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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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地看着我，默然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不想要孩子，是不是？”
　　他说得有些低沉，眼光一直都是看着我，似乎要看入我的心底去。
　　也许他期望着我否定的回答，但是我不想骗他。
　　
　　“是。”但同时我紧抓着他的手恳求道：“等一等吧，等我一点时间好吗？三十，二十九，不，二十七岁，给我三年。”我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只要三年，等我足够成熟了，我再为你生孩子。”
　　我祈求地看着他。
　　他不看我，只是低头盯着地面。
　　我心里在打鼓，他的神色比我想象得平静阴郁，但是既然都已经开口了，我只能继续抱着残存的希望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不想生孩子，你再等一等，好吗？就等三年，三年很短的。”我晃着他的手撒娇，以往我一这样，他也就没辙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忽然冷笑了起来，然后侧过脸眼神漠然的看着我；“你还要我等你几年呢？”冰冷冷的从我手里抽出了他的手，手心里抓着的是空落落的空气。
　　“我今年已经三十了，你不能了解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想要一个稳定的家的渴望，小西，你只想着你自己，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你没有想过从一开始我就是渴望着这个孩子的，特别是，他还是你跟我的孩子。”
　　
　　我怔住了，从未见过的他这么脆弱的一面，一直觉得他很坚强，总是能给我最坚实的保护，但是由此，我也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心比我想象得慌乱和紧张，忽然觉得很害怕。几乎是立刻紧抓着他的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任性了好不好，我给你生孩子好不好，你别生气！”
　　“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如果他一生下来，你就不喜http：//。345wx。欢他的话，那么我要这个孩子还有什么用？！”
　　我再次呆住了，喃喃：“顾宇轩……”
　　他仰头闭了闭眼睛。
　　我坐在在沙发上看着他不说话，心头茫乱乱的一片。
　　他说，如果我不喜http：//。345wx。欢这个孩子，那么他要这个孩子有什么用？
　　盯着他深色的双眸和略显疲倦的神色，我张嘴想问，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填着粗砂的磨砺着，干涩而苦疼。
　　“要不要孩子，你自己决定。”
　　像是已经心瘁力竭的容忍和期待，他扔下了这一句话，缓缓的走上楼。
　　
　　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小心翼翼的旋开了门把，半侧着脑袋伸过去门缝，他抬都没有抬眼，只低头盯着桌上的文书。
　　我打开了门，端着一盘水果轻轻地走进，走到了他面前，他也不理我，就仿佛我不存在似的，我朝着他呵呵一笑，“晚上也没吃饭，饿了吧，我给你送些樱桃来。”
　　他不回答，气氛一直冷着场。
　　好在我跟着他这几年，脸皮的厚度加深了不少，对他的沉默也觉习惯，依然泰然自若的放下水果盘在他书桌上，然后顺手拿过一个，递到他嘴边，说道：“很甜的，吃吧。”
　　仍旧没有正眼瞧我，脸色既没有显得不耐烦，也没有显得不高兴，好像所有的心思都在面前的那堆纸上。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站在他后侧旁边默然了一会儿。
　　
　　垂了垂眼睛，知道是自己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不能一直这样僵下去。
　　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说道：“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感觉到了他手臂的僵硬，不想去管他的神色和表情，我把头侧放在他的肩上，“姐姐喜http：//。345wx。欢女孩儿，我也喜http：//。345wx。欢女孩儿，女孩子又乖巧又可爱，你呢，不会一定要生男孩吧？！”
　　他的身体开始放松了，我抿住了嘴角微笑道：“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要是男孩的话可以叫西宇，或者西轩，要是女孩的话……”我点了点唇：“叫西施怎么样？”
