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罗传-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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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呆了呆,半神不谙世事,如何会明白人类之间的斗争。她道:“那要如何?”
贾南风淡然一笑,“若你还想让我留在宫中,就必须得消灭司马伦的叛乱,那就意味着你必须杀人。你可愿意破戒杀人?”
璎珞不由后退了一步,救人可以,但是杀人却已经大大地超出了她能够做到的范畴。
贾南风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就知她是不可能杀人的,她笑道:“若是你不能杀人,救我出去,不过是救了一个逃犯贾南风,而非是皇后贾南风。而且我即是大晋的皇后,母仪天下,又怎能落荒而逃?”
璎珞叹了口气:“要我杀人是万万不行的,我只能做到救人而已。”
贾南风也知无法勉强半神杀人,她道:“既然如此,我想求你去救别的人。”
“救谁?”
贾南风道:“我的妹妹贾午,贾家必然被牵连其中,我只怕他们会满门抄斩。还有,”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还有张华张司空。”
璎珞点头道:“好!我去救他们。”
她转身欲去,司马衷去拉住她的衣袖,急道:“先救朕出去,先救朕出去。”
璎珞皱起眉,甩开衣袖,心中想到,如同这样的人,死便死吧!才生出这念头,她便吃了一惊,连忙在心里遣责自己,如何会产生这种恶念?
贾南风安慰着司马衷,“皇上莫怕,赵王绝不会杀皇上的,而且皇上是九五至尊,臣妾尚且不屑于四处逃窜,皇上是千金之体,怎可仓皇逃走,惹人耻笑?”
司马衷半信半疑,反问贾南风,“赵王真地不会杀朕?”
贾南风摇头道:“不会的。”
他仍然不信,口中不停地低声念诵:“赵王真地不会杀朕?赵王真地不会杀朕?”
璎珞转身离开,只觉得如同贾南风这般冰雪聪明,视生死于度外的女子,嫁与这般的愚货,实是暴殄天物。
第十三节
她又回到城中。街道之上不见行人,只有许多士兵往来逡巡。贾府在何处,她却是不知道,难道去问那些士兵?
忽见城东方向升起滚滚的浓烟,几队士兵便向着那个方向奔去。璎珞远远地跟在后面,见那些士兵到了一处大宅之前,都停下脚步,浓烟便是从大宅中冒出的。
那宅上挂着门牌,赫然写着贾府两字。紧闭的宅门打开了,几名奴仆似乎想要跑出宅院,宅外的士兵却立刻插出身上的配刀,大声喊道:“赵王有令,贾家之人谁都不可离开。”
那些奴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为首的将军被求得恼了,用力挥舞着配刀,“若是再不回去,立斩不赦。”
那几名仆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只得相携着回到府内,仍将宅门关了起来。
璎珞早已经进入宅中,只见宅内一片混乱,家俱物品被扔得满院皆是,许多仆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跑来跑去,也不知想要跑到哪里。
又见郭槐披头散发,手中提着一把长剑,见人就砍。几个年青女佣尖叫道:“夫人疯了!夫人疯了!”
郭槐口中大声:“都死吧!全都死吧!”
璎珞叹了口气,拉住一名女佣,“贾午小姐在哪里?”
那女佣神色慌乱地指着后院:“在后面,午小姐和姑爷都在后面。”
璎珞望向后院,火光与浓烟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她向后院奔去,见一角小楼,正燃着大火。一名青衣小寰,脸上身上尽是烟灰,呆呆地坐在着火的小楼前面。
璎珞问那小寰,“二小姐和姑爷在哪里?”
小寰痴傻地看了璎珞一眼,忽然疯狂地大笑:“二小姐和姑爷在里面,他们两人都在里面。”
璎珞叹了口气,来晚了吗?
她以真龙之水护身,进入火场之中,见两个人紧紧相拥,已经烧成漆黑焦碳。从身形上看,相拥的两人一男一女,相必就是贾午与韩寿。
她不敢怠慢,离开火场,询问门前的小寰张司空的府第在哪里。小寰喃喃地回答:“城南第七家黑门府第就是张司空家。”
璎珞转身离去,忽听那小寰尖叫了一声:“小姐姑爷,带我一起走吧!”
璎珞连忙回首,只见那小寰奋力一跃,跃入火场之中。璎珞呆了呆,她仍然有机会救这小寰,但救了以后又能如何?
