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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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那人的惊讶极其做作,“我瑞书可高攀不起。”
袭阳自是无可奈何,受辱至斯,反应过于淡定,我难以理解。身边的陆川生已是暗暗偷笑,我忍不住踹他一脚。斜视瑞书,轻声嘀咕:“给脸不要脸。”
“有种再说一次!”这音调要是再高些,就能达到太监标准了。瑞书抬指,延伸出的直线,正对我的鼻梁,“你,出来!”
这时我才想起,内力深浅与洞察能力之间的关联。见他如此嚣张,我自然是一动不动,只是稍稍挑起眼皮:“萍水相逢,有聚好散。何况他是你的师兄,以你今时今日惮度,真是……欠揍!”我亦抬起手指,直指他的鼻尖,“若不是你身后有御天二字,你算是哪根葱!”
“你……”瑞书已然气得说不出话,身边竟无一人出言相助,可见其人气低迷,人品欠缺,平日里定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又听他憋出两个字:“是谁!”
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双臂交于胸前,很溜地说出一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小阙,正是在下!”
☆、面见掌门人
道出姓名之后,我才正式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地目视瑞书,顺便接受了众人的惊叹眼神,包括陆川生、袭阳。他们只看出我的胆识,却不知这完全是逆反心理作祟,更不知此时此刻,我瞪着瑞书,是为了整他。
一分钟,两分钟……瑞书的眼白全红了,而我依旧轻松。他们如何能知,出身现代的我,对于这“互视不眨眼”的无聊游戏,早已游刃有余。
三分钟刚过,两道泪光从瑞书的眼角滚落,像是积聚了许久,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下来。周围的御天弟子已在捂嘴偷笑。
见时机成熟,我故意怜悯地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念完才发觉,这句话出自明朝的某人。管不了那么多,我继续对执着的瑞书同学,进行人身攻击,开口唱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哈哈哈哈……”积蓄已久的笑声,瞬间爆发。瑞书无暇顾及,只是忙着擦去有如泉涌的泪水,乍听之下,确有哽咽的感觉。我赢了!
“御天门清无,恭迎诸位。”一位白发老者屹立于远处的石阶上,如千年古松,声色远传,丝毫未变。
“长老……”袭阳目光真切,远远注视着那位老者,同周围的御天弟子一齐屈膝行礼,“弟子拜见清无长老。”
身边跪倒一大片,我与陆川生的站立显得突兀。当真是,跪与不跪,前辈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他的目光投向我,不偏不倚。
“你……”清无抬指向我,仿佛一旁的陆川生不存在。一群人等了半晌,只见清无放下手指,微微一笑,颇有深意,不再言语。转而对长跪未起的一地人说道:“你们各归各位。瑞书,带三位贵客上山,掌门有请。”话落便走。他仅用“贵客”二字说明了袭阳当前的身份。
瑞书躬身作礼:“遵长老之令。”说完,他还不忘用鄙夷的眼光一瞥,讥讽一旁沉默的袭阳,作势,“三位,请吧。”
漫长的登山阶梯,远远地,没有尽头。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游戏里的场景传送点,没有之一。见其余三人走得自在,我只好掩饰疲惫,紧跟着,不敢拉开太大的距离。殊不知,我走路的姿势已经极其难看。
终于走到主殿,这里不过是半山腰,可我却是真的吃不消。双手按膝,喘着粗气,咽喉轻微腥涩,推开陆川生前来搀扶的手,仰头一瞧,殿前匾额书写“归真”,中庭一座黑铜香鼎,腾着青烟。
随瑞书入殿,殿中一人负手而立,发黑微白,看他臂上的拂尘,想必就是御天掌门:清玄。两侧的道长、道姑站得跟国庆阅兵似的,神情严肃,貌似不可亵渎。我心想,能站在主殿之上的,一定都是门派高等级的上层领导和中层干部。
