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战家-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轻飘飘的跳下桅杆,落地无声。
舱底钻出了一名瘦小汉子,瞧见夜空落下的雨水,扬眉问:“暴风雨?”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人见了便咕哝着要去检查主锚绑缆绳,一忽儿便冒雨绕到甲板的另一头去了。
走进舱内,她顺手合上板门,舱底沉暗的走道上,只有微光从少数几间舱房门板下透出。她听见胖叔如雷般的打呼声,也听见韦哥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然后是兰生念佛经的喃喃声,赌鬼张玩骰子的喀啦声响……无数细微的声音,在这沉暗的走道上听来却十分清晰,而且熟悉。
砰!
突如其来的重物落地声,让她微微惊了一下。
“搞什么?”门板里韦哥儿老大不爽的扬声问。
“没事没事,小七又掉下床了。”另一间熄灯的房里传出小葛的声音。
韦哥儿闻言抱怨了几句,然后是小七睡意甚浓的道歉声,跟着一切又归于平静。
她走进自个儿房里时,风变大了。当夜更深,外头已是狂风暴雨,臣舶因风雨骇浪摇晃着,她望着上下起伏的地板却一点地不觉得恐慌,因为她知道她在这艘船里很安全;或者应该说,她知道这船上的人,绝不会让它沉了。
所以,她解衣、上床,在这样一个暴风夜里,等着他的来到,就像过去几年的无数夜晚一样。
她和他究竟何时变成这样的关系?
黑暗中,她凝视着前方,发现在自己意识到时,一切似乎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然后便一直延续至今。
一直以来,他教了她许多东西,包括武术,包括追踪,包括驶船,包括拿剑,甚至……杀人。
她算是他的手下,还是徒弟?或只是个方便的女人?
舱门开了,不用转身,她都知道是他。
身后传来脱衣的声音,下一瞬,他巨大冰冷的身躯便钻进了被窝中,从背后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她因为他冰凉的大手和胸腹倒抽了口气,他胸膛上仍有冰冷的雨水,显见方才又上去甲板各处检查了一遍,所以才会那么湿和冷。
他的手解开了她的衣带,探进衣里,往上攫住了她温热柔软的双峰;她又抽了口气,想要避开他冰凉的身躯及大手,但他手脚并用将她揽得紧紧的,十足十地紧贴着她,从头到脚善加利用她温暖自己。
不用多久,被窝里的冰寒就消散无踪。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点燃她,即使他冷得像块冰也一样——当然,那是指刚开始,之后他就成了火,将一切燃烧殆尽,她甚至在抚摸到他背上的汗水时,怀疑它们为何没有因他奔腾的体热而蒸散……他俯身吻她,从他紧绷的肌肉,她知道他不悦她的分心。下一瞬,她便无法再思考下去,只能紧搅着他的脖子,咬着他结实的肩头,阻止自己发出呻吟。
夜越深,船外风雨已渐平息,只剩细雨仍在飘着。
他睡着了,大手仍搁在她的腰上,肩头新添了一道牙痕。
愣愣的望着那道牙痕,她有些抱歉地舔去其上的血丝,然后才将螓首枕在他伟岸的胸膛上,思绪不由得又飘游起来。
她成了他的女人,一开始只是因为她的噩梦,因为他所给的激情欲望,可以帮她暂时忘掉那恐怖的噩梦。
在他温暖的怀中,她可以不再惧怕、不再惊恐;海上的生活,让那一切遥远得像是不曾发生过……但,那毕竟只是好象而已。
一开始,她以为她可以藉此忘记,假装那没发生过,可当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噩梦却始终没消逝,反而清晰如昨。
在每一个夜晚,她都听到那些凄厉的尖叫,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跟着,便是鲜红的血,从爹的脖子里喷了出来——当她脑海浮现那开膛剖腹的惨绝景象时,她突地翻下床,血色尽失地对着痰盂干呕起来。
好不容易,那恶心的感觉过去,她只能跪坐在地板上冒着冷汗,微颤地伸手捂住发白的唇,却在恍惚中看到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跟着,她便忆起手中握着冰冷剑刃的感觉,忆起当长剑砍入人肉的感觉,忆起人骨折断的声音,忆起那人临死前惊恐地盯着她的双眼……她甚至能听到血喷出的声音,感觉得到艳红的血珠飞溅到脸上。
她再次干呕起来;当她终于倚靠在床柱边时,几乎无法分辨脸上的水是汗是血还是泪。
是汗吧!自多年前的那一个夜晚,她早已忘记该如何流泪。
黑暗中,她的手抖着、抖着,她以左手握住颤得厉害的右手腕,却仍止不住那轻颤,只能微颤的以手背拭去嘴角的黄水。
日复一日,这样的情形折磨着她,她只觉得整个人慢慢沉入血红的沼泽之中,在每一个夜晚、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而她,只能任那些无形的手抓着她,一点一滴的往下沉去……没有人,能够帮助她获得解脱。
额上冒着冷汗,她痛苦地闭上干涩的眼。多年来,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想吶喊,所有的声音却卡在喉间。
那些悲怨就像是千年的负荷,压得她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终于不再发抖。颤抖停下来的那一瞬,她倏地睁开眼,瞪视着前方,知道自己必须向那些人讨回公道,将那些仇恨做个了断,否则这些梦魇会一直纠缠着她,将她往下拖,直至灭顶。
视线,定定地看着左方的暗柜,她伸手拉开它,拿出白天时收到的信函。
紧紧抓着这封信,她瞪着它,心定了下来,原本的悲伤恐惧转成了愤恨怒火。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托人明查暗访,而今,她找到了仇家——她要报仇!
