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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妾心如宅-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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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眼前的这一处偌大院落,装饰简洁,色彩单一,遍植树木不见繁花,并非方才所见的锦绣轩丽,甚至可以说是繁中取简,闹中取幽。 
  并且,这座院子里没有门槛,皆是用了不知什么材质的地砖,铺就了一个平缓的斜坡。 
  出岫站在院外朝里环顾,目光最后落在了拱形院门上的三个金漆大字——“知言轩”。 

  瘦金字体,风骨极佳,只一眼,出岫已明了这是谁的住处。 
  “不必我多说,你也知道这是谁的园子了罢?”淡心憋了一路,终是笑着再次开口:“既到了自己地盘儿,便也没那么多劳什子的讲究。主子都交代好了,你随我进来。” 
  淡心说着已快步转身,几乎是碎步小跑起来。出岫连忙跟上,几进几出,才随她迈进一座不具名的小院,但能看得出来,仍是在知言轩之内。 
  淡心这才又停下脚步,兀自推开其中一间房屋,对出岫道:“日后你便住在这儿了。这院子里都是服侍主子的奴婢,你、我、浅韵姐姐是贴身随侍的大丫鬟,一人一间;余下几个不近身的小丫鬟,是两人一间。” 
  “你看着可别眼晕,主子身边儿的奴婢是最少的。二爷和三爷的园子里,唔,尤其是二爷身边,侍婢可是溜边儿溜沿儿的,各个一等一的美,当然,再美也不能跟你比。”淡心兀自嘟囔了半晌,才发现出岫哭笑不得的表情。 
  “溜边儿溜沿儿?”出岫做了个口型,她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 
  “‘溜边儿溜沿儿’都不晓得?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淡心咬了咬牙,解释道:“便是‘没边儿没沿儿’的意思!” 
  出岫恍然大悟。 
  淡心顺势轻轻一哼,有些数落出岫的没见识。正摆着脸色,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禁“啊”了一声:“我方才说到哪儿了?对了,二爷园子里的侍婢溜边儿溜沿儿……嗯,这府上除了主子之外,还有两位正经的爷,二爷云起、三爷云羡。你可记下了?” 
  云起、云羡,名字倒也好记。出岫点了点头。 

  “主子自不必说,是太夫人所出,也是云府的嫡长子;二爷云起,是二姨太太所出,比主子小一岁;三爷云羡,是三姨太太所出,比主子小两岁;府上还有一位四姨太太,风华正茂,膝下无所出。”淡心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从前出岫便隐隐听说过,云氏一脉虽已传承了数百年,但嫡支的香火一直不甚旺盛。归根结底,还是云氏多出痴情种。这一点,从云氏先祖与大熙开国皇后聂微浓的传说之中,便能看得出来。 
  有这样痴情的一个先祖,怕是云氏的血脉里,都是专情之人。也难怪以老侯爷的身份地位,只留下三位子嗣。 
  想到此处,出岫不禁暗自揣测,这府上四位遗孀,也不知到底哪一位才是老侯爷真正的心上人?嗯,大约便是那位风华正茂的四姨太了罢。 
  正想着,出岫额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回过神来,只见淡心瞪着玲珑水眸看向自己,薄斥道:“又走神儿!主子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你的心思都用到走神儿上了!也不知他为何那么疼你!” 
  淡心此言甫毕,尚不待出岫反应,只听一声呵斥已充耳飘来:“淡心!你多话了!” 
  出岫连忙循声回头,见一名端庄淑宁的女子站在院落门口,正轻轻迈步而来。她眉黛淡如烟雾,显得袅袅静谧,正是与出岫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浅韵。 

  浅韵、淡心,云辞身边的两大侍婢。 
  算起来,出岫与浅韵已有半年未见了。此刻再见,浅韵身上好似多了几分疏离的冷意。当然,这是出岫自己的感觉。 
  念头只是闪过一瞬,出岫已率先行礼问候。浅韵欠身还了一礼,又转而再看淡心,继续斥道:“主子命你带出岫熟悉府上人事,可没教你乱说话。” 
  淡心仿佛对浅韵怕极,连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浅韵便旁若无人地从出岫面前走过,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 
  出岫见浅韵这番举止,一时大为诧异,连忙比划着向淡心询问,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你别多虑,浅韵姐姐素来如此。”淡心低低道:“她原是太夫人身边儿的,性子也随太夫人。后来拨给了主子,也是太夫人看主子喜欢她这个样子的。” 
  话到此处,淡心不禁掩面而笑:“这下好了,你既来了,浅韵姐姐的寡言,是要被比下去了呢!” 
  出岫早已习惯淡心的语出无状,便也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此后,淡心又将府内诸事略微介绍了一番,不外乎是一些规矩、忌讳,出岫也都逐一记下。 

