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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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与季涣叙别来之情。
季涣简单的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便立刻与她讲起了籍羽,“赢玺公主把大哥放倒了,男女之事嘛,我原以为大哥并不太在意,可是我护送公主回来的途中,大哥单骑追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俨然已经不能自拔,先生可有办法帮一帮大哥?”
“啥?公主把羽给睡了!”宋初一由惊讶转而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赢秦的公主。”
“先生,说正事。”季涣皱眉道。
宋初一抹抹嘴,龇道,“这个可不好办,毕竟是两国联姻,要不让公主去揍左丞相一顿,以泄心中之愤?”
季涣自动忽略那些不靠谱的话,抓住重点,“先生有办法?”
不好办,不等于不能办!
“额,我没这么说。”宋初一摆摆手。
季涣激动的拽住她的宽袖,“先生一定要救救大哥,季涣十辈子给先生做牛做马。”
“你?”宋初一挑眉打量他几眼,“我才不要你这头糙牛。”
宋初一往边上挪了挪,季泱扯着袖子把她给拽回来,“先生要怎么样才肯帮忙?但凡先生说出来,涣百死不辞。”
宋初一扯回袖子,若有所指的道,“不如你去巴国播种吧,那片土地广袤而肥沃,就是没有种子,眼看就要荒了。”
季涣面色一僵,立刻就想到自己曾经被巴国女子拉进小树林里……
宋初一好整以暇的抿了口米酒,冰凉的感觉从咽喉一直滑到腹部,分外清爽。
“先生若是能救大哥,我去。”季涣咬牙道。
宋初一咂咂嘴,“我就喜欢你把玩笑当正事的认真劲儿。”
说罢,她不理会季涣的脸色,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思索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成定局,就只有以后伺机而动。我听说右丞相精通配些奇特的药,譬如有一种就能让人吃了以后慢慢呈现出一种病态,逐渐加大药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像死了一样。”
“真的?先生与右丞相是结拜兄弟,是否能讨来?”季涣把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只要有办法,被涮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宋初一正在细细的将袖子理平整,听见他这话,不禁笑道,“嗤,你傻了吧,我去要算什么事儿?人家是亲兄妹,不比我这结拜的强?一番声泪俱下的诉情衷,管比我磕一百个响头有用。”
上一次与樗里疾的坦诚对话,预示着他们之间肝胆相照的日子已经过去。
何况就算没有那一番话,樗里疾一心为大秦,保赢玺的事情多少会动摇秦魏盟约,宋初一不想也知道,自己去求,理由不够充分,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但赢玺不同。
“是我糊涂了。”季涣恨不得立即去告诉赢玺,但此时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初一,“公主已经入宫,我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先生……”
宋初一挠挠头,凑近他低声道,“信我来传,但要以你的名义,且你必须保密。另外送嫁时我会安排你同行,届时你得提醒公主,莫要急于求成,我这边需要时间部署她假死之后换‘尸’,更重要的是盟约也需要一段时间缓冲,最好控制在五年左右,当然也不一定会成功。”
说起来也无非就是“死遁”两个字,但是偷人家老婆又不是偷菜,更何况是一国之后,岂有那么简单!想当初秦国花了多大的代价才从魏国救出宋初一。
干这种事情,赢驷是不会允许牺牲秦国在魏国培养多年的密探,所以一切得从头开始。
季涣听着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厮是早就做好了计划,方才假意拒绝仅仅是为了逗他玩!
意识到这个,季涣心情就郁闷起来,他就是不喜欢宋初一这点,猥琐!没德行!
