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反穿手札-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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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教授本来最爱和杨老师抬杠的,这一次倒没反驳,而是点头道,“先人故居,是该要瞻仰一番的。”
他带点感慨地道,“两百多年前的世家,现在还在本地传承的,也没几户喽。”
两百多年前的前辈,留给杨老师的印象大概也就是这些了,见含光慎重点头,他便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说起了法门寺的事。“石壁上的那些神秘符号也不知道破译出来没有。”
谈谈说说中,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还没停稳呢,一行人已经是很热情地冲着大巴们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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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秦教授受到的招待规格有多高,那毕竟都是他的事,含光这样的小孩子,连会议室都进不去,稍微安顿下来以后,便只能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不过,好在她是杨老师的学生,按说,正在临时搭建起的工作棚中忙碌的学生们都是她的师叔,再加上含光毕竟也有十二岁了,不是三四岁的熊孩子,所以她还是可以在工作区域闲逛着到处参观,不至于连这里都进不来。
要说含光印象里的考古,大约和盗墓贼一样都和月黑风高,洛阳铲、五花土什么的有关,在她那个时代,这就是‘考古工作者’的标配。不过现在这个工作站与其说是考古,倒不如说是……
含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她觉得这不像是要挖东西就对了,考古队员都是围着一台台她原来只在电视里看过的‘电脑’转悠着,忙碌地在分析、调整什么曲线值之类的,她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看得懂吗?”难得来个小可爱,看着眉清目秀的还很讨喜,不免就有人逗她。
“不懂。”含光如实说,“这就是电视里有演的电脑吗?我以前没见过。”
“嗯。”自然有人给她解说,“你没见过很正常,它以前都是管制品,和手机一样。”
“啊,可是我老师也有手机呢。”含光呆呆地。
“这几年仗打完以后,手机和电脑的禁令都是有松弛的。”一个很和气的女性队员含笑解释,“不然师兄也弄不到手机。不过到现在产能都有限制,市面的正规渠道还是买不到的。至于电脑,现在互联网还被管制着呢,一般的家庭买来也没大用,这东西又贵,你没见到也很正常。”
“什么叫互联网啊?电脑多少钱啊?”含光发扬为什么精神。“李年姐姐,为什么要管制呢?”
“嗯……互联网就是,世界各国的人都能用一张网络。”李年很耐心地说,“因为这样很容易用来传递敌情,所以在前些年日本战争的时候,互联网是全面被禁的。美国和欧洲联盟那边好像在用区域互联,但我们这边就只能在自己国内用了……”
见含光还是半懂不懂的样子,她扑哧一笑,摸了摸含光的脑袋,道,“反正是很有趣的东西,也许过几年禁令放开你就自然明白了。”
至于电脑嘛,一台要价也不贵,三万元而已。大概是于屠夫一年的总收入,所能做的事李年也解释不明白,她只能设法令含光搞懂了这台电脑在这里的作用。
“我们已经扫描了地宫的基本构造,你看,地宫是以四道门组成的。”李年给含光看了一张模糊不清的构图。“现在人已经是进到第三道门前了,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之间的通道里基本没有文物,只有各式各样的铜钱。”
她直接给含光看了一段录像,好像是第一视角,从进门的人头顶上拍的,所以有些晃动,但还是很好地展现出了地宫中的景象:昏暗的光线中,无数铜钱熠熠生辉,铺满了整条通道。
“金钱铺地,非常高规格的待遇了。”李年很憧憬地说,“也就是根据这个待遇,教授们才统一意见,认定了这是尊奉了佛祖真身舍利的宝藏。接下来打开这第二道门,里面出现的是大量的丝织品——这就是这个电脑在这里的作用了。”
她顿了顿,又点开了一个视频,“因为之前在扫描图像里我们已经看到了——你看这一堆的灰白色,就可以看出里面有不少丝绸制品。丝绸是很脆弱的,姐姐身上穿的这条裙子,两年后都有可能褪色。而地宫里的宝物却是封存了几千年,所以我们要分析地宫里的空气成分,尽量抽干外界空气中的水分和氧气,形成一个类似于真空的环境,避免文物出土折损这个问题。电脑现在就是在分析空气成分,这还是近两年来刚刚突破的新机器,以前没有这样的机器,丝织品几乎没法原样保存,出土就能风化。”
“要不然说打仗好呢?”会开完了,杨老师走过来接了话,和李年打了个招呼。“我这个女弟子太调皮,麻烦小师妹了。”
李年面色微红,“师兄太客气了。”
“这和打仗有什么关系?”某人例行十万个为什么。
“抽真空机用的就是军方的技术啊。”杨老师狠狠揉了揉含光的头,“每一次战争都是科技的大飞跃啊。日本战争之后,估计又有一次大的进步了。所以说打仗也不全然都是坏事。”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伤筋动骨的事,可李年居然还很认同,“嗯。要不是日本战争促使原子弹技术突飞猛进,全球局势也不会忽然间冷静下来,和平进程起码拖慢五年。”
“十年都有可能。”旁边的小赵也不免插口了。“没有原子弹,我们和鲁国哪有这么容易就达成联盟?”
