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成双福满堂-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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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伤?”
“是……不,夫人,真不重……”秦礼答了个‘是’,立刻就觉出不对来了,连忙描补起来。
邱晨一个眼神成功地让秦礼讪讪地闭了嘴。
邱晨又给两人添了茶,捧了茶杯,垂着眼慢慢地喝着茶,好一会儿才道:“你应该能给你们侯爷传讯,给他传个讯回去,不想就此把命丢了,就赶紧让唐文庸给他清理缝合,别想着用这个做苦肉计。背上也罢了,胁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邱晨又道:“清理缝合伤口的药方和方法,当时都清楚地教给唐文庸了,就让他做,你们侯爷也放心!”
秦礼的脸色更苦,却还不得不答应下来。
唐文庸……那位可不是专门给人疗伤的郎中。这会子根本没办法再拉过来做郎中使唤……
点了点头,秦礼又略带希冀地抬头看向邱晨,心里飞快地合计着,盘算着自己若是开口请求,这位会不会进京给侯爷疗伤?
片刻,秦礼又垂了眼,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位看着冷淡,其实心地良善的很,若他开口相求,她必会进京。但,侯爷那边严令吩咐了,不许将实情告知,这会儿他说了伤情还有话搪塞,再多一句,他也不敢说了……
琢磨了好半天,秦礼含糊道:“夫人,侯爷叮嘱我等不许告知夫人,怕夫人担心忧虑……那啥,唐公子见不上……”
邱晨眉毛一挑,意外道:“唐文庸回北疆了?”
秦礼含糊着应了一声。邱晨却认定是自己猜对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秦铮受了剑伤,伤在胁下……惯使剑的人都知道,剑出了拿来刎颈外,恐怕绝大多数都是刺伤。刺伤,伤在右胁下,略略一深就能伤及内脏。即使伤不到内脏,伤了胸膜、肋骨,也不好愈合。还有背上的,那地方没有致命所在,但能够被秦礼说出来的伤,必定是大伤!
这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伤口更容易感染溃败……邱晨暗暗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人怕出名,功高卓著招来万人崇敬的同时,也招来了各路明的暗的算计,甚至杀意危机……也真不容易!
看着垂了眼专心喝茶,不再追问的邱晨,秦礼愣怔了好一会儿,也没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说不关切吧,还如此用心地问了。若说用心,不是应该赶着去京城看望,为侯爷疗伤么?
这事之后,邱晨就仿佛忘了这个茬,乐呵呵又小心翼翼地约束着孩子们,孩子们捕了鱼,她就亲手清理做出来,一家大小吃的乐淘淘。如此,船一路向南,行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安阳府南一个名唤水铺头的镇子。
水铺头虽然只是个小镇,因为是洛河和贯通南北的运河交汇所在,来往船只极多,使得这个小小的镇子也极为繁华。也因此,水铺头镇的格局也很有特点,就是沿着河岸一溜儿河岸街,一溜儿铺子人家,酒肆客栈粮栈应有皆有,正值春日开河不久南北货运船只繁忙季节,天色未暗,水铺镇码头上却已经停了几十艘大小船只,岸上的临水长街上,也人来熙往,热闹喧腾。
邱晨带着孩子们在船舱里洗漱了,梳了头,收拾的整整齐齐地来到船头处,秦礼秦勇一人一个抱着阿福阿满,其他孩子也都被约束着站在距离船舷两步处,一起挤挤挨挨地看着在他们眼中完全陌生却完全新鲜的地方。
船工的技术极好,乌篷船如游鱼一般,在越来越拥挤的河道里穿行着,终于寻了一处空隙,两艘船想跟着靠上了码头,甩了绳索上去,拴在码头上的石柱上,又用竹篙插入船底稳住转身,这才笑着招呼:“夫人,可以下船了!”
秦勇抱着阿福,笑嘻嘻地道:“我先去打个前站!”
话音未落,一个箭步,身体离空一跃而起,一息之间,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岸上,回头朝着船上笑道:“上来吧,我接着你们!”
俊言俊章早就忍不住了,听了这话立刻就往岸上去。踩到船头边缘处,船身一晃,秦勇伸手一拉,已经把俊言拉上了岸。俊言站在岸边坚实的青石河岸上,脸却仍旧白着,一脸的害怕没有散去。秦勇却并不管他,伸手又把俊章接上岸,随后俊文俊书自己跳上岸。
秦礼回头看着邱晨,邱晨笑着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秦礼点点头,也不坚持,只抱着阿满站在船头一边,侧着身稳稳地站着。邱晨笑着摇摇头,走到船头处,用手利落地拎起裙角,大步迈上岸去,稳稳地站住,这才放下裙子,还轻轻地拍了拍整理了一下。
秦礼有些愕然地看着邱晨的动作,看到她拎起裙角之后,下意识地转开了目光,又察觉不对,连忙又转了回来,恰好看到邱晨气定神闲地微笑着,自然地轻轻整理了一下裙角!
