出,把他卷下马来。那马失惊奔走,少冲却夹于马腹之下,拖着那役长在雪里滑行。役长嘴中大叫:“干爹救命!”少冲到了一箭之外,挟着他叫道:“阉贼,我抓住了你干儿子,你若罢兵,我便放了他。”魏忠贤冷笑道:“不中用的东西,咱要来作甚?你杀了他,咱求之不得呢。”
魏忠贤话音刚落,近旁一个雪堆中暴射出一人,拳头大的雪团四散飞射,周围马走人惊。那人竟从枪林刀山间穿过,手中一柄钢刀直向魏忠贤砍落,刀映雪光,耀人二目。魏忠贤道一声:“来得好!”从马背上飞身而起。那红衣蒙面人脚尖在马背上一点,人也纵上高空,刀挟风雷之势,刀锋始终不离魏忠贤咽喉一寸。两人落地时,蒙面人又是连砍三刀,袭卷魏忠贤全身,但都擦身而过。一个攻得迅猛绝伦,一个避得巧妙无方。两人越转越快,如两个飞轮相似,激起片片雪花四散飞溅。
斗到分际,魏忠贤除下披风顺势将刀卷住回扯,蒙面人拿捏不住,身子前倾。魏忠贤一拳打出,正中他前胸。蒙面人弃了刀,身形一晃,夺了一匹马,抢到少冲近处,低声叫道:“少侠快走!”
少冲正想问他是谁,忽见东、西两边各杀入一队人来,锦衣卫阵脚大乱。真机子向少冲道:“咱们分成两队突围,日后武当聚首,再申谢谊。”当下叫众掌门向东边突围,群雄纷纷抢马而奔。少冲也命铲平帮从西边逃走,如若分散,便在高碑店的燕云客栈相会。
众帮众趁乱抢马冲出重围。少冲见冲杀而来的几人凶猛异常,打得锦衣卫纷纷溃退,再一细看却是“独臂天王”陆鸿渐、“货担翁”叔孙纥、“死不了”空空儿等几位白莲教散人,迎头碰上刀梦飞,喜道:“刀大哥,原来是你们!”刀梦飞道:“教主听说少冲兄弟困在此处,便命我等来救。”少冲道:“玲儿没事了!她在哪里?”刀梦飞道:“教主就在前面相候。”
少冲得知玲儿无恙,大为宽慰。两人且战且走,说话间陆鸿渐跟了上来,拍了一下少冲的肩头道:“好兄弟,咱们又见面了。”少冲道:“陆前辈,你们如何逃出监牢的?”陆鸿渐听了这“逃”字,心头不喜,口上道:“教主吉人天相,自有诸神护佑。”刀梦飞道:“莲花峰一战,教主和陆护法失陷被擒,众散人也失散了。后来还是看见死不了的暗号才在涿州会齐,为营救教主和陆护法,犯险入京,但打探了一两月,也没有教主和陆护法的下落,两天前遇到黄眉毛,他也是一点眉目也没有,还说少冲兄弟也在查探救人。就在昨夜三更时分,有人箭书报信,让咱们到西山领人,起初疑为朝廷的诡计,没想到真的救出了教主和护法。”陆鸿渐道:“陆某被押进天牢,确也吃了不少苦头,忽一日牢头竟携来好酒好菜,款待有如贵宾,除了不能出牢,倒也好吃好住。就在昨夜四更时分,牢头押着一个死犯进牢,给陆某解了枷锁,换了衣衫,连夜用轿送出京城,到城外又见着了教主,才知有贵人为咱们打通关节,使这偷梁换柱之计,但他们坚口不说出那位贵人是谁。”
红衣人抢了一匹马,向少冲道:“有位贵人命贫僧来救你,他还想见你,跟贫僧来。”少冲寻思:“也不知那位贵人是谁,既蒙相救,也该当面言谢。”便向陆鸿渐及众散人道:“诸位先行,我走了。”说罢跃上马背。红衣僧一揽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冲开重围,溅起飞雪,如飞而去。刀梦飞叫道:“唉,教主等着见你呢……”
少冲心想:“玲儿没事就好,这会儿见不见已不要紧。”便不理会。后面三骑锦衣卫追赶上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两人跳下马,红衣僧一鞭打在马臀上,那马撒开四蹄,向左边的一条道狂奔而去。红衣僧拉着少冲的手藏进路边的牌坊下。不多久三骑追至,当中一人指着地上的马蹄印道:“向左边逃了,追!”
