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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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又有一万京营,没有那么容易城破的即便是她们没有撤离成都,只要我们各路军队赶到,也一样有机会将她们,将成都的军民保住”
清瑜见吴迢远这身打扮,恐怕是立即要走了,再拉着他说下去,只会耽误这少年的行程。清瑜不敢再拖延,立即回屋兜起一包药瓶塞在吴迢远的怀里,低声道:“这些都是我从王府里带出来的药品,还有些是感应寺中秘制的伤药,吴大哥上了前线,留着备用。战场上固然要不顾生死,只是吴大哥还请尽量保重,令尊令堂只有你一个儿子,令妹还小,你可千万要留着这条命”
吴迢远心中一暖,伸手将清瑜拖着包袱的手握住,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你等我”
清瑜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个时刻,哪怕是为了吴迢远去的安心,她也不能推脱解释。只淡淡笑道:“好,我等你”
吴迢远仿佛仙乐入耳,精神一震。他生怕再说下去,自己就提不开腿离开,忙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清瑜带着纱碧帘红追到山门,只见山路上,吴迢远的身影如同弹丸一般,瞬间去得远了。再往外看,山下旗帜飘飘,车马喧嚣,护陵军大队以及徐徐开动。
关系陈国生死的大战,已经走入了最后一刻。
正文 二百九十、宿敌登门
清瑜连日来因为满腹愁肠,一腔忧思,搅得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虽然担心了这么多年,但是一向没有南侵的蒙古怎么就大举来犯了呢?固然梁国因攻齐,撤军空出了西部边界,给了蒙古空档是一个原因;甘王野心叛国,给蒙古做了引路羊,亦是一个原因。可是,清瑜怎么都觉得这事来得太快,快到她都没法反应。从前蒙古没有动作的时候,清瑜还安慰自己,或许历史不会重演。慧有玄明了空说到气运天机的时候,清瑜还幻想自己可以力挽狂澜。结果呢?事到临头,清瑜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她不像吴迢远可以上战场,她不像太子可以谋国策,她只能静静在这仿佛凝固的空气中苦捱,在期待与害怕中苦等前线的消息。
似乎历史一直循着它固有的车轮轨迹在走,并没有因为谁,因为什么事而稍稍停留。
想到成都城里自己那未曾谋面的两个弟弟,清瑜一时心痛如绞。父王、自己、弟弟们各分东西,而今自己空有深谋远虑,却发挥不出一丝一毫作用。尤其是嫡亲弟弟,他可是母亲牺牲生命换来的嘉王世子,这个小小的生命如何能承受家国崩灭,兵败如山的后果?一旦有个万一,不论父王,还是自己,都无颜面对抱憾离世的母亲……
清瑜抚摸着丹田处温热的牟尼珠,这时候她能做什么呢?
比起清瑜来,担当感应寺责任的无相更不好过。护陵军主力开拔北上之后,延州皇陵便只余下二百余兵丁,且多为老弱之辈。巡视的范围便不得已缩小了许多,除了驻防在几座主要皇陵之外,再也没有多余人手防护感应寺。无相固然忧虑陈国国运,但同时对于感应寺的安危也惴惴不安。寺里的武僧全员调动,分作两班,日夜守望。即便如此,无相仍然不敢稍微放松,整夜整夜的盘坐在禅房里,担心着撒难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么大好的机会,无相没有猜错,撒难果然来了
二十年故地重游,撒难站在崇山峻岭间俯视延州皇陵,以及那座矗立在云端的古朴佛寺,心中也禁不住生出许多感慨。
一个目光狠戾,鹰钩鼻粗眉大眼的高大汉子从林中穿了出来,这高大汉子虽然一身黑衣,却掩饰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凶恶气息,那是一种杀人无数浴血奋战锻炼出来的死亡气息。尽管如此,见到撒难,这高大汉子还是单膝跪地,用蒙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话。
撒难开口却是纯正的中原话:“兀赤儿,可汗不是让你学了汉话吗?这次咱们深入汉境,面对如此清风明月,寒鸦松涛,难得风雅一回。怎么也该入乡随俗才是。”
兀赤儿红了红脸,也用语调有些怪异的汉语回答撒难道:“国师,兀赤儿还是不习惯这汉人的话。兀赤儿也不懂这景色有什么美的。在兀赤儿心中,还是大漠与绿洲,雪山与草原最美”
撒难哈哈一笑,沉吟道:“家乡自有家乡的美。汉人的花花江山也有它的妙处。你还只是雏鹰,只看到出生地的那片天。而可汗是大鹏,看到的是全天下”
兀赤儿似乎对于撒难十分心服,完全没有因为被撒难教训而难堪,反而垂头道:“是,兀赤儿这次就是来跟国师开眼界的”
撒难微微一笑,对于兀赤儿笨拙的马屁不置可否。他眼睛始终盯着月色中朦胧的感应寺,没有离开过。半晌才道:“你派去的斥候确定看清了?没有军队守在感应寺周围?”
