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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市井人家-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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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是糊涂了?如今又外客,却叫我们进来伺候,茶都炖好了,就搁在窗根儿底下,爷叫小子们来拿罢了。”说着,竟转身而去。
    这唐少爷倒喜欢女孩子们骄纵些,见她去了,非但不恼,反而对着琴官笑道:“你瞧瞧这个性子,都是叫我惯坏了的,明儿出了阁,也不知谁去受她的奚落。”
    琴官连忙亲自打帘子出去端了茶进来,伺候唐少爷吃了,自己也吃了一盏儿,就搭讪着说起三郎的官司来。
    唐少爷听了付之一笑道:“这不值什么,还用得着你来说一声,明儿瞅个空子,我对世叔说说,早晚放出来也就是了。”
    琴官听了心中大喜,连忙谢过,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唐少爷携了他的手一路送到二门上,又嘱咐他闲了时只管来逛逛,琴官答应着自去了。

  ☆、第71章 打开玉笼飞彩凤

却说那杜琴官别过唐少爷,小厮引着来到门首处,见有一辆小轿进来,知道是女眷来拜会府上太太,连忙闪过一旁回避了,自去张三郎府上报信。
    谁知这轿子里坐的却是看街老爷家的赵太太,因为碧霞奴来求了自己一回,又是故人之女不好推脱,便往县尉太太处来讨情份。
    门上听差的进了二门传话给老妈子,老妈子又进了内宅说与丫头,半晌方传出话来,说了一个请字。赵太太不敢拿大,到了二门上便下了轿子,随着丫头走了进去。
    到了内宅正房屋中,但见那唐夫人端坐炕上,底下站着一个媳妇儿妆束的女子,好似正垂泪,见她进来,连忙抹去泪痕,道了万福。
    赵太太定睛一瞧,原是唐闺臣之妻宋氏小姐,连忙赶着问了好,宋氏见婆母娘有客,不敢叨扰,兀自去了。
    这县尉夫人与赵太太也算是自幼相熟的,见她来了不知何意,以为还是为了她夫家要谋那县丞的差事而来,连忙携她上炕,一面笑道:“你来的不巧,又叫你看了家里的笑话儿了。”
    赵太太知道是说他家媳妇儿哭泣之事,只好佯装不知道:“怎么太太说起这话,我往后就不敢登门了。”
    唐夫人叹道:“我的太太,你方才没瞧见,媳妇儿又闹了一场,偏生我那祸根孽胎不知道怜香惜玉,叫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敢在媳妇儿面前说嘴,好言软语哄了她去,不过好几日,依旧是不顺心,这也是我原先做的孽,说不得了,若是没退乔秀才家的亲事,又如何闹出这些纰漏来……”
    那赵太太听见这个话头儿,正对了自己的心气儿,连忙接茬儿说道:“若说起这事来,倒也是一桩奇缘了,太太再猜不着如今奴家家里招的这一家街坊是哪个。”
    县尉夫人听了笑道:“姐姐这话奴家却不懂了,你家里招的街坊,奴家深宅之中如何得知呢?”
    赵太太叹道:“可不就是当初乔秀才的闺女,乳名唤作碧霞奴的,能几日,太太就忘了……”
    那唐夫人听见是她,倒是唬了一跳道:“当日……”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口,咳嗽了一声,外头有个丫鬟连忙打帘子进来道:“太太有事?”
    唐夫人道:“今儿怎么房里就你一个?”那大丫头道:“方才少奶奶说身子不痛快,叫了春兰去请太医来瞧,夏荷家里老娘病在炕上,告了假出去伺候了,冬梅刚伺候了摆饭,方才太太吃不了的赏了她,正在小厨房里吃着呢。”
    那唐夫人听了点头儿道:“这也罢了,方才炖的茶不可口,想是茶房躲懒,阴阳水儿也给我们吃,你去说他们一顿,再拿个小茶炉子来亲自在外头院子里炖上,等着吃呢。”
    那丫头答应着去了,唐夫人梗着脖子瞧了瞧,正房屋内外再没旁人,方才又对赵太太说道:“当日退了那乔小姐,听见她是个烈性的,便发誓不嫁,怎么如今却搬到你家去住,恍惚听见你家招租的只有一间土坯房,莫不是她举家搬来住下,怎的不局促?”
