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十四-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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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细小帐缝盯着外头越来越黑的天,夜,渐渐静下,唯有将士巡逻的脚步声时远时近。
子夜至,我坐起身竖耳听着外头的动静。掐算时间,约摸两柱香的时候有了异静!下榻穿鞋,摸黑行至帐口,掀起一点帐帘向外张望,出乎意料,有异静的地方并非“八门金锁阵”,而是右侧环山!
脑中走过短暂空白,而后心中大凛,坏了,莫非敌人不按章理出牌选择以环山作为突破口?!此想法才冒出水面便被拍回,敲一敲自己头,伊斯卡的洞察力不容置疑,他布下的埋伏绝不会有错!
在我径自猜测之际,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回神,朝右侧看去,只见风天佑旗下两名副将与两名先锋分别押着两人,周围分布许多将士持矛相对,以防被押者挣扎。
借着营地灯火,那被押二人的容貌一点点进入视野,当完全看清时我只觉一道闷雷劈在头上令人呆若木鸡!惊愕的凸瞪双目,那一张令人憎恨的面孔烧成灰我都认得!那是皇上!“龙朝”潜逃在外的不仁皇上!与他同被捉的年轻男子是“德亲王”的副将汪恒!我当时一直不解皇上为何会留下此人在身边,原来副将早已是他的人!
待将士押着扭动的他们从帐前走过我才出帐跟随,太令人吃惊,想不到未等到敌乱反而意外捉住了他们!
“进去!跪下!”将士们将皇上与汪恒推进中军大帐喝令,皇上哪肯屈尊,硬挺着腰杆坚决不跪。
见状,将士一抬脚踹在他膝弯内侧迫使他跪下,“砰”一声响,膝盖与地面撞击出沉闷之音。汪恒同跪。
伊斯卡侧躺在榻上,双目似张非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太子殿下,我等寻山时发现两名可疑之人,特抓来请殿下发落!”其中一名副将松开压按皇上肩膀的手抱拳说道。
皇上身躯明显一震,显然是认出了伊斯卡,我虽看不见他的表情,猜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伊斯卡张开些眼睛,看清皇上时精神立即抖擞,坐起身来将其上下打量,打量完毕嗤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龙朝’的皇帝陛下~~~”笑声中充满嘲讽。
皇上身躯本已僵硬,现下经他指认更为礓梆。
听闻他是“龙朝”皇帝,将士们先露惊讶、后露鄙视,均瞧不起这败国之君。
我瞅着皇上的背影轻摇首,他便衣出逃,披头散发,满身尘埃,甚是狼狈。曾经还是一国之君,现下却成为阶下之囚!
“来人,给皇帝陛下看坐,奉茶解渴~~~”伊斯卡恢复懒洋躺回软榻,眼睛又开始张不开了。
将士应,将一旁的椅子搬来放在皇上身后。皇上愤怒站起,盯着欲睡不醒的伊斯卡好一会儿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士奉茶,皇上接过后没有喝,而是用力摔砸在地以此泄愤。
“休得对太子殿下无礼!”将士护主心切,拔刀相向。
“住手,退立一旁。”伊斯卡不急不恼,一派悠然自得。
将士怔了一下,随即应道,“是!”与另三人一同退立左右。
伊斯卡单手支额,阖起双目,并不与皇上交谈,另一只手在软榻上轻轻敲打,他在等着听树林中的动静。
不足一盏茶的工夫,林中终响起该有的异常响动,兵器碰撞之声在静夜中较为清楚,还有那死亡之前的惨叫。
惨叫令皇上身子一震,双手握成拳头支于膝盖上方,很是不安。
我等静候,响动由小变大,由大变小至消失。夜,经过杀戮回归平静。营地安然无恙,我晓得布下的埋伏成功了!
取胜回归的马蹄声于中军大帐前停止,烈明野、聂光、风天佐翻身下马。
“小妹,你那‘八门金锁阵’甚是厉害,‘德亲王’的将士入阵后便开始自相残杀!”聂光兴奋的拍打我肩膀,身上沾着敌人的鲜血。
“5万人马全军覆没,杀的痛快!”烈明野附言,面上洋溢胜利喜悦。牵起我的手,问道,“为何不进去?”
我轻轻一笑给予回应,而后蹙起双眉低声说道,“皇上在里面。”
闻言,他二人怔了一下,会过“皇上”二字的意思之后双双变脸,面色铁青的难看!
