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十四-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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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好疼,阵阵的抽着凉气。烈明野身体的温度刹时凉下,他轻推开我豁然转身朝树奔去,举起双拳猛用力捶击树干,震得那泛了黄的树叶纷纷掉落,砸的那粗壮树干凹陷进两只拳坑!
“为何要这样逼我?难道我的忠心还表露的不够吗?!”他受伤嘶吼,一拳拳砸下,那发自内心的悲痛令我对皇上的怨恨嘭然暴涨!
皇上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已令人心寒,如今又以亡者灵位加以要挟,他真是丧心病狂!他这样做简直就是对亡者的侮辱、践踏与不尊重!他就不怕将来死后下地狱永生不得超生吗?!
古人讲究以孝为先,如此一来烈明野的确会受皇上牵制对他唯命是从。但,反而更会逼出烈明野的反心!就算无心反叛矣禁不住连番心寒,难道皇上不懂吗?!作为一位君王,我不得不说他不称人心,更是驭臣失败!老将军生前为他戎马,死后却遭如此对待,他根本不念一丁点的君臣之情,此举实令人发指!他没有一颗仁爱、重生平等之心,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受人朝拜!想至此,伊斯卡痞气无赖的模样现于脑海,若有可能,我倒希望他可统一天下造福黎民百姓!
沉重的捶砸与那斑斑点点的赤色令我惊呼着冲上前,抱住烈明野的拳头死活不再让他砸树,“少爷,快别这样折磨自己!”他的手已血肉模糊,鲜血染红拳坑,血水顺着树干的纹路缓缓流淌。
“管家,快帮我阻止少爷!”我制止不住情绪激动的烈明野,遂求助,管家箭步上前与我同力将烈明野拖进帐篷。
管家打水,我取伤药,按着烈明野将他的两只伤拳清洗包扎,那殷渗的血丝刺目扎心。
烈明野痛苦的阖起双目,身子后仰倒在床上,面色苍白无血,唇瓣颤抖的厉害。
“管家,皇城不必再回,你留在营中助少爷‘一臂之力’!”我代烈明野吩咐,管家含恨点头,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待他走后才爬上床榻侧卧在烈明野身旁,一面抚上他冰凉的脸颊、一面说道,“皇上不仁在先,休怪咱们不义。现下绝非与他翻脸之机,少爷,一定要忍!皇上还用得着你,故而必定好生保管老爷与夫人的灵位。你只要忍下这一口气,他日抓准机会才可将灵位夺回!”他心里太苦了,明明一直做着身正的事,却总被人套上小鞋加以打击。
喉头滚动,他吞咽下一口唾液。双眸缓张,那幽深之瞳泛着血泪之光,坚定不移的忠心所剩无几,皇上将他逼上了绝路!
我曾经期望永远也不要有君臣反目的一日,但现下支持烈明野反叛,如此无情无义的帝王效忠又有何用?就算现下不反,待将来助其得到天下后会有好果子吃吗?自古忠良均无好下场,特别是功高盖主的将军,皇上总会百般对其猜疑,不至之死地绝不罢休!我,绝不希望烈明野成为众多亡将中的一个!
他坐了起来,血目眯成一条细线,森芒迸射,残忍的暴戾刹时间充满整间营帐!浓烈恨意扎根入骨,反叛,指日可待!
(第二年11。27)
*
翌日,破晓前……
“‘窝塞人’突袭了——”嘹亮惊急的喊声划破寂静搅人清梦。
我浑身一震被迫醒来,豁然张目,身旁已空,帐内烛火继而点亮。烈明野满面肃容穿套衣物,我忙翻身下榻为他梳头,配戴战甲。
他提锏出帐,我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随出,出来时撞上跑来的穆柳絮。“穆姐姐,看好苍炽,你二人呆在营中哪儿也不许去!”叮嘱完毕,追在烈明野身后。
“‘窝塞人’突袭了——‘窝塞人’突袭了——”惊急之声响彻军营,我翻上马背奔出军营。前方,烈明野率兵将抵正防了望台。
夜色未褪,星斗高悬,光线昏暗,我一面催马奔跑、一面眯细双目辨认正防外的“窝塞”人马,黑压压一片与夜色相融愈显队伍壮大。奔至烈明野身旁勒马停下。
“窝塞”大军于300米远处止足,伊斯卡率一干将领迎风而立,冷风吹啸拍打着窝旗“啪啪”震响。“窝塞”一名将领手持长刀催马上前,一段距离后停下。
见状,不待将士请命,烈明野眯一眯双目率先出战。
“少……”我伸手欲唤已来不及,他眼中的杀意令我凛然,昨日受了“德亲王”与皇上的气,他这是要拿“窝塞”人泄火!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烈明野距离“窝塞”将领50米远停下,马儿原地踏步。
“我乃左帅风天佐帐下前锋斐尔赤!你是何人?”斐尔赤挥动长刀摆出战势。
“我乃主帅‘德亲王’帐下先锋元帅烈明野!”烈明野嗓音浑厚,气势如洪,那稳坐于马上的威凛身姿令人不寒而栗。
“你便是烈明野?”斐尔赤上下打量着他,对他既是好奇、又是探究,想来他夜闯军营与百名将士搏斗的英勇事迹已在“窝塞”营中传开。
“废话少说!”烈明野不给他过多机会打量自己,夹一夹马腹持锏上前。
“小子,休得猖狂!”斐尔赤嗓音一沉,策马相迎。
“哐”一声激响,烈明野、斐尔赤错身而过,双锏与长刀首次交锋。双方勒马回首,斐尔赤挥刀劈下,烈明野举锏挡架,冷兵器的碰撞激荡出火星,点亮夜色焕发刚猛。
二次交锋后双方拉开些距离,兜马一圈、第三次交战。兵器碰撞断不绝耳,斐尔赤挥刀拦腰而砍,烈明野迅速仰身贴于马背,贴下的同时双足离蹬、倾身一个翻转跃上高空。见状,斐尔赤顿仰首,长刀随即凶猛上刺。
我倒抽一口凉气,紧张的抓紧马缰。现下烈明野位于斐尔赤头顶正上方,若这样大头朝下降落必会被尖刀刺入头颅!
