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莺歌燕舞时-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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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似嗔似怪的娇软,让风林凝住了自己的动作。看着她抽出手帕,拭干了眼泪,自己袖上的一点残痕,把她的伤心,传染给了他。
杜弱纤凝视着他的眼,很想在他的胸膛上痛快地把委屈都哭出来。哪怕只有一小会的暗泣,也是他的怀抱。
可是,她还是用一声轻叹,制止了自己的冲动。
“桂姨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原来,北平都传遍了,因此激起了学生们的义愤,游行几乎席卷了所有的大学,包括我以前读过的那一所……”
正文 下部聒碎乡心梦不成(15)
“你……”风林怜惜地看着她,却只说出来一个字,便无以为继。
他恨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可是如果他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伤心欲绝。
“我只在每天在家里等你的消息,陈奕每天早出晚归,最终也只是证实了你的……你的……死讯。”她的声音微颤,似乎想到了那时暗无天日一般的心伤欲死。
“后来你就来上海了?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有桂姨帮衬着,我并不算苦。”杜弱纤浮起了一个微笑,“我本来不想离开北平,虽然动荡,可是毕竟是我们的家。我们……我一直都不会忘记,在那里度过的岁月。”
“我也不会。”风林低低地说着。
“后来,日本人动辄搜家,他们……”杜弱纤的身子忽然发起了抖,似乎想到了恐怖的一幕。
“桂姨劝我离开,我记起你说过的,要往上海来,所以就一路跟着那些学生潮涌出来的人往南边走。路上不断有日本人查哨,我都弄不懂,这到底是中国还是日本。”
风林浮起一个苦笑:“是啊,典型的鹊占鸠巢啊。”
“总之,我和桂姨一度走散了,我跟着那些女学生一路走,她们以为我也是,拉着我要参加抗日游行。前线下来的伤兵很多,护士严重缺乏,我和几个女学生一起自愿去救护伤员。”
“所以你就成了优秀的护士。”
“哪里能呢!”杜弱纤赧然,“我也不过是学着她们的样子,帮着包扎伤兵罢了。看了他们,对日本就更加的深恶痛绝了。”
“后来……你怎么……怎么会找到罗敏成的呢?”风林的语气里似乎透着紧张,杜弱纤定睛看他,脸色却很平静。
“我终于到了上海,那时候是孤身一人。跟我同行的女学生去了广州,我不肯再往南走,就留在了上海。那时候,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只留下你送我的那颗戒指,始终贴身藏着,所幸一路都没有被搜去。”
“你把它变卖了吧?”风林叹息,“以后,我再送……”
他用一阵咳嗽,把自己的话掩饰了过去。以后,他以后还有机会再送一枚戒指吗?也许,她的手指上,该戴上的是罗敏成的。
“没有……我几次拿出来,都舍不得。那是你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怎么舍得把它送进当铺?”
风林感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样的情意,他怎会不明白?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同等回报的机会!
杜弱纤回握了他的手,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最后,有一个电影厂的导演找到了我,要我拍片子,还能提供住的地方。我那时实在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跟着他去了。但是,他们男男女女的在一起,女演员要和男演员那样……那样子的亲昵,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摇头说我干不成。我除了跟你……跟你那样亲密过,我不能接受跟别人这样,何况还要演给别人看!”
“嗯。”风林答应了一声,“我明白。”
“导演很失望,劝了我很久,我都固执地拒绝。他说我的声音很好听,叫我试着唱了一首歌,就是那部片子里唱的。”
“主题曲。”
“对,就是主题曲,他说唱的真好。于是他就介绍我到百乐门去唱歌,虽然卖唱也并不光彩,可是比起在片子里和男演员们那个,我觉得还能接受。”
风林含笑点头:“是。”
杜弱纤似乎得到了鼓励,继续说:“开始的时候,给的工钱并不高,但也足以让我糊口。我住在一间小木屋里,房租也不算高,至少生活没有问题,也就安心下来了。可是那个场合,总是鱼龙混杂的,我没法应付……那些找茬的主儿,几次不想干,又觉得除了唱歌,我养不活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
想到杜弱纤吃的苦,风林说不出的怜惜:“苦了你,弱纤。”
杜弱纤摇了摇头:“有一回,一个醉了酒的客人,非要我陪着他喝酒不可。我不肯,经理说他是哪个帮派的头目,在上海滩没有几个人能惹。可是,你也知道,我不会喝酒的。我怕喝醉了被他们……被他们……”
她的脸红了起来,瞥见风林的眼睛柔和里带着的怜惜,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涩,竟是住了口出了半天的神。
风林没有催促,她的苦她的痛,他感同身受。恨自己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
杜弱纤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着就想起了那会儿的事,又出了神。当时僵持得很厉害,我抿着唇就是不说话,他用手握住了我的肩,说要把我带走。我很害怕,可是看了看周围,又没有人敢惹,心时想着这一回,我大不了一头撞死在夜总会的柱子上。”
“不能!”风林忍不住急急地喊了一声,“不可以的,弱纤。”
“嗯,我只是想想罢了,事情急转直下。罗大哥就是在那时候进来的,他一下子架住了那个人的手臂,看着我微笑:我们又见面了,杜小姐。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了他,我觉得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至少,他不会对我强来。”
正文 下部聒碎乡心梦不成(16)
“是,在某些方面,他也是骄傲的。”风林涩声说着,“后来,他有没有……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杜弱纤的脸红了起来:“他对我很好,很好。他知道我心里……心里有你,从来不提什么非份的要求。我拒绝搬到罗公馆去,他就知道我的意思啦……”
虽然他希望杜弱纤跟着罗敏成,可是真正听到他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心里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扯紧的弦,忽地一松,一口气就轻轻松松地吐了出来。
“我不该这么问,其实我是……”风林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说的有点乱七八糟。
杜弱纤的脸上明显地显出失望的神气:“我明白,是我……我现在的身份,其实连罗大哥也配不上,多少好人家的女儿想要嫁作罗太太呢,何况是……是……你呢?”
