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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情天炼狱-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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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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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强龙出世

六月盛暑,济南府至东昌府的宽阔官道中,尘埃滚滚,炎热如焚。

离开济南府不足百里,再也看不见山岭了。虽则有些地方也称山,但只是些土丘土阜,名之为山,委实令人感到啼笑皆非.平壤千里,一望无涯,已属于黄淮平原地带,除了田亩村落便是荒原与树林。

近午时分,一辆来自济南府的大车,由四匹健马拖动,鸾铃声清脆急促,车行似箭,掀起了滚滚黄尘,向东昌府疾驰。前面的小村就是望鲁店,也叫鲁连村。据传说,这是鲁仲达的居所。

望鲁店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官道贯村而过,村四周建了寨墙,四角有碉搂。东西寨门外建大木栅,闹贼时闭上寨门,往来的车马行旅,皆须绕镇南通过。

车距栅门里余即开始减速,缓缓入村,在唯一的小食店前停往了。大掌鞭老李插上鞭,扭头向后面车厢里的客人大叫:“客官们,这是望鲁店,是这条路上待客最有礼貌的村庄之一。当然如果你们想勾引本地花不溜丢的大闺女,那就不同了。下车喝口水,歇歇凉,休息一刻时辰,待小可饮马毕,一口气保证赶完这二十里路,恰好进城办事。”

听口气,开玩笑的成份甚大。说完,一跃下车。向迎上的一名伙计打招呼,叫:“喝!老王两三天没见面,你又长了腰啦!哈哈!”

老王给了他一拳,笑道:“狗嘴里长不出像牙来。老李,少挨骂啦!大热天,够辛苦的,你小子不赶快歇会儿,还忙着磨什么牙?”

掌鞭老李哈哈大笑,拉开了车门。

这种大型长程客车可载了不少客人,一天可赶一百六十里,速度甚快。车上鱼贯下来了十四名乘客,大家一面谈笑,一面掸掉身上的尘埃。进入小食店前的凉棚,那儿有刚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洗脸水,木茶桶里面盛的是凉茶。

最后下来的是一位年轻人,高大、雄壮、气宇轩昂,古铜色的脸庞闪耀着健康的神采。大眼神光闪耀,剑眉入鬓,是属于目朗鬓丰精神奕奕,生气勃勃的年轻人。紧抿着的嘴,稍为凸出的坚强下颔,皆表现出这是一位具有个性的小伙子。

他提了一个包裹,腰悬长剑。刚踏下地面,掌鞭老李便含笑欠身道:“柏爷,这座城就是望鲁店,地头到啦,没忘了什么东西吧?”

年轻人从百宝囊中取出五两的一锭银子,递入掌鞭老李的手中,点头一笑道:“谢谢你,三哥。”

人倒是顶随和,一锭赏银令老李眼珠子发亮,一声三哥今老李浑身自在。这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以买上几斗米。掌鞭老李不住欠身道谢,伸手帮着柏爷去提行囊。”

“三哥你忙你的,在下会自己照顾。”青年人和蔼地说。

他将包裹往棚柱下一放,取水盆舀水先净头面,取下头巾塞入包裹内,然后举目四项,打量着村中的形势,口中喃喃自语:“这座寨子怎么冷冷清清的。唔!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寨子确是冷冷清清,也许是毒太阳讨厌,大路两旁的民宅皆大门半掩,不时可看到小巷中有三两个成年人匆匆而过,只可看到三五个村童,无精打采地在树底下向寨门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些什么。三五头懒洋洋的家犬,爬伏在屋檐下伸长舌头喘气,一些鸡鸭在小巷中觅食;这是唯一有精神的动物。

小食店食客稀少,三两个店伙爬伏在桌上打瞌睡,并不因为车来了而打起精神招呼生意。十四位乘客也因为即将到达县城,不想在此地进食。

他喝了一碗茶,走向爬伏在桌上打瞌睡的一名店伙旁,伸一个指轻叩桌面,淡淡一笑道:“借光借光,醒醒。”

店伙猛地醒来,惺松睡眼未张,但亮着嗓子叫:“来了,来了,来……”

所有的旅客,皆禁不住笑起来。

年轻人不笑,说:“失礼失利,打扰了。”

“好说好说,客官有何吩咐?”

“请教,双槐树张家如何走法?”

