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君-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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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翌日天刚破晓,那人便踏着玉无瑕掐准的时刻前来。
昨日听了玉无瑕一番描述,雪沫对宿昔依稀有些了解,少时淘气复苏,忽起了戏弄之心,玉无瑕自是舍命陪君子。
于是便有了宿昔一进门忙喃一声“非礼勿视”退出,满脸涨红的情景。宿昔在外守候许久,见里头毫无动静,便又敲敲门。
“进来吧。”玉无瑕忍笑,作出一贯淡然表情。雪沫却忍不住,把头埋在他怀里笑得直颤。
宿昔一进门,刚退下的红潮又汹涌而至,但见当事人一脸坦然的模样,他倒不好在退缩,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边。
其实,他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玉无瑕正坐案边阅卷,雪沫蜷在他怀中玩弄他的头发。垂首抬额间,肌肤相触,眼波纠缠。
何等於旎春光,简直是伤风败俗!宿昔直在心中怒斥,想他本是堂堂秀才,寒窗苦读十余载,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皆是倒背如流,女戒女则不敢说通彻,了然不在话下,怎见得妇人如此放浪形骸。岂有此理!
女戒》有言:“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此女行为放荡,是为无德,岂有此理!
见客不顾,是为无言,岂有此理!
衣鬓不整,是为无容,岂有此理!
茶礼不奉,是为无功,岂有此理!
来时就曾听说少夫人颜丑,本来怪罪他人不恭,如今看来,倒是心更丑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想到这,已是怒极攻心,也不管少宫主在座,拂袖而去。
岂有此理!
望着那负气离去的背影,回想方才那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咬牙切齿就差捶胸顿足的模样,雪沫顿时从玉无瑕身上滚落,大笑不止。
“果然是书呆啊!”能被玉无瑕算准时间,说明他守时,或者说墨守成规;非礼勿视,说明他守礼,或者说冥顽不灵;满脑子女戒女则,说明他守旧,或者说食古不化。
“当初你怎么把他拐进无雪宫的?”
“一句话——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玉无瑕把她从地上拉起,重新坐入怀中,双手合拢温暖着她冰凉的手,“宿昔原是赶考的秀才,自小聪慧,读书万卷,过目不忘,然屡试不第,便要投湖自尽……”
“天哪,这书呆,”雪沫撇撇嘴,“不中也好,以他那样的性子,入了朝堂怕要吃亏……”忽的眉眼一挑,狡黠顿起,“你猜他刚刚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玉无瑕扶鼻苦笑:“一目了然,岂有此理。”
“嘿嘿,好玩,咱下次再逗逗他。”雪沫兀自盘算,梨涡深深,像个调皮设计着恶作剧的孩子。
玉无瑕望着她,心内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儿时的某个片刻,那个整得他日不安生、夜不得寐的小女娃,那般骄傲扬起的如画眉眼……恍如隔世。
“沫儿,你这又是何必……”明知道此时任何情绪对你来说都是负担,为何就做不到心静如水,此时的你,心可痛着?……可是,那样的你,便不是你了。
“我不在乎,”显然,雪沫误解了他的意思,“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无关道德,无关名声,舒雪沫的一生,只做想做的事。现在我只想,陪着你,或是你陪着我,重拾缺席的六年点滴,从过去走向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来自【炫|书|网】刚开学,脑袋混乱啊混乱~~
月上柳梢美人邀
雪沫拥着锦被蜷倚在窗边,望黑夜深沉,一月当空。
“今日我要去赴一美人约……”
回想起玉无瑕临走前留下的话,雪沫不禁莞尔。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夜当真是会佳人的好时机呢。”倚月楼的溪月楼主,能和白玉呆瓜齐肩并立的女子,会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一阵凉风拂来,雪沫立即矮了矮身子,把锦被拉至脖颈,只留个脑袋搁在窗台望着远处灯火在竹影摇曳间忽明忽暗。
夏夜的风本是极舒爽的,对于雪沫,却如腊九寒风,冷入骨髓。她像掉入了冰窟,冻得瑟瑟发抖,倦意愈深。
“不许再用醉心迷迭香……”
想到玉无瑕临走前板着脸的叮嘱,雪沫无奈笑笑,将刚取出的长颈瓷瓶收回怀中。其实,她也不敢再用,眼下这身子状况,恐怕一睡就是永远了。
白玉呆瓜啊白玉呆瓜,现在我可真是要靠你活下去呢。你呢,没有我……
心中一凛,痛意袭来,雪沫忙收神不敢去想。
“天色已晚,少夫人还未歇息?”