她又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痛苦与无奈,活着的人,无论多么风光,却不得不用尽心机钻营,这风光又能保住多久呢?就算能保住一世,又怎能福萌子孙后代。
她向张府行去,见一队士兵也正向着张府方向而行,想必是奉命捉拿张华的。她当然比这队士兵行动快得多,须臾时间便到了张宅。
张宅却又与贾府全然不同,宅内安安静静,听不见一丝人声。
璎珞心里担忧,难道是来迟了?
她进了张宅,也不见有人,一直向后宅行去,只见花园之中,一个青衣士子正在独弈。看他的神情,镇定安祥,似全不知道大祸将至。
璎珞走到他的面前,低声叫道:“张司空,张司空!”
张华抬头看了璎珞一眼,也不问她是谁,摇了摇头道:“待我想出这一步棋。”
璎珞怔了怔,“贾皇后命我前来。”
张华稳如泰山的手到底略微颤抖了一下,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皇后现在如何了?”
璎珞轻叹:“皇上和皇后被囚禁在金墉城中,皇后不愿离开,却嘱我救先生脱险。”
张华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喃喃低语道:“她不愿苟活,却要我独活于世间!”
璎珞皱眉道:“先生快随我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张华却固执地摇了摇头:“身为朝廷的肱股大臣,逢此大难,又岂能苟且偷生?我是不会走的。”
璎珞默然,她本是为了救贾南风而去,先是贾南风不愿逃走,而后便见到贾午与韩寿自焚而死,现在轮到张华,又是视死如归。
或者,人类并非真地一无是处,这种慷慨赴死的决心,就是其他种族的生灵所没有的。
她道:“难道张司空要束手就擒吗?”
张华笑笑:“人总是要死的,就算我此时不死,再活上几十年,到底还是难逃一死。你若真地有心,就带我的幼子离开。他今年不过六岁,我虽然抱着必死之心,却也不忍让他也死于非命。”
他这句话刚说完,忽听“轰”地一声响,许多兵士破门而入。他们一进入花园,便将张华团团围住,不多时,只听得小儿的哭喊之声,几名士兵押着张华的幼子和一名老拥人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那小孩被吓得脸色青白,手中却仍然死死地抱着一把长剑。
张华脸一沉,喝道:“哭什么?”
小孩吓了一跳,不敢再哭,眼泪却仍然滚滚而出。
张华沉声道:“爹爹教过你,人生于世,不过是薤上晨露,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哭哭泣泣成何体统。”
小孩垂下头,不敢再让张华看见他的眼泪。
璎珞问道:“张司空真地不走吗?”
张华淡然一笑:“张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这十年来因皇后的知遇之恩才得到官居高位,如今皇后有难,张某怎能苟且独活呢?”
璎珞咬了咬牙,抱起小孩,“好,那我就走你的儿子走。”
张华道:“这位老家人,年事已高,一直尽心服侍,我也不忍心让他受此灾难,烦请一起带走吧!”
璎珞点了点头,心道,连老家人你都不愿他死,为何自己一定要死呢?
带兵的将军喝道:“你们想走便走吗?赵王下过命令,所有的人都要带回去,一个也不得留下。”
璎珞双眉微扬:“我若想走,谁又能阻得了我?”