“为什么没有原子弹就要再打十年?”说话的是谁都不用说了。
这个要解释起来就太复杂了,杨老师张开嘴,又叹了一口气,“先说这地宫吧,别耽搁你年姐姐太久了,我也等着听呢——别的事晚上再和你说。”
“你看,这是另一个角度拍摄的打开第一道门的视频。”李年也就回归正题,放了个视频。
这应该是拿摄像机拍的,所以比较稳定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宫里蹲着的人是带了氧气面罩的,显得笨手笨脚煞是可爱。氧气面罩上还固定了一个不大的摄像头。
从镜头来看,地宫很是狭小,成年人在里面只能蹲下身子,而镜头扭转得也很局促。室内又只有一盏灯照明,亮度还不高,所以镜头从人身上转开以后就像是鬼片一样,昏暗的光线中,石壁上经常有诡异的光影晃过。不过因为两个队员一直都在谈话,所以这气氛也不是特别诡谲。
“空气置换已经全面完成了。地面上的铜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空气性质已经稳定,拍照摄录工作完成后将开始清扫地面钱币。”其中一人说着。
持摄像机的人也表示了认可,“这一段应该只是通道,和我们扫描的一样,除了钱币以外没有别的文物。”
他开始稳定的四周取景,把地宫这一段的全景尽量都收录进来——镜头前白光一闪,这稳定的运动忽然停止了。“哎,师兄你看,这片石壁上有不明文字啊,梵文?”
说着,镜头开始拉近,果然,在地宫东侧的石壁上,有白粉书写的几行符号,笔法散漫,笔锋圆润,却是非楷非隶,一望即知,不是中原文字。
杨老师也被吸引了,“哎,这个看起来真的也不像是梵文哈——”
李年压根都没搭理他,她常年在野外考察,动作十分敏捷,一把就扶住了软倒在地的含光,“啊,小妹妹,你没事吧?”
含光没事,就是有点晕——确切地说,她连晕都不算,一道灵魂怎么能感到晕?
没错,含光可以完全肯定,她现在正处于《牡丹亭》里杜丽娘的那种离魂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标题党||
本来度过卡文期蛮高兴的,不过今晚JJ又抽得让我好烦好烦,贵妃等不抽了再更新吧。
话说,孤女周三进V,我已经觉得会扑死了,在这么抽的时候进V真是自寻死路啊哈哈哈哈……
☆、WTF?
