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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妾心如宅-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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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初将自己的封邑房州赐给聂沛潇,一来是聂沛潇自己所求;二来是彰显他对这个九弟的看重;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想隔绝聂沛潇母子二人,也是想让叶太后知道,聂沛潇在他手上。毕竟,房州是他起势的地方,也尽是他的亲信。 

  自然,这事聂沛潇是想不到的,可叶太后定然有所顾忌,也不敢轻举妄动。倘若云氏真与叶家联姻,则自己辛苦布置的这步棋就算毁了。因为云府也在房州,又有强大的暗卫力量,若是他们想要保下聂沛潇,叶太后必定放心,自己也未必敌得过。 

  当初出岫夫人能平安送走沈予,往后谢太夫人也能送走聂沛潇…… 

  事实上在天授帝私心里,他与聂沛潇很亲近,但只要叶太后还活着,他便要提防老太婆扶持亲生儿子登基。因此,叶氏的强盛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云氏、叶氏、庄氏,在天授帝心中,他只信任他的妻子和岳丈庄氏,其余两个世家一概不能全信。他暗中扶持庄氏,也有意以“后族”之名让庄氏坐大,便是想要以此来压制叶太后。因此,当务之急,是要阻止云氏和叶氏联姻。 

  如此一分析,天授帝不得不说,淡心一语中的。既然自己有意扶持庄氏,那为何不利用云氏的资源?只要云氏和庄氏联姻,其实无形中也是提高了庄氏的地位,更对自己有所助益。 

  至于联姻之后云氏会有何动作,的确不外乎四个字——争权、夺名。诚如淡心所言,即便不与庄氏联姻,谢太夫人也一直在做这两件事,而且做得极为出色。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左右谢太夫人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再风光也不过就是十年的功夫;至于出岫夫人,一旦成为自己的弟媳,难道还能逃出自己的掌控? 

  当初自己身为慕王,眼界之窄要以名望为重,因此他再三阻止聂沛潇的心思;但如今自己身为帝王,眼界之宽要以权势为重,他自然要改为支持聂沛潇追求出岫夫人了。 

  想到此处,天授帝心里也清明许多,不禁再看淡心:“照你这么说,朕该与云世子做连襟了?” 

  连襟?淡心怔愣一瞬,立刻出口逢迎:“您说笑了,普天之下都是您的臣子,纲理伦常君臣为先,谁敢与您‘连襟’?不过都是外人说说而已。” 

  她顿了顿,又举例道:“譬如庄大人,‘国丈’之名虽然好听,他见了您照样还得下跪行君臣之礼。” 

  淡心的话令天授帝很是受用,脸色也霎时转晴:“原来你不仅会讽刺人,吹捧的功夫也不在话下。正话反话都让你说尽了。” 

  淡心连忙干笑一声:“奴婢不是吹捧,只是阐述事实。世人都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初我们云氏耗尽半数资产支持您登基,是为‘雪中送炭’;如今您又何必吝啬为云氏‘锦上添花’?” 

  “啪啪”两声,天授帝已是拊掌笑道:“听你这一席话,朕倘若阻挠联姻之事,反倒成了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小人。” 

  淡心立刻摆手否认:“奴婢可没这么说!” 

  天授帝再次低笑,终于从座椅上起身:“你一直跪着,膝盖不疼?” 

  “奴婢跪习惯了。” 

 “歇着罢。”天授帝未再多言,径自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淡心直感到一阵惊讶,不是说要……侍寝吗?她见天授帝已走到门口,心中暗自窃喜,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天授帝的背影盈盈一拜:“奴婢恭送圣上。” 

  许是她话音太过愉悦,天授帝原本已打开房门,脚步却倏然停下,转身再问:“赶朕走?” 

  淡心迅速捂嘴摇头。 

  天授帝眼中闪过一道戏谑光芒:“真要侍寝,其实背伤无碍。” 

  淡心再次摇头,既赧然又骇然:“奴婢……奴婢……”支吾了两句,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此时恰有一阵夜风送入门中,吹起淡心一头披肩青丝。黑色的丝缎帘幕徐徐拨开,如同一场戏文就此落幕,可这一次的落幕,也是为了下次的开幕罢! 

  天授帝收回戏谑目光,最后睇了她一眼:“你二十三了?” 

