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福-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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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笑了笑:“王爷百毒不侵的,世间能毒死王爷的药还真难找啊!鹤顶红、天王葵、三虫六叶草,王爷都当零食吃的,小翠哪有本事找到比这些更毒的?”
在场几人均面色一变,小翠所道三种,都是世间剧毒,结合起先前穆无名所言“皇室中人服食微量毒药”,也就是说景申韫吃过这三种毒,且此三种毒都毒他不死。
景申韫柔声道:“好小翠,就别开本王玩笑了。你准备的饭菜本王吃不惯,本王另备酒菜。”
吴仙子面色一变,她寻思就连不怕剧毒的喜王都不敢尝小翠经手的饭菜,小翠的毒必在那三种世间剧毒之上。小翠哼一声,瞟了眼吴仙子,丢下一句“下在酒菜里那样没水平的事我可从来不做”便下去了。
两边的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了,不是伍厨做的这菜色景永福看了也提不起胃口,勉强吃了几筷,军士又来报:“启禀公主,梅岭郡梅山城内发生异常情况,似有内讧。”
景永福笑了笑,挥手示意他下去。这下她有胃口了。
景申韫惊异地问:“梅山城会发生什么情况?惠福,你在笑!你肯定知情!赶紧告诉本王,也叫本王高兴一下!”
景永福琢磨事情已上轨道,这当头景申韫再遣人通风报信都来不及,何况他人在她跟前,他们的落日之约还没完,于是,她便挑了能说的说了。
伍厨夜里学了几句必要的契语,换了契衣背着宋楚,乘夜赶往梅岭郡,乘一大早契蛮换岗的间隙,潜入梅山城。城里三部混杂,两人分别探明茴、萨二部所在,由宋楚假扮形似的萨诺贝兰部人,送上伍厨的特制饮食。茴兰部族便死人了,愤怒的茴兰找上萨诺贝兰算帐,萨诺贝兰自然不认。二部就打起来了。
景申韫听了一半就知道梅岭郡差不多已经落入景永福之手,但他还是佯装非常敬佩地问下去。
两部打起来场面就非常混乱,不小心死一个人,接着就会死很多人。当茴兰部的首领更不小心的将刀子捅进萨诺贝兰右刀麻爵鸿的胸口,梅岭郡就不攻而破了。
“就如此这般。”景永福笑道,“我估计这会刘寄水已经去接伍将军了。”
景申韫一愣:“敢问这伍将军是谁?”
景永福筷子一指眼前的菜:“你看今日的菜色如此黯然,自然是少了厨子!”又笑道,“我怎么忘了,王爷没跟我一路从京城到景北,不知我的厨子在军中不称厨子,称将军!”
景申韫叹一声道:“惠福手下能人辈出,一个厨子都这么厉害!”
景永福瞥一眼吴仙子,原本想道“可不是吗?不过我这儿最厉害的还是吴大妈”,可转念一想,吴仙子虽言语总针对她,但却从来没害她。她就不学她刻薄了。
饭后两个时辰,景永福又丢了十局,军士再报:刘将军率部与梅山城契蛮残军相遇,大获全胜。
景申韫安慰景永福道:“无论惠福今日棋约胜负,军事上已然胜了。”
景永福笑道:“那是水姐能耐。”她又扫视下周遭,心下忽然好笑,不敬的说法,她的厨子她的侍女还有老娘姨,那都是能人啊!
其实除了伍厨景永福还真当他厨子,水姐她根本从不曾当她侍女,水姐更像她大姐,而阿根小翠则是她可爱的弟妹,他们都是她的亲人。景永福忽然想起了若夫人,不知道她在司马家好不好?两相其害,她只能将母亲留在司马家,而不敢叫景申茂知晓。
景永福下棋的手停了停,景申韫笑问:“又得认输了吧?”
景永福随口道:“其实还是败了,没有叫契蛮拱手相让梅岭郡,不费一兵一卒才算完胜!”可她也心知,战场之事,零伤亡谈何容易?
景申韫一怔,却是抓紧了手中的棋子。
时光悄悄溜走,日薄西山,棋盘上黑白相错。一个下午过去了,景永福虽偶有妙着,却比不得景申韫精熟棋艺,每局都惨败,败的目数都是见不得人的数字。但她一直都坚持着,按照固定的走法,一步步将目数拉回一目二目。
所有人,包括穆无名在内,都被景永福与喜王的棋局吸引了。众人都担心她输,除了景申韫的四个侍从,每个人都看的有些紧张。
景申韫笑道:“一个下午就如此长进,惠福果然天赋过人。只是不知惠福为何每局的棋路都这般接近呢?”
