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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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风很是泄气地离开了房间，抬眼就看到委屈的小猪哼哼唧唧地在晨曦身边撒娇，却原来是它吃东西吃得太过凶狠又太过浪费，究其根本仅仅是它自己贪吃的原因，晨曦喂了它几样东西，便再也不肯让它吃得更多了，任这小家伙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磨蹭。
淳风适才两次炼宝失败，心中只觉得无名暴躁，又很是别扭委屈，只有在看到晨曦的时候，心情才稍微舒服了一点。他看着晨曦如花的面容，突然回忆起之前和她分离时又焦急又担心的心情，此刻看到她安安稳稳地在那里，自然涌起一阵安心。
他的唇边，弯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
“你总是贪多，拼命地吃，拼命地吃，到底尝出什么滋味来了？”晨曦揪起小猪的耳朵，不顾它眼泪汪汪的求饶眼神，假作生气地训道，“还不如专一地吃一样，好歹能吃出些心得来！”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得咯咯笑起。
“原来如此！”淳风听了她对小猪的戏言，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骤然明白了自己的过失之处。
贪多嚼不烂，无论是对凡人，还是对修真，尽都如此。
晨曦忽然回头，看到淳风之后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你怎么……变成麻花脸了？”
淳风几步跨到洗手的铜盆前，低头看去，水面上分明映出一个面上斑斑点点的人，他尴尬地笑笑，赶快洗净了手脸。原来是方才炼那团墨汁之时，飞溅的杂质墨液扑到了他的脸上，点点黑色，把淳风弄成了一个大花脸。
他释然地笑笑，重新转身进了房间。
这一次，他有预感一定会成功。
刚才的狼毫如今失了光彩，淳风真火一燎，顺势将它点燃。
青色的烟缓慢坚定地游移出来，在空中一散一聚，丝丝缕缕地凝定着恍如实质一般。
渐渐凝成蓝色水珠，璀璨着细碎着漂移着，美丽绝伦。
他低低地吟唱着，吟唱那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心神扫到院中，正与小猪鹦鹉嬉闹的女孩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露出美丽的笑靥。
会意的笑容中，淳风把手一招，漫天飞舞的蓝色晶莹忽地成一束飞舞，静静地落在他的掌心。
明黄色的丝线上面点缀着晶莹的蓝色水晶，折射出绚丽的七彩。
厚土其体，柔水为表。
也是上好的法宝，淳风点点头暗自评价，不过想起自己起初要炼出攻击性法宝的意图，总有点遗憾的感觉。
这手链倒是好看得紧，不如过一会送给晨曦讨讨她的欢心。淳风打定主意，伸手收了这件法宝。
忽然，一阵凛冽的寒冷不知从身体的哪一部分生出，蔓延到淳风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渐渐僵硬了他的肌体，使得他瞬间有种麻痹的错觉，似乎这寒冷同时迟钝了他的思考能力，冰冷地席卷他的身躯。
原本在体内流动不息的真元也犹如溪水结冰一样有了凝滞的感觉，越来越停滞不前，似乎将要被冻结一般。淳风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经脉内部冰块撞击的声响，平时听话的真元此刻一齐偷懒，再也不响应他这个主人的召唤。
淳风冷静地沉入自己的心神，检视全身，欣慰地发现丹田的熊熊真火仍在，好象并未受到这股莫名寒冷的影响，依旧生机勃勃。于是他忙引发丹田真火，鼓动它更炽烈地燃烧，以期解决现在淳风身体里的问题。
一开始，淳风是引着那丹田真火，一点点顺着经脉向外延烧出去。这方法倒是十分见效，可惜实在是拖得太慢，心急之余淳风忽然想到一篇观想法，正是解决当前窘态的有力方法，于是便独自存想丹田真火以燎原之势飞快烧遍全身，如是想了多时，淳风只觉得一片温暖，从丹田中向全身迅速扩散，浑身上下懒洋洋地甚为舒适。
虽然胜利就在眼前，淳风仍然有着隐约的不安在心头滋长。