兀赤儿哂笑道:“如果国师认为扛不动刀枪只穿着军服的老头也算军人的话,那倒是还有那么几个……不过在我们蒙古勇士猎鹰组的眼中,那些都是死人了”
撒难轻轻一笑道:“这么说,陈国的皇陵如今几乎是不设防的死地了?这些汉人,也不怕被人挖了祖坟”
兀赤儿闻言眼中贪欲大起,他也知道,汉人最喜(3UWW…提供下载)欢带些贵重的东西进棺材,更何况是皇帝的陵墓?兀赤儿心动道:“国师,要不要儿郎们去抢了那些汉人的墓葬?金银财宝必定不少,而且还可以羞辱汉人一番”
撒难闻言却是脸色一冷,斥责道:“没脑子的东西那种下三滥的事情是我们伟大的蒙古贵族做的吗?我们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那些金银死物什么东西要紧,你都分不清?”
兀赤儿被撒难这么一骂,有些讪讪然,低头道:“请国师宽恕兀赤儿知道,我们是为了圣教的宝物来的。请国师吩咐”
撒难双手交叉背在身后,施施然往前走,嘴中轻松道:“让我们去送送我那位老朋友。当年我送老和尚的极乐香,算算日子,也该到最后发作的时候了。再不去见,恐怕就见不到啰”
兀赤儿看到一身蒙古巫师打扮的撒难,背负双手,踱着方步,就好像中原汉人那种老学究一般,忍不住从心底觉得怪异。不过他看得出来,国师浑身洋溢着得意劲;更好奇,当年打败国师的了空和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故而兀赤儿也不再插口,只挥了挥手,隐在暗中的几十条黑影便冒出头来,跟在兀赤儿身后,朝着感应寺方向飞奔而去。
感应寺留在山下的四个武僧也算是精细之辈,撒难虽然功力绝高,但是他身后的蒙古斥候猎鹰团却没有完全躲过这几个武僧的灵感。只可惜,他们刚刚发出传讯火箭,撒难便已经到了面前。在这位异教宗师的面前,四位武僧竟然一招都没发出,便被撒难四道指风,封住了穴道,一齐跪倒在地。
众武僧心头震骇:这是什么邪门的武艺,竟然霸道凌厉至此
撒难仰望武僧们放出的火箭在夜空中爆散湮灭,微微一笑道:“感应寺倒是客气,见到老朋友来了,这般大礼迎接”
四武僧中领头的那个知道眼前此人定是住持口中那位感应寺大敌。他也不客气,寒声道:“尊驾好大的口气我们感应寺从不迎接半夜偷偷摸摸上门的跳梁小丑。这烟花火箭,乃是尊驾的催命符。”
撒难听得这小小武僧口吹大气,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了空的徒子徒孙武功学得稀松平常,倒是这狂妄的口气学了个九成九。我倒要看看,感应寺二十年来到底有什么长进,敢说出这样的大话不过长辈面前你这个晚辈如此无礼,我倒是先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撒难扬手一记耳光,好似凌空一个霹雳,打在那领头武僧的脸上。那武僧被这凌厉的一掌打得身子一拧,在空中腾旋转了几圈,才落在稍远处。等人一落地,便见那和尚半边脸已经给打得肿成紫黑色,口齿间突出血红色泡沫,人已经昏死过去。
余下几个武僧见此情形,悲呼道:“师兄”就要奋力起身去救。
撒难眼神一瞪,挥袖间又是数道指风劲出,纷纷打在那几个和尚的四肢关节处,只一招,便将三人的手脚都打断,痛得三人滚到在地,悲惨呼号。
撒难冷哼道:“不懂规矩的蠢物本尊面前,岂有你们这些臭鱼烂虾瞎动的份儿?十几年的武功算是白练了”
说罢撒难也管地上痛苦不堪的几人,迈脚就要上山。兀赤儿本想了结了几人性命,转念一想,国师就是要这些臭和尚痛不欲生,便停下手,哈哈一笑,跟着撒难扬长而去。
撒难飞奔在感应寺山道上,不免有些意动。二十年前的景象历历在目。当年他以异教高人的面目与了空攀交,二人在武学上惺惺相惜,颇有知音之感。只可惜二人终究立场敌对,探听到了牟尼珠所在,撒难寻机盗取,自然与了空翻脸成仇。撒难与了空一场激战,终究稍逊一筹。虽然最终撒难凭借奇毒极乐香偷袭得手,从容退走。只是从此以后,在自信上落下了一个绝大的破绽,武学进境也停滞不前许多年。