　　他似乎也忍俊不禁了起来，我笑着发恼道：“你终于肯理我了，我还以为孩子才刚有，他爸爸就不喜http：//。345wx。欢他妈妈了。”
　　他放下笔，淡淡笑着，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从旁边拿过一只樱桃，递到了他嘴边，“现在可以吃了吧。”
　　
　　“也就是说，你这样就妥协了？！”莫旋，甜甜，小萱三个人坐在对面看着我，然后各自摇了摇头，莫旋抿了一口酒说道：“当初是谁说爱情一定要掌握主动权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完全的小女人样，他一生气你就受不了了，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喜http：//。345wx。欢谁呀？！”
　　我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在乎谁了，只是知道他那么沉默不语的样子，看着我会觉得心疼。
　　“小西，你的进展也太快了吧。”甜甜放下橙黄色的酒杯看着我说道：“我还以为我是我们寝室里第一个嫁人生孩子的，想不到你比我还早。”
　　“NO。”小萱打断道：“是生孩子比你早，嫁人不一定。”
　　我抿唇笑了起来，莫旋问道：“怎么样，你那个不是让你生孩子却不负责任吧，打算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我摇了摇头，他没有跟我提过结婚的事，我也不好主动先提，但是本来对生孩子我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妥协了的，现在更不愿意因为生孩子就要这样结婚，我还没有立刻想把自己拉入婚姻坟墓的冲动。
　　“你那个到底是谁啊，你就说他他他他，也不给我们见一下？”三个人齐声抗议了。
　　我笑着，其实我是可以把顾宇轩介绍给她们的，只是我怕他们知道了顾宇轩其实是杜晨的舅舅，会为杜晨抱不平，甚至把这件事告诉杜晨，虽然以后必然是纸包不住火，但是也得等杜晨对我的眷念消失以后，我们三个人才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对方。
　　
　　“我的那个他，你们不知道，也不认识，反正他很好就是了！”
　　“这么http：//。快就为你老公说话了，重色亲友的家伙！”三个人眼神齐端端的鄙视我，但是现在我镇静得很，脸不红气不躁的，慢悠悠地在她们目光的厮杀下，喝了一口水，因为我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
　　“几天不见，定力见长啊。”莫旋笑着：“他可真会调·教人，看来我们的陆小西同学已经臣服在他的牛仔裤下了，女王已经变女仆了，既然这样，来，为我们寝室的第三个陷入爱情漩涡的人干杯！”
　　“耶！”我们齐声欢呼。
　　“那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庆祝第四个啊？”我看着玩笑，向着莫旋：“哦，还在等你家杜旭呢！在他身边工作了那么久，就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啊是啊”
　　……
　　
　　喝多了水，想去上一趟厕所，因为出来的这一趟经过上级领导顾宇轩的层层审批，我已是答应了许多的不平等条约了，不能喝冰水，不能喝酒，不能穿高跟鞋，而且还得穿着长衣长裤……现在的我就像一个中年老妇人靠在了墙上。
　　举起手来看了看自己土了吧唧的陈年长袖，不由得抹头笑着。
　　真的就这样妥协了吗？虽然早已经决定好了，也许下了承诺，但是心头依然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要妥协，做回你自己，不要被任何人束缚，生命是你自己的，你不可能为别人活一辈子！
　　生命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到底是该为自己完全的活着，还是为着别人无愧于心的活着，这是一个问题。
　　
　　想不出来，我拍了拍沉重的脑袋。
　　偷偷的喝了一口红酒，但还是觉得自己已经醉了，扶着墙壁慢慢的走着，低头看着自己洒在前方淡淡的薄影和白色球鞋的鞋面。
　　忽然另一个阴影也慢慢的移了过来，然后在我的面前站定。我抬起脸，完全还没搞清楚什么事情，啪的一声脸颊上有着火辣辣的疼痛，我竟然毫无预兆的就这样被她打了一巴掌。
　　“是你告诉他的，对不对？”
　　什么？
　　田天的眼神看起来偏执而激动。
　　“陆小西！”她狠捉着我的肩膀，长指甲掐入在我的肌肤上陷下刺痛的凹痕，“为什么你处处都要跟我作对，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破坏我，我跟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
　　诧异的望着她充斥着怒火的眼睛，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连她刚刚打我那一巴掌的怒火也面前田天突然起来的发狂而忘记了。
　　我皱眉盯着她，沉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医院看到了对不对？你知道了我怀的孩子不是杜晨的，所以你告诉了杜晨对不对？！“她晃着我的双肩，神色显得非http：//。常的激动。