雪沫循声望去。树影婆娑,人影依稀,被皓月镀了一层银光。能将月华着成霓裳的,不是在外办事未归的佩月是谁。
“佩月姐姐回来啦。”雪沫直身,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本就对这样的女子满怀钦佩。这世上,能这般知己所欲,执己所求者,尤其是女子,又有几人。
“白玉呆瓜没回来我睡不了,佩月姐姐若是有空,陪我聊聊可好?”
“少夫人有令,佩月自是不敢推脱,只是佩月实在疲惫,想早些回去休息。少夫人恕罪。”
忽略佩月语气中的客气疏远,雪沫仍旧一副亲近态度。好感本身就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情感,谁说你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要喜欢你。
“那佩月姐姐快去安歇吧,你这些日子一直为无雪宫奔波劳碌,一定很辛苦。”
“谢少夫人。”佩月转身欲走,忽又觉得不甘心,黑夜掩护,她愿放肆一回,嘴角勾起,露出鄙夷;得意而畅快。原来你也会担忧,会妒忌。
“少夫人不必忧心,少宫主与我妹妹见面是为正事,不会……”
“他若真能移情别恋就好了……”雪沫微微一叹,佩月还未及咀嚼出她话中意味,她已收了情绪,“算了,我再读会儿医书,配副药方为佩月姐姐调理下身体好了。”
佩月一怔,随即施礼离去。
时值盛夏,正是梅园寥落时节。
玉无瑕清静独立,落叶便有化飞花的姿态,翩然点缀画卷。
此番赴约,实在玉无瑕意料之外,事实上,本该是他递出拜帖。对手消息之灵通,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对于倚月楼楼主,他不由多了几分兴趣。
说起这溪月楼主,实在是江湖中一个神秘的存在。纵是身为天下消息第一宫的少宫主,他也只在当初佩月离开倚月楼加入无雪宫时才知道有那么一位奇女子。自她接手倚月楼,倚月楼可谓改头换面,一日千里,虽与无雪宫相比稍显逊色,却是气势迫人。行事作风凌厉果断,锋芒毕露,其人却委实低调,极少露面,而他所掌握的讯息也只有一条——她长着一张与佩月无二的脸。
携风满袖,玉无瑕已久候多时,却仍不见溪月人影。一阵幽香飘来,玉无瑕勾唇一笑,回身。
“溪月楼主,幸会。”
有一道纤影从黑暗中走出。玄衣墨扇,黑发红唇,好似夜幕的一抹剪影,与夜色相容,又比夜色多了一分生动。她款款走来,环佩叮当,像夜的精灵,又像花的妖精,每一步都踏着惑人的韵律,风情万种,幽魅蚀骨
待到近前,玉无瑕不得不感慨,世上竟真有如此相似的容颜。
“怎么,我好看么?”玉无瑕感慨的间歇,溪月突然掩唇咯咯而笑。
玉无瑕一愣,旋即低头摇首,但笑不语。
“我不美么?”溪月走近几步,乌骨扇轻摇,将一缕缕幽香送入玉无瑕鼻中。玉无瑕哑然失笑,后退几步。虽百毒不侵,媚香这种东西还是少闻为妙。
“楼主当真想从玉某口中得出答案?”
“当然,天下第一宫少宫主金口一开,我溪月便是江湖第一美人,你说,这个答案重不重要呢?”
“那么,楼主以为?”
“自是美极。”溪月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鬓角,绝美的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自信。
“既是如此,我不日便将‘江湖第一美人溪月’写入无雪江湖录。”
“你羞辱我!”溪月挑眉,娇媚不见,凌厉之气扑面袭来。
玉无瑕面不改色,闲闲掸去坠在袖角的落叶。这才是溪月楼主真正的姿态吧。
“非也。一来,诚如楼主所言,玉某不才受江湖朋友抬爱,生怕一言之失误导他人,从不敢妄下断语;二来,你既相问,我若拂你意,你必然不快,我若点头,你又必然怀疑。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况,楼主既有这般自信,又何须此等虚名。”
“好一个智极武绝天下第一君,好一个巧舌如簧道貌岸然,当初我姐姐便是被你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骗去了芳心的吧。”溪月的目光似火一般从玉无瑕清秀的眉眼烧至微扬的嘴角,忽的一拂袖,背过身去,“哼!”