景永福笑了笑,又将棋子下了。
“这就是答案!”
一子落下,景申韫忽然收了笑意,慎重道:“好棋!”
景永福暗道一声,天佑,下了一天终于下到了这样的局面。这是她以前实在无聊,看若夫人和司马秋荻的一局,而这两人更无聊,同样的棋路下好几天,只为研究出一盘败相十足却反败为胜的棋局。也正因此,景永福记下了这一局,前面输给景申韫的局,都为了现在下的这一子!只因这一子之前两人如何下的,她当时没兴趣记,看过多半忘了,但后面精彩的路数全记住了。
随着景申韫面色越来越凝重,笑容越来越浅,景永福的心情越来越好。最后景申韫叹了口气,放下棋子道:“算合吧!”
吴仙子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景永福,她却道:“请数目,如果没计算错,喜王,本宫侥幸胜你一目!”
太阳落山了。军士今日最后一次报:我军已坚固梅岭郡区域防守,张将军有请公主殿下!
景申韫告辞,景永福亲自送他到门前,柔声道:“明儿一早,我送你上路!”
他勉强一笑:“认赌服输,本王先回了。”
第二卷 121
他走后景永福低声附耳于小翠几句,后者便掩嘴拉阿根下去准备了。吴仙子和穆无名都听见了,一个瞪眼一个垂目。
张祈瑞又派人来催,景永福知时间确实也紧迫,当下不再磨蹭,带着吴、穆两人匆匆赶去。
见到张祈瑞景永福也没有废话,直接将想好的下一计托盘而出。木桑族长好歹与宋楚称兄道弟过,明里不便放他,但私底却该放了他。木桑族人三郡全失,现在还没离开景北而是潜伏在三郡附近伺机营救族长。木桑族长一旦逃出,与木桑部会合后,再同痛失右刀麻爵鸿的萨诺贝兰部族联合起来,那么契蛮各部内讧就可正式开演。
张祈瑞听完后,笑着薄施一礼:“这放虎归山的戏目,还是由殿下继续顶梁!”景永福与木桑族长的对话当时他虽听不明白,但经宋楚事后翻释,他自然清楚了她的牛皮。既然牛皮由她开吹,也该她一人吹到底。景永福应了下来,又提了几个要求,他一一答应。
于是晚饭景永福便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与木桑族长吃了。景永福将梅岭郡战况一说,木桑族长便没了胃口。景永福以契语告慰了一句,随后道:“现在景军忙于守固三郡,族长何不乘此良机,逃了出去?”
木桑族长一惊:“如何逃出去?我现在手无兵器,又被景军看死,只怕没出门就死在景军手下!”
景永福沉声道:“我虽为一介女流,但身为蒲蒲儿的未婚妻子,即便再难也要助我契族兄弟逃离此地!一会儿你看我的!你先别露出神色,叫人疑心,我们且喝酒。”
木桑族长半信半疑,看着她为他盛酒入碗。“这中原人的酒器毕竟不适合咱们,酒也多是软绵甜腻,暂且先喝着,等回了后……”景永福极力吸气,“还请族长见到蒲蒲儿问声好……算了,族长还是不要提起我。”
“这是为什么?”
景永福叹道:“好男儿大事为重,不该为儿女私情断送前程。何况我身份如此尴尬,配不上他啊!”
木桑族长断然道:“姑娘,我虽与蒲蒲儿兄弟不熟,但草原雄鹰的儿子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就算你和喜王怎么了,就算你跟喜王儿子都生了,他蒲蒲儿也不会嫌弃你!蒲蒲儿年纪虽小,却是个有担当的族长,你大可放心!”
景永福面上一红,转了话题道:“明日喜王就要回京城,他势必带我同行,我便再无机会回契列萨。”
“咱们一起跑啊!”木桑族长提高一度声音,景永福忙示意他低声些,她看了看门口,道“幸好宋大人不在这儿!”
木桑眉毛一挑,但终究按捺住了。
景永福低声幽叹:“你以为我不想吗?可要两个人一起逃,就一个人都走不了了!再说我不比你男子,跟你一起跑,反倒拖累你……”
屋里守卫的侍卫之一狐疑的上前:“你们在说什么?”
