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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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正儿八经的张嫔之子活生生成了野种……这让纯种大夏皇族血统的华庭情何以堪?
字里行间;口口声声全是在为幽微洗白;就差歌颂眼下已经进了狗肚子的宋瑶实乃天生神女,不碰男人也能无风自孕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横祸给牲畜般宰杀了当场。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夏泽的生母身份低微,烂泥扶不上墙,偏偏好运气还在生了个儿子之后用到了头?
孙选侍本来不过是地位低微的洗衣宫女;整天里压根迈不出浣衣局半步。也不知道那天是见了什么鬼;明明来年就要因为年纪大了相貌平庸被放出宫去,却在年末的最后一天被喝醉酒的先皇无意中宠幸了。
先皇在这个相貌平庸的宫女身上发泄完之后,连册子都没让人登,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居然喝了避子汤都没能把夏泽打掉。
正是因为诊断出了身孕,先皇才勉为其难地给孙选侍提了级,分了个小院子,安排了三两个服侍的宫人。
压根没有宠爱的宫人,受到的冷遇可想而知。却偏偏孙选侍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坚强无比,在种种恶劣的环境下还侥幸存活了下来。当然这和当时同时有另外两个受宠的妃嫔怀孕,以至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个女人身上,压根就忽视了这根野草。
说来也是命贱,比起寻常人家还不如的孩子靠着母亲微薄的奶水反而活了下来,而那两个受尽了关注的小皇子却都没活过周岁。
生了皇子才得了个选侍,夏泽之母不受宠爱的程度可想而知。
这消息传得太广,就连臣子们上朝的时候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时,目光中也有了一丝探究。
而这其中,又以言官为甚。
言官可以不在意皇帝是不是个明君,也可以不在意天子是不是个“何不食肉糜”的蠢货,但他们绝对在意自己效忠之人不是根正苗红。
夏泽简直是怒不可遏,他自幼就因为安选侍身份低微的缘故吃尽了苦头,连带着后来登上帝位都是借着甄家和幽微的光,眼下非但被人旧事重提,甚至还被狠狠戳中了软肋……
但话又说回来,这种事就算有风声又如何?他大张旗鼓的去打压反倒落了下乘,如果你真是大夏血脉,难道还怕人质疑?
一时间,还真有些两难。
当然,这些对于华妩来说都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夏泽过得不好,这和她又有什么干系?
她不过是放出了事实的种子,至于后来会被流言催发成怎样的恶花,那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但却又乐见其成的事了。
离开华府之后,华妩的行动顿时方便了不少,总算找回了当日甄绮的三分便利。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现在才能光明正大地坐在酒楼的隔间中听人说夏泽的八卦。
京城百姓向来多爱议论时政,大夏朝犹甚。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舌绽莲花,字字珠玑,稍有不和就开始口水四溅,而华妩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消息传的越广,百姓知道的越多,对夏泽的妨碍也就更大。
隔间中当然不止华妩一个人,此时应该远离京城的方黎赫然坐在华妩对面,周身满是风尘,一副倦怠无比的模样。
“范围还是太小。”仔细听了听外面的议论,方黎摇了摇头,食指用力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时间不够,我担心这传言传不了多远就会被禁口。”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不知幽微是否察觉了什么,一直在强召方黎回京,方黎百般推脱和终究也有个期限,眼看着再不回京就会招来怀疑,这才不情不愿地悄然返回。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华妩眯起眼睛打量了片刻方黎,“据我所知,这次幽微的天命之子成了一场笑话,对他在民间的民望影响并不大。”
“边远地区现在都还在横征暴敛为皇子祈福,消息哪能传得了那么快?”方黎嘲道,“也就是京城周边消息能略快一点……”
他连过年都是孤身一人在外,眼见和幽微的裂痕已经越来越深……但这样肆意而为只能逞一时之快,对大势半点好处也无。
看着方黎眼底的红丝,华妩也不好再去责备他什么。
明明知道对面是灭族仇人,难道还要在他面前承欢膝下?这着实也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你这次回京先在幽微身边待一段时间,”华妩抬手止住了方黎的话,“听我说,接下来幽微身边会有大动作。”
“谁打算动手了?”方黎烦躁地抓起旁边的酒坛,一股脑往口中灌,仿佛这样就能冲走所有的仇恨。
“横征暴敛的命令已经下去了,现在说到底只是要一个名头。”华妩看着方黎发疯,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方黎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一朝知道竟然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利用,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动摇大夏的根基,”方黎甩了甩发梢上的残酒,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极了一条落水狗。
他冷笑一声,“也亏得我跑了那么多地方,其实你们只要京城周边能够闹起来就可以了,对不对?”
