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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夙梦轩辕-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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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中的人,再不回话,无声地伏贴在他的胸口,倾听着胸腔间有力地跳动,回澜双眸里被潮气染湿,明天,后天,大后天……那些都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可是过了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过了明天,她在哪儿,阙哥哥又会在哪儿?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是不是这样告诉自己,我们用微笑佯装幸福的日子,就可以还有岁岁年年?
  不意外推开房门之时,没有点灯的桌边,恍若与暗夜的诡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无声地自斟自酌,正如酒液的灼烫一路从喉间滑入腹中的狼夜,也丝毫不诧异被雨水淋湿了长发的回澜,在怔立房门片刻之后,一个跨步上前,便是“扑通”一声,跪于他身前,“舅舅……求你,我求你……”水墨色的广袖一个轻挥,回澜身后的房门无声而合,一记莲花似的封印无息地没入两扇门扉之间,他虽然一点儿也不介意被旁人撞破,但是他答应的期限还有一日,在这之前,他希望能由她亲自解决,那样的话,结束之后伤处,也要愈合得快些。
  “求我什么?你最好,想清楚再说!”狼夜的语调没有起伏,平静地听不出半点的情绪,但就是那样的平静,却让人打从心底地毛骨悚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可怕的!就因为他的可怕,有的时候,光是那种深沉的沉默,就可以逼疯想要跟他作对的人!
  回澜怕么?她是该怕的!可是漫天的绝望早已遮蔽了其他的情绪,她只感觉到痛,痛到了麻木的痛,“求你……求你就让我待在阙哥哥身边吧!我不想离开他,也不能离开他!虽然我知道……我知道他不可能……不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的……所以,求舅舅,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吧,至少……至少在他回郇山之前,就让我们在一起,就这段时间,好不好?”
  “我说过,让你想清楚再说!”扣住酒杯的手略略一紧,狼夜低垂的眼睑下,一缕金银之色倏忽掠过,虽然早料到她想要说什么,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之前她主动来找他,他还以为她聪明到足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也足够了解他要做的事,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她不该求他,不该为了这件事,求他!
  “舅舅,我想清楚,就是因为想清楚了,我才知道,我不能离开他,我离不开他!”回澜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她试过,却只觉得心口痛到快要爆炸,她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仰头饮尽杯中物,狼夜才淡淡地开了口,冷凛的语调刻意牵引她的回忆,三日的期限,倘若她办不到,那么……回澜的脸色倏地刷白,狼夜轻轻一瞥,清楚地知道,她明白他在说什么,所以……“既然如此,明日之约也没有必要了!我现在就去把事情彻底地解决!”“腾”地站起身,便大步朝紧合的房门走去。
  “不要!不要,舅舅!不要伤害阙哥哥,不要!你若伤了阙哥哥,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扑将过去,死命地抱住狼夜的双腿,回澜歇斯底里的哭叫起来,如果不是狼夜早有先见之明的布下了结界,她此刻的哭叫只怕已经响彻了整个雨夜。
  “就算你真杀了他,那么哥……你就为我收尸吧!”狼夜浑身紧绷,电光火石间,面前的这一幕跟久远的记忆重叠,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决绝说着,为了嫁给那个男人,不惜生死相随的寸心,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伴随着悔不当初的恨怨,扭绞住他的整个心房。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死不死!因为你恨我生下我的那个男人,所以你也恨我!你恨我!可是没有阙哥哥,我真的会死的!我真的会死……”话未必,随着一个巴掌用力扇来的“噼啪”声,房内登时一寂。回澜只觉得脸颊一痛,整个身子便随着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被生生掀倒在地上,忘了哭,甚至忘了痛,她只是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听着狼夜冷凛的嗓音如刀,一寸寸割裂她的心扉。“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这就是你所有的本事了?你也说他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那你这样,傻不傻?我说过,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不管你怎么求我,我的决定不会变,你还剩一天的时间,端看你做是不做!至于你今天这番话,倒也说对了一些,我是恨生下你的那个男人,你也不是你娘,所以,我不会像纵容她那样纵容你!你即便是想死,也要看我,允是不允!”话落,他一刻不留地拂袖而去。房门被广袖扇得用力闭上,“砰”地一响。
  回澜恍若未觉,只是那样沉寂地趴伏在地面上,空洞干涩的眼里,再挤不出一丝的泪。那一刹那间,她恍然有些明白了,但也绝望了,原来,不管是不是舅舅的相逼,她跟阙哥哥之间,都是不可能的。只是提早罢了,只是把本来就不久的幸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罢了!罢了,罢了!幸福少些的话,是不是,痛,也就会少些了?
