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高冷罢了-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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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焕书还想着要点哪种酒,听他这么一说,轻松起来,点了几瓶啤酒只当饮料喝了。
舒浔跌进深海里的心慢慢浮起来,不知他刚才那样断句,是嗓子不舒服,还是故意一顿。表面上,她倒是若无其事的,可只有自己明白,仿佛起死回生。
难道她对左擎苍还有独占欲吗?
勤学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郑焕书点了两个青菜,又加了四斤兔头,麻辣、爆炒各两斤。勤学这时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上蹿下跳的总是坐不住,一会儿摔破一个碗,打翻一杯果汁。郑焕书严厉训斥了几句,他也不听。
菜端上来,勤学更不得了。见是自己喜欢的回锅肉,拿起筷子不说,直接整盘端到了自己面前,三下五除二,把青红椒撇去,专门把肉拣出来到自己碗里。郑焕书脸上挂不住了,上去抢了回来,放在桌子中央,又呵斥了几声。
舒浔见勤学这样,心想,舒放小时候再没边形,外人面前也不敢这样放肆。一瞥盘中,哪里还有什么肉。夫妻肺片端上来后,勤学也是端起来直接把半盘子倒进碗里,旁若无人开吃。
这分明是典型的“熊孩子”。
小孩子的“不懂事”和“没家教”完全是两码事,前者说的是知识面和人生观,后者纯粹指的是行为。前者有时天真可爱,是孩子不谙世事的纯洁本性,后者刁蛮无理,令人生厌。小孩子的行为反应的是一个家庭的教育观,一味宠溺,让孩子是非不分,连基本的礼貌和教养都没有,只会让人看不起。
舒浔夹了一筷子青菜,再看左擎苍,筷子都没拿起来。她想起之前自己问过他,你儿子将来不听你的话怎么办?他倒好,答案永远两个字——“揍他”。她又问“如果是女儿呢?”,就见他抿了下嘴角,陷入两难。
这时,一盆麻辣兔头端了上来,勤学丢下碗筷,一次性的手套也没戴,伸手进去抓了两个。这刚出锅的兔头有多烫?他抓起来就“啊”一声又扔回去,红油辣汤溅起来,舒浔眼皮一烫,下意识低头就捂住眼睛。
辣油进了眼睛,这还得了?郑焕书直接一巴掌拍在勤学屁股上,大吼着叫他“滚远点”,胡皎则赶紧冲过去看她姐的眼睛。再看左擎苍,坐着没动,偏头转向被推开一边的勤学。勤学还挺委屈的呢,无故挨了一巴掌,想发作起来大哭,忽然,瞥见了左擎苍的脸,整个人被吓住了,哭都忘了哭,一怯,赶紧开门跑出去躲进洗手间。
左擎苍起身出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纯净水,放在舒浔的碗筷旁边。人呢,就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胡皎拿纸巾沾了水给舒浔擦眼睛,万幸的是,她闭眼快,辣油没有真的溅到眼睛里去,可滚烫的汤水烫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加上又辣,眼皮那儿红了一块,真跟兔子一样。
舒浔摆摆手,抬眼目光就跟左擎苍撞个正着。
冷峻间夹杂了些别的什么。
郑队气得要命,出去到处找勤学,发誓要狠狠揍他一顿。胡皎意有所指地说:“除了自家父母,在外谁会喜欢这样的孩子呢?”
舒浔意会,垂下眼睫。忽然,一温暖的物体按在眉眼间,下一秒,才知道是那左擎苍的拇指。他的四指轻轻靠在她耳边,拇指慢慢抚过她的眼睑,亲手确认她眼睛的情况,其间,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温和而谨慎,好像那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更像是价值连城的易碎品。他的坠子从领口滑出,小钥匙在舒浔眼前前后晃动着。
舒浔的心加速跳动着,几乎顶到了喉咙。忽然,左擎苍的唇角向上扬了扬,站直了看着自己的拇指,“你的眼线笔防水功能不错。”
可不是么,又是用手抹,又是拿湿纸巾擦,仅是颜色淡了一点,那双眸子,仍然风致迷人。胡皎叹气,姐夫啊,这当下你说这些干嘛!