好在之后撒难得了蒙古可汗的青眼,专心为大汗图谋天下,才渐渐放下了这一段心结。但是今时今日,能有机会一雪前耻,哪怕是胜之不武,撒难也绝不放过这个机会。他,需要牟尼珠,他也需要了空死
对普通人而言崎岖难行的山道,在武艺已臻化境的撒难看来,不过尔耳。他依然背负双手,脚底不急不缓,如履平地。不过顿饭功夫,他便来到了感应寺山门外。此时的感应寺山门外,却是火把通明,众僧齐聚。
无相身披金红袈裟,手持菩提禅杖,宝相庄严的站在人群最前列。在无相身后,是所有感应寺中的二代弟子,便是无云无印这两个精通医术武艺平常的,也在其中。再往后,便是大批三代弟子,他们中的有的已经人过中年,有的还是一脸稚嫩。只是不论年长年幼,人人都是一副慷慨赴死,一往无前的气势。
况且,众人如此分配站位,也不是没有章法,撒难只一看,便觉察出感应寺僧人这是摆的一个锋矢阵。此阵乃是战阵中一拼生死的绝阵,以主将为箭头,打的就是一个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气势。感应寺僧人摆出这般锋锐而有杀气的阵势,倒是让撒难微微有些意外。不过见到了空不在场,撒难还是会意一笑,这个老和尚,此刻只怕是油枯灯尽,堪堪待毙了吧?
无相远远见到撒难,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只是这么对望一眼,无相便知来人就是撒难。这个蒙古老人眼中渊深如海,气势端若高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给人无限的压力。这个感应寺的生死大敌,终究还是来了。只是这一次,师傅了空已入死关,自己纵使冒死抵挡,也没有半分把握。身后沧桑百年的感应寺,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今夜,不分出个你死我活,便不是个了局。
双方这么一动不动互相对峙,撒难仅仅一个人,便与感应寺众僧的气势不相上下。不久后,兀赤儿带着他的属下猎鹰团也陆续到达。双方人数虽然还有偏差。但是比起人多势众的感应寺僧人来,散发着嗜血气息的蒙古人却更精干凌厉。滔天凶威反而将感应寺众僧压在下风。
撒难缓步上前,开口笑道:“老友登门,怎么不见了空出来迎接?你这晚辈穿成这样,看来就是了空的传人了?”
无相见撒难手底不动,却在嘴上占便宜,冷冷回击道:“异教多邪异,不知老人家是哪里来的,在本住持面前充起长辈来了?”
撒难哈哈笑道:“小和尚这厚脸皮的功夫倒是得了了空的真传啊。本尊就是蒙古国师撒难,看你的年纪,当年我在感应寺盘桓的时候,你应该也拜入师门了,怎么没见过我这位前辈吗?还是二十年不见,人越来越轻浮了,明知故问来装装住持的脸面?”
无相不受激,冷笑道:“原来是蒙古国师撒难先生国师星夜带着一班凶徒上门,有什么计较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国师笑我装脸面,固然不假。只不知国师如此明抢行径,却还要说这一大通,又是什么作为?难道是国师也不好意思?”
撒难被无相诘问也不生气,摇摇头对身边的兀赤儿道:“你看看,要跟中原人吵架,只怕咱们一辈子也吵不过。好在中原人就是嘴皮子厉害,手底下稀松得很。”
无相幽幽的道:“中原人虽不敢说武功天下无敌,不过也轮不到当年的手下败将来指三道四。国师二十年前是怎么连滚带爬下山去的,我几位师兄可都记忆犹新呢”
撒难被无相点中痛处,一时间也没了斗口的心思,狠下脸道:“小和尚敢卖弄口舌,那么老夫就不客气了。待会将你擒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