果然，就在最后一丝寒冷被从身体中驱除的同时，一股极强烈的冷气在淳风丹田的真火中生出来，瞬间传遍全身，立刻就冻结了丹田中的火焰。刚刚获得自由的真元力才移动了一小下，马上又宣告被冻住在经脉之中。淳风绝望地发现，自己现在的肉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刚才炼出的手链在身体四周盘旋不已，忽然亮了一下，竟然未经过认主祭炼便飞入了淳风的体内，散发出温和的力量，僵僵护住全身的肌肉筋节不被损坏。刚才还在抱怨炼了个防御性的法宝，此刻的淳风却是对刚才自己的灵机一动万分庆幸。
淳风只觉体内一动，立刻沉入心神，
那体内的法宝似也觉出淳风体内冷气其势凶猛，在体内化一道蓝光，竟也钻入淳风心神之中，沉沉浮浮地蓄势欲动。
淳风的心神向着冷气起处寻觅过去，猛地碰到一团乱七八糟的意识体。他倒抽一口冷气在心中喃喃道：“书生，恶魂，兽王，啧啧，当时吸收你们的魂体的时候心神一点抵抗都没遇到，原来是被我漏了过去，真是失策！”那意识体中仿佛有丝骄傲传来，淳风心底火发，冷冷嗤笑道：“难道我还怕了你们？漏掉了除去便是！今天可是你们自找消亡！”
说着，他的心神与那团意识接上了轨，交流着信息。
那意识赫然是以恶魂为主。书生再无牵挂，兽王也托付了遗愿，只不过是意识未曾被消除，却也并没有造反的意思。只有恶魂，本来就心有不甘，这次趁淳风刚刚炼器有成消耗不少气力真元的空当，打算拼此一战夺回灵魂的主控权。
淳风与那残余的意识，一同进入识海，现出虚拟的意识形象来。
那恶魂依旧是一身漆黑的铠甲，两对巨大的金属翅膀开合着，如同是一片金属的云彩一般，他不服地吼叫着：“凭什么你是主魂，就因为你的自主意识比我们强么？
是谁定的规律？哈哈，天定的么？如果是天定的，我便逆天，如果是地定的，我便毁地！
若要是我先开始寻找魂魄，那我不就是主魂了？强者为王，还有什么好说的？”
淳风手中剑芒已起，大笑道：“有时候，你必须得相信命运，如果是你先去寻找魂魄的，那么很遗憾，你便是主魂了，只是，可惜的是，魂魄都是我找来的，是了，我不该那么罗嗦的，胜负天说，强者为王，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轻蔑地扫了恶魂一眼道：“想要做主魂？你认为以你的胸襟气度能成为主魂么？哈哈，修为是需要根基的，你吸收的力量一旦超过了原本应有的，那……只有被控制的下场。
控制跟被控制，不过是一念的事情罢了！”
忽然那法宝从心神中直追过来，在淳风的意识形象旁边飞舞着守护，令他更是精神一振。
两个“魂”开始了对彼此的攻击。
同样的灵魂同样的潜意识，在身体里读取同样的知识经验，他们两个的战斗看上去乏味可陈，却实在是凶险无比。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招数，也晓得彼此的忌讳，这样的相同相似，原本就是同一个灵魂分裂出的两个碎片，却为了个体的存在拼命地互相争斗着。
忽然恶魂诡异得笑了笑，背后的翅膀舒展来开，忽然将他团团包住，等翅膀黯淡下来，依然已变化出晨曦的样子，淳风只微微一愣。那恶魂便亡命也似地冲了上来。
伸来手，以身为剑，天地而御之！
同样是天剑。恶灵竟也使出天剑来了！
骤遇这自己杀伤力最大的一招，淳风微微迟疑了下，将手一抖，一道雪亮的剑光划开空间，匆忙间，他只得用同样的招数挡了上去。
两道夺尽天地光辉的剑芒，在虚空之中相遇！
一刹那便是永恒……
意识的空间遇强则强，他们两人一齐受伤，同时向后道飞出去。
那恶魂狠狠地一咬牙，向自己身后抖出一掌。
淳风虽然想要抵挡，却因为受伤后的无力，导致反应慢了一拍，那一掌，结结实实得印在了他的胸膛上，中了恶魂一掌，他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倒飞出去。
恶魂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似乎这一切早在它的计算之中。
“哈哈哈哈……胜者为王！我绝不能被吞噬意识，我更不要融合别的魂魄！”它在意识世界——识海之中狂笑着，却流下泪来。
几个转瞬，他已能挣扎得爬了起来，弯下腰，对着依旧躺倒在地上的淳风淡淡得一笑，说道：“曾经的主魂，再见了……”
“好吧，再见，”淳风猛地跳起来，在手中准备以久的剑芒凌厉地刺出，穿过恶魂的胸膛，“你也是我的一部分么？怎么不懂得迟必生变的道理呢？”
他有点伤感地看着面目上残留着不敢相信的表情，渐渐消散的残余意识。
自己杀死自己，永远不是什么好体验。
并且算人者人恒算之。
恶魂一直忽略了自己炼出的那样尚未命名的法宝，正是它，为他挡下了大半攻击。
恶魂消失，淳风身体中再没有人作怪，丹田中散发冷气的意识体失去了主体意识，渐渐停滞下来。