“弟子瑞书,拜见掌门师尊,各位长老、师叔、师伯。”瑞书屈膝行大礼,但清玄仍不回首,直到袭阳叩拜:“参见掌门。”
待清玄转身,我才发觉陆川生也已跪下,我茫然地打量眼前的中老年男士,一身黑衣白裳,满是云纹八卦,腰封上一对阴阳玉扣明显与其他长老不同,果真不凡。意识到行为的不礼貌,已是太晚,我“噗通”一声跪下:“参……参见掌门。”用力过猛,膝盖应该发青了。
“起来吧。”清玄候众人起身,只看我一眼,又注视袭阳,威严的眼神,抹不去关切与不忍,口中说出的,却是:“袭阳少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袭阳没有抬头,独自握拳微颤,合上双目。突然,睁眼,一手扯过后方的陆川生,推到身前。
疑似刑事侦讯的气氛,相当恶劣,基本如同刑部开堂审重犯。凝重的气息压迫全场,所谓威慑力,即是如此。
袭阳将陆川生推到身前,抱拳相告:“师……清玄掌门,此人即为盗窃天泽卷的贼人,雁过无影陆川生。现交与御天门,听凭发落。”
未等清玄发话,陆川生倒是毫无惧色,回头质问:“喂,袭阳,什么叫做听凭发落?我陆川生,好歹也是爹生娘养的,不管怎样,也得尊重下……”
“久闻‘雁过无影’神出鬼没,从未失手,不知今日为何错算?”清玄的和颜悦色瞬间使得陆川生不敢多言,目光转而朝向袭阳。
我若不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一米七是自行现身的。袭阳不屑说明,陆川生难以启齿,但因由的确在我。所以,两人遂将余光扫过我的位置。
“她?”细微之处,怎能瞒过堂堂御天掌门,清玄重新审视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继而发问,“这位姑娘,似乎……未曾见过。”
古人的废话可真多,我生活之所是那么富有内涵,像他这样的高端人士怎会知晓我的存在?关键的是,清玄一句话后,再无人应答。陆川生是指望不上了,更别说袭阳。
此刻,我的心情就像是初次登台演讲的心惊胆战,说话结巴:“苏……苏,我……我叫苏小阙。”
“呵呵,姑娘,本座有何可惧?”清玄捋须,笑意好似松涛轻扬。
“啊?”他这一笑,我更是哑口无言,满心期待能想出可以补救的词汇,可惜久无回音。按道理来说,修仙门派是一身傲骨,高洁不浊。如今看来,他们果真是一尘不染,而我,就是微不足道的尘。许久,才有人出言缓解我的尴尬。
从未想过会是他,见他一步挡在我前方,用他的双眼阻隔清玄的试探眼神。袭阳的行为似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方才犹如空气的众位长老,一时苏醒。听他出声:“清玄掌门,在下本是受苏姑娘所托,送她去往一处地方。只不过,途中生变,百般无奈,才随行御天。”
袭阳道清事实,又说得左右不沾,我很是佩服他的冷静。暂且希望清玄切勿追问,我的身份并不光彩。这里是御天门,不是少林寺;我是苏小阙,不是觉远。
“一处地方?”当清玄说出这四个字,我真心觉得他很鸡婆。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处理一米七,而不是用博爱惮度来关心我这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高人大多惜字如金,既然他诚心地发问了,我也大发慈悲地告诉他:“是温岭,可惜我不识路途,故此,便请求袭阳引路前往。”
“温岭?姑娘,你……”一直从旁打酱油的清无长老,莫名地没忍住寂寞。
清玄抬手禁言,不显苍老的柔和面容,顿时化作不可忤逆的犀利肃穆,端视我的双眼,仿佛要看透些什么。
这时候,后知后觉的我,如梦初醒,不止是清玄,在场所有人皆是愕然,面色俱变,甚至带有猜疑与敌视。袭阳的神情是复杂,陆川生则是一副无可奈何。
倘若御天门是正道领袖,那么,他们所对立的亦然明显!我不得不开始在意这个神秘的“温岭”。容珞,你究竟是谁?
☆、隐约陷阴谋
沉默良久,袭阳似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急迫,几欲争辩,却为清玄拦下。忽闻一种声音高傲而似不容辩驳:“且容老夫一问。”
循声望去,一位中年道人双目微合,眉梢如锋,举止神态好似无视他人存在,说话也无向清玄请许:“老夫道号清正,敢问姑娘,因何故寻往温岭之地?”