  “好了,有些事情一时片刻也说不清楚,时日长了你自然会晓得。”至此淡心又四顾看了看,谨慎地低下声音,再道:“主子命你在内园服侍,你便不要随意走出知言轩。尤其是二爷的院子‘金露堂’,千万不要误闯进去!” 
  出岫不傻,瞧见淡心这副谨慎模样,情知二爷云起有异,必定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便也郑重地点头。 
  两人三月余未见,今日忽然重逢,又说了许多体己话。不过大半的功夫都是淡心在说,出岫在听。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竹影来唤:“出岫姑娘,主子在书房等你。” 
  “又是书房!”淡心同情地瞅了出岫一眼:“从前浅韵姐姐专职侍候在书房,我还埋怨她差事轻松。可自从在东苑你受了肩伤,我去侍候了十余日,可算知道那是个苦差事了。” 
  她边说边拍了拍出岫的肩膀,自以为是地幸灾乐祸:“主子是个求知音的,如今心疼你,也是为着你的灵气。唔,可别荒废了好机会,多学点儿东西回来!” 
  言罢淡心已咯咯地笑了起来,推着出岫往外走:“快去快去!莫让主子等急了。” 

  出岫闻言很是无奈,却到底不敢耽搁,随着竹影一道往外走。岂知刚跨出院子,迎面遇上了管家云忠:“出岫姑娘,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京州追虹苑。出岫笑着俯身行礼,所幸云忠知道她不会说话,倒也不觉得她无礼。 
  云管家面上受下出岫一礼,口中却道:“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是侯爷身边儿的人。” 
  出岫自然听出来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便也只作一笑,静待云管家示下。 
  竹影见状,率先开口问道:“忠叔前来所为何事?” 
  闻言,云管家也不迂回,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太夫人听闻知言轩来了新人,还是侯爷从京州带回来的,想要见上一见。” 
  (32章完) 

  第33章:心思深沉太夫人 
  既然是太夫人想要见人,竹影也无法阻拦。他知晓出岫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主子近日刚为出岫置办好户籍,只是未曾想到,这事竟然惊动了太夫人。 
  出岫前脚随云管家而去,竹影后脚便去书房对云辞回禀此事。 
  从知言轩出来,折回抄手游廊,出岫跟着云管家往云府外院而返。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廊回路转,这一次,出岫已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淡然以对。 
  只是走着走着,出岫有些奇怪,难道太夫人不在自己的住处传见吗?这并非是往内院的路,反倒像是去一处较为宽阔的花园。 
  如此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云管家才带着出岫到了地方,但见汉白玉的拱形连门上写着“吟香醉月”四个大字,园内还隐隐能听到一两句女子的笑声。 
  果真是“吟香”,刚走至拱门前,一阵莫名的幽香已是扑鼻而来,似花香,又似女子所擦的香粉、香料。亦或者,几者兼有。出岫跟着云管家迈步入了院门,其内的娇笑声便戛然而止。 
  云管家率先行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太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出岫姑娘前来请安。” 
  此话甫毕,出岫已感到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只一味低着头,眼风瞥见两条烟罗裙裾,一为浅粉,一为浅紫。想来正是云管家口中的两位小姐无疑。 

  气氛忽然凝滞,好像是那浅紫衣衫的少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至于惊叹的内容,出岫大约是明白的。 
  “想容、慕歌,你们先出去罢。”一道年长的女声在此时响起,很是慈蔼,但又不失威严。 
  “想容(慕歌)告退。”两位小姐同时开口,礼节十足地退了出去。 
  原来这两位便是云府的千金,云辞的庶妹——云想容、云慕歌。出岫默默记下名字,顺势行礼。 
  太夫人一直未再开口说话,直至云想容、云慕歌退了出去,才幽幽地对出岫命道:“抬起头来。” 
  出岫不敢违逆,缓缓仰首面对太夫人,但仍旧垂着眼帘。她知道,下人直视主子,是为大不敬。 
  审视的目光再度射向出岫,伴随着一句低低的喝令,却不再是来自太夫人,而是出自她身侧一位妈妈:“许你抬起眼帘。” 