郑队捉着勤学进来道歉时,三个人已经各就各位,舒浔看上去并没有大碍。
勤学估摸这是被揍了,情绪低落,吧唧着嘴,吃得也不如刚才香了。看见他这样,大家的胃口忽然就好起来了。舒浔戴着一次性手套,掰开一个兔头,麻香味扑鼻。忽然想起左擎苍并不好这一口,可惜了两锅美味。她不经意看向他,发现他抬起左手撑着下巴,好像在想什么,再认真一看,他将拇指按在自己的唇上。这……
舒浔忘了他刚才用哪只手摸她的眼睛,只觉得脸上一热。
他似乎总是在暗示她什么,只是她不敢多想,怕一切都是误会。
☆☆☆
雾桥警方根据左擎苍给出的范围,在平宁区三所中学进行大规模排查,一番打听后,还真的就找到这么个男生,名叫董志岩,在雾桥七中读初三,身高165,过于白净了,显得有点苍白。老师、同学们反应,董志岩性格孤僻,脾气非常糟糕,小学时候屡次偷同学的零花钱被发现,班主任多次把他爸爸请到学校来,他回家免不了一顿暴揍。董志岩成绩年段垫底,平日里虽然没有经常惹是生非,但经常有同学向老师打小报告说他爱掀女生的裙子。
因为涉及未成年人,郑队觉得不好马上打草惊蛇,只是把掌握到的信息先拿给左擎苍看。左擎苍看了一眼,思忖须臾,“有舒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舒浔正在跟同学在她爸爸的学校体育场打网球,才休息一会儿,就接到了电话。看号码,很是眼熟。手机还在响,她却忽然愣住了——这个号码是左擎苍的。
说来可笑,在鹭洲共事十几天,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过。她毕业后换了好几个手机号,他却一直是这个号码。
这说明,他向别人问起了自己的手机号,似乎也该试探试探他了。于是她接起,平静地问,“左教授,有事吗?”
她在告诉他,你看,我记得你的手机号。
“你在哪里。”他似乎不为所动,或许认为她记得他的手机号理所当然?
“在师大打网球。”
“马上到我这里来。”
这是怎么一种命令的口吻?!“左教授。”舒浔克制住想连名带姓严厉叫他名字的冲动,“其实你清楚的,我手头没有你说的那种论文要写,如果你需要我提供帮助,也请换一种能让我接受的方式。我不是你的助手,也不是同事。一开始,是你说自己不跟女人合作的。”
“我在市局。”说罢,他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他对她说的所有话都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在哪里不重要,在做什么不重要,是不是同事或者助手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市局,叫她马上过去。
神一样的逻辑。
舒浔重新拿起网球拍,拾起一个球,回到球场上。这起连环杀人案,她听左擎苍得出结论后,就决定撒手不管了,一个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工作中。
见左擎苍挂了电话,郑队好奇地问:“您和舒老师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先去学校见一见董志岩?”
“董志岩不是凶手。”左擎苍把桌上的一叠材料整理好,放在一边,想了想,摘下自己的手表,放进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锁好后拔了钥匙,“他喜欢掀女同学的裙子,是青春期男生的正常反应,他只不过比其他男生更不加掩饰而已。”
“那么凶手是……”
“我去舒老师那里一趟。”
“您不是让她到市局来?”
左擎苍顿了顿,转身,“我是在告诉她,我从市局出发,大概需要半小时到达。”
☆、第18章 好走不送
舒浔汗流浃背的,咕嘟咕嘟灌运动饮料。看着仍在球场挥拍淋漓的男女学生,她有种重回校园当学生的怀旧感。那时自己坐在球场边,看左擎苍和一大帮本科、研究生男同学踢球。说起球类,左擎苍擅长两种,一是足球,二是台球,二者反差极大,一动一静。
那些男生在踢足球的时候哪里穿得住衣服?往往踢了没几分钟,就扒了上衣,一场下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左擎苍向来讲究,大庭广众之下,他球衣湿透,贴在身上,就是不脱。半场踢完,舒浔见他*的模样,笑他,问他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把衣服脱了。他无暇回答,喝光一瓶水才说,“这种福利只留给你。”
舒浔清清嗓子,低头看地板,掩饰自己回忆往事时过分憧憬的模样。她觉得,男人踢足球时拼抢厮杀,一点也不好看。她更喜欢台球桌前的左擎苍,衣冠楚楚,运筹帷幄,那似乎才能诠释他的桀骜和冷静。正想着,视线里闯入一双黑色男式皮鞋。
在运动场里出现穿皮鞋的男人,有点不协调啊。
舒浔抬头。
她忽然有点自惭形秽,出来打球时素颜,这会子大汗淋漓不说,头发想必也乱糟糟。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让前任看见自己不够漂亮的样子。舒浔仅有一瞬间的慌乱,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淡定地问:“左教授也来运动?”
