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湮没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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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枫愣了一会，看着秦霜精致的脸上淡淡的忧伤，长长的睫毛仿佛倦极的蝴蝶一般伏在眼帘上。
秦霜是矛盾的，一直以来，几种不同的思想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攻城略地。自小诗书蕴养出来的温厚；身世孤苦带来的戾气；为了救爷爷卖身为婢的自卑；成为修仙者后不自觉的骄傲；少女天性的狡黠；对感情的单纯。种种的一切加起来，在这渺渺的天际，终于让她不自觉地感伤起来。顷刻间，仿佛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华枫一直注意着秦霜，忽然发现秦霜面上的神色变幻起来，忽喜忽悲。
“不好。”华枫毕竟已经修炼到了筑基中期，立刻发觉秦霜这是入了顿悟之境。在这飞剑之上领悟意境实在太危险。他不加思索，立即一按飞剑，向地上落了下去。
到了地面，华枫并没有收回飞剑，依然让秦霜坐在原地。这个时候，他不敢移动秦霜的身体。
月影已经从调息状态中清醒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大师兄，这还没到天山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华枫摇摇头示意她轻声，传音道：“秦师妹顿悟了，这可是修仙者一生都可能遇不到的机缘，顿悟后不仅修为会有提升，心境增长更是不可限量，对修行大有裨益。我们不能打搅她。”
“顿悟？”月影神色复杂地看了秦霜一眼。
月影心里是有不服的，在她看来，这个秦霜虽然长得不错，但是灵根不如自己，只是个三灵根，可是以14岁之龄就已经到了灵动期第五层顶峰，自己大了她两岁，刚才修炼到第四层顶峰。现在华枫却说秦霜可能又要突破了。这样想着，盯着秦霜的眼神就变得冰冷起来，拳头也已握紧。她已经决定，趁华枫不注意找个机会打断秦霜的顿悟。
华枫好像感应到月影的思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师妹今天特意叫了秦师妹出来，倒成全了她这番机缘，想必她醒来必然会感激师妹。我一直觉得师妹心地善良、天真无邪，能得与师妹朝夕相处真是我的福分，师妹可不要听信什么人的妄言随便怀疑我呢。”
月影倒毫不客气地将这些溢美之词照单全收，被那双桃花眼盯着，脸上居然飞起两抹红晕：“师兄，这些话你怎么从未和我说过。我这些日子来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么？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华枫叹了口气道：“师妹，你灵根是双灵根，比秦师妹优秀得多，却不如秦师妹修为高，你道是为何？还不是因为这秦师妹情窦未开，能一心修炼的缘故，今日才能因缘际会得到了这个机缘。这些日子你为我连修炼都荒废了，时时陪着我，我心里也感激得很，但是更多的是内疚。以师妹的资质，应当早早冲入筑基期的，若是再因我而耽误，我就更是良心不安了。我们修仙者以修道为重，在这之前不如暂时先放下为兄，学着秦师妹这般心无旁骛，专心修炼。待到筑基之后，再论其他？”
这月影听到华枫对她“推心置腹”，惊喜交加，呐呐道：“大师兄，我都听你的。”说着声音越发细碎起来，连脖根处都红了。在她看来，大师兄这是应允了筑基后就和她双xiu。
华枫却已经回过头去注视着秦霜，心里暗暗道：“秦师妹，你可知我现在在为你做着什么吗？”
身边发生的一切，秦霜都毫无所觉。她现在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异的世界中，冷眼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上演的悲欢离合。