  出岫领命,这才缓缓抬眸,看向端坐在主位之上的太夫人。年近五十,面容严谨,略带角纹,身无繁饰,盘的是贵妇中常见的飞天雾鬓髻,唯有耳上的玲珑光泽透露出一对耳坠子不是凡品。 
  纵然太夫人身着迷离繁纱织就的华锦衣装,其上还绣着暗金丝线的五菱祥云花纹,可出岫依然觉得,她并非性喜奢侈之人,反倒看着很是慈宁出淡,同时,浑身又散发着洞悉世事的睿智与华贵。 
  这几种气质很矛盾不是吗?但融合在这位传奇女性身上,又如此得宜。 
  ——云府太夫人,不仅有着高门深宅女主人的风范,更有着指点世事的精明犀利。久居上位者,这是出岫对她的第一印象。 
  而此时,太夫人也在打量着出岫。她目光深邃,意味幽长,带着几分深不可测,又隐隐透露出恍然之意。但仔细看去,好似只是浑不在意。 
  出岫有些不解,她不明白太夫人的心思。可自己不过是一介哑女,又是个奴婢,想来这位高高在上、铁腕半生的传奇女性,该不会放在眼里的。 
  大约只是爱子心切,才特意亲自把关的罢。只不知,自己是否过关了呢? 
  园子里如许静默着,有一种各怀心思的诡异。花香随着初春的微风扑面而来,出岫闻在鼻中忽然感到紧张得心悸。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太夫人才蔼声开口,云淡风轻地道:“既然侯爷带你回来,想必也是个有分寸的,从今往后仔细服侍罢。” 
  如此简单的一句嘱咐,没有半分威慑、说教。出岫有些意外,怔愣一瞬连忙俯首领命。 
  她开始庆幸自己患了喉疾,否则此刻的心思必定要泄露出来,落得怠慢犯上的罪过。 


  太夫人平生阅人无数,出岫这点小心思也没能逃过她的双眼。她不动声色地端过茶盏,悠悠啜饮一口,又唤道:“迟妈妈。” 
  一旁站着的妈妈立刻走到出岫跟前,取过一方小小锦盒,道:“这饰物本为一套,镯子给了浅韵,坠子给了淡心,这对明月珰耳环太夫人赐给你了。还不快些谢恩?” 
  出岫领会到迟妈妈话中之意,连忙用双手郑重地捧过锦盒,恭谨还礼。 
  太夫人未再表露什么,只命道:“下去罢。”语气淡淡,令人捉摸不透。 
  出岫不敢逗留,领命告退。直至走到门口,她才抬眸看了这园子一眼,花花草草自不必说,却原来,太夫人正对面的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大戏楼台,蝠飞高啄,好生气派。 
  至此,出岫才明白,原来“吟香醉月”这个园子,是云府宴客看戏的场所。太夫人在此传见自己,想来是有几分深意。自己,还不够资格进她的园子。 
  出岫不禁哂笑自己想得太多,还是选择相信云辞罢。她挥去杂念敛起心神,走出园子才发觉,管家云忠一直侯在门口。 
  云忠的视线落在出岫手捧的锦盒上,笑道:“太夫人对下人向来大方,姑娘又是侯爷身边儿的大丫鬟,以后会教府上另眼相看的。” 
  出岫抿唇笑笑,表示受教。 
  “姑娘可认得返回知言轩的路?”云忠笑眯眯地再问。 
  出岫点头,抬手比划了一下几进几折的方位。 
  云忠见状面露诧异神色,不禁赞道:“这倒是难得,云府楼园曲折连绵,好多下人半年都摸索不完。从‘吟香醉月’到‘知言轩’,五转四折,姑娘才走了一遍,竟都记下了!” 
  言罢他又深深打量了出岫一眼,低声叹道:“难怪……” 
  出岫对这句赞叹半知半解,只虚行一礼,做了个口型道:“谬赞”。 
  云忠顺势笑道:“即便姑娘知道回去的路,老朽也要陪着走一趟。原是侯爷传唤姑娘,被老朽半路截走,虽是奉了太夫人之命,可也要当面向侯爷谢个罪。” 
  出岫不禁暗自赞叹云管家的为人处世之能,心中又叹服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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