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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妻心如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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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过了两日,阿竹的身份终于查明了。
    “此女名为严青竹,乃是靖安公府二老爷严忻文之女。靖安公府的老太爷去逝,严忻文携妻柳氏回京奔丧,却不想女儿在半途生病,不得已之下,便将她留下,托付虞州城亲友照顾一二,直到严姑娘病好,便安排回京。却不料严姑娘的车队在路上遇到流寇,只有严姑娘一人生还,其余家丁侍卫奶娘丫鬟等皆已丧生。”
    陆禹挨坐着厚软的毛毯,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听完属下的报告后,漫不经心地道:“哦,我记起来了,严家老太爷三个月前传来了讣告。”
    “是的。”侍卫陆壹回答道。
    陆禹突然道:“严家车队遇袭……恐怕不是流寇那么简单,让人继续去查清楚。”
    “是。”
    查明白了阿竹的身份后,陆禹并不急着回京,因大夫说,阿竹冻伤了肺腑,唯恐将来受罪,须得好生将养着些日子,便继续在客栈住下。
    何伯等人听闻他们家主子的决定,便觉主子如此体谅那小姑娘,估计是愧疚自己伤了小姑娘害得她破了相,方想留下来让她养身子。
    如此补品不断,不过几日,小阿竹的恢复情况不错,只因着先前在野外受了一翻罪,精神不太好,脸色仍是苍白得厉害,额头的伤也一直上药,终于结疤了。阿竹摸摸自己额头的伤,意识里觉得,好像并不是在遇袭时受伤的,怎么恢复意识后,脑袋也受了伤?
    嗯,或许是当时她已经被冻懵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阿竹不知道自己破相的由来,何伯何泽等人也不会多嘴说这些,所以阿竹仍是一无所知,也不曾知道自己将救恩命人咬得鲜血淋漓,留下了一排牙印。
    “大哥哥也是回京么?要送阿竹回家?”阿竹忍不住确认道。
    陆禹坐在旁边喝茶,听到那软绵绵的童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小女娃自从醒来后,一直不哭不闹,和他那一群闹腾的侄子侄女们截然不同,倒不太反感救了这么个小东西。只是,这小女娃遇到如此之事,又亲眼所见护着自己的家丁侍卫奶娘等被流寇杀死,却能如此平静,莫不是天性冷漠之人?
    阿竹不知道阿禹心思,见他冷淡地点头,不禁露出个笑容,乖巧地道谢。等丫鬟和何伯端来了药,也不嫌苦或叫要糖吃,皱着眉咕噜噜地喝下了,朝何伯乖巧地道谢,漱了口后,便爬上了床,自己躺下睡觉。
    陆禹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眉目清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青罗镇停留了近十天,陆禹得到了个消息。
    “那些流寇是荆王的私兵?”陆禹倚在榻上,摩挲着大姆指上的板指问道。
    “是。”陆壹答道,“属下让人一路追查,结果皆指向荆州的荆王殿下。据那附近的人说,偶尔会有从东北一带来的流寇在这一带抢劫杀人,官府几次围剿都让他们逃脱了。估计他们会袭击严家的车队,应该是临时起义,正好严家车队经过,便动了手。至于其他的,属下还未查明。”
    陆禹突然笑了起来,清俊的脸上笑容分外谦雅,“查不查明并不碍事,荆王可不会承认。你派人去盯紧荆州一带,不放过一丝动静。”
    “是。”
    侍卫下去后,一旁的何泽忍不住道:“公子,您怀疑荆王殿下他……”未完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何泽不好开口。
    陆禹微微一笑,少年的面容清俊秀雅,眼中一片深邃:“本王这王叔素来心比天高,这等不臣之心谁人不知?不过是等着他几时动手罢了。”
    何泽顿时不说话了,这些并不是他能说的。如此说来,严家姑娘倒是白白地遭了罪,挺可怜的。
    陆禹站起身来,吩咐道:“明日回京,你们去准备一下行李。”吩咐完后,便朝隔壁屋子行去。
    刚进屋,便又见穿着素淡衣裙的小姑娘正在丫鬟药儿的伺候下喝药,药儿今年十四岁,是在城里临时买来伺候的阿竹的,手脚颇为伶俐,行事也体贴,因为陆禹并未带女眷丫鬟同行伺候,多了个生病的女娃娃,便买了这么个丫鬟伺候着。
    药儿见陆禹进来,赶紧行礼请安。
    陆禹让她出去,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左看右看一会儿,方道:“明日便回京了,路途遥远,你可愿意和我们一起回京?”
