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梦轩辕-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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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凤浅羽缓缓将手收回,脸上轻浅的笑容瞬间隐逸,“所以说……你让那妖怪跑了?”开玩笑的心情,陡然没了,凤浅羽这几日难得轻松的心境,陡然再次被阴霾笼上。
“才不是让它跑了!小爷我不过是大发慈悲,饶它一条小命而已!既然它已经被打跑了,再不会回来骚扰村民,那饶它一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被凤浅羽那看似平淡的目光看得心头火起,便是方才满腹的兴奋也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云落骞沉着一张脸,狡辩道。
凤浅羽认识云落骞不是第一日,又岂会不知他现下狡辩的心思。平静无波的目光,静静凝望他片刻,凤浅羽再度开了口,语调浅淡,却有着不容错辨的隐忧,“云……既然你没有彻底地收拾掉,就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它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不是吗?”
云落骞的脸色更是难看了,挥挥手,略带不耐地道,“不会的!它是老鼠精啊,人人都说胆小如鼠,它哪儿还敢回来?再说了,就算它真的回来了,那小爷我也是见一次打一次,它如果真的不怕死,尽管来便是,下一回,小爷不会再心软放过它了!免得你在这里瞎操心!”话落,他像是埋怨似的,瞥了凤浅羽一眼,便是甩袖而去。
凤浅羽虚弱的身形一晃,映画连忙扶住她,低咒了一声,“这个臭小子——”欲追将上去教训一番,却被人扯住衣袖,对上凤浅羽那双淡静如海,却蒙着纱般阴郁的眼,看着她朝自己摇首,映画突然只能叹息……
“你刚刚说……那个不知死活,多管闲事的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水底洞穴,水晶的光芒掩映着波光的流动,怎一个美了得。那男人一身蓝绣白袍,优雅如仙,站在水晶宫的正中,不时以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勾勒着那尊栩栩如生的水晶雕像,原本百无聊赖的姿态,突然在听到匍匐在脚下,一身是伤的可憎老鼠精的嘴里,蹦出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时,手指一怔,眼里一丝精光暗闪,徐徐问道。
那老鼠精浑身是伤,匍匐在那人脚下,抖颤着嗓音,咬牙切齿地道,“回神君,小的……好像听见那个女人唤他云落骞!”
“云落骞……”男人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似的缓慢念着这个名字,唇边突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是他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男人没有温度的手指,重新眷恋地勾勒上那尊水晶雕像,女子清雅柔美,栩栩如生的轮廓,眼神狂乱而温柔,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他厌恶了上万年的宿敌,这一手雕刻的功夫竟是这般了得。才能用这么一尊水晶雕像,敛尽了他们心中那女子的万般风华,可是,他不屑的,是那人融进这当中的思念?他凭什么去思念?不是他的,都不是他的,不管是人,还是雕像!湖底水中,不知为何,一阵怪风忽至,幽冷无比……
流云醉晚,无奈两徘徊(五)
原来,帮人摆脱了恐惧,是这般令人开怀的事情。退去了之前的愚昧无知还有莫名的敌视,这些村民们,也可以这般的淳朴热情。燃起的篝火旁,百里双双的脸颊被火焰映得通红,喜悦的笑意侵染眉梢,头一次觉得,帮助人,竟是这般令人开心的事。抬起眼,那是一种已经日渐难戒了的习惯,在人群之中逡巡着那抹总是潇洒恣意,狂妄轻佻的身影,却发现,最爱凑热闹的他,却是远远地独坐在人群的外围。半倚坐在树下,手里兜转着一根草叶,抬起的眼,没有意外地还是望着不远处,那个被结界隐蔽得极好的树屋……她半垂下眼去,一抹黯然匆匆浮现,再抬眼时,却因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的艳红身影而蹙起了眉梢,狐疑复困惑,映画……去找他是要做什么?
视线突然被一缕飘坠眼前的艳红遮掩,云落骞眨眨眼,拉回视线,对上面前沉默看他的映画,略一沉吟,却笑了开来,半分轻佻,几许没心没肺,却只是笑着,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倒是映画忍不住了,柳眉一锁,便是道,“云落骞!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像是个要不到糖吃,所以赌气的小孩子。”
这个很显然,正好说中了某人的痛处,云落骞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拽成了拳头,却是隐忍不发,只是咬紧了牙关,眼底已是怒气勃然。
哪怕是这样,映画却已经清晰洞悉了他眼里隐忍的怒意,神色未变地语带嘲弄道,“难道不是吗?你总是表现出来,一副很在乎浅羽的样子,但是在我看来却全然不是这样。”
忍耐,倏然破了表,凤浅羽,是云落骞心上绷紧的弦,虽然偶尔会疼,却已经融为一体,经不得旁人的触碰。“你懂什么?我跟浅羽之间,你懂什么?”