烈明野愤然掀起帐帘,目光与转首看来的皇上交碰在一起,刹那间电光石火激烈迸射。
“烈明野!凌筱落!聂光!”皇上嘶吼,那眼神仿佛要将我三人生吞入腹,恨意浓烈。
烈明野一个箭步上前,见状,我忙抱住他的腰。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遂不再向前,双手握拳紧攥于身体两侧,瞪着皇上仿佛要将他射出几个窟窿。
伊斯卡懒洋洋坐起身,一步三晃走至烈明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唇在他耳边说道,“如何处理你自己拿主意,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处理完了你三人早点歇息。”说罢,朝烈明野眨一眨睡意朦胧的眼晴径自离开大帐。
伊斯卡说的声音不大,却可令我等听见,且不说我等是何反应,单是皇上就变了脸色。他也晓得自己做了令人发指的事,现下才害怕不嫌太迟了吗?
这是“龙朝”旧君臣之间的恩怨,风天佐继续伊斯卡之后离帐。
松开烈明野的腰改握住他的手,我没有言语,聂光矣无言,均等待他的决定。
烈明野恨恨的盯着面色苍白的皇上,嘴唇一抿再抿,拳头一紧再紧,他在挣扎!良久,松开唇瓣、舒了拳头,性感薄唇抿出冷血残忍的弧度,一字一音吐出对他的判决,“我爹忠心于朝廷,我若杀了你便会毁了他一生的忠烈。我相信‘德亲王’比我更想要你这的命!”
我于心中点首,此举甚好!既可保全老将军的名声,又可解心头之恨!
“烈明野,你不得好死!还有你们,朕咒你们同样没有好下场!”皇上得了便宜还卖乖,出口诅咒。
“呵……”烈明野冷笑,阴戾的眯了双眼,厉言反击,“你已是败国秧民的废人,还有何资格以‘朕’自称?我们任何一人均比你命硬,比你活的长久!”说罢,不再理会他憎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拉着我转身出帐。
“放他走,不得阻拦。”身后,聂光下令,随即便是皇上与汪恒急速离开的脚步。
回到帐中,我伸手解去烈明野染血的战袍,他捉住我的手突问,“我方才的决定是对有错?我该放走他吗?”
“你没有错,若杀了他才是将老将军置于不忠之地!”我用力拍打他的手背,给予他肯定答复,若老将军地下有知也会赞同他那样做。
他滑下手荡垂至体侧,缓慢阖目,明显的放松下来。
“别再想他,我去打水,你累了。”我将他轻推向床榻让他坐下,他“嗯”了声,我端起脸盆出帐。
擦了脸,服侍他躺下,我这才松下长发打理自己,理罢爬上床。他长臂一伸将我勾进怀里,搂着我静静地睡去……
翌日午后醒来,与其说自然睡醒不如说被吵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瞅着坐起身的烈明野哑声问道,“外面在吵什么?”
“好像是……”他不太确定,双眉微蹙,竖耳聆听……“草湖不见了!”忽地沉声定语。
“什么?!”我一惊,猛坐起身,先前睡意登时散去。
帐外叫喊声越来越大,其中混杂着阿伊奈的急迫,我二人不敢耽搁,速速穿衣奔出帐去。
经了解,这才知晓早膳时没有见到草湖,故尔去他帐里寻找,帐中无,就连3面环山与树林都找遍了也未见他的身影!
我等于中军大帐聚集,阿伊奈皱起了美丽的五官,一拳砸在桌上,愤怒说道,“定是昨夜有人趁乱潜入营中将草湖掳走!”
这“有人”我等心知肚明,除“德亲王”之外想不到第二人选!
“哥哥,你快派人救回草湖!”阿伊奈摇着伊斯卡的衣袖,急得跺脚,唯恐草湖有个闪失。
伊斯卡拍拍她的手,断言说道,“草湖肯定不在军营,‘德亲王’必将他掳至它处,待我命探子打探之后再作定夺。”
“好,好,哥哥动作快!”
“来人。”伊斯卡音落,即有将士入帐待命。“传令下去,命探子全力追踪草湖医师的下落,每隔一个时辰秉报一次结果!”
“是,遵命!”将士退下。
“阿伊奈,莫急,草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会有事,静下心来等待结果,好吗?”
面对他温柔的安抚,阿伊奈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定,用力点首,“嗯!”
自这一刻起探子们皆为寻找草湖奔波开来,1日……2日……3日……直至第5日矣得不道任何消息。今已是第6日,阿伊奈坐不住了,情绪波动很大。
“报一一”一声长报,将士入帐,单膝脆地。
“是不是有草湖的消息了?!”阿伊奈腾然站起,满心期待。
“秉公主,仍然没有草湖医师的消息,只是有一位庄稼汉求见太子殿下。”将士颔首,如实而报。
庄稼汉?我头一懵,是何状况?!