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李含光的身体倒在李年的怀抱里,但这幅画面却并没有动作,反而像是暂时凝固住了。含光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她现在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在看这幅画面,只是视角却是固定的,仿佛不能自由地转动。
慢慢的,在视野的边缘,那几行白字亮了起来,散发出寸寸的毫光,而就在这光芒之中,含光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了转变。
就像是苍蝇的复眼一般,她在同时看到了无数画面,而并无一语解说,含光仿佛自然而然就明悟了这些画面的含义。
高僧大德、黄门沙弥在古刹中鱼贯而入,信众在庙宇门外争相叩首,在虔诚的叩拜后,地宫大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血与沙蔓延了半天的黄红,火光在远处若隐若现,惨呼仿佛从画面中透了出来,即使绝对寂静,仍显得凄厉。
萧条的庙宇。
渐绿的田地。
平民百姓在田间牵牛而行。
高官厚贾昂然骑马而过。
枪械、讲演、欢笑、泪水,繁忙的工地……
这一切都在同一时间发生,含光本能地明白,这是西安府甚至是整个陕西关中一带,自唐到如今的吉光片羽,也许是因为那神秘的白色符号,也许是因为她特殊的来历,如今,她的灵魂也许都不在‘现在此刻’,很可能是在时光长河里望着这一地的千古变迁,悲欢离合。
然而,她也只能看到,却不能看清,在这诸多画面之中,人的面孔是模糊的,情绪是模糊的,动作是模糊的……
唯有两幅画面是清楚的,一副是现在此刻,她的身体软倒在李年的臂弯里。
还有一副,却是一处瓦屋。
略带破旧的屋宇里,一个幼龄女童坐在窗边,她额前还盖了一块细布,形容有些憔悴,神色略带忧虑,却是以一种幼童绝没有的深沉,注视着窗外的天色。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隔了千年的时空,和含光准确地对接而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隐隐吸力,仿佛要吸着她脱离如今这个时空,进入这鲜亮清晰的画面中。
含光屏住了并不存在的呼吸,如果她有眼睛,此时必已经泪光盈盈。
“七娘子。”窗内传来了深沉的叹息,她的五感渐渐凝厚分明,二百年前的风土,渐渐沁润了过来。
这是她的七妹,这个时代,是她的灵魂所处的时空,是她的来处。
含光想要闭上眼,然而她却无法自控,她眼睁睁地望着七娘子的眼睛渐渐地变大,大成了一个空洞……
而后,一股沛然莫测的反震之力,从她即将要投身而入的画面中传来,含光浑身猛然一震。
“啊!”她轻呼着,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李年的臂弯里。
“没事吧没事吧。”杨老师也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把学生扶了起来,“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摔倒了,是吓着了吗?”
“我——”含光的思维一时还没有跟上,她呆呆地说,“我——”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从天际传来,即使是白天,划过长空的闪电,也让白日更为亮眼了一些。连李年都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又发雷暴了。”
“西安府夏天就是雷雨多。”杨老师觉得含光已经能自己站稳了,便松开手把她放下了,“怎么摔了呢?”
“不是打雷吗……我吓着了。”含光瞟了地面一眼,“就被电源线给绊了一下。”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杨老师噢噢了一声,便道,“继续看啊,哎呀,得重放一遍了。”
“晚上再看吧,”李年却匆匆地站起身来。“得去真空机那里看看,要是下雨的话要做好防雨措施。”
考古最怕的就是下雨了,一打雷,窝棚内的大家都忙碌了起来,遮蔽设备的,去给考古现场做防御措施的,连杨老师都很快被抓了壮丁。含光倒是脱出空来了,她也没有在现场逗留,而是径自回到了住处。
倒在床上时,才允许自己去想刚才的事。
刚才……她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心底也是升起了一股无言的明悟——这里,是她的去处,不是她的来处。
她是从这里过来的,但却不能从这里回去……总的说来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能通过那几行白色文字来超越到‘时光长河’里,但她却无法在此处回去。
那该从何处回去呢?
心里没有答案,但含光却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她是从前世的北京穿越回今世的西安的,如果以灵魂为出发点的话,西安是她的去处,北京是她的来处。要回到前世的话,也许只能从北京回到西安,完成时间与空间的双重交换。就像是一条单程的线路,只能从北京出发到西安下车,却不能从西安出发到北京下车。
当然,在北京该如何回去,她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她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西安府也刚结束一场雷雨。但在她死的时候,是没有雷暴的,基本什么异状都没有,就是很正常的天气。而且当时的北京好像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