  “澜儿,听你舅舅的话吧!”突然,耳畔响起虚无缥缈的嗓音,她听惯了的,也听出了那虚无当中无奈与心疼的叹息,“长痛不如短痛啊!你也知道的,不是吗?那个男人,在跟你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你,不是他最终的选择!”
  眼,不是已经干涩了么?那现在争先恐后涌出眼眶的咸湿又是什么?是为着那把虚无缥缈的嗓音堪堪说中了她极力想要忘却的事实,还是那语气中间,切进心间酸涩的心疼与温柔?如风般的抚触轻拂过火辣辣的脸颊,她到了这一刻,才隐隐察觉到痛,但在那每一次抚触之后,痛就轻了一分,可眼里的泪,却止也止不住,越流越急……抚触停止了,也连带抽离了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痛,白皙的颊上没有清晰的五指印,粉嫩如昔,仿若刚才的那一巴掌,也只是她的一个错觉,但是可以的话,可以的话,能不能也帮她消除心口的痛呢?哪怕只是一点,让那痛,轻一些,轻一些可好?
  为何轻易一轮回?
  凄凉已判今生世
  茫然悲韵
  重重尘劫
  魂梦两无依
  耳畔,又响起虚无缥缈的哼唱,还是那把嗓音,还是那个音调,还是那样她从前听不懂,也感受不到的哀怨凄凉,泪,凉了脸颊,回澜想,那曲调里的意思,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无端翦破,分作两般衣(一)

  “叩、叩……”渐次大起来的敲门声响,将深沉的睡眠打破,床榻上的赫连阙在辗转锁眉半晌之后,终于是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以一贯快速的动作打点好穿着,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拉开房门,行动间,想着,最近怎么总是睡得特别沉?
  拉开房门的同时,一张灿烂的笑颜便是探了进来,明澈溪流的双眸较皓月更为皎洁明亮,半弯着粉唇,娇声轻唤“阙哥哥——”赫连阙略略一怔,虽然早料到了是回澜,却没想到会瞧见她这副模样,昨夜不是还一副心事重重,想哭似的,今天一早却笑得这么灿烂,是有什么好事么?怎么转得这么快?赫连阙还在怔忪沉思间,回澜就已经一把拉住他,往房外走,“阙哥哥,我们今天要去哪儿逛逛?”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赫连阙淡笑,任由她挽住他,配合她的步伐往门外走,为自己方才多余的忧虑付诸莞尔,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她开心,那不就好了么?他希望的不就是这样吗?看她快乐,看她笑。他侧转过头,莞尔笑望回澜,她半弯起眼,似乎是笑得更欢了,月牙儿的弧度里却隐约闪烁着几许莫名的晶莹,只是,那回眸间,赫连阙只瞧见了那笑弯的眉眼,唇角的弧度,忽略了那眼底一闪而没的亮光。
  天方亮的时候,雨便停了,只是檐角还时不时有积水滴落,天井里,风雨一夜过后,当真是落红满地,绿肥红瘦。穿过天井,到了中庭,不期然一抬眼,眼帘深处便撞进一双璧人身影,男的一袭修竹水墨长衫,俊挺风华,凝目间,似笑非笑,女的一袭素雅,白衣蓝襦,峨眉淡扫,自有一番风华风貌。急急煞住脚步,赫连阙在那女子视线淡淡扫来,落在回澜挽在他臂上的手时,有些尴尬地一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无奈,挽在臂间的手,这一回却是出奇的紧,轻挣了两下没能挣开,赫连阙脸上尴尬的笑意更甚,不自在地匆匆瞥过白茉舞平静道看不出思绪的脸容,讷讷唤道,“师姐——”
  “早啊!我跟阙哥哥要出门儿,就不吃早膳了,晚上见哟!”回澜却是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而后,蓦地将赫连阙一拉一扯,硬是拖着出了门,看似欢快无忧,所以,直到拖着赫连阙越过狼夜和白茉舞,也自始至终没真正朝他们望去哪怕一眼。
  拉回视线,白茉舞眉峰轻锁,而后略带迟疑地望向身侧不动声色的男人。他,不生气么?就在凝目间,展开的折扇倏地一合,轻击在修长的指掌间,那折扇的主人便是已然回头,冲她徐缓一笑,眼眸如星,“正好,我们也出门逛逛好了!”