“先生好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自重!”感激归感激,不喜归不喜,在季涣看来是两码子事儿。
宋初一没脸皮的乐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就着火。”
季涣无语的望着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讲。
闷闷的喝了几爵酒,季涣浑身不自在的起身要走。
末了宋初一还倒打一耙,“咳,你这个人,就是没有趣,还是你大哥好,那胸膛……啧啧,他要不是贞洁烈男宁死不从,我……”
“你怎样?”赵倚楼杀气腾腾的声音陡然冒出来。
宋初一打了个冷颤,循声看见一袭象牙白袍服的赵倚楼,长身玉立于莹碧的枝叶间,俊美不似凡俗,若不是一脸杀气,简直恍然难辨人神。
季涣忽然心情大好,驻足准备看热闹。
宋初一一拍额头,“哎呀,你不是说有事先走?我也是从官署里偷跑出来,一身都是琐事,不如一起走吧。”
季涣落井下石,“我看赵将军有话与先生讲,我先告辞了。”
虽然遗憾看不见宋初一的笑话,但肯定不能让她躲过去。季涣说完,便草草施礼告辞。
宋初一淡然目送他离开,转眼看向赵倚楼的时候脸上已经堆满笑。
“小心肝快来坐,我给你盛一碗酒。”自从上次哄赵倚楼成功之后,宋初一屡试不爽,这回谄媚起来驾轻就熟。
赵倚楼一屁股坐下,接过她递来的酒并不喝,一双黑沉沉的眼盯着她,“你方才说籍将军的胸膛如何?不是贞洁烈男你又要如何?”
“哎呦,我是说他身姿伟岸胸膛宽阔,肯定是个好依靠,我原本想将甄妹子许给他,谁知他非要给先嫂夫人守身如玉,我只好作罢了。”宋初一以前不愿意对赵倚楼说半句谎言,但现在发现,太过真实的话语容易伤人,善意的谎言还是可以有的。
赵倚楼冷哼一声,“胡说八道。”
分明一句气话,却带着几分纵容。
两人安静坐着饮酒。
一片梅树叶子落在酒器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光晕映在赵倚楼完美的侧脸上,如玉生辉,宋初一看的入神。
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誓言,想起自己与他的约定,宋初一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赢驷拖着赢玺的婚事,实际上是把籍羽当做一个后备人选,若是日后用不着联姻,成全赢玺下嫁也行,反正籍羽是跑不掉的。
像赢驷这为了江山基业连自己亲妹子都得利用的君王,就不要妄想和他谈什么情分了,因为他一定会做出一个最利于秦国的选择,所以宋初一要保全自己,在赢驷在世时,就必须把自己放在对大秦完全有利的一面,若是不能,须得加紧谋划退路。
她得做两手准备。
在忙碌的筹备中,九月很快到来,赢玺公主终于嫁出去了。
酒馆、博弈社等各种场合无不是秦国士人的扼腕太息。赢玺能征善战,更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在他们看来是一代奇女子,结果呢……秦国打了胜仗,反倒还把她给赔上!
这笔无头债自然就扯到了张仪身上,一时间满城都是声讨他的言论。
第365章 然后怎么样
声讨张仪的言论越来越多,士子言论自由,又不能暴力镇压,控制的作用微乎其微,后来似乎连赢驷都开始对张仪起了疑心。
次年三月份,在秦赵摩擦的处理中,张仪与其他大臣意见相悖,终于忍受不住被怀疑排挤,朝会时愤然丢下相印离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列国之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张仪一出咸阳,立即就有几国向他发出了邀请,张仪“几番思虑”最终去了魏国。
那是他的母国,他要为母国效力,没有人怀疑动机,除了公孙衍。
而自从上次公孙衍被俘,回到魏国之后,官位虽未动,但威望明显不如从前。且公孙衍秉性刚直,说话办事都分外锐利,新任魏王重君权,容旁人对自己的决策有丝毫质疑,吃软不吃硬,两人秉性相冲,公孙衍备受冷落,张仪一入魏,什么都还没有干便轻而易举的把他顶替掉了。
宋初一看得出这是张仪和赢驷合演的一出戏。
张仪这种大才,任何国君都不见可能因为几句流言就把他赶走,而赢驷把那种怀疑又竭尽全力挽留的纠结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让宋初一一度不辨真伪。
而更让宋初一感叹的是赢驷的自信和魄力,毕竟让张仪离开秦国要冒着巨大风险,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去不返?赢驷却敢让张仪一去魏国便是四载。
张仪入魏,主要是为了进一步劝魏国归顺。