    阿竹点头道:“自然和公子一起,麻烦公子了。”
    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逗趣。
    陆禹即便不怎么喜欢孩子,也觉得这小姑娘很省心,不像其他那些小孩一样惹人心烦,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摸摸那柔软的头发,觉得这小女娃也不是那么讨厌。
    陆竹抿着唇让他揉,大眼睛眨啊眨的,虽然因为病了一场,圆嘟嘟的小胖脸瘦了一圈,但仍是个萌娃,可惜陆禹却不懂欣赏,将她的头发玩了下,方施施然离开。
    阿竹目送他离开,用胖乎乎的小手将被揉乱的头发抓了抓,方躺下来。
    睡到半夜,阿竹突然睁开眼睛,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却满头盗汗,嘴里咬着被角,将呜咽声止住,并未吵醒一旁睡着的药儿。
    她又梦到那一场屠杀了,奶娘死前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被砍成了两半就倒在她藏身的草丛前,鲜血洒得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呛得她几欲呕吐。两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一面,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不在那个平静的法治社会了,离开了这辈子的父母,她什么都不是。
    抱着脑袋,她闷闷地哭起来,她想爹娘了,虽然他们年轻得让她开始消极抗拒,但五年的相处让她极想念他们。
    哭泣中,阿竹终于糊里糊涂地睡下。
    翌日,阿竹睡得昏昏沉沉中被人抱上了马车。
    等她终于醒来时,发现已经日上三竽,而她睡在行驶的马车中,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抬头便看到旁边半倚着软枕看书的少年。
    陆禹发现她醒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清润的声音道:“胖竹筒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说罢,在旁边的车壁敲了下,一个暗格出现,拿出了一个食盒,里面有热腾腾的包子和甜汤,用特殊的法子热着。
    阿竹心说自己心理年龄比他大,不和个中二少年计较,乖巧地爬起身,用旁边壁桌上放着的毛巾擦脸。那毛巾也是热乎乎的,想来是放在那儿等她醒,虽然让自己一个小孩子打理自己,但阿竹并不觉得不对。
    清理好自己后,阿竹伸出小胖手去接过少年递来的包子,只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又喝了几口甜汤。
    “吃得太少了,你是怎么长这么胖的?”陆禹指尖扯着她散落的头发,怀疑地问道。
    阿竹虽然与他并不熟悉,但却觉得这少年清贵俊美的表象下并不简单,便软软地道:“还生病,不想吃。”
    陆禹便不再说了。
    接下来的时间没事可干,陆禹在看书,阿竹不敢打扰他,便打量车子,连车窗帘子的花纹都研究了一遍,得出结论:这位禹公子非富即贵,绝对不简单。
    陆禹移开书,说道:“你现在身子还未好,多休息。”
    没事可干的小孩子听话地躺下,翻滚了几下,不一会儿便呼吸绵长了。
    陆禹发现她睡着了,不禁轻笑,果然是个小孩子。而这个小孩子在他看书时,不知不觉已经滚到了他身边,原本心里有些不耐烦,正欲将她撩出去,却不想一只小胖手突然搭上了他的手臂,软绵绵、胖乎乎的,那种触感一下子蹿到了心头,仿佛有只小奶猫用嫩嫩的爪子在挠着他的心一样。
    陆禹放下书,也跟着躺下去,发现小姑娘随着车子的震动滚到了他怀里,伸手抱了下小小的幼儿,胖乎乎的身子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果奶香,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虽如此想,但却忍不住伸手抱住,随便玩了会儿,方抱着她一起闭目休息。

☆、第3章

从青罗镇出发往京城,快则半月,慢则一个月。
    陆禹并不急着回京,马车慢慢地在路上行驶,慢得阿竹心里都有些急,不过不敢表现出来,每日与陆禹在马车里相视无言,让她极度无聊。
    陆禹出身高贵,虽然好享受,却又不喜带着一大串的人马跟着碍事,是以马车只有一辆,为了照顾下属,每日天未黑,便在驿站或城镇停下歇息,绝对不多赶路。阿竹作为个小孩子兼未愈的病人,有幸得以和他同乘一辆马车,至于原先买下的丫鬟药儿,自然是给了工钱留在青罗镇了。
    所以这一路上都没有个丫鬟伺候,很多事情都是阿竹自己动手,幸好她并非懵懂无知幼童,方没有手忙脚乱。这般懂事乖巧,还能生活自理,没有要人费心照顾,倒是让陆禹理所当然地更不需要丫鬟伺候了,有些时候反而指使起她来,将她当成了个小丫鬟,也不想想她才五岁。