景永福“啪”一声假装失手打落碗上横放的筷子,那侍卫低身去拾,她转过身,挡住其他侍卫的视线,从怀中飞快取出匕首扎入侍卫的后背。蒲蒲儿的匕首何其锋利,但景永福力气不足,只刺进半截,血水顿时染红侍卫的毛皮裘衣,侍卫只哼了一声便躺倒桌下。
木桑族长一见她掏出匕首,便起身冲向另两侍卫,离近的那个不及拔刀,就被他一拳打中面目,当即昏了过去。而另一个侍卫受惊后出刀,划破了木桑族长的手肘,木桑族长退避,景永福却惊慌地跑上前来,正好挡住了侍卫,匕首无声息地捅入侍卫肚子,侍卫张开嘴被她另一手死死捂住,只发了个“呜”音,又是两刀,侍卫慢慢地瘫倒在她身下。
木桑族长惊讶地望着景永福,她却如当年小翠一样,失手跌了匕首,慌乱道:“我……我杀人了!”
待木桑族长去拾那匕首,景永福却抢先拣了回来,也不顾刃上鲜血染湿衣襟,抱在怀中道:“对不起,这匕首我不能给你……这是我留在身边唯一的纪念了。”
木桑族长一怔,却听她又道:“事不宜迟,你赶紧走。跟我来。”
木桑族长从死去的侍卫身上拿了长刀,景永福收好匕首,带他悄悄出了院子。避过巡视的侍卫,她将他引到一匹马前,马鞍上有一捆绳子。
景永福按了下胸口道:“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愿剌亿神保佑你!”剌亿神,即契族八部相传乘白马而来的神明。
木桑族长也对她做了相同的动作:“也愿剌亿神保佑你!”他翻身上马,离开前问,“姑娘还未请教你大名!”
景永福一愣,道:“我叫翠福!”
“翠福!”木桑族长慎重道,“你安心等着,总有一天,我们契族八部会有兄弟救你出来!”
景永福连忙再次重申:“请族长不要对蒲蒲儿提及我!”
木桑族长允诺而去。看他消失于夜色,景永福忽然意识到木桑族长的保证不可相信。无论她多么逼真的演绎这出戏目,必要核对木桑族长还是会做的。现在她只能祈祷他不要问蒲蒲儿太多,而蒲蒲儿也不要反问他太多。但即便两人对她产生怀疑,契蛮内讧也已不可避免。契族八部之隙本就存在,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只凭一郡之争,一族长之言,一右刀之死,轻易扩大他们的矛盾。
后来景永福才知道,游牧民族的内部生活非常残酷,即便八部同源,也一样长年进行着农耕国家不可能存在的生存竞争。
景永福回到软禁木桑族长的房间,小翠正在给地上的“死尸”疗伤。尽管两人身穿厚冬皮袄,毛皮下还垫了特制厚布,但匕首刺破身藏的血囊后,还是刺伤了肌肤,伤口不深却流了真血,反而是那个被木桑族长打晕的家伙幸运了。
“叫两位受苦了!”景永福微施一礼,两人立刻拘谨,其中一人恭敬地道:“殿下言重,这么点小伤,我们还受得住!”
小翠处理的差不多了,感叹道:“那家伙的刀子还真是好东西!”
景永福打趣道:“这原本就是你的,要不我还给你。”
小翠立刻脸一红:“谁稀罕那家伙的东西!还是你收着,也好防身!”
景永福悠悠地道:“他可不是一般人,契族八部之一的族长,父亲还是契列萨有名的草原上的雄鹰!你真不稀罕吗?”
小翠未及答话,一侍卫惊异地问:“那匕首是婆罗族的?”
景永福点头,反问:“这位军士大哥难道也对婆罗族有所耳闻?”
那侍卫一惊,道:“殿下莫称我大哥,小的受不起!”
景永福微微一笑,只听侍卫说:“小的本是双城郡人,少时景契两国还不似现今这样。小的有次随家父去草原交易毛货,曾亲眼见过草原上的雄鹰拓塞尔的丰姿,那晚我们遭遇了群狼……”
在他的描绘下,景永福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异族的英雄人物。
当无数双幽灵一般绿莹莹的狼眼在空旷的草原上诡异,当狼群有规模地攻击、打围、堵截,令人恐惧狼的智慧的时候,他悄然带着手下出现,在他从容自若的带领下,契族和景人联合起来,共同击退了数以千计,无数波的狼群袭击……
那就是蒲蒲儿的父亲!
小翠听得聚精会神,景永福将匕首递给她,她一犹豫,但还是推开了。
侍卫感叹道:“虽然小的是景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