两人听三骑的马蹄声去远,再等了一会儿,不见后面再有缇骑追来,才从牌坊后出来,投右边的大道而行。
正值寒冬时节,大雪纷飞,街上行人稀少。红衣人带着少冲穿胡同,过小巷,走到一座拱桥下,从涵洞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和一个走方郎中的药箱。打开油布包,让少冲换上里面的衣衫,贴了一撮胡须,扮成一个走方郎中的的模样。他自己也换了一件黄色喇嘛袍,这时面罩已去,少冲见他骨格雄奇,猿肩鸢背,不似中原人氏。二人进了一家酒馆,拣一暖阁坐下。黄衣喇嘛点了一盘蚕豆、半斤豆腐干,温了三角素酒。待酒保去远了,低声道:“贫僧法号萨迦坚错,因贵人怕事体泄露,因而乔装。待会儿见了贵人,有外人在时,无论贵人说什么你都点头称是。”
少冲道:“为何如此行事?大师若不明言,请恕晚辈不能从命。”便欲起身。萨迦坚错道:“少侠稍安毋躁。此处说话之所,难以详告。但贫僧敢以人头担保,这位贵人是要少侠做造福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少冲见他言辞恳切,不似说假,心想:“不知他说那位贵人是否便是救玲儿的那位贵人,去看看也无妨。”便道:“你家主人是谁?”萨迦坚错道:“少侠不必多问,见后自知。”
二人食毕,穿街过巷,进了一所宅院。这宅院甚是阔绰,却少见人影,偶有几个下人走动。远远瞧见廊下立着三人,正相携密语,一人便是那日险遭行刺的信王爷,一人正是朱华凤,此时作仕女打扮,广袖峨髻,气度雍容,另一人是个宫装妇人,穿戴华贵,可见地位也非同寻常,但眉间蕴着愁苦之色。少冲心想:“原来贵人便是信王,但他又如何知道我要救玲儿?”见萨迦坚错肃然垂手立于一旁,便也听着。只听信王道:“儿昨夜做了一梦,梦中儿独行至东宫后,忽遇一井,汲得一五色金鱼,又见金龙蟠于殿柱,伸爪来抓儿,儿陡然惊醒,不知是吉是凶,现今仍是心神不定。”那贵妇微笑道:“我儿不必害怕,龙飞九天,此乃异日吉兆,但不要泄漏为是。”语至此,忽呜咽道:“可惜娘不得相见了。”朱华凤道:“娘娘不必苦恼,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信王道:“儿每日晨起祷天,祈上天感念儿这份孝心,让阿娘康复。”安慰了一回,扶庄妃娘娘进屋休息。朱华凤也陪着进了内屋。
信王再出来时,萨迦坚错上前道:“恭喜王爷,贫僧在陈家桥遇着一个走方郎中,说有祖传密方可医王爷顽疾,故此召来。”信王“嗯”了一声,问少冲道:“真有如此奇药?”少冲不知他二人弄甚玄虚,还是点头称是。信王脸上顿显愁苦之色,道:“本王此病由来已久,皇兄曾召太医疹视,俱言面唇赤紫,乃三焦升火所致,但诸般汤药下去,仍是无治。近来又得一症,腹内时感剧痛,便中有血,病象日危。本王自料难久于人世,江湖偏方也权且一试,治岔了也不怪你。”说着话将少冲迎入客厅待茶。信王又道:“以大夫之意,本王此疾莫非便是痔疮?”