    赵太太摇头儿道:“如今不在家了,出阁给了我们老爷手下的一名更夫头儿,名唤张上邪的,那一日她来我房里请安,我见她不似寻常妇人,便攀谈起身世来,才知道她就是乔秀才家的小姐。
    从前你两家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恍惚听见是因为那乔姐儿出阁之前得了怪病,竟成个天老儿,你们老爷才做主退了的,怎么如今我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好整齐标致的模样儿,说起来今年也有三十岁了,粗看也就是花信之年的一个金娘子,当日我就叹息,早知道是这个模样儿,还不如配了贤侄的好呢。”
    唐夫人听见这话,怔了一回,恨恨的骂了一句“老杀才”道:“若不是他听风就是雨的,又何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家那一位也是个痴心的,娶了现在这个浑家,便横挑鼻子竖挑眼,一月里也不见得进内宅住一夜,只在外书房里鬼混,又时常到戏园子里去与些小旦结交,都是那老杀才耽搁的!”
    赵太太听见唐夫人这般作践县尉,待要笑又不好笑的,只得摇头劝道:“这也是儿女姻缘,都是月老儿管着红线,咱们如何做得主呢,可巧今儿来见太太,就是要替这乔姐儿求个情儿。”
    县尉夫人道:“怎么她倒有事情求我?”赵太太遂将三郎之事说了,一面打了包票道:“三爷的为人奴家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与那翠姑娘两个在我家共事也有几年了,两个若是有些手尾,在家时难道我是傻子瞧不出来?自然是小翠儿这丫头求之不得,心生愤恨,才将这屎盆子扣在三郎头上的。
    那乔姐儿一双妙目哭得烂桃儿也似的来求我,我一个看街老爷家里的妇人,能有什么力量与她做成这事,想了半日也只好来求太太,转托县尉老爷说一声,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了。”
    唐夫人听了这一篇话,叹了一回道:“不想这闺女这样薄命,好容易嫁个实心眼儿的汉子,又给人送了官,这也说不得了,当日原是咱们家偏听偏信,误了女孩儿青春,这一回就当是还她一个人情,出脱了那张三郎,叫他小夫妻两个好生完聚,也是一场阴德。”
    赵太太闻言大喜,替碧霞奴道了谢,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可巧秋菊那丫头也炖了茶来,吃了一回,命丫头好生送出去雇了车打发回府。
    赵太太回了家中,赶着往乔姐儿房里报信,却见一个十分标致的小后生也在房里,倒是唬了一跳,心说这乔家娘子最是端庄,平日里除了上街买菜、往绣房里取活计,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是寻常嚼舌头的老婆,如今怎么汉子不在家,就招了这么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相公回来。
    正迟疑间,二姑娘眼尖瞧见了,连忙上来接着道:“太太来了!”乔姐儿听见连忙出来道了万福,赵太太因对她说了求情的事,把姐妹两个欢喜的什么似的,又引见了杜琴官,赵太太方知这是李四郎的舅子,才放了心,又听说那边儿也求了人,只怕三郎没几日就能出来。
    一日无话,到了晚间对看街老爷说了,老爷点头儿沉吟道:“幸而不曾完纳了拜干亲的礼数,不然若是叫那丫头拜了咱们,岂不是你我的老脸也丢尽了。这翠姑娘在咱们家长起来,却想不到竟是这般心肠……”
    太太只怕耽搁了老爷迁升,倒是看街老爷想得通透,因说三郎对自家有救命之恩,旁的事情只好随缘罢了,却不能辜负此人,夫妻两个说了一回,方才睡下。
    一连过了几日,却又不见动静,碧霞奴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待要去男监寻了丈夫,又怕惹出事来反而节外生枝,正没开交时,忽然听见外头炮竹声音响亮,二姑娘听了蹙眉道:
    “如今街坊四邻虽说不曾来往,多半也知道姐夫给人冤枉捉了进去,怎的这般没眼色,不年不节的只管放炮仗。”
    碧霞奴原本好性儿,不肯说这些刻薄言语,如今久盼檀郎不至,心中也不耐烦,索性就走出门去看看哪一家的街坊这般讨人嫌的,谁知还不曾推门,但见张三郎一身儿簇新的衣帽,干干净净的进来,与浑家撞了个满怀。