“不然你以为?”华妩反问,“难道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就是你心中所想?”
“你一个人家破人亡就要全天下的人都陪你一起家破人亡不成!”
方黎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中那股戾气越来越盛。
华妩有些头大,出言安抚道,“幽微这次彻底和夏泽撕破了脸面,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静观其变?”方黎嗤笑道,“你没和他打过交道,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等着吧,只要我回了京城,他来找你的时候也就不远了,”他停顿了片刻,声音中不知为何有种显而易见的恶意,“小师妹。”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诡秘的气氛。
“你放我下来,邵傲嗷嗷嗷嗷……”男人的尾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惨叫,这声音如此耳熟,华妩简直要忍不住掩面……
窗户忽然洞开,一个人“啊啊啊啊啊”大叫着被丢了进来。
华妩和方黎同时转头,只听得一声巨响,龙小轩扑通一声脸先着了地,最神奇的在于他居然脸着地了还在叫!
“闭嘴!”华妩一脸惨不忍睹,“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了地,讪讪笑了一声,“公子爷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晚上回府里吃饭。”
“不去。”明知道眼前龙轩在瞎扯,华妩也不好戳穿他,龙小轩那双眼睛灵活得很,来回左右就是不看她,分明是心中有鬼。
龙轩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瞎扯了,公子真有话带给你。”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瞎扯啊少年!
龙轩停顿了片刻,眼见方黎压根没有挪窝的迹象,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华妩又看了眼方黎,这样来回几次之后,方神棍总算念在旧情不和他计较,哼了一声之后出了门。
龙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妩小姐,公子爷让我问你一句,薛督主手上是不是抓了个佃户?”
华妩瞳孔微微一缩,“出了什么事?”
“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龙轩无所谓地摊开手,“公子爷要一个光明正大可以插手五军营的借口,如果那个佃户在你们手上,现在是放出来的时候了。”
华妩沉吟片刻,“我不太清楚,等我去问问再说。”
龙轩也不催促,“尽快就好,幽微这段时间一直在暗地里使绊子,公子爷开始不耐烦了。”
“他不耐烦?”华妩似笑非笑看了龙轩一眼,龙小轩忽然觉得后背从上到下汗毛齐刷刷立起来表示不满。
“妩小姐?”
“我过几天会离京把周围全部走一遭,”华妩不紧不慢把调戏龙轩的视线收回来,在后者悲愤欲绝的目光中笑眯眯道,“如果他有什么想做而不方便做的,不妨直接交给我。”
龙轩走了之后,方黎又转悠了回来。
就这么一会功夫,这人不知去哪沐浴清洗了一番,又成了那个欺世盗名的神棍。
华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由衷赞道,“你还是这副衣冠禽兽的样子最好看。”
方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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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妩才刚回到了旧梦自己的房间;一推门就见到薛大督主那副看惯了的傲娇面孔。
“小阿妩;你这是打算上哪去?”
她不禁暗暗头大;这厢才才安抚住了方黎;那一厢薛逸就开始不太平了。
“你最近有没有空?”对于薛逸,光顺毛摸远远不够,还得时不时给他来点新鲜的挑战。
……否则这货就自己找乐子去了怎么破?
“什么事?”薛逸一身朝服还没换下来;显而易见是下了朝直接过来捉奸的。
华妩默默地看了一眼桌上摆设的琳琅满目的各色甜点;将定义稍稍换了个边,显而易见是这位下了朝过来饱口福的。
嗯,这样就对了。
“我打算出京去走走。”
此话一出,华妩见到薛逸瞬间抬头;嘴角还挂着一小粒糕点残渣;满脸惊诧之色,“什么?”