  松岳城不大,自然也比不上江南那些大镇繁华,但冬日里贩卖皮草山货,南北客旅往来,倒是热闹非凡,相比之下,夏日虽然清闲了不少,但也是店铺林立,鳞次节比。昨夜下了一夜的豪雨,街道上有些坑坑洼洼,积水浑浊,两旁的小贩还在此起彼伏的叫卖着,沁凉的晨风里,飘浮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大饼,肉包,豆浆,油条……手上拎着一个芝麻大饼,白茉舞却是踌躇了半晌,只是一再回头看着身边一手轻摇折扇,另外一手却拿着大饼,正有一口没一口啃着,一脸享受的男人,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像他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在街上边走边吃。
  在街上,一身清雅,翩翩风采的狼夜却是格格不入地在大街上捧着芝麻大饼一边啃着,一边点头,那模样甚似闲庭信步。侧转头,对上身畔女人打量的双眸,他咧唇一笑道,“你真的不吃么?经过了这么多,还是放不下你郇山女侠的架子?还是……”笑弧整个拉大,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墨绿的眼底闪烁着捉弄的亮光,半眯起,“娘子只要看为夫的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听这个自大狂妄的男人说的是什么话?白茉舞翻了翻白眼,脸上却莫名的有些发燥,可是……他都是在胡说八道!她才不是放不下什么郇山女侠的架子……蓦地一愣,她有些不确定地低眼看向手上的芝麻大饼,真的……真的不是么?许多莫名其妙的思绪在心间动摇得厉害,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芝麻大饼,然后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将大饼慢慢举高到了唇边,然后,极慢极慢地张开唇,轻轻一咬,松脆的滋味夹杂着芝麻的酥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竟觉得口中的芝麻大饼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如同她在很多年前吃大师兄亲手给她做的冰糖葫芦时,那种幸福的感觉。于是,她又低下头啃了一口,一口接着一口,白茉舞慢慢放开了,嘴角的笑弧慢慢地拉大,眼角也泛着幸福的笑意,即便是走在大街上,大口大口啃着芝麻饼,也再不觉得浑身不自在,反而怡然自得起来。狼夜侧转过头,望了一眼身畔的女子,倏地笑了,她不会知道,即便她嘴角沾着几粒芝麻,但那模样,却是极美,极美的。
  “真的……只是出来逛逛?”解决完一整个芝麻大饼,白茉舞才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真不敢相信,她真的在大街上边走边吃,吃完了一整个大饼。从小被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何况她跟别的师兄弟们不一样,因为不管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她都记得特别清楚,久而久之,她渐渐忘了真正的开心或者真正的痛苦是什么样的感觉,于是也渐渐挂上了冷静的面具,面具戴久了,好像就跟自己融为了一体,再不分你我了。只是,望向身边那副闲庭信步般悠闲的男人,她却难免困惑和狐疑,这个男人一贯的高深莫测,她也早就习惯了看不穿他,可是……她怎么也不觉得这个男人会在回澜和小阙联袂出门游玩的时候,真的只是拉着她出门,真的没有其他的目的,真的,只是跟她逛逛?
  “不然呢?刚下了雨,风里都是清新的,不是么?”狼夜淡笑间仰头,合上的折扇轻敲了脑门一记,他轻闭上眼,一脸的和煦生风,像在陶醉,为着这雨后风里的清新,或是这样漫步闲庭的思绪放空,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能有多少?
  白茉舞轻锁眉梢,望着狼夜的视线一时间难以收回,这个男人霸道自私,阴险狠毒,不择手段,总以为已经认识了他的全部,他却又总让她觉得陌生,觉得不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小心!”冥想间,突然被人用力一扯,在脸颊撞向坚实的胸膛,甚至有些撞疼了娇俏的鼻尖,她方在怔忪的同一时刻,一辆马车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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