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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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三郎一声长笑,抓起明月的身躯向无极道人砸去,向侧一跃八尺,大笑道:“这就是掌心雷,其实该是阁下的风雷掌,你阁下练了玄门内家气功,颇有真才实学,何必装神弄鬼。”
无极道人大袖一挥,妖术乍散,须发无风自摇,冷笑道:“你果然不错,自问能禁得起贫道一击么?”
拼命三郎嘿嘿而笑,傲然地说:“你以为宋某是浪得虚名么?不信你可以试试。告诉你,五湖的英雄,绝不是脓包,如不能独当一面,也不会被派出来献宝。”
滆湖也叫沙子湖,名列五湖之一,一端与太湖有水道相连,并供给运河的水量。江湖人所称的五湖四海,这五湖指太湖、沙子湖、洮湖、蠡湖、胥湖,但其实只算一座湖。五湖的说法甚多,但把太湖称为五湖并不算错。
五湖的水贼彼此之间互通声气,但极少私人间的往来,彼此有利害冲突,能保持互通声气已经是不错了。
无极道人被对方道出底细,心中不无顾忌,也就不敢再狂傲,大声道:“沙子湖与奔牛镇,一水一陆,贵当家无权一手抓两地。把奔牛镇让与贫道,贫道不为己甚。”
“沙子湖水道通奔牛镇,阁下休想。”
“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拼命三郎斩钉截铁地说。
“你要迫贫道动手么?”
拼命三郎脸色一沉,厉声道:“五湖好汉的卧榻旁,绝不许白莲会的人插足。你不要命无妨,万一事败,而你们也必定事败;只要有一个人向官府告密,你知道奔牛镇要枉死多少村民百姓?在下念在你是周兄的贵宾,不与你计较,你如果想硬来,在下当奉陪。”
无极道人一咬牙,大声说:“好,贫道不在奔牛镇设坛,但那两个少女贫道要定了,阁下如果从中作梗,贫道只好一拼,周施主此地,将成瓦砾场。周施主,你说,给是不给?”
玄狐周豪绰号称狐,可知必定狡诈奸猾,立即愁眉苦脸向拼命三郎说:“宋大哥,给了他吧,兄弟确是担待不起风险……”
“不行。”拼命三郎斩钉截铁地说。
郑乾赶忙打圆场,苦笑道:“宋大哥,千万不可闹僵,为了两个小母货,何苦伤了和气?两位这样一闹,各自坚持己见,兄弟的人委实为难。宋大哥如果坚持不让步,为免两败俱伤,咱们……咱们只好留着,谁也不用……”
王英也出面排解,接口道:“天下间女人多的是,两位千万不可为了两个女人伤了和气。”
周豪抓住机会,大声说:“这样好了,把两个女人叫出来,看她们愿意跟谁走就跟谁,怎样呢?”
无极道人认为女人必定怕强盗,两个少女必定跟自己走,立刻表示同意道:“好,贫道让步看两个女人愿跟谁走,快把两个女人叫出来。”
拼命三郎不好再坚持,他已占尽上风,老道答应不在奔牛镇建坛。如果再坚持,可能激起众怒,闹起来定然不妙,只好也微微点头同意了。
不久,四名庄丁押来了两位姑娘,众人眼前一亮。
灯早已掌起,天色已经尽黑。灯光下看美人,愈看愈美。
两女年岁相当,都是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华,眉目如画,清丽照人。一个穿翠绿劲装,显得刚健婀娜,胴体曲线玲珑。牛筋索捆住了手,脚也用牛筋索拴住,只能碎步行走。怒容满面,一双星目射出怨毒的冷电寒芒。
另一位少女没上绑,梳三丫髻,素净的碧罗衫裙,三寸金莲可怜生,似乎走路都是不稳,何用上绑?她像头受惊的小鹿,惊惶无助地苍白着秀脸,被拖至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头都抬不起来。
庄丁将两女推在当中,悄然退去。
玄狐周豪呵呵笑道:“穿劲装的是狗官的乡友戚定国的女儿,戚定国是湖广的名武师,这次他率同一儿一女,护送狗官的亲眷从湖广来。那一位弱不禁风的闺女,是狗官的女儿。”
