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秋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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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一圈……
花明明很美,一朵一朵,却好像彩色的泪。
我侧卧于毯子上,云袖搭在裙摆上,高昂起头,微笑,掩藏着哀伤。
整个舞蹈一气呵成。
我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多么惊艳。
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因为转了太多有些晕。
顺便打量众人。
三位姐姐一脸嫉妒,尤其是五姐,表情十分难看,几位小夫人更是妒色入眸,但碍于面子还是虚伪的笑着,大哥笑得很开心,在和付篱交换什么眼神。
付篱大概是被我这个柔凄转变吓得愣住了,所以一直盯着我瞧。瞧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狡猾的笑着。
他向老爷子耳语几句,爹竟向我投来暧昧的一笑,随后带着他那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不过几秒钟,正厅就只剩下付篱和我了。
他笑着走过来,将我扶起。
我一个趔趄,还是站了起来,嘟囔道:“谢谢付篱,王爷。”
“我就知道你站不起来。”他笑。我抬头正对上那琥珀的眸子,心又是一颤。
“舞,跳得挺好的嘛!”轻佻的口气。
听到这样的口气,想到刚才我在他身边出的洋相,我心里有气有屈,就没搭话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真是比皇兄的舞姬跳得还好呢!”
我一震。用力摇了摇头,把他的手甩开,心里一阵反感,凛声道:“王爷您说的是欧阳家的小姐,还请不要失了分寸。”
他收了笑,“是我的不是。”
“舞一曲翩翩,
为君一笑尽红颜,
笙歌至夜散,
君伴佳人入罗帘,
余得艳袖白裙散,
泪浸杉。”
我脑中突兀的就冒出了这么几句胡诌的话,就念了出来。悲凉感油然而生,呆在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府邸中,做一个任人挑拣的玩具,在这万恶封建的古代,幸福何来?倒真不如能随意起舞的舞姬了。
付篱深吸一口气,故作轻快道,“细想想,你这几句烂诗还是挺有道理的。”
“什么叫烂诗!”我瞪他,心里实在是气,这王爷的腔调让我很不'炫'舒'书'服'网',“人家曹冲七步成诗,我动也未动就能做出诗来,你行吗?”
“蹬鼻子上脸的小丫头!”他撇撇嘴,“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说罢,拎了我就向本小姐的闺房走去。
“放手!”
“呵呵……”
“付篱放手!!”
“……”
“放放放!”
“……好”
……扑通!……狗啃泥
“付篱你作死啊!”
“在下可是听话得很呢。”
“你!”
——不远处,灌木后。——
一老头面露红光,“嘿嘿,小琪啊,爹没白疼你啊。”
“老爷,您在这儿做什么?”一妇人问道。
老头站起,“咳。”
“天凉了,您还是……”
“今天天气不错。”说罢,一溜烟走人。
妇人笑道,“看来欧阳家会更加辉煌啊。”
是福是祸,谁人知晓?