如今这个世道,盟约只能代表一种态度,任何盟约所起到的约束力都微乎其微,当初秦魏联姻没多久便发生了一场恶战,之后战争更是频频发生,而这一次秦国需要最短五年的缓和时间。
道理很简单。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反而有可能被撑死。
秦国吞并了巴蜀和义渠,国土面积暴增,然而人口混杂、人心不稳、地广人稀。又加上和魏国旷日持久的一场战争消耗,国力并没有因为土地的扩增而提高,兵力也不可能因为人口突增而变强,所以秦国当务之急就是休养生息。把新吞并的土地和人口慢慢消化融入秦国。
如今秦国不宜再战,秦魏世仇,所以自然要极力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稳住魏国。让它把目光暂时放到其他国家去。
秦国正在尽全力争取这段缓冲期。
张仪离秦之后,宋初一任左丞相。
秦国暂时休战,所以邦交任务繁重。宋初一大多数时间都在东奔西跑,在列国之间斡旋,极力避免战争。
在宋初一任职的这四年里,秦国只曾与赵国打了一仗,赵国一败,她趁机谈判弄了两个城池回来,除此之外,一切安宁。
四年之后,张仪辞去魏国丞相官位,回到秦国,宋初一称病辞去相位,而张仪再度被启用为相。
宋初一任国尉期间军功卓著,任左丞相期间亦是立下不少功劳,赢驷言其“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可与媲美商君,封关内侯,世袭罔替。
关内侯是秦国军功二十级中的第十九级,往上便只有一个彻侯,而丞相的爵位是大庶长,是第十八级,还在关内侯之下。
商君被赢驷抹黑又洗白,如今在秦国被称为尊称法君,地位崇高,但宋初一想到商君的结局,就半点高兴不起来,于是在她被封关内侯之后三日便立即识相的交出虎符,从此之后只负责训练新兵,却无权调动兵力。
宋初一原以为自己挂无实权之职对保全自己会更有利,谁料正因为她不牵涉利益,只负责训练教授新兵,反而使得那些新崛起的政敌放松,她在军中甚至整个秦国都颇有威望。
隔了两年,宋初一辞去训练新军的职务,被调任太子太傅。
赢驷还在壮年,宋初一不便过多的做出退缩之态,与未来国君打好关系对以后肯定会有所帮助,但她又知道,自己方方面面都混的顺遂未必是好事,于是就在这两难之中,半推半就的当了太傅。
宋初一在秦国要战的时候殚精竭虑的谋划,吞并巴蜀,平定战乱,在秦国需要避战时东奔西走,斡旋邦交。
她登上权利的最高峰,接着迎来尊贵的地位,她的名字已在秦史上画出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而她的《灭国论》才开始走入正轨。
回忆上一世的《秦史》:
秦王驷十一年四月,韩国对魏发动大规模战争,同年嫁入魏国的赢玺病逝。
秦王驷十二年二月,燕国偷袭秦国戎城,战争持续三个月,张仪出面斡旋,燕国罢兵。
秦王驷十三年十二月,芈姬再孕。
……
白驹过隙,宋初一入秦已然十六载。
她脑海中存留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上一世的这一年,这一天,这一刻,她应该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可如今闵迟坟头上荒草枯荣几岁,她却还活着,一袭玄衣,两鬓华发,身瘦如竹。
是否证明老子“殊途同归”的预言已经作废?
宋初一觉得今天以后才是自己真正的新生!她斜靠在树荫下的坐榻上,摇着折扇,喉间不经意逸出一声笑,“呵!”
她面前案上摆了一只盆口大的浅口玉盘,盘中铺上一层冰,冰上摆着一块块切好的甜瓜,碧玉般晶莹水亮。旁边胡乱铺开几卷竹简,上面不全是秦篆,亦有别国文字。
案旁一名浅茶色华服少年,十四五岁,面膛微黑,剑眉星目,可以想见日后必是一名美男子。
内侍用银签挑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甜瓜送入少年口中。
少年嚼着香瓜,含糊道,“太傅,咱们去后山狩猎吧?”
“太子好生背书,下回王上再查你功课,臣绝不会再帮忙糊弄了。”宋初一道。
“嘿嘿,太傅每次都这样说,可是每次都会帮我。”嬴荡往宋初一身边凑了凑,拽着她的袖子嬉笑,“太傅对荡儿最好了。”
宋初一缓缓合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曲起的膝盖,良久,才忧伤的道,“荡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长髭须吗?”
嬴荡瞪大眼睛望着她,“你不是女的吗,不长髭须有什么奇怪?”
宋初一抽了抽眼角,谁他娘的透露机密!
“咳!其实都是误会。”宋初一挥手令内侍回避,慈祥的望着他,“我幼时贪玩,学业不精,师傅将我逐出师门,在游学路上被一伙马贼拦截,我说自是士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