左擎苍嘲讽一笑,在她身边坐下,“你的观察力只有推理比赛时敏锐。”说着,他很顺手地握住舒浔喝了一半的饮料瓶身,一抬手,左手旋开盖子,在舒浔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喝了几口。
“左擎苍!”舒浔猛地站起来,质问的句子即将喷涌而出,在喝一声他的全名之后,却如骨鲠在喉,几乎憋出血来。
左擎苍的动作仅有一瞬间的一窒,转而平静地放下饮料,“在你喊出那三个字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我……”
“他们找到一个叫做董志岩的学生,一些重要信息和日常行为与我当日做出的侧写十分吻合,但就是因为这种吻合,反而不太像这几起案件的凶手。”左擎苍转移话题时永远这么忽然且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玩笑,或者,压根儿不存在。舒浔简直怀疑,他体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大学时的他,一个……不知道是哪个自动推理机器。
舒浔迟疑地接过他从公文包里抽出来的一份资料,离他远远地坐下,粗略地看了一遍,抬头看他想说说自己的看法时,见他屈腿坐在长椅另一端,目光久久定在自己身上,她呼吸一乱,又低头调整了很久,才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董志岩现有的行为一方面是缺乏管教,另一方面是青少年在青春期普遍的叛逆,这些都属于正常途径的排解、发。泄情绪行为。按照我对凶手的侧写,他善于压抑自己的情绪,成绩虽不好,但在老师、同学眼里并非是个不爱学习、成天惹是生非的孩子。于此相反,他可能看上去热爱学习,只是学习方法不当或者其他因素导致成绩差。”舒浔娓娓道来,下巴微昂,目光却是淡淡的,依稀有种清高感。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直刺左擎苍,“犯罪心理果然不是左教授的特长,男人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都怀着敌意和藐视。”
早就说过董志岩不是凶手的左擎苍自动过滤掉她最后一句话,发问:“你是根据什么判定凶手的这些特征?”
“他书包里的东西。”舒浔飞快回答,“你忽略了一点,如果董志岩真的像你们给我的资料中描述的那样顽劣,他平时上课、晚自习都不太可能背着个装了书、科作业纸和笔的书包,更何况是作案。或许,这样的学生,连晚自习都不会老老实实去教室,任何一个黑网吧都比教室来得有吸引力。”说到这里,舒浔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也不怪左擎苍不了解,他没有舒放那样的弟弟。舒放初中时,别说书包里装书和本子了,有时连书包都不背,或者就把书包留在课桌里,旷课、逃学,不知道去哪儿鬼混。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凶手对中年女人存在那样的偏见,至少说明一点,他接触过让他产生重大偏见的中年女人。一个中学生,能接触到的中年女人有限,能给他的心灵造成如此重创最后导致扭曲的更少,很可能是他的母亲、后母或者老师。”
“我会把你的见解反馈给市局。”左擎苍站起来。
舒浔暗暗松一口气,他终于要走了。
他斜睨她,“送我回市局。”
“你自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舒浔不相信,他会不知道回去的路,而且,他来的时候八成也是他们派车送来的。
“我是外地人。”
“出门右转过马路,对面站台坐322或8路公交到仰山公园站,转96路。”舒浔拿起网球拍,一副“好走不送”的样子。
左擎苍并不拖沓,转身就走,一度当年舒浔说出“分手”二字时走得那么干脆。他永远是这个样子,难道服软都不会?!舒浔定定站了一会儿,左手握成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然放下拍子,几步跑到他前面,挡住去路,讪讪说了句:“我……我带你去公车站。”
舒浔在心里自欺欺人地安抚自己,如他所说,他毕竟是客。再说,跟着出去看看究竟有没有车送他来,如果有,她就不管他了。
于是最令等在网球馆外的司机老马不解的事发生了,他看着左擎苍和舒浔一起出来,正要发动车子,却见左擎苍目不斜视从他车前走过,背在身后的左手对他摆了摆,好像是在说“不”。不?不什么?老马不够善解人意,眼睁睁看着左擎苍被带到了马路对面的公车站台。
左教授想坐公交车?
司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