店伙往西一指,说:“往西,那株大柳树右面向右岔入小巷,沿巷走至第二条巷口向左转,再向右转便可以看到院外的两株大槐树,朱漆大门那就是张家。”

“哦!多谢指引。”

“张大爷目前不在家,客官去找他……”

“在下找的是张家右邻的鲁二爷。”

“哦!鲁神医鲁二爷,他昨天才从县城里回来。”

“在下来得真巧。”

蓦地,村口有人奔入,亮着大嗓门叫:“来了,来了,骑马的来了。”

店伙一惊,转身向店内跑,向内叫:“来了,真的来了。”

树下的几个村童,急急向村口跑,精神抖擞,不再无精打采。

门声吱呀,有不少民宅开了门,老少男女站在门外向村口眺望。

平坦笔直的官道,可以看到五里外的人和马。三匹健马绝尘而来,接近至半里外,已可听到清晰的蹄声。

年轻人的向远处瞥了一眼,再扫过走出店外三名店伙的脸部,暗忖:“怪!这些人为何脸带恐惧之色?”

他准备走,解下佩剑往包裹紧口一插,挑起了包裹,徐徐向外举步。

对街的一座大宅院中,涌出十余名男女,站在门外的槐树下,向寨门外注视。中间那人穿的是青长袍,一看便知是大宅的主人,年约半百,生了一张朴实平凡的面孔,是个庄稼汉出身,千辛万苦熬出头来的人。

蹄声如雷,三匹健马冲入寨门,并未缓下依然狂驰,这是极为犯忌的事。

村民们看清了骑士们的相貌,纷纷向屋内躲。

三骑士并辔急驰,中间那人脸色带青,三角脸,吊客眉,脸目阴沉,留了两撇鼠须,身材干瘦,腰悬一把佩剑。

左首那人正相反,粗眉大眼,健壮如牛,狮子大鼻招风耳,虬须根根见肉,佩了一根沉重的霸王鞭,坐在马上像一个怒目金刚。

右首的骑士中等身材,马脸、尖嘴、薄唇、大门牙可不小,乍看去像是在龇牙咧嘴,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对街大宅的人往门内退,神色仓惶。

青年人不走了,与所有的乘客注目而观。

三骑士突然勒住了坐骑,蹄声倏止,三人的目光先扫向小食店前的乘客,瞥了马车一眼。

右首的骑士一带坐骑,冲向对街的大宅。

宅外向里退的人大惊,急向内涌。

“鲁老九,你,站住!”骑士大叫,坐骑在行将踹入人丛之前勒住了,骑术好俊,也太狂了点。

吓倒了四五个人,跌入门内乱成一团,主人鲁老九不得不回身,冷然地盯着鞍上神气万分的骑士,怒形于色,但却不敢发话。

骑士嘿嘿笑,阴森森地说:“鲁九,你是祠堂九执事之一,快去召集你们八个人,到八爷家中来见见济南府来的客人,知道没有?”

鲁老九退了一步,不予置答。

“你聋了不成?”骑士怒声问,声如雷震。

鲁老九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老八也至执事之一,如果谈族务,可到祠堂里商量。”

“你敢拒绝?”

“这是族……族规……”

三角脸骑士冷笑一声,叫道:“鲁芳兄,要不要在下教训这老狗才一顿?”

鲁芳策马后退,笑道:“好,郝爷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好了。”

三角脸骑士举手一挥,金刚般的骑士郝爷一声怪叫,缰绳一抖,双腿一夹,健马向大门冲去了。

鲁老九大骇,惶急地奔入大门,大门迅速地掩上了。

郝爷的坐骑向侧冲出,然后贴着墙沿横冲,在经过大门的刹那间,拔鞭向大门抽击,“嘭”一声大震,门板开裂,门闩折断,破门倏然而张。

“哈哈哈……”郝爷在狂笑声中,策骑驰回原位,勒住缰绳仍在狂笑,笑完说:“纸糊的门,不过瘾。鲁芳兄,要不要打进去?”

“哈哈!不用了,已够令这老不死丧胆啦!”鲁芳怪笑着说。

三角脸骑士用马鞭向那些脸色愤怒的乘客一指,向鲁芳问:“这些人的神色很不友好,是些什么人?”

鲁芳扫了众人一眼,说:“不是本村的人,都是过路的乘客。”

“他们为何还不走?”

“大概在歇息……”

“叫他们快滚!在下不喜欢他们的脸色。”

“是,在下叫他们赶快滚蛋。”

掌鞭老三正在套车,一名乘客眉头一皱,向同伴道:“怪事,这些人怎能如此横行霸道?”

鲁芳恰好策马欺近,听得字字入耳,怒吼道:“呔!你小子说什么?”