  淡心不敢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宫中女官若无婚配,二十五岁就能自行出宫了。”天授帝撂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乘着月色离去。 




第217章:孰是巫山孰是云(八) 


  天授帝出了淡心的屋子,举步迈出院外,一眼便瞧见出岫与聂沛潇。两人后头还跟着各自的侍卫,俱是静默,相对无言。 

  岑江作为御前侍卫,最先看到天授帝出来,他先是一愣,再是一惊,继而才躬身行礼:“圣上。” 

  聂沛潇亦回过神,看向天授帝:“这么快?”话一出口,他便自知失言,立刻抿唇不再说话。 

  反倒是出岫见帝王衣装整齐,神色清冷,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圣上,我那婢女毛手毛脚,望您海涵……” 

  “夫人的婢女没少冲撞我。”天授帝没等出岫话音落下,便兀自接过话茬,抬首边看月色边叹道:“不愧是离信侯府的大丫鬟,夫人教得不错。” 

  出岫被这句话弄得疑惑起来,听前一句,帝王分明是怪罪之意;再听后一句,配合上他的语气神情,分明又是赞许之意。这…… 

  天授帝究竟是怪罪淡心?还是赞许淡心?出岫揣摩不清。她正兀自想着,但听天授帝忽而问道:“淡心为何一直没嫁?” 

  出岫不好开口说竹影的事,又怕天授帝惦记淡心,忙道:“是妾身的失误,一直耽搁了她。如今刚寻到一门合适的亲事,打算做主让她今年嫁了。” 

  天授帝脸色莫辩,隐在月清光华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谁?”他淡淡问道。 

  出岫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唯有如实道:“淡心不愿出府远嫁,妾身也中意府里的管家,打算为他二人保媒。” 

  话音落下,天授帝并未立刻表态,沉吟片刻又问:“可曾议亲定亲?” 

  “尚未。” 

  闻言,天授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对岑江命道:“带路,回诚王府。” 

  岑江领命走在最前头,天授帝沉默着疾步而行。几个男人都迈开步子跟在后头,唯是连累出岫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眼见天授帝即将离府,出岫再对竹影道:“你快去吩咐云逢,该迎人的迎人、该备车的备车。” 

  竹影称是,先走一步前去安排。 

  随后,几人一路无话走到外院,直至此时天授帝才又再次开口,对出岫道:“朕三日后返京,离开之前政务繁多,便不再特意叨扰夫人了。” 

  算算日子,天授帝的确是该回朝了,出岫颔首行礼:“妾身届时再去恭送圣上。” 

  天授帝摆摆手:“不必。教云世子来送朕即可。” 

  出岫微讶,忙道:“承儿才十四岁,这不合礼数。” 

  “为何不合礼数?”天授帝轻笑:“都是快要大婚的人了,难道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 

  这话的意思是……出岫立刻反应过来:“您要为承儿指婚?” 

  天授帝“嗯”了一声:“朕前思后想,怡然不错,虽是庶女,但也是庄相的老来女,在家中颇受疼爱。回宫之后朕让皇后去问问她本人之意,倘若她愿意,朕便下旨成人之美。” 

  听闻此言,出岫简直是大喜过望,连忙再次行礼:“妾身先行谢过圣上恩典!”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天授帝既然应承了这门婚事,便绝无再反悔的余地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太快,令出岫感到万分难以置信。此刻天授帝的反应与今晚夜宴之上大相径庭,前后态度变化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当然,是令她惊喜得措手不及。 

  出岫面上笑意越发显露,含风而立翩跹绝色,清华月光散落在她周身,就连那一抹笑容也是倾国倾城,胜过百花齐放,出尘脱俗。 

  天授帝眼风扫见出岫的绝艳之笑,亦是魅惑勾唇:“不必谢朕,去谢淡心罢。” 

  “淡心?”出岫疑惑,这又关淡心何事? 

  然而天授帝没有再多做解释,步速不减一直走到云府正门前。沈予早已等候在此,连同管家云逢亦是恭顺模样。 

  天授帝放慢脚步,路过沈予身边时停了下来,对他道:“三日后你随朕返京受封,带大军回去复命卸任,与兵部交接。” 

  受封?看来“威远侯”的封号也坐实了,沈予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封侯,忧的是他即将再次与出岫分别。 

  沈予正想着,又听聂沛潇主动问道:“皇兄,那臣弟是否也要随军返京?” 