    阿竹忍下了,权当作还他车钱便是。
    似乎将所有带在路上解闷的书都看完了,陆禹闲来无事,便开始教阿竹读书习字。
    阿竹今年五岁,早已经启蒙了,这会儿在读女则,虽然她不喜欢,不过在娘亲柳氏的盯稍下,她认真地读了。娘亲的话是这样的:这世间有些东西咱们都知道它很憋屈、对它不以为然,但世人却颇好这虚名,所以咱们心里可以不屑,但却不能不懂它。看陆禹如此难得有兴致要当回先生拿她逗乐,阿竹也想多认识些这世界的文字,便也跟着他读书认字。
    陆禹从未教过小孩子读书,他的侄子侄女很多,可是从未亲近哪一个,更不用说要教他们了,会想要教阿竹也是心血来潮,等发现阿竹认字极快时,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没将她当成天才儿童,古人早慧,在五岁时认得千字的孩童也并非没有。而且他也教出了些乐趣,阿竹做得好,他便揉揉她的脑袋奖励,做不好,便捏捏她的脸作惩罚。
    感觉自己成为他养的小猫小狗了,为了回家,阿竹继续忍了。
    何叔和何泽坐在车辕外,听着马车里传来的读书声,一个教,一个跟读,何泽忍不住小声地道:“阿爹,公子他是不是将严姑娘当成玩具了?”
    “别胡说!”何伯一脸严肃,那可是靖安公府的正经姑娘,哪里能被主子当成玩具。就算是,他们也应该当作不知道。
    何泽撇嘴道:“我可没骗你,昨儿歇息前我听到主子说,不想将严姑娘还给严家了,他自己养着好了,权当养个女儿以后好送终。”
    “……”
    何伯差点喷了。
    这是什么话?何叔嘴角抽搐,公子再厉害也不能十岁便生个女儿吧?也只有他们主子那浑不吝的性格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若是教京里的人知道,还不吃惊死,又要觉得主子性格怪异了。不过小阿竹确实乖巧得让人心疼,而且也长得玉雪可爱,看着就可人疼。只是他们主子那种怪癖……能分辩得清楚人家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么?难道他不担心认个女儿,反而认错了人?
    两人窃窃私语没影响车里的两人,一人教一人学,其乐融融,让阿竹觉得这位禹公子还算是个好人,虽然他有众多怪癖,不过等她回到严家,说不定以后就难见他了,不必太计较。
    上午读书习字,中午膳后午休一个时辰,下午学棋,阿竹的日子还算丰富,漫长的旅程也不觉得无聊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竹也和陆禹熟悉起来,越发的看不透这少年,明明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却独自在外飘泊,仿佛那些游山玩水的大家公子,惬意极了。可是有哪家的十五岁少年如他这般悠闲惬意的?
    而陆禹第一次和个孩童能和平相处如此久,发现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是小魔星或者早熟懂事到会耍心眼的,让他颇为满意,确实也生出了将小阿竹当成女儿养的念头。只是这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知道严家定然不会肯的,便遗憾地放下了这念头。
    车子缓缓前行,有规律的震动下,阿竹缩在毛毯下沉沉入睡。
    陆禹本也闭目养神,谁知突然旁边的小丫头蠢蠢欲动,等他将覆盖着小丫头的褥子掀起,发现她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只刺猬一般,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探手将她抱了过来,发现她正闭着眼睛流泪,神色间满是惊恐,不禁有些明白了。
    这小丫头还是怕的,只是她平时太乖了,所以让人看不出来。
    拿起旁边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却未想没控制力道,小丫头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一双被眼泪浸染过的大眼睛湿湿润润的,还有些恐惧未退,翘翘的眼睫挂着水珠。
    陆禹淡定地收回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阿竹揉着眼睛,摸到一手的泪,小嘴抿了抿,默默地背过身去。
    陆禹嘲笑道:“小人家的,哪里那么多眼泪,过来擦擦!”
    阿竹乖乖地转过身去,小手接过那帕子,自己擦眼泪,然后脑袋又被一只手使劲儿地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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