那个秦霜父母双全，爷爷和外公也都伴在身边，一家人都入世生活。一待懂事，她就开始修习家传的半本火属性法决。只是优渥的生活和自觉身为人上人的优越感，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待到20岁时已经修炼到第四层，她也出门历练，遇上了一个宗门的内门弟子，两人一见钟情，在他的引介下入了门派，远离了父母亲人。到了门中，得赐一本完整的火属性功法，只是她的功力自此停滞不前，任凭吃了多少宗门派发的灵药也于事无补。整整15年，她只修炼到了第六层。而那男子早已筑基，等得不耐，娶了门中另一位筑基期女修双xiu。她怒而大闹洞房，被门派驱逐。那个时候，她已经整整三十五岁，因为没有筑基，这些年又为了修炼进度问题过于忧愁，居然衰老得比普通女子还要快些。回到家中，父母亲人皆已离世，她非但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甚至连他们是怎么去世的都不知道。只是一人孤零零的在空空的房中守着青灯度日，三十年后她已衰老得不成人形，闭目而逝时，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果然是人生转眼百年，世事难如人愿。秦霜默默地看着那一个自己阖上眼睛。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秦霜这才从顿悟的状态中悠悠醒来。梦中过了数十年，现实里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罢了。
父母亲人都在身边，是这一世自己的理想。而梦中那个实现这个理想的自己，却并没有好好珍惜，甚至连亲人的离世都没有伴在身边，没有得到凝霜诀的机缘，终生困于练气期第六层。
秦霜脸上现出一朵笑容：“惜福，就是这个意思吗？”
转过头去，迎接她的是华枫温柔的目光，而月影在一边打坐修炼。秦霜四处打量了一下：“我们这是在哪？我怎么了？”
“师妹还不知自己怎么了？昨日在飞剑上，师妹居然顿悟了，这可是难得的机缘，其中也有些凶险，一旦受到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我只好立刻落到这里以免影响你的领悟。”
秦霜“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一夜没睡？也没修炼？”
华枫摇头：“没什么。这荒郊野外，师妹你毫无反抗能力，我自然要多担待一点。毕竟是我带你出来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无法向你师父交代了。”
秦霜并没有再说感激的话，可是内心深处，她却豁然开朗。“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命运，我没有必要再为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伤感。我看到了另一个命运的分支，却没有走上那条路，其中有无数个变数。这华枫，也应该是我命运变数中的一环吧？”
第十七章 但言两相忘前缘怎勾销
华枫并不知道秦霜心里的想法，微笑着拱手道：“恭喜师妹修为大进，以十四之龄就进入炼气期第七层修为，心境增长想必更是不可限量。”
秦霜下意识的一感受，果然已经进入练气期第七层了。
月影忽然出声道：“秦师妹比我尚小上两岁，居然已经进入炼气后期了，真是前途无量啊。”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从修炼状态中醒过来了。
秦霜心里虽然欢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秦霜还要感激两位不辞辛劳为我护法。”
三人说说笑笑，仿佛全无芥蒂。
只是三人御剑出门游玩，并未打算在外过夜，谁知道出了此事，整整耽搁了一晚，因此立即决定动身返回。
万剑宗隐隐是五派之执牛耳者，占据了面积最大、灵气最充裕的地方立宗，距离灵药阁也相去不远。华枫将飞剑停到宗门外，月影就先跃了下去。
“秦妹妹，我先回去了，你若修炼外有闲暇，不妨来探望我。”月影笑容满面，语气中更透着几分亲热。
秦霜虽然疑惑这一夜之间，为何月影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也乐见这种情形发生。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华枫在旁接口：“师妹，我先送秦师妹回宗。你须得勤奋修炼，不要总想着贪玩。”
月影羞怯地看了华枫一眼，扭头蹦蹦跳跳地回宗里去了。看她现在的样子，才真有几分少女的天真。
秦霜疑惑地看了一眼华枫，后者却不自在地把头扭过去：“秦师妹，我先带你回灵药阁吧。”看其情状，是不想秦霜出口询问了。
秦霜本不是刨根问底之人，见华枫故意躲避话题，不愿回答，果然没有发问，只是安静地坐着。两人自三月前就再未见面，先还有个月影，现在只有两人独处，气氛陡然沉闷起来，一路默默无语地到了灵药阁外。
“秦师妹，我就送到这里，不送至水月峰了。一夜未归，师父一定在等着训斥我了，我可不能让他久候。”
秦霜点头“恩”了一声，就要跃下飞剑。华枫忽然又出声道：“秦师妹，上次的事情。。。。。。”