“你又真的懂么?懂你自己,还是懂浅羽?就像现在,你明明就知道她身子虚弱,你还跟她赌气,这是在乎吗?”映画也是拔高了嗓音,不肯示弱。
“不在乎?我还要怎么在乎?”云落骞倏然从树下一跃而起,双目冒火地,便是低吼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还不够在乎她,还不够迁就她吗?”
“你冲着我喊什么?”映画眸里也是冒起火来,尖锐的嗓音丝毫不输云落骞的低吼,“你当真在乎她,迁就她的话,你就该知道……”
知道什么?云落骞狐疑地挑眉,眯眼看向映画,虽然她突然顿住了话尾,但云落骞直觉的知道,她还有未尽的下文。
话到了嘴边,映画却突然踌躇了,怎么也说不出来,沉吟了片刻,她便是一锁眉,无奈摆手地低骂道,“算了。反正啊,你有眼睛会自己看……看看浅羽的头发,看看她的眼睛,你还好意思跟她赌气啊?”再嘲讽了几句,映画狠扫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云落骞,丢下一句“笨蛋!”然后,踩着有些重的步伐,跨步离开,却不知是在气云落骞,还是在气自己。有些话,真的很想一股脑,一吐为快,偏偏她见不得浅羽哀求的眼和神情,答应了她,那除了守口如瓶,她还能怎样?
云落骞目送那抹艳红以极快的速度,负气消失在眼界之内,不明白映画找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了骂他?如果她是想要他内疚的话,那么……恭喜她,她的目的达到了。抬眼望向那处树屋的方向,之前凤浅羽白发血痕的模样,突然又刺得心尖发疼,云落骞咬牙,觉得之前的愤怒,突然如蚕茧般转缚上自身,化为一句低咒,吞口而出,“云落骞!你真是一混蛋!”话音方落,他一闭眼,然后朝着一直凝视的那方向,大踏步而去……
痛,好痛,那种像是浑身上下的筋骨都错位扭绞的疼痛,伴随着夜间的沁凉钻入心扉,即便这几日,疼的时间已经渐渐短了,可是每到发作的时候,还是让她只能狼狈地蜷缩在地上,难看地抽搐着,那一瞬间,仿佛这个身躯已经不是她的,无法自主,却又痛彻心扉。直到疼痛渐渐地褪去,凤浅羽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连抬眼的力气也无。却已是一头一脸的冷汗,濡湿了长发,鬓边那缕惨白的发丝贴伏在腮边,衬着脸,一时间,同样的惨白,竟分不清何者是发,何者是脸。混沌的感官中,模模糊糊察觉到两注目光的胶着,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双熟悉万分的眼,惊疑,慌张……转瞬涌上……
云落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见到这样的凤浅羽。一袭白裙逶地,像朵凋零的落梅,半没入尘埃之中,浑身的虚软。他对上凤浅羽的眼,他的惊疑对上她的惊疑,她的慌张却对上他的心疼,他看见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半咬着唇,低垂着头,半是慌张,半是无措。只是,那疼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挣扎了半晌,她疲软的双腿也没有争气一点儿地支撑起主人的身子,直到一双手,一双温暖熟悉,却又带着莫名迟疑,微微颤抖的手,轻柔而坚定地托住了她的手肘,云落骞望着她,数不尽的心疼,道不明的揪心,“我扶你!”没有挣扎,没有推却,凤浅羽任由云落骞将她扶起,到一旁的椅上坐下。用术法幻化而就的房子,笼罩在结界之中,从外看来,也不过只是小小一方树屋,内里,却是宽敞而雅致,布置装饰也异常考究,就连凤浅羽此时所坐的椅子,也是红木所制,雕工精致。云落骞低头望着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惨白,不见血色的凤浅羽,沉吟了良久,还是低噶着嗓音,轻问道,“一直……都这么难受吗?”