鲜红血雾再度浮现,她哀痛愤恨地捏紧了拳头……她要报仇!
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度过无数个凄厉的夜晚;也是相同的念头,让她拿起了剑,日日夜夜练到手长茧,练到脚破皮,强逼着自己练了十数个年头。
现在,时候到了。
外头仍在下雨,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深吸了几口气,简单收拾了些衣裳,拿了几两银子和一把多年前他给她的软剑。在踏出舱门前,她却蓦然停了下来。
低首望着自己的鞋尖,她挣扎了一会儿,才无声无息的回到床边,凝望着他。
她知道他其实不会在意的,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也许还会高兴船上少了她这个累赘;假如他因此发脾气,可能也只是因为以后找女人不再那么方便而已。
可是,如果她对这世上还有什么眷恋的话,就一定是他了。
苍白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描绘着他冷酷的容颜,她俯身,在他薄情的唇上恋恋不舍地印上一吻。纵使他是那么地自大、狂妄又冷血,他依然是她唯一所眷恋的。
望着他沉稳的睡容,她起身、收手,然后头也不回、悄无声息的离开,离开这个她待了十四年的避难所,离开这艘海盗船——返回下一页
_黑洁明《黑龙А返谝徽
海龙岛。
“老大,搞定了吗?这下咱们可以开船了吧?”韦剑心站在船梯旁,远远看见楚恨天出现,立刻拉开嗓门大叫。
谁知楚恨天话没回一句,只是冷着脸上了黑船,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干手下道:“咱们要继续留在这里。”
“啥?!为什么?战家那丫头不是回来了吗?”胖叔移动他肥胖的身子走了过来。
“跑了。”楚恨天一脸木然。
“跑了?!”众人惊诧愕然表情各异,却异口同声的重复他的话。
“对,跑了。”他淡淡肯定,只又道:“所以咱们得再留一阵子。”
“为什么?那丫头跑掉之前没证明你是战老头的儿子吗?”胖叔怪叫。
楚恨天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她证明了,然后就跑了。所以战家的人要我留下。”
“留下干嘛?”赌鬼张瞪大了眼,半点也不懂。
“留下当家!”一老头突然负手跳上了船,笑咪咪地代替楚恨天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所有人闻言都张大了嘴,一脸呆愣,然后一致转头看向老大。本书由。。提供下载
只见楚恨天一脸郁卒,抿着唇,瞪着祁士贞那老头,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韦剑心才冒出一句:“老大,咱们要从良了吗?”
楚恨天冷冷看着手下及祁士贞,一字一句的重申,“我说过只留一阵子,意思就是只留一阵子!”
“留到什么时候?”书生打扮的兰生合起手中经书,抬首问了个重点问题。
祁士贞嘿嘿一笑,只道:“留到战家有新当家的时候。看是找回战家另一个失踪的战不群,或是你们老大想办法生一个都行。”
生一个?
所有人忍不住偷瞄了楚恨天一眼,却全被他冷冽的眼神瞪回来,吓得大伙儿立时将视线转开。
楚恨天见那祁老头得意的模样,就火大得要命。
该死的!他要是真被困在海龙岛上,他就不姓楚!
一握拳,他紧绷着下颚,冷声吩咐,“胖叔,你带人到内陆去,就算翻了整个大唐都要把那姓战的家伙给找出来!”