秦霜心里一紧，难道这华枫全不顾女儿家的羞涩，反要来叮嘱她不要痴心妄想不成？再联想到方才月影的表情，心中已有定论。不待华枫的话说完便道：“华师兄不必忧愁，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忘了？”
“如果这样华师兄还不满意，或者，就当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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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不待华枫再说什么，黯然跃下了飞剑。
华枫站在原地，怔了一会，自嘲地笑道：“我在伤心什么，她这样的说法难道不是我想要的吗？”一声清啸，飞剑已遁向天际。
水月峰顶小楼之内，雪灵已等在秦霜房中。
秦霜经过一夜的顿悟，心境恐怕较华枫尤胜，早已从刚才的黯然心境中跳脱出来，推门进来就一眼看见雪灵：“师傅！”
雪灵走上前来，俏脸含霜：“你怎地一夜未归？”
秦霜一愣。雪灵自从三月前收她为徒后，就回自己洞府修炼，除了每隔十天半月来指点她一次，其余时间对她基本不闻不问，怎会知道她一夜未归？难道她昨晚便来了，在这里等到现在。
秦霜不及多想便答道：“徒儿让师傅担心了，昨日和万剑宗的华枫师兄及月影师姐出门游玩，谁知偶然突破，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突破？”雪灵俏脸上的寒霜稍有缓解，“居然到第七层了？”
“是，华师兄说我是顿悟了，他们二人替我护法一夜。”
“顿悟？”雪灵有点吃惊，“多少凝丹期和元婴期的前辈都没有遇到的机缘居然被你遇见了。看来之后你筑基时不会太困难了。”
“太困难？”秦霜有些不解。她好歹是三灵根，属于真灵根之列。按照书上的说法，真假灵根区别最大之处就是突破境界时的难度。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筑基应该不会太艰难，可是听师傅的意思居然不是如此。
雪灵脸上忽然有点黯然，但是很快又强笑起来解释道：“霜儿既然有此机缘，心境一定大有增长，对以后突破瓶颈大有益处。我们修真者要突破瓶颈进入下一个层次，不仅和灵根法力相关，境界也非常重要。练气期突破筑基期还好，再往上筑基期突破凝丹期，甚至凝丹期突破元婴期，基本上是百中存一。其实达到筑基期以上，基本都是真灵根者了，灵根和法力都差别不大，差距就在心境上了。你顿悟一整夜，更是福缘深厚。我听过的几个顿悟的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罢了。”说到这里，居然也叹了口气。
秦霜似懂非懂，但是既然有益无害，她也不在意了。
雪灵接着说道：“你已经达到炼气后期，这段时间就培炼灵器，等你操纵得纯熟了，师傅有事情让你去办。”
秦霜达到炼气后期第一件事，本是想去查探当年父母等人的死因，看能否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经过昨晚那一世的悲欢离合，她也有些看开了：多年过去，物事全非，这些事情急不来。
因此她一转念间，口中立即答应。
雪灵仔细看了她一眼：“霜儿可还有别的事情？”
秦霜点头，并不想隐瞒：“徒儿本想去探查父母亲人的死因，只是想到现在茫茫人海，修真者本就讲究机缘，这线索不是苦找就能得到的，只怕也需要一点机缘，所以只要我一直记挂着，也不急于一时了。”
雪灵听得这话，脸上变了颜色。只是秦霜低着头说话，并未注意到。
“你这番孝心，你家人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看来这一夜的顿悟你果然获益匪浅。”雪灵说着，身子一晃，随即道：“为师身子有些不适，你自行练习灵器的操纵法决吧。”
说完也不待秦霜说话，就要向门外走去。秦霜上前要去搀扶，也被她推开。
“师傅已是凝丹期修真者了，怎么会忽然身子不适？或者是她最近炼丹还是修炼过于疲劳了？”秦霜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盘腿坐下，从戒指中掏出法决就开始研习。这三个月来，秦霜对这法决也研究过几遍，只是那两个让她很有些好奇的玉简，她却始终不能沉入心神去查看，看来需要筑基期才能查看也不是空穴来风。
心里庆幸师傅有先见之明，这法决并非用玉简记载，应该是从筑基期的功法中特意摘录下来的。
“常人谓之筑基之后，始入修真之境。可以御灵剑，翱九天。余窃以为五行之术，博大精深，重利器而轻五行，小道也。余庸人者，虽有不常之心，亦不能免俗，仍以御剑之法流传后世。
另者余有言在先，天道有常，御剑之理，在于心神。非是筑基后方可御剑，实则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