淳风身上的冷气既然去了源头，不一会便消失殆尽。他默运真力，将那失去了主体意识的意识体抖出体外，不一会儿过去，在那新法宝的蓝光下，淳风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
淳风刚脱了险境，便迫不及待地坐下运功，原来方才在与恶魂的残余意识争斗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法力封在体内心脏的下方。
那残余的意识体仿佛还不死心，又向着淳风扑了过来，出了淳风身体，它只是一层薄薄的雾状东西而已。
“连一点尊严和骄傲都没有了？这也配作我的灵魂碎片么？”淳风冷哼一声，周身射出晶亮剑芒，只一下，便使得那残余的意识体烟消云散。
他重新指挥着自己的神识在身体里细细排查下去，确定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法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骤变忽生。
凭空一朵七彩莲花从心脏中跳出，摇曳着占据了他的视野，枝叶明显是非常柔嫩，却异常地泛着琉璃光泽，美丽无比。
淳风看着它，只觉得隐隐的熟悉感，似乎自己和它大有干系，却又在一时间对它失去了掌控。
莲花冉冉而起，旋转着变大，在淳风面前点了三点。
淳风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升起，就被莲花的光芒笼罩。
隐约间知道了它的名字，七彩琉璃碧叶莲。
也隐约地知道了，这不仅仅是一个考验，更是一个必须的过程。
红光一闪，淳风再抬眼时，眼前已经是那个古战场。依旧是怨气冲天，他忘记了早已来过这里，更忘记了晨曦其实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和小猪老头笑闹戏耍，眼前只有带着眼泪奔跑过来的少女。
“小白，你救我出来了？”晨曦的如花笑脸让他由心底生出一股喜悦之情。
“是啊，晨曦，我终于把你救出来了！”
念头一转，眼前的场景却是骤然变换，一眨眼，淳风已经是坐在戴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上，耳边满是鼎沸的人声，都是对他的祝福。他心里莫名地知道，这是自己去迎娶晨曦的路上。满满的幸福感从心里涌出来，淳风沉浸在这样的感受之中，不去仔细思考什么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说自己刚刚还在去救晨曦，现在为什么就到了这里。
他的意识中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包括快速跳动的场景，飞速变化的处境。好象是已经与他告别了多年的，属于凡人的万千梦境。
作了长寿的修真，是否真的比凡人幸福？千年修行，是否都是镜花水月？
淳风不知道。
他只清楚这股喜悦是真实的，决无虚假。
迷迷茫茫地到了最后，揭开晨曦的头盖布看着她似羞非羞似喜非喜地低下头去的时候，淳风的喜悦到了最高点。他轻轻地倾身，想要去亲吻一下晨曦的面颊。
却突然知道了，什么叫做斗然梦碎。面前的景物仿佛沙雕一般簌簌地响着而慢慢崩溃，他极其留恋地回想着晨曦的笑颜，大红的嫁衣。可印象最最鲜明的，却是新房里贴的那个喜字。
橙光缭绕，淳风忽然到了一个自己看上去相当陌生的地方，身体瞬间不属于自己，他只能躲在意识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行动。
他看见自己踏出一步，脚下一片绿色舒展开来；看见自己念诵着不知名的词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千里封冰；看见自己愤怒地呼喝着，向着透明的墙壁挥出威力无比的剑气……
淳风待要不看，却由不得他，仍旧能够看到方才自己面前出现的那朵莲花在自己的手中散发着逼人的光芒，看到一个宝相庄严的老道与自己相斗，看到自己伸手掏出那老道的元婴一口吞下，又看到五个看上去很是衰老却实际极为强大的人将自己团团围住……
心中没来由地升起熊熊怒火，直到最后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消失，愤怒达到了顶点，即使此时他并不能控制身体，仍是忍不住长长怒啸一声。
天地不仁，神佛不义！
无比的怒火在心中如同岩浆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