“是!”
※ ※※
一个月后。
没消息、没消息,还是没消息。
海龙岛上战家书房内,楚恨天瞪着那一张胖叔由内陆传回来的信函,额上青筋不由得绷得死紧。
可恶!
他一把抓起那封信,火大的揉成一团丢到字纸篓里去。当他一回眼看见桌案上那堆“商务”,神经更是绷得死紧,忍不住在心里讯咒千万遍。
该死的战家、该死的老头、该死的商务,还有那该死的战不群,以及那该死的、经不起激的战青!
楚恨天忿忿瞪着眼前的一切,知道其实最该死的就是他。没事管什么闲事呢?如果一个多月前他没有因为一时良心发现,帮了那死老头留在海龙岛上的子弟兵打退海盗的话,一切不就没事了吗?
谁要他偏偏来蹚了这淌浑水,谁要他偏偏就是见不得那些小海盗动到海龙岛,谁要他偏偏有一群好战爱玩的手下,一见到有水仗可以打,就什么都不顾了。
这下可好,被岛上的人认出他是战老头的儿子,然后他又一时冲动,把正主儿战青给气走了,结果就是,他从此被困在岛上。
被困——一想到这个字眼,他就头皮发麻,忽然间只觉得四面墙向他压来,屋子似乎变得更小;他全身一僵,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该死!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双手撑着桌面,咒骂一声,深呼吸了两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在墙面再度变形前,大踏步走出书室。
屋外阳光正盛,虽然热,却有风。
一到绿意盎然的庭园中,那沉闷的压迫感便消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额上有着冷汗,过了一会儿,情况才转回正常。
衣袖突然被人扯了两下,他低头,见到一双乌溜溜的黑眸。
黑眸的主人,是个小姑娘,她手里拿着一条手绢,递给他。
他不动,只是冷眼瞪她。
她一点也不为他冷酷的眼神所吓,只是面无表情的将手绢塞到他手里,然后沉默的转身离开。
楚恨天瞪着那小姑娘离去的背影,只看见她那条长长及腰的发辫,在她身后晃晃荡荡。
他竟然没听到她接近的声音!甚至连离去时,她走路也几近无声!
望着手中素白的绢巾,他蹙起眉,突然想到——她是谁?
这一个多月来,他似乎没见过这个小姑娘。
楚恨天抿唇玻а壑迕迹幌不兑膊幌肮叻⒆魇北蝗饲萍比唬膊幌肟吹奖鹑说耐橛肓酢忠凰桑拙盥涞降厣希恚氐侥且环绞槭遥绦湍窍裆揭谎叩摹吧涛瘛狈芏贰
再次见到她,是在码头上。
她安安静静的杵在祁士贞那老头身旁,没有东张西望,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那小姑娘是谁?”他问身旁的韦剑心。
“谁?喔,你说默儿啊。默儿是战家大小姐在上次运货途中救回来的,听说大小姐发现她时,她不知为何被一群水盗给关在舱底。那些人不只把她关在笼子里,还帮她上了手镣脚铐。哈,真不知那些笨蛋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对她。”
※ ※※
赌鬼张插话笑道:“也许他们怕她跑了。哈哈哈哈……”
黑船上的大伙儿闻言全笑了出来。
“韦哥儿,听说她是哑巴?”一汉子好奇的问。
韦剑心耸耸肩,“好象是吧,没听她说过话。”
哑巴?
楚恨天一愣,视线不由得回到那小姑娘身上,然后,蹙起了眉头——
※ ※※
三更,半夜。
娘的!
楚恨天瞪着紧闭的房门,握紧了拳头忍耐着不去开门。
可恶,他在船上待了十年了,以后还要继续待在船上!他绝不会因为被人关在地牢几个月,就对封闭的地方感到害怕!绝对不会!
汗水滑下额角,他咬紧牙关,全身肌肉因紧张和恐惧而绷得死紧。
他会克服的,他不可能一辈子睡在甲板上,他是人人惧怕的海盗黑龙,连海上噬人无数的狂风巨浪都无法打败他,他该死的不会让这些愚蠢的木头和墙壁得逞!
喀喳——什么声音?他一僵,抓起剑,竖耳凝神。当那声响二度在门外响起时,他想也没想就直接走了出去,逃离那幽闭的房间。
当他循声来到后院竹林中,却见到那不会说话的姑娘,手中抓着一根削过的树枝在挥舞。他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