玉无瑕不恼不怒,也不欲作无谓的辩解。指尖停驻在腰间的玉笛,微微而笑。无论缘起如何,结局终究是他辜负了一份深情。君子坦荡荡,几句折辱若能让他人消了心中怒气,受之又何妨。
“不知溪月楼主约玉某来此所为何事?”
“这就要问少宫主您了?”佩月转过身来,无了先前的娇媚,也泄了凌厉盛气,冷静自持的模样。短短一刻,迥然不同的三种姿态,竟也让人不觉突兀,愈发神秘难测。
好一个奇女子!玉无瑕暗叹。
“听说,无雪宫正劳师动众寻访我的下落。既是如此,溪月只得诚惶诚恐主动现身,大名鼎鼎的谪仙君子,小小一个倚月楼如何得罪得起。”
如此句句带刺的交谈倒是始料未及,玉无瑕颇感无奈。指尖触到腰间的玉笛,玉无瑕微微一震。
沫儿……
玉无瑕当下不再犹豫,直入主题。罢了,世界之大,如何能求得万事周全,以诚待人便是问心无愧。
“不论前因如何,溪月楼主既在眼前,我便开门见山了。”
溪月眼波一动,唇角微动欲说些什么,终究咽了下去,静静地望着他。
“倚月楼与无雪宫一向未能相安,近些日子,两派门众更是摩擦不断,此事楼主定然已经知晓……”
“你是在指责我手下弟子上门挑衅……”
“你我即为‘同行’,难免竞争,本来也无伤大雅,只是……”玉无瑕迅速劫回被打断的话语,无礼也罢,他不想再浪费无谓的时间,“若伤及了性命玉某便不能坐视不管……无论是无雪宫还是倚月楼,既然接纳了他们,则自然应承了护他们周全,如今却让他们成了争利的工具……”玉无瑕微微一叹,“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谪仙君子果然宅心仁厚……”溪月冷哼一声,乌骨扇迅得收起,直指玉无瑕鼻尖,“呸,好冠冕堂皇的借口!那不过是因为你们处在优势,怎么,怕了,怕总有一天无雪宫会被倚月楼踩在脚下!”
“溪月楼主过虑了,”玉无瑕温文颔首,“玉某无才,但无雪宫内卧虎藏龙,要败了他们的家委实难办了些。”说罢又低眉无奈地笑,威胁人了呢。有些事不是不做,只是他天性使然,习惯了由着别人的节奏去配合,但是一旦触及了底线……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不是?
“你……”原本是极嚣张的话语,可是从他口中出来,偏生就那般理所当然,溪月一时无言,只愤恨地瞪他,玉无瑕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只听风携来那温柔醉霜华的声音。
“你本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莫再勉强自己。”
戒女一则天下知
那日会谈之后,倚月楼与无雪宫的正面冲突算是告于段落,玉无瑕却愈发忙碌起来。
这一次,玉无瑕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雪沫知道,这世上能让白玉呆瓜收敛闲散的,舍我其谁。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伴着他,望着他。从冰晶般的指尖到修竹似的身姿,定格在雪玉雕就的脸,越看越觉得自家夫君真当当是俊得天下第一、举世无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谁冷落了谁,只是觉得,这样,便已很好很好。一如谷中的岁月,平庸却安逸,彼此就是整个世界。
然而,又有不同。
这里是无雪宫,无雪宫很热闹。
雪沫靠在窗口,听着隔墙传来宫人们繁忙的脚步、热情的招呼,就像一首朴实而欢快的歌谣,每一句都在谱写生命的光彩生活的喜悦。阳光照在脸上,只觉得直入心底,温暖地叫人止不住微笑,那便是幸福吧。
其实,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天下第一宫,只是一群人苦心经营的一个家而已。它有些世俗,有些喧闹,有时争吵,有时算计,可是,很真实。这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