“带他进来。”伊斯卡自软榻上站起,双手负于身后。
将士退下,稍后一名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走进,怀里抱着一只木盒。见到居于正中的伊斯卡双膝跪地磕了个头,将木盒捧起,说道,“有位军爷命草民将这木盒呈给太子殿下。”
“军爷是何相貌?”伊斯卡步下榻阶。
男人从年龄至装束一一告知,听罢,我顿时张大眸子,脱口而道,“是宋先!”
“将盒子打开。”伊斯卡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抹异辉。
“是”男人将盒子搁在地上,伸手摘掉悬挂在上头未上锁的锁具。盖启,血味即刻扑鼻,随即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入目!
男人愣了一下,愣后惊慌失措的惨叫,“啊——”他显然不知盒内装的是何,故尔才会吓成这样。
不去理会他仓皇而逃,我等的目光均死死的盯着人头不能再作转移。我手脚冰凉无比,呼吸即刻秉住,那俊秀的面容再熟悉不过,草湖!这是草湖的人头!!
第七十七章 人皮面具◇崩溃,情何以堪……
“啊一一”失声尖叫,阿伊奈扑到木盒跟前抱起了草湖的头。这是新砍下来的,还滴着血!她右手托着草湖血染的颈,左手手指颤抖着拨开遮住他少半个脸的血发丝。
当整张脸完全呈现时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草湖面孔苍白,那涎在嘴角的血丝令我双手掩唇一声尖叫,“啊——”草湖死了,这不是真的!!
“不——”阿伊奈仰首嘶吟,将草湖的头抱在怀里跪坐在地,泪,倾刻而下!
我脚步踉跄,双腿发软,幸有烈明野扶着才未坐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失声而泣,双手揪紧他的衣裳,无法接受活蹦乱跳的草湖变成一颗血淋淋毫无生气的人头!他是十皇子,“德亲王”怎能下的了狠心!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竟然这样冷血无情置之死地!“呜哇——”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烈明野抱紧了我,手臂颤抖,肌肉紧绷,急促的呼吸喷吐于我头顶上方,他同样无法接受草湖死亡!
阿伊奈悲伤的躬起身子,紧抱着草湖的头。伊斯卡蹲在她身旁拥紧了她,双眉拧皱成疙瘩,双目直视那只木盒。
“我要为草湖报仇!我要杀了‘德亲王’——”阿伊奈吼叫,抱着草湖挣扎欲起。
伊斯卡将她禁锢在怀中不给起身机会,沉声低喝,“阿伊奈,冷静一点!”
“草湖死了,你叫我如何冷静?!”阿伊奈双目通红,面上挂满晶莹的泪珠,美丽的五官因悲皱成一团。
“让我看看草湖。”伊斯卡眉头拧紧一分,轻轻的松开她。她不舍,抱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双手将草湖的头递来。
伊斯卡右手托着头颅仔细端详,从正面转至后脑、从后脑转回正面,左手更是在头上摸一摸、按一按、拽一拽。
见状,我哭声嘎止,忙揉揉眼睛将泪水抹去,还视野清晰。阿伊奈也从他的举止中发觉异常,泪水即停。
伊斯卡托着草湖的头走向软榻落坐,端详极细,哪怕面上的细小汗毛孔也不放过。
我三人静视,一颗心紧吊至咽喉,全身紧绷。
“啧……”良久,他终于启开唇瓣啧了一声,随即将草湖的头发撩起,单手扣住他的脖颈将头侧转。
“扑嗵”心儿跳快节拍,我三人互相对望,而后纷纷上前于伊斯卡面前止足。
伊斯卡用指尖在草湖的侧颈上搓动,搓去血露出下面的皮肤。经搓,我方才惊奇的发现皮肤起了褶皱!这不对劲,人死后一切器官均停止运作,怎可能产生皱纹?!
伊斯卡用指甲一下一下扣着褶皱,在我三人的注视下硬是扣出一块毛边!
“啧!”我三人同抽气,紧盯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将毛边拉大、拉离。当毛边变成面皮,当一样脸变成另外一人时我即刻叫出了声音,“易容!”
那颗人头哪里还是草湖,分明就是陌生的不相干者!该死的“德亲王”,竟用易容这钟下三滥的招术来蒙骗我们!
“呼……”撕掉面皮的伊斯卡松了口气,将人头扔回给阿伊奈,一面甩着面皮、一面调侃笑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