郑乾嘿嘿而笑,接口道:“戚定国练了一身内外功,十分了得。要不是兄弟的好友追魂客芮嵩恰好在场,出其不意赏了他一枚追魂针,恐怕咱们留不住狗官的船呢。”
“戚老狗受了毒针伤,仍然能用虚空制穴术制住了芮兄,迫索解药,这老狗确是名不虚传。”周豪进一步解释。
“废话少说,贫道先问问两个丫头的意思。”无极道人怪叫。
“不能让你问。”拼命三郎急叫。
“兄弟来问好了。”周豪说,独自上前。
两女用困惑的目光,向奸笑着走近的周豪注视。
周豪干咳了两声,笑道:“含苞待放,我见犹怜……”
“少废话。”老道不耐地叫。
周豪脸色一怔,向两女说:“丫头们,你们听了。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待折之花,反正死活由不得你们,目下给你们指示一条明路,看你们的造化了。”
“恶贼!姑奶奶可要骂你们了。”戚姑娘厉声叫。
“呵呵!你骂吧,小心大爷剥掉你的衣裤,看你敢是不敢?”周豪怒声怪笑,阴恻恻地说。
姑娘打了一个冷战,恨恨地哼了一声,不敢开口了。
周豪桀桀笑,指指点点着说:“目下有两位朋友要索取你们,任由你们选择跟谁走。那一位是沙子湖的好汉,姓宋名成梁……”
“是沙子湖的水贼,杀人放火的强盗。”无极老道接着怪叫说。
周豪一怔,但见拼命三郎未提抗议,也就一笑置之,往下说:“那一位是无极仙长,是……”
“是专门糟蹋女人的白莲会妖道。”拼命三郎以牙还牙亮声叫。
一是强盗,一是妖道,都不是好路数,戚姑娘是江湖人,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吓得直打冷战。
许姑娘弱不禁风,早已吓得站立不稳,这时却定下了心神,勇敢地说:“我……我们谁……谁也不跟……”
“由不得你跟不跟。”周豪大叫。
许姑娘吓得退了两步,幽幽地接道:“小女子认……认为,谁……谁能饶……饶了家父一死,小……小女子便跟……跟他走。”
“贫道与令尊无关。”无极道人兴奋地说。
“那……”
“你该跟我走。贫道绝不伤令尊一根汗毛。”
“诸位爷台是不是肯呢?”
“这……贫道与令尊无仇无怨,那位强盗却是要杀令尊的凶手。”
“道爷是不是能保证家父的安全呢?”姑娘可怜地饮泣问,花容惨淡,我见犹怜。
“这个……”
“道爷如不能保证家父的安全,小女子宁可一死,也不能跟道爷走。”
这位小姑娘等于是摆上了一桶火药,正在点燃火索。
拼命三郎得意地一笑,说:“在下保证令尊的安全。”
姑娘盈盈下拜,颤声叫:“小女子没齿难忘,大王……”
无极道人大怒,吼道:“呸!这不公平。姓宋的,你这该死的东西。”
吼声中,疾冲而上,左手一扬,打出了三把八寸长的小飞剑,成品字形急袭拼命三郎,伸手急抱两位姑娘。
拼命三郎“啊”一声狂叫,仰面便倒。
众人大骇,吓呆了。
老道一左一右挟起两位姑娘,一声狂笑,扭头冲向厅门。
清风明月两道童断后,大袖一挥,洒出了雾一般的迷香。
这瞬间,地下的拼命三郎右手一扬,接来的三把小飞剑发似连珠。剑出手,一声长笑,飞跃而起。
原来他并未被小飞剑击中,却接住了三把小飞剑,知道妖道邪术利害,交手占不了便宜,所以装死待机,以牙还牙以接来的小飞剑回敬。
老道得意忘形,毫无戒心,做梦也没料到拼命三郎会用小飞剑回敬,刚冲到厅外,三把小飞剑全部贯入后心,猛地上身一挺,凶猛地向前扑倒。
两个小道童大骇,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迷香因大厅广阔,未发生效用,也没有人敢追出去,所以没有人被迷昏。
拼命三郎等众人回过神,方向三名手下叫:“去,把两个丫头带回来。”
三名手下直打抖,但低首出厅,将两位姑娘截回。
拼命三郎扫了众人一眼,向周豪说:“周兄,派人把妖道埋了。在下出手宰了妖道,可说功德无量,万一妖道在贵地建坛,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官府严拿会匪,擒住一律就地正法,不分老幼一律诛戕,想想看,后果如何?”
周豪脸无人色,嗫嚅着道:“宋大哥,无极道长并……并未说他是……是白莲会首……”
“傻瓜,他怎敢自承是白莲会匪?”
