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莺歌燕舞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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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弱纤不听犹可,甫一听,那刚刚渐止的泪,又如急雨一般不断地落下。寡婶慌了手脚:“闺女,我不会安慰人,你……你……”
又哭了好一阵,杜弱纤才勉强收住了泪。四顾苍茫,即使再勤快的农夫,这时候也还没有到田头来。
“走吧,如果日本人遇见,闺女……”寡婶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杜弱纤的称呼,不好意思了起来,“叫得习惯了,一直把小姐叫闺女……”
杜弱纤似听非听,直到寡婶小心地又叫了一声:“小姐……”她才恍然惊醒,声音勉强平静了下来:“叫我闺女吧,听起来亲切……”
一语未尽,声音里又带了哭腔。
那个会亲切地叫她“弱纤”的男子,却不会再拥着她低低地呼唤。只一想,便觉得鼻子发酸,指甲掐到了肉里,才把心里的痛,淡了一点下去。
在寡婶的搀扶下,杜弱纤才勉强地回到了家里。低矮的房间里,是一张大大的坑,孩子们好梦正酣,连远处震天的炮弹声,都没有把他们惊醒。
“闺女,你睡坑上吧!天气热了,坑没烧着。”
杜弱纤摇了摇头:“婶子,你睡吧,我……我睡不着。”明明已经抑制住了的哽咽,因为这一开口,几乎又要把悲伤决堤。
“闺女……”
“我一个人静一静……”杜弱行掩着脸,回到了初时的那个小小的房间。想是因为常有客人,所以房间里床柜俱全。
跌坐在床上,却又哪里睡得着。
脑袋里早就混乱成了一片,只是呆呆地坐着。纵然坐成了一块礁石,双肩布满了苔藓,心核里,仍是痛得不能自持。
有几次恍惚觉得,风林抱住了自己,一个怔愣,才知道只是自己的臆想。
正文 第92章乱山重叠杳难分(5)
第二天,就打听到了消息。原来日本人出动了军用飞机,碧水军只能且战且退。好在地形还算熟悉,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往北平方向辙走。
杜弱纤松了口气,身子瘫软了下来。
“他呢?少帅他……”
寡婶慈祥地笑:“少帅当然没事,他们撤往北平,老天保佑!”
杜弱行一夜的等候,终于等来了平安的消息,双脚软得连一步都跨不动。寡婶端来的高粱粥,就着玉米饼子,掰了一半,看到两个孩子正眼巴巴地瞧着,心里一酸,剩下来的又分了两份,递给了两个孩子。
孩子们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寡婶连连叹气:“闺女,不要纵容了他们。你要是饿坏了,少帅可要找我算账!”
杜弱纤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着头喝粥。
寡婶每天都要上地里,两个孩子都十分懂事,相帮着跟去田里。重活虽然做不了,但拔草之类的轻便细活,却还能胜任。
杜弱纤被留在了家里,看着蓝天白云发呆。
初时听得风林南撤的消息,自然是欣喜的。这时一个人百无聊赖,又不敢乱跑,只是关了门守在房间里,不拘什么书都没有一本,便胡思乱想了起来。
眼睛不住地瞟向窗外,凝神地听着大门外的声息,自己都不知道紧张些什么。:风林已经率军南辙,哪有空回来?
可是,他好歹也要派个侍从官来报个讯……难道就把自己扔在这儿吗?
直待到天擦黑,寡婶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来,立刻麻利地摊饼子,熬稀粥。杜弱纤在一旁想帮忙,寡婶却一迭声地连道“不敢”,反是两个孩子,是她的好帮手。挽了袖口,一个在灶下烧火,一个则当母亲的下手。
三口之家,虽是少了父亲,却也其乐融融。
杜弱纤局促地站在一边,看着三个人有说有笑,分外的羡慕。想到那个在自己还不知道状况的时候就没了的孩子,心里便又酸又痛,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闺女,来吃吧……乡里乡野的,没有什么好东西……”寡婶脸上的皱纹,完全看不出她也不过只三十来岁。
杜弱纤想着大娘保养得富富态态的白脸,顿生感慨。饼子烙得有些硬,总觉得卡着喉咙不肯下去似的,吞咽都觉得艰难。
“陈奕倒是留了几块现洋,只是去一趟镇上也不大方便。等着集市,咱们一起去看看。”寡婶小声地说着,一边小心地瞄了一眼两个正在争饼的孩子。
杜弱纤连忙摇头:“不忙的,我不是吃不习惯,只是想去北平……”
寡婶一脸的了然:“是啊,我知道,少帅在北平嘛!只是最近的路上不甚方便,不如等少帅派了人过来接,你再去也不迟。”
杜弱纤不曾出过远门,虽有一股子的勇气,想到孤身上路,终究有点气馁。听寡婶的话说得有理,便勉强地点头。
虽说乡居自有野趣,但杜弱纤到底过不习惯。日常是要执了书在手,翻上几页才能入睡的。这里是只字片语都无,每天看着星星,听着晚风,要辗转了很久,才能勉强地睡着。
每一个梦里,都少不了风林那张过分帅气的脸。可是每每在相遇的刹那,便被惊醒了过来。怅惘着捱过半夜,才看到晨曦。
寡婶看得着急,家里的鸡生了蛋,都留着偷偷端到她的房里,让杜弱纤好生过意不去。
“婶子,让孩子们吃,我……”
“我们这乡下,实在没有什么营养的好东西……”
然而,杜弱纤还是迅速地消瘦了下去。原先穿来的衣服,已是千疮百孔。新做的两件土布袄子,也显得空落落的。
这一日,寡婶一早去赶集,家里的鸡蛋要去换些油盐。两个孩子都兴高采烈,只杜弱纤含笑摇头。
孩子们与杜弱纤早就混得熟了,每天晚上都是听了她讲的故事入睡,十分粘着她。一左一右地怂恿了她去,寡婶也劝她去散散心,也就跟着去了。
那点路对于寡婶来说,纵然挑了两篮子的鸡蛋,还是轻巧的。杜弱纤却额头冒汗,看着两个孩子吵吵嚷嚷,一点不显疲态,自觉不好意思。
谁知走到半途,竟遇着几个乡邻,原担地返回。一眼看到寡婶,就嚷了起来:“快回转了去吧,如今镇里也是日本人的天下。隔壁的老陈头,还没换着玉米面呢,倒被抢去了一担,反折了老本!”