脸色僵硬了片刻,秦礼从心底涌上一股欢喜和称赞来。或许正是因为是这样的女子,侯爷才那般放不开手吧!也正是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侯爷花了那么多心思!
一行人顺顺利利上了岸,另一艘船上的潘佳卿也已经上了岸,沈琥和另一名侍卫留守,其他人踏着码头的青石台阶,向在船上看到的无线繁华的河岸大街走去。
水铺子镇的码头两侧修的很是规整,台阶宽阔平整,两侧还修了青石扶栏,栏柱顶端都雕着玲珑毕现的瑞兽,而且各不相同,极其生动,活灵活现的,孩子们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指点议论着哪只瑞兽是伏卧的,哪只是仰天大吼的……
走了几个台阶,阿满突然嚷道:“我要数数一共多少个!”
说着,就啪嗒啪嗒跑回第一层,开始一个一个数起来。阿福一贯是好哥哥,也跑去另一侧:“妹妹,我帮你数这边!”
邱晨几人看得有趣,就停了脚步等着孩子们一个个寻出来,计数。没多会儿,从一只大瑞兽的尾巴根儿又找出一个,一阵惊讶之后,又是一阵哀叹,之前计的数都混了,只好跑回去重新来过。
好不容易,一群孩子把两侧的瑞兽都查清楚了,两厢在台阶尽头会和了,然后一脸得意地过来跟邱晨回报。
“好,好,这个就可以写进你们的游记里。”邱晨笑着给孩子们擦擦鼻尖的汗珠儿,夸奖着建议着。孩子们兴奋地点点头,又啪嗒啪嗒往沿河大街上跑去。
邱晨和潘佳卿笑笑,“我这样任性地把孩子带出来,难得先生开明……”
潘佳卿摇头笑道:“之前别说孩子们,就是小可也不曾远行。不过一日功夫,沿途所见所闻,已让我大开眼界。呵呵,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可亲身经历才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拘泥于书本,只能读成书呆子,却绝对无法成就不世之才!”
邱晨笑笑,正要说话,前边却传来俊言的一声怒喝:“你们这是做啥?闪开!”
她心中一惊,抬头看过去的同时,脚下已经急匆匆地往前边跑过去。比她动作更快的,秦礼和秦勇已经抱了阿福阿满,护着俊言俊章俊文俊书等人从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中挤了出来。
邱晨赶过去,秦礼分出一只手护了邱晨,脚下不停,招呼道:“走!”
一行人急急地跑出百十步远,才把后边的一群人甩开。气咻咻地停了脚步,邱晨这才来的及询问事情的缘由。
阿满刚才被秦礼抱着,这会儿稳住神看到邱晨,立刻张着手扑进邱晨怀里,仍旧惨白的小脸儿拱进邱晨的颈窝,颤颤地声音叫:“娘……”
俊文稳了稳神,回道:“刚刚在码头看到一些流民,阿满看着其中一个孩子可怜,就把自己荷包里的点心拿出来给那孩子。可没想到,那些人呼啦啦一下子都围了上来……”说到这里,俊文的声音顿了顿,神情愧疚道:“姑姑,是我没护好弟妹。”
邱晨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道:“这也怨不得你。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
“那些人是饿狠了,人饿红了眼什么都能做出来……几年前,我们在北疆还见过易子而食的……”秦勇抱着阿福,大喇喇地说着,却被秦礼拉了一把止住。
即使如此,邱晨、潘佳卿和俊文俊书成子也变了脸色。阿福和阿满年纪小,倒是好像不太明白,只是一脸的茫然。
气氛冷凝了片刻,邱晨呼出一口气,疑惑道:“最近没听说这附近州县有什么天灾,咱们一路上也都没看到出什么事儿,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在此?”
潘佳卿等人也是一脸疑惑,还是秦礼衬了衬道:“三四月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一定有什么天灾,这些人在家里断了粮,只好拖儿带女地出来逃荒讨饭,挨到麦收时节再转回家里,收了麦子,就又能混到明年……”
邱晨眨了眨眼,她猛地想起了去年清水镇赶得春会,那些变卖家中旧货旧衣以换粮糊口续命的人……又能比这些流民强多少!她真该带着孩子们去赶赶那个春会。
经了这事儿,孩子们都有些恹恹的,逛街的兴致也低落多了。邱晨想想那些乞丐,又看看窝在自己怀里的阿满,拍拍阿满的小屁股,轻声道:“阿满,你还想帮助那个小朋友么?”