“这……”
“不必三心二意了。时光不早,带兄弟去安顿,这两位姑娘……”
蓦地,厅门奔入两名庄丁,上气不接下气叫:“大爷不好……”
“呸!大爷好好地,你咒我么?”周豪怪叫。
“大爷,两里外地芦……芦湾中,发……发现一艘船藏……藏在里面,有九……九个人被捆在船上,其……其中一人自称是……是拼命三郎宋……”
拼命三郎突然拔出了分水刀,飞快地割断了戚姑娘的手脚牛筋索,将刀送入她手中,喝道:“保护许姑娘,去救令尊与许推官,领路。”
声落,他猛扑周豪。
周豪奸似鬼,一声怪叫,奔出了厅门,如飞而遁。
“鸣警锣,捉奸细。”有人大叫。
众人大骇,四散而逃。
只有两个人敢冲上,是郑乾郑坤兄弟。这两个家伙看出便宜,以为拼命三郎赤手空拳,何足惧哉?拔出匕首同声怒吼,猛扑而上。
拼命三郎跟着两位姑娘退,并掩护三名手下撤走,等两贼冲上,方一声沉喝,双掌一分,拨开了两把攻来的匕首,腿出“蝴蝶双飞”,“噗噗”两声,将两人踢得狂叫着跌出丈外去了。
出了西厢门,戚姑娘一马当先向后闯。
许姑娘跌跌撞撞而行,跟不上。
拼命三郎的三名手下,不住打哆嗦,不住念佛号,脸色泛灰,双腿在弹琵琶,比许姑娘好不了多少。
拼命三郎急急解了腰带,三不管将许姑娘扔上背背上,向三名手下叫:“伙计们,沉着些,幸生不生,必死不死,有我在,怕什么?保证你死不了,但如果你们跑不快,死定了。快,跟着那位姑娘走。”
奔出花园,走上至水阁的小径,夜黑如墨,八月初没有月亮。后面锣声震耳,火把不住增多,呐喊声如雷,大队庄丁追来了。
九曲桥头有两名庄丁把守,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恨重如山的戚姑娘到了,分水刀发如惊电,首先便砍倒了一个。
另一个扭头狂奔,恰被断后的拼命三郎挡住,喝道:“丢下刀饶你不死。
庄丁一看对方有四个人,乖乖丢下刀,向侧方一窜,溜掉了。
戚姑娘奔上了九曲桥,冲向水阁。
拼命三郎堵在桥头,向吓软了的三名手下叫:“快跟去救人。呸!你们怎么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快走?”
三名手下惊得撒腿便跑,完全糊涂了,不像是玩命的水贼爪牙。
阁门下也有两名壮庄丁把守,同声怒吼,截住戚姑娘双刀齐上,阻住了进路。姑娘被绑久了,手脚仍感虚浮肿胀,只用得上三成劲,而且桥口被堵住,桥宽仅三尺,怎冲得过两把刀的封锁?“铮铮铮”金铁交响声震耳,她全力冲突,却无法可施。
三名手下在后面干着急,有一人向后狂叫:“公子爷快来,有贼挡路,过不去。”
拼命三郎只好放弃守桥,取了庄丁留下的单刀,向水阁急奔。
戚姑娘正被迫得步步后退,拼命三郎到了,一声怒啸,凌空飞越戚姑娘的顶门,像一头怒鹰凌空下搏势如天雷下击。
两庄丁大骇,挫腰后退双刀上挥。
“铮铮!”火星飞溅,庄丁的两把单刀被震飞,幻化两道翻腾着的光弧,落入湖心去了。
两庄丁身不由己,一声狂叫,撞毁了桥栏,失足跌入荷叶丛中,狂叫道:“救命!救……命哪……”
已冲入阁门的拼命三郎一怔,转身回望,惊道:“这是浮沙泥淖,危险,必须保住这座九曲桥……”
可是,话未完,远处岸上传来了绞盘转动声。
第一曲桥突然崩坍,接着是第二曲。
他奔出第七曲,第六曲已开始崩散。每一曲桥长有四丈八尺,纷向两侧崩坍,然后被水中的巨索拉向两岸,所经处,荷叶纷纷折断偃倒。
他急向后退,只片刻间九曲桥已无影无踪,掉下泥淖中的两名庄丁,已经不见踪迹,尸沉池底。
他将许姑娘解下,拆下一面阁外围的扶栏,栏长两丈,向下一探,不由心中叫苦,两丈长的栏干探下,仍然打不到底,上面水深仅一尺左右,以下全是浮泥。
“我们被陷在此地了。”他懔然地自语。
一名手下尚弄不清形势,见桥被拖倒,吃了一惊,叫道:“快往水里跳,这座房子也要垮……”
声落,往水里一跳,“噗”一声响,人向下沉,直没至胁下,渐渐下沉。
“救命!”这位冒失鬼狂叫,双手急拨,人却加速下沉,淤泥淹到颈下了。
“不可挣扎,抓往。”拼命三郎奔到叫,将栏干伸下。
将手下拉上,他沉声说:“安静些,谁都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