    一把抱住了笑道:“来家的时候儿想着晦气,买了炮仗送一送,晚了,姐儿莫要怨我。”
    乔姐儿一见丈夫,一天云彩满散,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展颜要笑时,那泪珠儿早就断线一般滚将下来。唬得三郎连忙伸手替她抹了,一面搂在怀里轻哄。
    原来三郎一早儿就过了堂,太爷碍着县尉的面皮,扯了一个淡放了出来,原本赶着来家,又想起自己久在监中,身上腌臜,只怕冲撞了碧霞奴,就往澡堂子里洗了澡,那何捕头又贺他虚惊一场平安无事,送了一身儿新衣,走在街面儿上想起连日家中晦气,便买了一串炮仗来家点了送祟。
    两个好几日不曾见面了,正好似黄莺捉住鹞子脚,扣了环儿哪里分得开,忽然听见房里有人扑哧儿一乐,大姐儿脸上一红,连忙推开了张三郎,低声道:“这几日你不在,我做主接了妹子来相陪。”
    三郎连忙端正了衣冠,与小姨见礼,后头又跟着何大郎、李四郎前来贺喜,何捕头因为没处安置欢姐儿,也带了来凑热闹。旁人倒也罢了,唯独二姑娘见了欢姐儿,喜欢的什么似的,抱在怀里再不肯放手。
    碧霞奴见人来的虽然不多,只是房也只有半间,实在坐不下,待要打发三郎领着众人往街面儿上吃去,又显得自己心不诚,只好往看街老爷家中借了一张桌子,几个绣墩,命三郎摆在天井当院,又怕他们弟兄觉得寒冷,赶着拢了一个火盆儿搁在桌子底下。

  ☆、第72章 顿挫铁锁走蛟龙

却说三郎家里来了这一伙贺喜的宾朋,乔姐儿又不好打发他们外头吃去,连忙招呼坐下,先炖了茶来请大家吃了,一面往当院小厨房里,四下里一瞧,且喜有前几日预备探监时买的食材,因为天气寒冷,这会子倒没腌臜。
    方才听见何捕头说三郎挨了二十板子,瞧着倒是走得好好的没打坏,也不知道伤筋动骨了没有,就打算烧猪蹄子给他补补筋骨,可巧前几日三郎相熟的那家屠户进城来送猪的,饶了家里四只。再炖一个生蛋的老母鸡,弄一个葱烧蹄筋儿,汆个鱼汤也就齐全了,又滋补又不油腻腻的。
    一连声儿唤了二姐儿来笑道:“对不住,又要劳动姑娘替我跑一趟,万事都齐全,就只差着一尾鲜鱼,这会子冬景天儿,河里无鱼市上找,你去瞧瞧吧,要新鲜的,冻实成的可使不得,是给你姐夫壮筋骨用的。”
    二姑娘笑道:“这有什么难得,在仙姑家我也常做这样差事,只是不知道这小冤家怎么处,不然跟姨娘逛逛去?”
    怀里欢姐儿听了,搂着二姑娘的脖子就不撒手,连声点头道:“要去的!”乔姐儿见了也觉着好笑,摸出几百钱来与了二姐儿道:“一尾鱼只怕用不了这些个,你看着这何大姑娘买些零嘴儿吃。”
    二姑娘又道:“来的人也不少,单这几个菜只怕未必够,做多了一来时辰来不及,二来也地方局促也摆不开,依我说不如咱们不闷饭,竟是吃面吧,调的卤子香甜,便又是一碗菜了。”
    大姐儿听了有理,只是不知各人口味怎么样,又与了二姐儿几十个钱,吩咐再带一罐芝麻酱、一点子黄花儿、木耳的干菜,并一条鳝鱼回来。
    二姑娘答应着,抱了欢姐儿出去。这欢姑娘倒也俏皮,跟着二姐儿好似跟了亲娘一般,从不哭闹,才出了大门口儿就奶声奶气的叫娘。
    臊得二姐儿嗔她道:“前儿姨娘教给你的都忘了?怎的又乱叫起来。”欢姐儿咯咯笑道:“爹说了,姨娘要来咱们家的。”把个二姑娘羞得眼圈儿也红了,又不好跟个小孩子计较起来,只得叫她莫要乱说。
    一面到了市上,别的东西都容易得,就是鲜鱼难找,好容易寻了一家儿,定要五十个大钱一尾,二姐儿久在屯里,集上的东西自然价钱公道,来了镇上就嫌贵了,定要还十文的价儿。
    那卖鱼的伙计道:“我的姑娘,你如何不知道如今的买卖行市,论理冬景天儿活鱼是最难找的,这都是三更天儿套了马车在冰面上凿的冰窟窿下网子捕的,可是我们小门户儿拿命换来的吃食,您深宅大院儿不知道世道艰难,又不差那十几文,就算是当小的们可怜,赏了我吧。”
    乔二姑娘虽是块暴碳,也是自小儿给继母娘挤兑出来的性子,心性儿倒还善良,听见这伙计说的可怜见的,也知道这几尾鲜鱼不过是他趸来的货,定然不是自己捉的,架不住听着情真意切,就要丢开手不还价儿了。却听得怀里那小娃儿说道:“你连我娘也骗,仔细爹爹捉你呢。”
    那挑鱼篓的小伙计见这奶娃儿生得玉雪可爱,又好大的口气,有心逗她一逗,因笑道:“大姑娘,你且说说,你爹爹如何捉我?”
    何欢姐儿眨巴眨巴一对儿乌黑的大眼睛道:“爹是捕头,怎么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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