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妆-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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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匍到月刹,便提议让自己接替左护法的位子,原以为那是她客套的说辞,结果她真将碧玉珠递到他手中,更邀请他一起探讨解毒之事和那句涵义不明的八字之言。
青莲高洁,出淤不染。
至今还记得那一刻他心中暗喜的心情,可月圆夜后他才真正意识到,她被选为左护法传人是有必然性的。
每月月圆时分,月刹众人身上的蛊毒便会发作,疼痛难忍,身份越高疼痛愈重,右护法所受之苦更是犹如万蚁噬心千刀锯骨。
顾天蕊在右护法的房中待了半小时后,右护法的蛊毒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发作了。
“青二,右护法传你去。”黑一站在黑暗处,双眼明亮,定定地看着深思中的青衣人。
“黑一,我怕是配不上你。”青衣人话里没有任何惋惜,只是平白直诉,当时年幼,以为代理两字能早早摘去,谁知十年韶华,等来的是真正的左护法传人,他该拿什么去配那已经内定的右护法传人呢?
黑一3ǔωω。cōm 忽然粲然一笑,道:“我心中觉得配便好。”
青衣人摇摇头,转入侧路朝右护法居住的屋子走去。
“青二,左护法的口风怎样,她还是不愿管月刹的事情?”
青二微低着头,眼前的中年男子摆脱了蛊毒的侵袭后,已经恢复初见的英武挺拔,就像收纳在剑鞘中的宝剑,杀气内藏锋芒不露,隐隐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右护法,小姐她明确提出不愿参与进来。”
“有着那样的经历的人,为何甘愿平淡呢?”黑煞疑惑不解,他在得知顾天蕊的生平后,心中满怀希望。
经历过凄惨童年的她性格温和不偏激,生母惨死也没有激起她的仇恨心,情人的狠心抛弃、情敌的不断追杀、他人的利用摆弄都不能引起她的半分怨恨,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哪怕只有一丝不甘,她就能带着月刹走入一个新的高峰,可她……
只有该死的平淡。
淡若青莲,用来形容无欲无求的她是真是最贴切不过了,真不愧为青莲珠的主人!
据说百多年前青莲珠之主就是与刹主意见不合才悄然离开月刹。
当年杀手界那场围剿之后,刹主心心念念要复仇,而左护法更倾向化明为暗隐世修养,即便要报仇也要静等多年精心策划。
刹主一意孤行导致月刹再一次的重创后,左护法留下一纸计谋遁世而去,刹主阅毕羞愧难当,这才有了逐一渗透个个击破的复仇百年大计。
随着一个个杀手组织成为昨日黄花,月刹也日渐凋零,眼下只剩下不足二十人的精英杀手团,可昔日劲敌苍龙帮和留门却越来越强壮。
月刹弟子就算以一当百,复仇之路仍旧遥远不可期。
“吩咐下去,从今日起,月刹的一切外界活动全部取消,大伙就安安稳稳过几年舒心日子,闲暇时就收收徒弟钓钓鱼,权当陪着左护法一起修身养性吧!”
黑煞笑呵呵地打趣道,其实他已经有点期待顾天蕊的反应了,不过她最多就是眉角稍稍一皱,然后恢复风淡云轻的样子吧!
什么时候能看一看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呢?
“右护法?”青二愕然,瞠目结舌,“外面的弟子……全部……都回来?那……少主……”
“少主怕是早已不在人世,否则刹主也不会将天诛令留给一个替身。”黑煞叹道,“再说左护法和刹主乃是血脉相传的姐妹,左护法晋升刹主之位的事常有发生。”
青二心中一动,紫三就任刹主之位后便潜入苍龙帮最后神秘失踪,二十多年来月刹是群龙无首,若左护法真能……心思辗转间,便道:“右护法是想……拥戴左护法即位?”