阿满头拱在邱晨颈窝里点了点,邱晨笑着道:“那好办,待会儿,咱们买上些馒头,你让礼师傅带你去送。把那个孩子带到没人的地方,再把馒头给他不就行了!”
阿满忽地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邱晨:“真的行么?”
邱晨笑着亲亲小丫头的脸蛋儿,点点头道:“当然。别忘了,你有礼师傅呐!”
“嗯!”阿满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重又露出一抹光彩来,转身找到秦礼,把着秦礼的脖子悄悄儿地商量起来。
邱晨从荷包里取出三四十个铜钱和两块散碎银子,一起递给秦礼。秦礼很默契地点点头,应下。
停了盏茶功夫,众人都缓过劲儿来,就沿着河岸大街往前逛过去。一直逛到天黑,就在一家临河的酒家吃了晚饭。吃饭前,邱晨就吩咐店家给船上留守的沈琥二人送了晚饭酒菜回去。
在等酒家上菜的功夫,秦礼带着阿满出去了一趟,不过半柱香功夫,又转了回来。秦礼不动声色地向邱晨点了点头。阿满小丫头努力压抑着眼中的欢喜,可那重新明亮起来的脸色,却是毫不掩饰地泄露了小丫头此刻心情重新大好了!
晚上入住客栈,阿满才悄悄地跟邱晨回报,礼师傅带她找到了那个一岁多的孩子和他的母亲。秦礼悄无声息地引了那母子离开了流民聚集处,拿了馒头给她,看着母子俩吃了。又把剩下的两个馒头给了他们,还将邱晨给的几两银子给了她,又给她们雇了辆马车,将他们母子送回家去了。
邱晨听着暗暗赞同。这样处置,那母子俩才能把饭吃到自己嘴里,回到家,有那几两碎银,也能够糊个温饱,足以熬到麦子收下来了。
在小镇留宿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众人重新登船,离开水铺头镇,沿着洛河一路向东而去。
不过,从第二日开始,孩子们就没了第一日的悠闲,每天都被送到第二艘船上,跟潘佳卿一起。倒也不正式上课讲解书本,只是拿来一些文笔优美的游记,跟孩子们读诵学习,也鼓励孩子们自己写游记。
洛河自水铺头镇向东,一路进入大海,不过一百多里了。
两艘乌蓬小船又行了两日,就因为船太小,没办法继续前行。若要继续东行,或换乘逆水上来卸货的大船,或改为陆路,乘车骑马。
做了三天船,孩子们早已经从最初的新鲜兴奋中平复下来,因为船上面积小,邱晨又怕危险约束的紧,孩子们都有些厌倦了。邱晨就打算弃了船换成陆路。
不过,海铺子这里因为是大海船逆流而上的卸货码头,也是相当繁华。而且,因为离海极近,这边也有许多海边的渔民打了鱼和海鲜运过来售卖。是以,邱晨就带着孩子们在镇子上停留了两三日,看几丈高十几丈长的大海船,看商铺里舶来的种种海外之物,还一大早去看渔民们送上来的鲜活海鲜。看着俊言因为手指被八带鱼吸住尖叫不已,看着孩子们对着海胆、海参等奇形怪状的水生物种惊奇不已,邱晨都觉得这一趟出来的特别值。
欢乐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在海铺子一眨眼就停了三天,邱晨带着依依不舍又仍旧对新行程充满好奇希冀的孩子们上了马车,离了洛河,一路向东行去。
远离了河岸码头的繁华喧嚣,世界仿佛一下子黯淡萧瑟了下来。
出了海铺子镇不远,放眼望去,已经没了高大的树木,满眼看到的都是半人高的枯黄草棵子,稀稀拉拉,这边一簇,那边一丛地散布在大片的荒滩地上。
没有树木,没有庄稼,也没有村庄。
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满还仍旧说笑着,指着窗外突然飞过的一只大鸟,或者荒草中惊出逃走的野兔子,俊书俊文几个大孩子的脸上,却渐渐地没了之前的欢快轻松。
过了晌午,终于遥遥地看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土坯墙茅草顶,与村子里的土坯房不同的是,这里的茅草顶上也泥了厚厚的黄泥,让整个村子远远地看上去,都黄乎乎一片,几乎跟荒原上的荒草棵子融成一体。
渐渐地,黄泥巴村子近了,已经能够听到村子里传出来的狗吠鸡鸣,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