  “不必。”天授帝先是扫了出岫一眼,才利落下命:“你留在房州罢,由沈予代你述职复命。” 

  聂沛潇情知皇兄是给自己制造机会,立刻回道:“臣弟领旨。” 

  天授帝“嗯”了一声,复又抬步而行,云逢站在靠门处跪地行礼恭送圣驾,天授帝刻意在他面前停步,似是想起来什么,又对出岫道:“夫人,朕向你讨个人。” 

  出岫心中“咯噔”一声,她不敢开口询问是谁。 

  天授帝也没给她询问的机会,坦白说道:“你那婢女不错,朕打算让她进宫历练两年,专职伺候笔墨。” 

  “圣上!”出岫大吃一惊,没有料到天授帝竟会做出这个安排,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推拒。 

  天授帝只自顾自说着,仿佛没将出岫的神情看在眼中:“宫中规定,女官二十五岁可出宫自行婚嫁,她如今都二十三了,也就两年光景。只要她言行得体无有差错,待她出宫之时,朕自然会好生嘉许一番,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听到“二十三岁”这四个字时,跪地的云逢立刻脸色一变,猜到了天授帝口中人选。他猛然抬头看去,恰好瞧见帝王魅惑狭长的凤眼扫来,视线似有若无地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 

  这道目光快得不可思议,待到云逢定睛反应时,天授帝已收回目光,转而再看出岫:“她如今身上有伤,不便上路,朕许她休养两月再启程赴京。” 

  言罢又指了指聂沛潇:“这事交予你来办,派几个可靠之人送她赴京,夏季路上炎热,要注意防暑。” 

  聂沛潇此时亦是诧异不已。先且不说天授帝破天荒地开口讨要婢女,单单是这份嘱咐就是前所未有。什么“夏季炎热”,什么“注意防暑”,自然是在关照淡心! 

  聂沛潇自问对这个皇兄还算了解,他觉得天授帝这番言辞与平日的做派不相符合,甚至有些故意为之的感觉。可他又猜不透天授帝为何要当众这么说,便只得疑惑领命:“臣弟遵旨。” 

 聂沛潇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给岑江,岑江立刻瞥了一眼跪地的云逢。只这一个眼色,聂沛潇霎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皇兄放心,臣弟必定送淡心姑娘安然入宫。” 

  听到这个名字,天授帝似笑非笑:“谁说是她?” 

  聂沛潇会意,低声赔笑:“是臣弟失言。” 

  天授帝“嗯”了一声,最后转向出岫道:“今日叨扰了,多谢夫人款待,代朕向太夫人问安。”言罢飒飒上马而去。 

  一个婢女入宫,换来世子云承的一桩婚事。天授帝以为,出岫不会拒绝,至少,太夫人不会让她拒绝。 

 ***** 

  大约戎马之人都有这习惯,天授帝与聂沛潇一样,不喜坐车只喜御马。目送这两位贵胄疾驰离开后,出岫也陷入了无尽的担忧之中…… 

  送淡心入宫,她是一万个舍不得,想必淡心也不会愿意;可拒绝送淡心入宫,云承这桩婚事也许就要黄了。天授帝分明是拿捏此事当做借口,变相讨要淡心。 

  一入宫门深似海,入宫容易出宫难。虽说天授帝心系鸾夙,可他是否能抵挡得了宫中的难耐岁月?淡心的性格与鸾夙肖似,进宫又是侍奉笔墨,日日常伴君侧……万一天授帝看中她又如何是好? 

  退一万步讲,即便天授帝无意,可淡心是出名的口无遮拦,倘若说话不慎触怒了龙颜……一条性命也许就丢在应元宫了! 

  出岫越想越觉得六神无主,再看门前云逢等人也是各有所思,有人失魂落魄,有人兀自揣度,有人惊魂未定,有人后知后觉…… 

  出岫目光在每个人面上扫了一遍,凝声开口嘱咐道:“今夜之事,谁都不许对外说一个字!太夫人那儿由我来说,倘若有人先走漏半点风声,便是泄露天家秘密,届时我也保不住你们。” 

  众人连忙领命称是,云逢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出岫见他如此,也忍不住开口安慰道:“你先回去歇着,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事到如今,云逢也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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