“你管不着。”乘客火气甚大地说。

鲁芳大怒,猛地抽来,“啪”一声把乘客打得“哎”一声狂叫,连退三步仍然站稳。

“反了!你们这里还有王法么?”另一名乘客大叫。

鲁芳嘿嘿一笑,阴森森地说:“王八蛋!你竖起驴耳听了。王法,一文制钱一斤,在府城才可以买得到,这里没有。祸从口出,你这王八再多嘴,太爷不敲掉你满口大牙就不姓鲁。你有种,到东昌府具状去告我鲁芳太爷。再多说半个字,你将会后悔一辈子。”

乘客打了一个冷战,禁若寒蝉。

另一乘客一掳衣袖,便待发话。

年轻人赶忙伸手一搭乘客的肩膀,笑道:“大叔,上车吧,早些赶到县城,岂不平安大吉?”

乘客吁出一口气,苦笑一声。

鲁芳已看在眼中,挑衅地叫:“那位不长眼的死囚,怒目掳袖是不是想打架。”

乘客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在下不敢。”

“谅你也不敢。”

安坐雕鞍的三角脸骑士,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鲁芳兄,先抽他一鞭聊示薄惩。”

鲁芳策马冲到,乘客纷纷走避。

想出头的乘客走不脱,“叭”一声挨了一鞭。

“哎唷!”乘客狂叫,跌入年轻人的怀中。

年轻人大眼中冷电乍现,随即迅速地消逝。

鲁芳冲回街心,大喝道:“都给我上车,快滚!赶车的,你不赶快些,抽你一顿皮鞭子。”

掌鞭老李招子雪亮,车、船、店、脚、衙,都是些精灵古怪无所不晓的人,一看风色不对,便会见风转舵,一面套车一面陪笑道:“小的在赶,在赶。马上走,马上走。”

不久,客人们纷纷上车,“叭叭叭”三声鞭响,马车向西飞驰。

年轻人目送马车去远,方举步而行。

“你,站住!”鲁芳大喝。

他恭然止步,笑问:“爷台是叫我么?”

“你瞎了眼,不叫你还叫谁?”

“请问爷台有何见教?”他不动声色地问。

“你为何不上车滚蛋?”

“在下到此地访友。”

“访友?哼!找谁?”

“找神医鲁二爷。”

鲁芳狠狠地打量着他,哼了一声说:“望鲁店不许外人进入,你给我滚!”

“爷台……”

“住口!腿是不是你的?”

“爷台笑话了。”

“你的腿如果是你的,赶快挪腿滚出去。”

“在下远道而来……”

“从何处来,你给我滚回何处去。”

年轻人似乎修养到家,淡淡一笑道:“好吧,在下走就是。”

“马上滚。”

“是,在下这就走。”

他向东走,三角脸骑士却节外生枝地喝道:“站往!等一等。”

他应声站住,沉静地问:“爷台有何吩咐?”

“挑包裹的是剑么?”

“是的,一把好玩的秃剑。”

“你是练武朋友?”

“不,这把剑是镇邪的用物,在下从不与人生气红脸,练武何用?”

“拿来我看。”

他举步上前,将剑递上道:“在下花了三两银子买的,已经好几年了。”

三角脸骑士拔出鞘,不住摇头。这是一把狭锋剑,尖锋并不锐,也没开锋,没有血槽,涂了香油倒还光亮,毫不起眼,用来杀鸡恐怕也不管用,唯一有异是,剑身镂刻了两个篆字:辟邪。

剑鞘也不起眼,套了褐色的乌梢蛇皮。云头上的剑穗也是黑色的,与常人所用的大红大绿剑穗完全不同。

三角脸骑士将剑与鞘往地下一丢,冷笑道:“用来做打狗棍,也嫌不管用。”

他拾起淡淡一笑,用巾擦掉剑身因有油而沾上的尘土,收剑归鞘笑道:“剑虽不好,蛮好玩的。爷台还有事吩咐么?”

好手不打笑脸人,骑士没有发作的借口。

鲁芳因刚才他故意阻止那位乘客出头,心中早已不快,立即往火上加油,冷笑道:“郝爷,这小子身材似乎并不比你差,你相信他是个不会武的人么?”

金刚般巨大的郝爷狂笑道:“他的高度与在下相等,但没有在下粗壮。粗壮则有力,他?哼!算了吧,空架子一个,赶牛嘛,倒还不错。”

“不见得,谁敢保证他不是九执事中的一个,将这人请来对付家叔的?对付家叔,也就是对付沈大人,对付沈大人当然等于是对付两位的,对不对?”

“对呀!”郝爷怪叫。

“那么,郝爷何不证明给他看,让他知道郝爷是山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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