那将军大怒,挥了挥手,几名士兵手持配刀向璎珞砍去。璎珞衣袖轻扬,“喀喀”数声轻响,那几名士兵手中的刀便从中折断了。
众人脸上变色,面面相觑,心道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莫非是妖怪不成?轻易便将钢刀折断。
璎珞冷冷地道:“我不想伤人,你们最好立刻便走,不要逼我破戒。”
那名士长咬了咬牙,挥手道:“将张华带走。”
他为人颇为聪明,知道既然不能力敌,回去编个理由唐塞,就说到达之时,张华的幼子已经逃脱,料来也可交差。
张华走了几步,忽然道:“继祖,记得爹爹告诉你的话,好好看管这把剑。”
张继祖用力点头,他见爹爹随着士兵走出门外,一直不曾回头。他便更紧地抱住手中的剑,爹爹说过,这剑很重要,要代代相传,直到有人带着莫邪剑来,双剑合璧之时,张家才算完成了这个职责。
璎珞带着老佣人和张继祖出了张宅,又去偷了两匹马,一直将两人送到城外几十里,才道:“你们快点离开京城,或者连汉人的地方都不能住了。最好是改名换姓,去到胡人的地方,大概才能够逃过赵王的追杀。”
老佣千恩万谢,与张继祖上马向北方奔去。
璎珞看着他们去远,想到张继祖手中抱着的那把剑。剑未出鞘,便紫气逼人,一看可知是一把神器。
她不及多想,匆匆赶回金墉城,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第十四节
金墉城内一灯如豆,贾南风与司马衷坐在灯下,相对无言。
司马衷时而受惊般地抬起头望向囚室之外,只觉得黑暗之中,似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探着他。忽听脚步声传来,他心里惊怕,连忙躲到贾南风身后,待看清走进来的是璎珞,才算松了口气。
南风看着他吓得苍白失色的脸,心中暗暗叹息,是她的错吗?若是当年就任由先帝废了这个无用的太子,也许天下会安定许多。
“贾午和韩寿死于大火,张华不愿离去,已被赵王所擒,只有张华的幼子逃脱了。”璎珞一句话便概括了一切,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不敢看着贾南风的脸。她虽然是半神,不谙人间之事,但连她都觉得一下子要承受这许多事情,实在是足以让人肝肠寸断。
但贾南风只是淡然一笑,低低地说,“他不愿走吗?”
璎珞点头。
贾南风便不再多问。
忽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司马衷又是一惊,紧紧地抓住贾南风的手,喃喃道:“这一回又是谁来了?”
囚室之门被推开,一个老年宫监手中托着一只金盘走入囚室。他骤见囚室之中居然多了一个人,大吃一惊,立刻便要张口喊叫。
璎珞却早已经伸手捂住他的嘴,冷笑道:“若是你叫一声,我便杀了你。”
她也是从人类中学到这种威胁别人的方法,身为半神的她本是不屑于使用的。但经历世事越久,就越发现,原来威逼利诱,真是极为有效,怪不得人类乐此不疲。
那老宫监吓得双手颤抖,手中托着的金盘几乎落在地上。但他却知手中的东西极为重要,拼命抓紧金盘,不让金盘落下。
那盘上放着一壶酒,一只金杯。老宫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酒壶,唯恐壶中的酒洒了出来。
贾南风站起身,接过那只金盘。到了这个田地,她仍然冷静如昔,双手沉稳,连一丝颤抖都不曾有。她看着手中的金盘,淡淡地问:“这酒是赵王命你送来的吗?”
老宫监连忙点头,“赵王吩咐老奴服侍皇后娘娘喝了这酒。”
贾南风微微冷笑:“他倒是心急得很。”
这回连璎珞都看出端倪,她皱眉道:“这是毒酒吗?”
贾南风淡淡地道:“这酒名叫金屑酒,专用来赐死王公贵胄。其中含有金屑,以昭显地位的崇高。”
她平淡地说,仿佛正在谈论与自己全不相干的事情。
司马衷尖声道:“赵王要杀死皇后?”
贾南风温言安慰他道:“陛下不必忧心,臣妾若是不死,赵王定不会放陛下离开。只要臣妾一死,陛下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司马衷呆了呆,又是忧又是喜:“朕又能回宫了吗?”
贾南风叹道:“只怕未必能够回宫,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她忽然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之礼,“请陛下珍重,臣妾要先行一步,不能再服侍陛下了。”
司马衷一向对贾南风惟命是从,此时想到贾南风一死,他便没了依靠,心中也便有几丝难过之意。但又想到若是贾南风不死,他便会被关在这里,相形之下,还是贾南风死去比较好。
他并非是无情之人,只是生性愚钝,且又贪生怕死,从未受过任何苦楚,被关在金墉城中一日,无法饮美酒吃美食,与美貌宫人嘻戏已经使他痛苦已极。
他落下几滴眼泪道:“朕会永远记得皇后的贤德的。”
璎珞冷眼旁观,更是为南风不值,再精明的女人到底还是依赖着男人,这人世间为何对女子如此不公。她忍不住又道:“若是皇后想走,我可以带皇后离去。”
贾南风淡然一笑:“若是我走了,岂非成了天下笑柄。我宁可死,也不会输这口气。”
璎珞呆了呆,又是为了争一口气,这些人类,为了意气之争,连性命都不要,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贾南风拿起金杯斟了一杯酒,酒中有金光闪烁,果然不愧是金屑酒,杀人都杀得如此华丽。南风持着酒杯,看看丈夫痴愚的面颊,心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