回到房中,长吁一口气。
我穿越了,这恶俗的桥段让我鄙夷。
可是,我竟适应的如此之快,甚至连这身体原来主人的特长都一并继承而来。
身边的人虽不熟悉,却没有强烈的陌生感。这欧阳小姐原来就算性子活泼,却也不太会和这府中其他人熟识,好像是为我的穿越而刻意安排的一样,
冥冥间注定了吗?我会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
在这个世界,我可以做原来的欧阳琪吗?我忐忑
慢慢踱到榻边,换衣躺下。
但愿,此夜好梦。
突然间,有些想念成人仪式上千人聚于操场,举手庄严宣誓时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
我的憧憬,我的未来,现在必须重新考虑。
想念高考后和同学们成日的玩闹,放肆最后的那些稚气年华。
想念一个人住的房间里那张柔软的橙色地毯。
想念自己为了奖学金努力读书……
想念很多,也知道,我一定会在这里坚强的,活下去。
……
这几日,我努力熟悉着身边的人,努力熟悉这身体,这世界。
每日卯时,去给爹娘请安,再去果园摘些水果用井水洗净给各位姐姐送去,三姐欧阳岚,已是待嫁中,下月十五便要嫁给王家的大公子;四姐欧阳荷,大我一岁,比我更像娇柔小姐,个头最高,最多愁善感;五姐欧阳晴,与我同年,二夫人很宠她,她也是娇气得让人无话可说,待人刻薄,简直是二夫人的少女版。还好岚姐姐和荷姐姐性子温柔,离了二夫人对我也算和善。
付篱,自那日后就再没看见他。这一数日子,也有小半个月了,这人,真是白白生了好面相。
夏天本就闷热,过了上午,我就回到房间,写写字,弹弹琴。竟真有种货真价实的名门小姐的感觉。
刚开始,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安静,可日复一日,就觉得闷。
有时,会有些陌生的回忆冲入脑中,是一个男子,淡淡的声音说道:“琪琪,我想和你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他大概是那个枫。
现在既无可以与我安静偕手的人,我闷在这府里又有何意义。
我不愿。
对也好错也罢,我都不愿被困在这里,浑浑噩噩,日日耗着这时光。
我的娇小姐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着尖叫冲入我耳朵。
我忙跑进病房。
她醒了,还有,挨巴掌的是莫枫。
“你这采花贼,色狼,丑八怪!!你说,你偷亲本小姐有何居心!!”她站在病床上,气势汹汹地骂着莫枫。
那好看的短发男人被这一巴掌打傻了:“琪琪,你……”
“呀!你这采花贼还叫本小姐闺名!给本小姐滚出去。”她拼命地擦了几下脸。
莫枫反应过来,黑着脸:“小帘,我先走了。”
“快滚!再不走本小姐放篱王爷出来咬你!!”
听到她的话,我再也无暇顾及莫枫,把他推出门。然后跑到她身边:“欧阳琪?欧阳府六小姐?”
她看着我:“你是谁?”
我看着她的神态,想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我,问“你是谁。”
我说:“小姐,我是云君。”
“你,是云君?”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哈哈,怎么可能。”
我突然很局促,支吾道:“是,小姐,我是云君。”
她拎着她身上宽大的病号服,揪着她刚刚及肩的头发,对我笑:“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她咚咚咚走下床,来到我身边,在我面前摊开她的手掌:“这爪子怎么会长在我手上,还有,我的指甲怎么亮晶晶的?”
然后她又绕着我转了一圈:“哈哈,云君,你怎么头发比我还短,嗯?还有几撮红毛。还有,你变丑了。”
“这是什么屋子,白白的,哪有这样的房间,我躺的这又是什么?” 她坐回床上,吸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真难闻,云君,去给我熏一下,用你平日里调的香就好。”
我被她一句接一句说得头大,只能等她平静下来再慢慢给她解释。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要怎么讲小姐才能明白。
我坐在床边,给她倒了杯水,等她一点点安静下来。
她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还不忘研究这玻璃杯。
我拉着她,给她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首先,小姐,你穿越了,和我一样。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所有都和原来不一样了。这里没有欧阳府,没有篱王爷,没有你的姐姐哥哥们。
这里的男子多短发,而且可以染发。刚刚的是莫枫,他是你这身体原来主人的男朋友——就是恋人,他不是丑八怪,在这里,他是很俊的,这里的人把像他这样的人称为帅哥。
这里十八岁才成人,要二十多岁才能成婚,婚后不仅可以男休女,也可以女休男。
我比小姐早来两个月,知道的多一些。
……
我话还没说完,小姐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我说:“小姐别哭了,有云君在,小姐还是和原来一样,不会受欺负的。”
其实说话的时候,我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她哭了很久,然后一下子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我:“云君,我那天忘了喂篱王爷。”
此篱王爷非彼篱王爷,是付篱王爷送给小姐的一匹小马,小姐特别喜欢,每天都要亲自喂马。
我下意识安慰她:“没关系,阿全他们会记得帮你喂好。”
“本小姐是不是回不去了?”她看向我的眼神空洞洞的,“我觉得我睡了好久,差点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小姐,是我不好,我不该自私的一个劲儿希望你能过来。你在那里做个快乐的主子明明很幸福。
现在,小姐你就在我面前,我却没了喜悦。
“这里说话有没有人会管着?”她问。
我摇头:“小姐可以随便讲。”
她深吸一口气,喊道:“欧阳德你这个臭老头子一天到晚让我们学这学那你太讨厌了!!我欧阳琪最不待见的就是你这个老头儿虽然你是我爹。”
“付炎卿你个丑八怪冰山皇帝当得太失败了!早点下台给我们篱王爷当皇上吧!!我家篱王爷为你卖命为你打江山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还逼他用美□惑高官的女儿来达到你的目的,你卑鄙!”