“不错,当年刹主也曾为我压制过蛊毒,她解毒的能力远不能和左护法相提并论。”黑煞颇为肯定地点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便是老刹主还活着,相信他老人家也会选择左护法。”
青二深有同感,撇开对月刹的忠诚不谈,他们最在意的还属每月必历的蛊毒之痛,谁能最大限度地抑制蛊毒,谁便最有把握坐上刹主的位子,顾天蕊显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选择。
离人妆 卷四 缘浅亦缘深 第101章 三少遇险
大雨倾盆,最近的天气总是不放晴,可月刹众人的心里早就升起了一轮火烈的太阳。
那个拥有卓绝的解毒能力的左护法即将升任刹主之位,群龙无首的月刹终于要迎来第十五代刹主,众人喜气洋洋地等着刹主即位的那一天,只有一人,心绪复杂备受煎熬。
坐在阔别十多年的房间里,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顾宝左思右想,还是按捺住了澎湃不定的心情。
接到命令,他便寻了个理由从顾宅逃了出来,顾天宇一定会认为他已经失踪甚至不在人世了,那个机智敏慧的少主,他心中有着无数的不舍和不愿,可却注定要割舍的。
回到月刹已经有些日子了,他总想去青莲居看一看顾天蕊,可是红六的劝告令他原本坚定的想法有了摇摆。
他的出现怕是会加剧五小姐离去的可能吧!
右护法可是在筹备五小姐晋升刹主的事宜,要是五小姐央求自己带她离开,他能拒绝吗?
想想都有点可怕,顾宝浑身一颤后,决定暂时躲起来不让五小姐发现他的踪迹。
虽说五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常言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还是谨慎低调点好。
“十哥,你以前的主子是不是那个顾家三少,顾天宇?”十三一袭白衣,左蹦右跳地跳到顾宝的面前,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是。”顾宝淡淡地一笑,这个小丫头以前隶属右护法一派,换做从前,她是不敢和自己这样笑嘻嘻地说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五小姐即将成为刹主,所有人都将听令于刹主而非左右护法,大家那点派系之争早就折服于蛊毒的强大威力之下了。
“我刚才看到报导,他好像被活埋了。”
“什么?”顾宝闻言心急如焚,一跃而起,恶狠狠地揪住十三的前襟急切地吼道,“你说什么?”
“十哥,你先放手啦!”十三吓得花容失色,双手高高举起,战战兢兢地复述道,“刚刚电视上有报导,顾家三少顾天宇碰上了泥石流,连人带车被活埋了。”
顾宝双手抖个不停,3ǔωω。cōm 忽然一把甩开十三,朝青莲居冲了出去,瞬间就在大雨中失去了身影。
“十哥……”十三后悔不已,跟着冲了出去,正好撞上了慢步走来的黑一,立刻拉住了黑一哭道,“大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黑一纳闷地看着远去的顾宝,再回头看看布满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小脸,疑惑道:“怎么啦?”
“十哥之前负责的顾天宇被活埋了,十哥听了就像发狂似地,往青莲居跑去了。”
“什么?”黑一拔高了嗓音。
青莲居?那不是未来刹主住的地方,他上那儿去……
“十三,赶紧将两位护法请到青莲居,要快。”黑一急急地吩咐道,甩开手中的黑伞拔腿也朝青莲居冲去。
“五小姐……”顾宝一路猛跑,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冲进了青莲居的楼下,变了调的男高音响彻整个青莲居。
红六还没有走到大厅门口,就看见一个湿淋淋的人飞奔进屋,名贵的羊毛地毯立刻变了颜色,亮晶晶的水珠附在毛绒上一闪一闪。
“小十,你来干嘛?看你弄得,我要收拾……”待看清人影后,红六不由地出声责怪道。
“五小姐!”顾宝完全不理她的抱怨,径直朝楼梯上方大声喊道,话里带着重重的颤音,“五小姐……”
“你干嘛……”红六正待捂住顾宝的嘴巴时,眼睛瞥到了二楼楼梯口的顾天蕊,抬起的手只好缓缓放下,讪讪地走到一侧,心里将顾宝上上下下骂了个通透。
顾天蕊站在台阶上打量着楼下落汤鸡一般的男子,终于认出了顾宝,颇为诧异地问道:“是顾宝吗?”
顾宝双腿一软,跪在地毯上,哽咽地回答:“五小姐,我是顾宝。五小姐,少主……少主他……他……”
看着顾宝莽撞的闯入和怪异的动作,一股不祥之兆渐渐从心底升起,她稳了稳心神,轻声问:“他怎么了?”