“因为……”我总不可能说,我是逃犯,我要避风头……说句实话,乍看之间,清正是我厌恶的类型之一,气场不足又爱卖弄。既然他问了,我也得敷衍一下,毕竟从他的衣装上可以看出,他是御天门长老之一,“……寻人。”
“呵呵,原来云起山庄有姑娘的故人……”清正的语气令人不适。
“师弟!”清玄低喝。
“云起山庄?”这又是什么东西?名字倒是朴素,但是,往往越朴素就越变态,在场人众的表情已能说明一切。
清玄见我一头雾水,有些讶异:“姑娘不曾听过?”我摇头,他又问,“既然不曾听过,为何前往?姑娘可知那是何地!”
听他的口气,云起山庄像是虎龙潭,谁去了都会英年早逝。我只须知道,那是容珞指明的地方,我,无力拒绝。
久无应答,殿中一片唏嘘、私语。陆川生敢怒不敢言,只是偷偷瞄我。而袭阳,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清玄不出声,难道我也得跟着傻站?
也许是耐心薄弱,不知哪来的胆量,我向清玄发问:“关于云起山庄,小女子自认孤陋寡闻,还请前辈指点一二。”果然,全场安静下来。
清玄无加思索:“云起山庄亦正亦邪,行事作风,难以捉摸,常为达目的伤及各派人士,实力难测。”这话跟天朝官方文有区别吗?
也许是不同时代思想上的鸿沟,我从小就对小说里亦正亦邪的角色特别偏爱。封建社会也真是的,打不过人家,就直接拉黑,心理平衡一点就会死。
“多谢前辈指点。”虽然我不想恭维,但门面功夫还是必须做的。可是,接下来该掰些什么?一度冷场的局面,很是尴尬……我总觉得,清玄等待着什么。
“今日盗贼之事,一时难以决断,只怕袭阳还须逗留几日。不如苏姑娘也暂居此处,待此事了结,再行启程。”这高傲的音色如同及时之雨,我清楚地察觉,清玄思虑渐缓。如尘埃落定,清正继续说道,“不知掌门师兄意下如何?”
我重新看待这位言行举止令人厌恶的道人,感觉他是非凡的存在,他的确有资格高傲。想到这里,我不得不开始担心这种疑似有目的性的挽留。
“人已送到,晚辈不便久留。”袭阳出言回绝,欲带我离开。
“数年未见,当真不愿与为师短聚几日?”清玄的话绝对击中袭阳的内心,他不可能再拒绝。
“师尊!”差点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瑞书突然出声,好似唯恐失宠的后宫妃嫔。
清玄不理瑞书,点头认可清正滇议:“师弟说的有理,本座正有此意。”
袭阳的无言,陆川生的无语……最终致使我留在御天门。
多日赶路,无处沐浴更衣,留在御天门的第一个夜晚,终于把这事给解决了。御天门女弟子的衣装,虽不似仙侠小说里描述的轻逸,但也颇为舒适。
清玄说,在查明真相之前要软禁陆川生。可方才见他到处闲逛,才知这堂堂掌门的话也是有水分的。袭阳终日留在房中,以面瘫的表情,迎接一批又一批的师弟慰问领团。而我,趁天蒙亮溜出客房,看遍了日出之时的御天盛景。
史书中不曾记载的山巅,在雁荡之北,俯瞰江南,云岫鹤游不比蜀山,也是清气宜人,助人清修足矣。心底滋生了留恋,这是我心驰神往的清明无碍。
心无旁骛地欣赏世外的古香古色,门中弟子皆已去上早课,空荡的亭台楼阁,充斥松涛的汹涌。我合上双目,脚步肆意,穿行在宽阔的露天石坪上。
“嗵……哗……”明显是我踢到什么,只是迟钝半秒,步子还未停下,一时打滑,惊叫:“救命啊,我的妈呀!”很快有人将我拉住。
我这才看清,一只木桶带着一路水流滚向远方,一只瘦削有力的手正擒住我的后襟。站稳了,回头道谢:“多谢,多谢。”抬头,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禁叹服御天门的教学能力。在现代,他不过是个六年级小学生。
见我无恙,少年奔过去提回空桶,一脸苦恼,我有些愧疚,诚挚道歉:“对不起,我……再帮你拎一桶。”
“不必了,来者是客。”少年的老成语气,缺失一些朝气。
瞥到地上摆放的锅碗,我随意问道:“这些不是洗干净了吗?”
少年摇摇头:“里边有些印子,长老说,洗净了才能吃饭。”
我仔细一瞧,不就是水垢嘛!居然体罚小孩子,我涌起一股正气:“哪位长老?”心中隐约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