　　
　　静默了一会儿，我回望着她喊道：“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认为就是我告诉他的，我告诉你，从医院之后我见都没有见过杜晨，我根本没有告诉过他！”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但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就先告诉了杜旭。
　　等等，其实，是我间接告诉了杜晨，是吗？
　　我盯着她的眸子，又瞬间愧疚了起来，的确是可以算我告诉杜晨的，也的确是我亲手毁了她的美梦。
　　“怎么？你说了那么多的大话，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冷笑着看着我：“你都已经不要杜晨了，还假惺惺的关心他干什么？你这样的女人是不是自己丢掉的东西也不肯给别人用啊，你是不是就得看着全世界的男人都为你疯为你狂，你才觉得舒坦是不是？！”
　　
　　“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龌龊！”我低下头沉声说道：“我承认的确可以算作是我告诉杜晨的，但是……但是我只是……觉得……”抬起头瞬间对上她的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骗他，孩子明明就不是他的，对不对？！你这样骗他，你自己心里不难过吗？钱有那么重要吗？”说着我已经掰开了她抓在我肩上的双手，再也没有心情跟她说下去，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吧，田天，你还有大好的年华，找个好男人在身边照顾你不好吗？何必这样欺骗争夺呢？！”
　　“你说得轻巧。”她脸上也有着凄楚但更多的是一种憎恶和愤怒，“你知道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可信的，我妈就是这样被我爸害死的，只有钱，只有钱不会骗你，不会伤害你，可以跟你你想要的一切！”像是琴音的余音，她的声音开始空灵而飘渺了起来，脸上也带着不可名状的悲哀，“但是……只有杜晨让我知道——”
　　
　　“田天！”杜晨忽然从走廊拐角处跑过来，看了看我们把田天拉开说道：“这是我们的事，我们两个人谈可以吗？”
　　“哼，你还怕我找她的麻烦，我怎么会呢，你们都把她当宝贝一样的供着，我怎么敢找她的麻烦！”田天眼角有着泪花，倔强而疼痛的盯着杜晨，杜晨不自然的别过眼说道：“你别这样，我们出去谈谈吧。”
　　“杜晨……”田天的声音脆弱了起来，似乎是由心底呐喊出来的，“……我是真的喜http：//。345wx。欢你的，不是为了钱，骗你说孩子是你的，也只是为了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你那么痴情善良，她不懂得珍惜，我来珍惜好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但是，我就想待在你身边，就算你拿我当情妇拿我当慰藉，什么都好，不要离开我好吗？”田天双手紧拉着杜晨的手肘，十分无助的哭喊着。
　　
　　我站在一旁闭了闭眼睛，原来每一个女人说的憎恨男人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好男人，只不过是因为她们怕，怕被抛弃，怕受伤害，怕再次重复那些悲惨的事情，所以就固执的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但其实她们内心的那扇门都特别脆弱，只要稍微的一点点好，都可以把那扇自以为坚强不屈的门砸得粉碎。
　　
　　杜晨低了低头，似乎不忍，但还是甩开了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是我真不能耽误你，你这么好，会有一个人喜http：//。345wx。欢你的。”
　　田天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不能相信他所说的话，然而朦胧的双眼又忽然锋利了起来，指着我说道：“是为了她吗？告诉我是为了这个女人吗？她有什么好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水性杨花，喜新厌旧的烂货！”
　　杜晨走过来挡在我面前拦住她，“别说了。”
　　田天泪眼盈盈的推打着他的手，“你还护着她，她那么对你，你还护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她越说神色越激动了起来，猛然间越过杜晨，伸手撞上了我，等杜晨发觉想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地上是光滑的石板，有着细小的衔接缝隙，感觉所有的重量都在往后倒，一时间只能看见棕红色花纹的天花板旋转着，接着身体仿佛是被什么重物迎背猛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