寡婶色变:“怎么会呢?”
“唉,自从少帅被迫撤出东北,咱们这里……可就……”言下不胜的唏嘘,却让杜弱纤心情一阵激荡。
“那……少帅还会回来吗?”杜弱纤忍不住问。
“怕是难喽!”老人家叹了口气,垂着头没精打采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盯了杜弱纤看,倒把她吓了一跳。
“哎呀,这是你家的吧?万不能被日本人看见哪,镇上有点姿色的,都被日本人抢了去啊……保不定我们那村子,也不能呆了,还是早早往北平去吧!”
不独是杜弱纤色变,连寡婶都不知所措起来。
北平,那是她向往的地方。因为,那里才有她日夜思念的人。
“我要去北平!”杜弱纤轻声地说着,语气坚定。这一次,寡婶没有再拦着,回到家就烙了好几个玉米饼子,给她在路上吃。
末了,翻开了柜子的底层,掏出一个手绢包。
正文 第93章乱山重叠杳难分(6)
郑重地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崭新的几枚银洋。
杜弱纤仿佛被烫着了似的,连忙缩回了手:“不,我怎么能够拿你们的钱呢?”
她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平日里,一个银角子,都恨不能掰成两半来花。这几块银洋,大约是当命根子宝贝着的。
“闺女,你就拿着吧,没出过远门,路上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不,不成的!”杜弱纤说什么也不肯拿。
“这也是陈奕历次给我的,也用不上什么。他一再交代了的好好招待你的,我不能陪你去北平,只能……”
末了,杜弱纤还是只接了两块现洋,眼窝里热热的,似有些液体,要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火车票子被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杜弱纤起了一个大早,此去车站,还有一长段的路要走。寡婶特意起来送她,杜弱纤虽然一再表示自己可以的,但寡婶执意不肯。
临分别的时候,杜弱纤心里也生出依依之情。
火车开动的时候,到底还是落下了两行泪来。与寡婶这一向的相处,彼此都十分合契,尤其是两个孩子,竟是不忍想及,往后没人替他们讲故事,又怎么入睡。
她只坐着想心事,没有发现对面的一个年轻人不时地打量着她。这时见她长吁短叹,现出一种十分凄惶的样子来,忍不住就开了口:“这位小姐,也是去北平的么?”
杜弱纤吃了一惊,见他浓眉大眼,竟恍惚以为是萧宗睿的模样。定睛看时,才发现他的眉目,比萧宗睿还要深刻些,也不过三分想像。
“是。”杜弱纤迟疑地答着。
“我也是去北平的,本想着去东北参加碧水军,谁知道**的命令来得很坚决,碧水军也撤了,这时候只得转回北平。”
杜弱纤不惯和陌生人说话,尤其还是陌生的男人,只是“嗯”了一声,并不多言。心里却因为他提起了碧水军,而感觉到了一层亲切。
“我叫罗鼎成,在培大读书,将毕业了。小姐此去北平,是去寻亲,还是投学呢?”罗鼎成却是个活泼的人,又走南闯北,遇着谁都能热烈地攀上几句。又见杜弱纤一个孤身女子,五官清秀,自然更加热忱地搭讪了。
“我去寻人的……”一语未尽,想起了风林,脸上便微微发起烫来,急忙转开了话题,“先生怎么当我去投学呢?难道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去考个学堂?”
罗鼎成微笑:“当然是能的,我瞧小姐虽然粗布衣服,可是又透着一股书卷气,想必在家也每常读书的。”
杜弱纤红了脸,低低地称了一个“是”:“其实不过读些线装的古书,若是要考数学,我是万万不成的。”
“那不难,小姐若是有心,由我来教,是必可取的。”
杜弱纤听他说得托大,有些心动。但一想要找了风林,又把头缓缓地摇开。
罗鼎成却极是热情,从座椅下搬出一个藤条箱,里面还放着几本书。当下捡出一本,递给了杜弱纤:“且看看这样的程度,小姐还能看得懂么?”
杜弱纤是旧式家庭出来的,从小父母就替她打了极深的国学底子,虽然是毕业班的国文,看起来却觉得很是简单,当下有些惊喜:“难道入学,只考这个么?”
罗鼎成看她的眼睛瞪得微圆,那副神气,说不出的可爱,怔了一怔,才哈哈大笑:“这已是我毕业时候的课文了,入学的时候要考这么难,我头一个就进不了学。”
杜弱纤脸色微红,讪讪地放下了书:“我只是觉得能看懂罢了,并不是说……”
“我明白,这里还有一本代数的,你且看看,后面附着答案。”
杜弱纤接过来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