风林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不是的,弱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因为……弱纤,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那样美好的,哪怕……哪怕……”
他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哪怕你跟了罗敏成,在我的心里,永远也是那枝漂亮的红山茶,美丽而纯洁。”
杜弱纤眼睛一亮,双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声音颤颤的:“真的吗?我真的还可以吗?我……我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我是卖唱的……”
风林用手掩住了她的嘴:“傻瓜,不许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你在我心里,一直如开始那样美好。:”
他们的开始,是美好的吗?杜弱纤怀疑地看着他一眼,想弄明白他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他是说真的,灼灼的双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像从前那么明亮起来,天上最最耀眼的星辰,又怎么及得上他眼里的一点笑意?
就是这样的笑意,轻轻地温暖了她,把她从头到脚,都如同包裹在一个温暖的壳里。
“那……我们……”杜弱纤含着羞涩,怯怯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和从前一样吗?”
风林在她的目光里,沉醉到不知今夕何夕。忽然地,他蓦然地惊醒,狼狈的情绪,立刻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渐渐地涌到了他的肌肤表层。
他的脸色一定变了,因为杜弱纤似乎吃了一惊,双唇微微开启,脸色一分分地变得苍白。
“我……我明白……我只是……”她咬着唇,几乎要哭了出来,“对不起,我只是以为,我只是奢望……我可能在做梦……”
“弱纤!”风林忽然地喊了她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杜弱纤的睫羽上,染了两颗晶莹,却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肯滚落下来。她的眼里,有一种受了伤害的懊恼。
“没有吗?”她问,声音里带着抖颤,“我现在……你如果不能接受,我真的可以理解,我能够的,我一定能够的!”
她不知道是在说服风林,还是想要说服自己,一声接一声地说着,语速渐渐地快了起来。
风林心情复杂,不及思索的,就把那个还在颠三倒四不断翕动着嘴唇的脑袋,深深地嵌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傻瓜……你永远都不会变的,在我的心里,一直都那么的美好。我只是后悔,从前浪费了那么多的光阴。如果……如果我能够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许根本不会娶龙少君。”
杜弱纤呜咽出声,竟然一时不敢相信,世界原来还是那样的美好。
经过了歌舞场上的沉浮,风林,他并没有遗弃自己,他的胸膛,仍然是自己最安全的港湾!
“啊,你的伤口!”杜弱纤惊呼了一声,一挣而起的时候,却真的带动了风林的伤口,他皱着眉呲牙咧嘴。
“对不起,我真的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杜弱纤懊恼地说着,伸出手想要解开纱布,风林握住了她的手。
“我是骗你的呢,看你心不心疼我……”他柔声说。可是他额上刚刚冒出的细汗,让杜弱纤知道,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看一下……”
风林把她重又揽回了自己的胸膛:“傻瓜,真的不痛。我是为你心痛,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原本你是不必要的。”
他的心里感慨万千,恨不能就此许下一生相守的诺言。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战场里,硝烟会怎么样的弥漫,他不允许让杜弱纤再一次地卷入。
这一场战争,他可以预见得到必然是旷日持久的。“西安事变”以后,举国上下都掀起了抗日的热潮,长久的内斗局面,终于在外患到来时,改观了。
那一次的经历,他记忆犹新,留在脑海里,是一段最深的伤痛。他怕自己会永远长眠在他深深热爱的土地上,留给杜弱纤一辈子的伤。
也许,在他离开的时候,再告诉杜弱纤吧!看着她满足地微闭双眼,心里又悲又喜,又甜又苦,百味陈杂。
就让他再自私一回,偷取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吧……闭上眼,他把杜弱纤紧紧地拥在了怀抱里,手指摩挲过她的长发,一段段战栗,在指间轻轻呻吟。
婉转的缠绵,在两个人的心中点燃。这一刻,互相紧紧地拥着,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无声更感到销-魂。
杜弱纤的泪,顺着眼角落到了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