凤浅羽知道,他不会怀疑她说的话,所以,之前那番快要涅磐的说辞,他很显然,是信了,所以,对眼前的情形倒也没有生疑,理所当然只是以为是因为要涅磐了,所以她格外的虚弱,却又隐隐有几分疑虑。这个时候,她该附和的,哪怕只是轻哼一声,就可以打消所有的疑虑,可是,那一瞬间,她却开不了口,甚至没办法正眼看他,便是仓促地别开头去。
云落骞轻叹一声,在凤浅羽的面前蹲了下来,半抬起头,仰视着她。窗外,透过竹帘筛进的月光,散落在他的眸子深处,携着淡淡的迷茫,“浅羽,对不起!我……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发脾气,跟你赌气,你明明……明明已经很不舒服了,我还……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太想……太想被你认可了,我很想你知道,我可以保护你,真的……”说到这儿,云落骞突然自嘲地幽幽苦笑,“明明是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的,结果……每一次都适得其反,真的很可笑……”
“我知道!云……我都知道!”抬手抚上他的眉梢眼角,很想抹去他眼里的自嘲和苦笑,凤浅羽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不住地点着头,一径道,“我都知道!所以……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带着几分迟疑地半抬起手,云落骞极慢极慢地环住凤浅羽单薄的双肩,终于是将她搂入了怀里,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低声道,“浅羽,我真的……很混蛋,对不对?”没有回答,凤浅羽只是沉默了良久,而后也是抬起手来,回搂住他。长夜未央,月光倾城,如练般从竹帘处筛落,在两人身上笼上氤氲的银纱,安谧静好,那一瞬间,无声胜有声。
这便是映画携了百里双双来时,所见的情景。那相拥的俪影沐浴在银纱般的月光中,飘渺如影,绝美如画。两人在惊讶过后,不同的反应,映画微微一笑,眼中欢喜,百里双双却是双目怔忪,眸中晦涩,回神的当下,便是拔高了嗓音,喊道,“浅羽姐姐——”那一声音量,过大了,大到了打断了屋内那两人忘情的沉浸,也让映画狐疑地回望了那神色有丝不自在的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有震惊,到不信,再到忧虑,一双眉,倏然紧皱了起来。
屋内的那两人在那声叫唤中回过神来,凤浅羽苍白的脸容上不期然浮现两抹羞窘的红云,轻盈自云落骞怀中退开,转而望向百里双双,而后,轻启双唇,婉语如珠,“怎么了?双双?”
百里双双蓦然对上那双淡静如海,仿佛氤氲着月华,总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的眸子,心头突然一阵说不出的心虚,匆匆别开眼,避过那眸光的注视,便是促声道,“底下都闹翻了,虎儿娘说是,虎儿从晚饭后就不见了……”
云落骞蹙眉,还未反应过来,他身畔,一贯云淡风轻的凤浅羽却已是方寸大乱,仓皇惨白着脸,失声惊喊道,“快!快!快去找……再找不到……就……就来不及了!快!”
小小的村落里,果然已经闹翻了天,人们开始恐惧,开始不安,因为那个孩子无故的失踪。他们并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去找,在林子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时,村民们都不敢再迈开步子,唯一有一人,只有一人……虎儿的娘亲,那个纤瘦病弱的女人踉跄着步伐,却异常坚定地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血腥味儿的来源奔去……
“啊——”陡然一声尖叫,刚好传进云落骞和凤浅羽一行耳中,对望一眼,虽有踌躇,但还是不敢耽搁地疾步追进林子,那些村民们也是迟疑着,而后,前前后后跟上。虎儿娘兰花就扑跌在林子的一隅,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奔在最前方的云落骞和凤浅羽越过她的肩膀望去……“别看!”在骇人的血腥映入眼帘的刹那,云落骞的脸色一变,动作极快地把身畔的人捞进怀里,将她的脸牢牢按抚在胸口处,只是……终究还是晚了,该看见的,还是看见了。紧贴在云落骞的胸口上,凤浅羽睁大着一双眼,却没有半分的神韵,神思还停留在方才所见的那一幕。虎儿……那个往日里活蹦乱跳的孩子,一脸死气,双目紧闭地躺在那儿,血,流了一地……小小的肚腹被整个剖开,血污之中,完全被掏了空,五脏六腑散落一地,全都被啃得面目全非……狠狠地咬牙,死死地闭眼,凤浅羽即便关闭了所有的观感,多日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