这厮向来对风度妥帖无比在意,眼下居然分明露出了几分哀怨神色,“你要出京去做什么?”
华妩忍笑,如果现在给薛逸安个猫爪子他保证能抓住她衣襟反复来回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好咩?为什么你一定要出京?这京城什么没有非要跑到外面去?
还有,你就舍得我?
“在京城一直打不开手脚,等华庭的进展太慢,”华妩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边已经正色起来的薛逸,给这头漂亮驴子抛出了一大根胡萝卜,“你这西厂督主,有没有已经当腻了?”
如果她没猜错,这么多年的西厂掌管下来,哪怕是薛逸也已经没了多少兴趣,哪怕华庭上位薛逸能有拥立之功,但现在薛逸既然选择当着华庭的面要了她,那么多半也已经不打算在华庭的朝上继续干下去。
……得罪了谁不好得罪皇帝少年你还想活命么喂!
“小阿妩,你怎么就知道我放得下西厂?”薛逸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华妩的颈侧,他鼻梁本就高,一顶起来顿时弄得人耳根痒痒。
华妩没好气拍了拍这条大狗的后臀。等熟了之后才知道,薛逸其实极其喜欢乃至于迷恋和人的肌肤接触,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恶劣习惯。
所以也难怪养出西厂那一水的亲昵主人的獒犬,不过是物似主人形罢了。
“你要是早有拥立之心,根本就不会费这么多事。”华妩哪还不明白薛逸在想什么,“其实你要是早把遗诏拿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天下大乱了。”
薛逸微微勾起唇角,笑得分外薄情,“他夏家天下大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答应了老皇帝替他保管遗诏,可没答应替他看着他那江山万世不垮,你那便宜哥哥能登上位置是他的能耐,登不上也是他的造化……”
薛逸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他送来了小阿妩的份上,助他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
华妩没好气瞪他一眼,“哪有你那么多理由,说到底你不过是无聊的太过罢了。”
“人生在世,压根不需要那么多好奇心,”薛逸贴在华妩耳侧,声音低沉而挑逗,“这全天下最肮脏的地方莫过于天家,事事都要刨根问底的人,死的也就最快。”
薛逸自然不会是喜欢追根溯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放任华妩怀揣着这么大个秘密成天在他面前晃悠。
要能先在后宫后在朝堂中非但存活还能游刃有余之人,他岂会是那么好打发的?
“所以,哪怕知道先帝死因成谜,华宜死于非命,你也在这里安然当着你的督主,看所有人的笑话?”
对于华宜华妩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现在华庭对于原主的感情已经无法偿还,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报了华宜的仇就当做还了这具身体的恩。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薛逸呼噜了一把华妩的头发,华妩发丝极软,兼之自幼娇生惯养,一把发丝当真是比绸缎还柔软,满意地眯起眼,“如果除了幽微,你不但能报了甄绮的仇,华宜的也不在话下。”
华妩微微皱眉,“幽微到底多少岁了?”
“这谁知道,”薛逸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进宫时他是这幅模样,现在我都一把年纪了,他还是那副老妖怪的样子。”
华妩默默地看了一眼大言不惭“年纪大了”的某人,忽然能理解京中贵女们那副对薛逸又爱又恨的莫名心理了……
卧槽你脸上比刚剥壳的鸡蛋还光滑,半条细纹都不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在西厂瞎鼓捣些什么!
……顺便求美颜秘方啊亲!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幽微在当年先帝决定继承人的时候就已经插了一手?”华妩羡慕嫉妒恨地盯了一眼薛逸的嫩脸蛋后,把话题归回了正途。
“不然你以为孙选侍是怎么产下皇子的?先帝虽然风流,但却有度,孙选侍那件事情是个意外。”薛逸似乎并不大愿意回忆当时场景。
说来也是,薛逸当时是先皇身边最受宠爱之人,没有什么比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更能取信于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