“少主他被泥石流活埋了!”坚强的男子流下了两行热泪,即便有雨水的稀释,嘴角依旧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啊?”楼上的人惊叫起来,身躯微微一颤,手脚一软,竟从楼梯上向下倒了下来。
“小姐!”红六和顾宝大叫着冲上楼去,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天蕊坠下楼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飞身越过两人的头顶,脚尖轻点扶梯,借力发力一个来回正好落在顾天蕊的身前,堪堪接住了她下跌的身躯。
“属下来迟,请小姐恕罪!”
“黑煞,是你!”顾天蕊安抚着狂跳的内心,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黑衣人,脸庞微微向侧面转过去,一滴清泪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毯上,“谢谢你!”
一闪而过的光芒刺痛了黑煞的双眼,他长叹一气,单膝跪在顾天蕊的身前,双手捧着一把暗红色的半月木梳,郑重无比地朗声道:“小姐一声令下,月刹就算倾尽所有也会救出顾三少。”
“三哥身边能人辈出,一定会保他平安脱险,顾宝用不着担忧。”顾天蕊定定地盯着那把半月木梳,3ǔωω。cōm 忽然转身往房门走去,决然的背影令在场的人惊愕不已。
“五小姐,那可是泥石流啊!”顾宝绝望地喊道,却没能止住顾天蕊离去的脚步。
黑煞惋惜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越发摸不清顾天蕊的心性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对顾天宇的关心怕是不简单的。
最后,他缓步踱下楼来,拍了拍顾宝的肩膀,“小十,好好关注顾三少的情况,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离人妆 卷四 缘浅亦缘深 第102章 煎熬等待
“啪!”
随着房门被大力的合上,顾天蕊控制不住地滑落在地毯上,两行清泪无法自抑地缓缓流出。
她一直逃避,直到方才,从顾宝嘴里说出的噩耗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那一颗看似冷硬刚强的心。
“你一定要平安!”
细微的呢喃混着泪水,呜咽在空气中,她尝到了淡淡的酸涩和咸苦,“请你……一定要平安!”
看在衣行的份上,请你一定要撑到脱离险境的时候,求求你了……天宇!
顾宝的担心绝对有道理,那可是汹涌恐怖的泥石流,会将他冲到何处无人知晓,只有顺着泥石流动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搜寻……
想到这,顾天蕊的心猛地一下缩了起来,眼前黑乎乎的,迷茫一片。
初见他时,那清风明月般的笑颜原来已经在她的内心深处紧紧地扎下了根,闭眼就能浮现出来……
“那你是要逃出去喽?”那轻松的口吻根本不像一个胸口中弹的伤者能说得出的。
再见时,他笑得肆意欢快,隐约中有一丝得意,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记得如此深刻,仿佛那笑声总在耳边响起一样的深刻……
“不要为我省电,这点电费我还是出得起的!”
如今忆起,他的笑声中,戏谑里带着一丝兴奋,还有点点惊喜,原来那时,她便全神贯注地记住了他的一切,却被自己的悲伤所蒙蔽,认不清心的方向。
“请你一定要活着!”
惨白的闪电在天际耀武扬威,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大地。
瓢泼大雨如柱般倾泻而下,一点停止的迹象都没有,整整下了一夜。
“五小姐,顾宝来和您道别。”
迷蒙中,顾天蕊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呢喃,立刻惊醒过来,仔细一听,发现门外的人竟是顾宝。
“他们没有找到少主,五小姐,今日一别顾宝誓同少主共生死,请五小姐放宽心,顾宝一定将少主寻回来。”
门外的声音静了下去,顾天蕊一愣,3ǔωω。cōm 忽然拉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顾宝已经走远。
“这一去,小十就算是叛出月刹了。不出十日,他体内的蛊毒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顾天蕊艰难地问道。
黑煞轻笑,答:“我欣赏他!小姐,我要是阻止,他这辈子就会在内疚的阴影中消沉,一样不配称为月刹精英。”
顾天蕊不语,挨着房门紧紧靠住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良久,她轻声问道:“昨天右护法说过的话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