少冲不会医术,哪能诊出,但还是称是。信王却喜道:“阁下不用诊脉,仅凭望、闻便能诊出,真乃神医也。请内室叙话。”又对萨迦坚错道:“诊时要看大小便,甚是污秽,你守在门外,不许外人擅入。”萨迦坚错合掌称是。
少冲随信王进了他的内寝,只见室内陈设陋旧,哪似一个王爷的内寝?恐怕连个寻常的县吏也不如。信王一进内寝,脸上愁苦之色顿无,英气焕发,道:“上次多亏壮士相救,请受小王一拜。”说罢向少冲躬身一揖。少冲急忙让开,道:“王爷言重了,路见危难拔刀相助,此乃武林中人份所当为之事。在下两位朋友得救,还得多谢王爷才是。”
信王道:“若不是姑姑言及,小王还不知你有两位朋友为阉贼所害,身陷囹圄。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少冲才知朱华凤是信王的姑子,心想:“她向信王求情救人,这一回算是信守了然诺。”
信王道:“小王早就打听过了,少侠是前户部侍郎朱丹臣的徒弟,武林中近来一后起之秀,你师父的金钤黄绫袋可还在么?”金钤黄绫袋少冲一直带在身边,见物如见师父,当下拿出给信王看了。信王又道:“你那日救小王、护义仆的一言一行小王都看在眼里,知你任侠尚义、嫉恶如仇,乃可堪大用之材,特召你来为小王做事。”少冲道:“小民不擅为官之道,亦不愿受拘束,只怕做不来,有负王爷厚望。”信王道:“你不必急着推辞,小王问你,倘若有人想扳倒魏忠贤,铲除阉党,你可否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少冲心中狐疑,不知他是否在试探自己,说道:“那人可是王爷您?”
信王道:“正是小王!”少冲仍未深信,又道:“那日在积水潭,王爷……?”信王切齿道:“小王素嫉魏忠贤乱政,有志铲除阉党,无奈皇兄甘受他的摆布,六部九卿又多是他的亲信,连小王身边也有他的心腹,一举一动皆受他监视。小王孤掌难鸣,只好装病卖傻,韬光养晦,以去其戒心,缓作计较。那日喝斥二仆,褒赞魏阉,都是做给阉党看的。”少冲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辱,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成常人所不能之事。王爷吃苦了!”信王点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终灭吴。总有一日,小王要将今日之辱十倍加之于魏忠贤。”说到最后一句,信王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
少冲道:“王爷要在下怎么做?”信王道:“你至今行的侠只是铲强扶弱,除暴安良,可谓之小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外御强侮,内安百姓,方为大侠。小王也不要你随时听从差遣,只待万事酬醪,时机一到,自会请你干一场大事业。”少冲听他一席话,原来“侠”也有大小之分,当真闻所未闻,没想到眼前的王爷年幼体弱,城府如此之深,见识也是如此之高!
信王又从枕下取出两部书来,一部是《天鉴录》,一部是《点将录》,说道:“此乃魏忠贤私藏秘本,小王派人偷抄而来。这部《天鉴录》是崔呈秀所撰,里面书明阉党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一班小丑的名号;这部《点将录》乃佥都御史王绍徽所呈,书明与阉党不合的忠良,统列入东林党,共一百单八人,每人名下,系以宋时梁山泊群盗诸绰号。你带上两部书,逢阉贼便杀之,遇东林党人罹难便救之。你在江湖上行走,凡事多加小心,万一身陷囹圄,小王自会派人营救。你我之事,千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少冲把书收好。信王又拿出一件汗衫,让少冲穿上,道:“这件汗衫内缝了十两黄金,算是小王的见面礼。嘿,古人筑黄金台招贤纳士,为酬知己不惜一掷千金,相形之下小王不免寒酸了些,不过小王有此诚意,他日功成后莫说千金之赏,便是封侯晋王也无不可。”小王惶恐道:“不敢有此奢望。”信王笑道:“倘能扳倒魏阉,此乃你应得之报酬。好了,你也该走了。”
临走时,信王又想起一事,道:“若有人来找你,他说‘人言一十一’,指的便是小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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