“付篱付篱付篱!本小姐才不要叫你王爷呢!本小姐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我脸上冰凉凉的,一擦,发现我流眼泪了。
她明明在埋怨,却都是舍不得。
小姐生活的圈子很小,所以念来念去都是那几个人。
我想到原来的欧阳琪,她虽然认识很多人,但真正要好的却少之又少,她的孤单,离得越近,感觉得越清晰。
小姐吼完了,看到我在擦眼泪,用力眨眨眼:“云君,你干什么哭啊,诶,你别哭啊,你哭了本小姐也想哭了。”
我笑了:“小姐,云君只是想小姐了。还有,云君现在不叫云君,叫小帘。”
“小帘?窗帘的帘?”
“是。”
“这名字真难听。”她皱眉,似是想起什么,“对了,我就说云君怎么不一样了,原来你到这儿来了,你不知道,她也改名字了……”
她?——是原来的小帘么?
小姐看着窗户,说:“这画真漂亮。”
我推开窗,指着玻璃:“小姐,这个是玻璃,透明的,这不是画,外面的世界就是你看到的。”
我指着窗外的景物,一点点讲给小姐听。
小姐居然很开心的听着,完全没有我当时的绝望感觉。她只是一直在笑。
小姐总说,她和付篱是同类,篱王爷就是一直在笑,小姐也是。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在笑。
阿全说过,会笑的主子心思最难揣摩。阿全是欧阳府的管家,是老奴才了。
我觉得篱王爷的心思真的复杂难辨,小姐倒是很真实。但现在,我也不知道小姐这笑容究竟是来自哪里。
“我喜欢这个地方。”
“嗯。”
小姐脸上,是我期待了两个月的笑。
原来欧阳琪也会笑,可是,那笑里都是忧伤。欧阳琪,是我在这世界上见过最孤单的女孩儿。总觉得,就连看到她的笑,都是件沉重的事情。
莫枫一直想守护她,现在,也只能期待那个世界也有一个人能够代替莫枫对她好了。
小姐现在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和兴奋早就盖住了离开原来世界的伤心。我担心她还没意识到她回不去了这个事实。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惊叹:“我也有当丑八怪的一天。”
莫枫要是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小姐的口气里一点都不难过,她向我笑笑:“原来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丑,好有趣。”
我不知道怎么答话。只是绞着手指站在那里,看她研究自己的长相。
其实欧阳琪长得不难看,更不是丑八怪,只是小姐不习惯。
其实我也不能说自己习惯这个世界,虽然自己先到一步,还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会被小姐超越。
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想法,小姐总是比自己厉害,这样的感觉理所当然。
但现在我心里有点不'炫'舒'书'服'网'。说不清是为什么。
“云君。”
“小姐,云君说了,云君现在叫小帘。”我许久没听这个名字,被她一直叫反而很不'炫'舒'书'服'网'。
“小帘就小帘嘛,本小姐一下子忘了而已,你干嘛口气这么凶!”她瞪着我,撇撇嘴,就要哭的样子。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没有很凶,只是再不喜欢原来的名字了。
被原来的世界抛弃了,被那个有爹有娘有主子有家的世界抛弃了。傻乎乎地跑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