烈明野给了惊,却排除了险,只见他左手之锏“哐”地一下撞击开斐尔赤笔直上刺的长刀,另一只锏精准没入他头部。利器硬生生扎入骨头的声音随风吹啸高卷,直冲天际!
我惊了,单手于胸前握成拳头,惊赞,“太棒了!”
烈明野落足于斐尔赤马上,抽出右锏,足尖轻点,于空翻转回归自己马上正坐。只交锋三次便将敌方将领置于死地,他的勇猛即刻带动军心,我方将士呐喊震天,残存的困意刹那间消失无踪!
斐尔赤凸瞪双目,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淌下,先前还在训斥烈明野莫要猖狂,现下却死在教训的对象手中,摔下坐骑死不冥目。
“臭小子,纳命来!”愤怒之吼打断我的惊喜,只见另一位“窝塞”将领催马上前。此人使双锤,两只大锤看上去便有千斤之重!
我压下心头激喜,敛紧下腭观战。兵器碰撞的声响较之前而言提升一个等级,烈明野将双锏十字交叉架住双锤,他的手臂不再像初次迎战伊斯卡时抖动,4个多月的打铁制器令他力量大增。
二人双双弹开,勒马左右踱步。“啊——”窝塞将领杀气腾腾,抡锤一通猛烈攻击。烈明野一面防守,一面夹紧马腹。马儿受不住猛烈攻击一步步后退,拼劲的气息从鼻孔内喷出,响鼻一个接着一个。
“报上名来,本帅不杀无名小卒!”烈明野挥锏力刺,迫使窝塞将领以锤急挡,随即策马拉开距离,闻他道,“我乃左帅风天佐帐下前锋摩萨!”说罢,催马再战。
战况较先前紧张,两军鸦雀无声,唯有交阵中央的两条身影激撞舞动!摩萨一锤击中烈明野右锏,另一锤朝他左肋击去。烈明野握紧左锏将其反向倒竖,“哐”地挡下重袭。摩萨双重施压,烈明野施力抵抗,双方登时僵持开来。
我单手握拳压在大腿上,紧盯较劲的二人。武斗由动转静,紧张气息不亚于催马交锋!
忽地,烈明野左腕急转,在我未看清怎么回事时便见他以锏缠住摩萨之锤,随即急快朝其咽喉刺去。见状,摩萨大惊,忙收回双锤向后倾身。算准时机,烈明野双锏出击朝他直刺,未给他一丁点起身机会,将他像块肉俎般钉在马背上。怕是双锏刺穿摩萨的身体扎了马背,马儿高甩起头部一声长嘶。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儿撒开四蹄奔跑开来的前一秒,烈明野闪电般抽回双锏。锏方离,便见马儿疯了似的转向而奔,将躺在背上的摩萨颠甩下去。“砰”摩萨重重落地,砸起一阵尘土飞扬,将未褪的夜色渲染浑浊!
独自单挑两员将领,我激动的险些催马上前拥抱烈明野。我晓得他有本事,却不知上了真正的战场他会如此勇猛无惧,丝毫不给对手一丁点的反抗机会!那精准与狠辣若非经历过许多血战绝计无法做到!我忽然间懂得老将军为何自小便训练烈明野上战场了,只因他知晓自己的儿子将会走上与己同样的道路,故而提早让他习惯血腥拼杀!
烈明野将双锏交于左手,右手勒着马缰原是兜转,一圈后朝那“窝塞”大军喝道,“还有谁来?”
我看向居中而立的伊斯卡,只见他倾身与左侧将领耳语。光线随交战一点点明亮,我这才惊讶的发现他左右两侧的将领竟然拥有同一副面孔!居然是,孪生子!
左侧将领一面瞅着烈明野、一面听他言语,听罢,用力点一点头。一连损失两将,伊斯卡眼中除惋惜外更多的还是对得到烈明野的渴求与迫切。他勒转马头朝来时路,左侧将领振臂一挥,高喝“回营”便随他身后转了马头。四名将士小心上前,将亡将尸体拖回抡上马背。
烈明野目送“窝塞”大军撤退,待他们远离时才调转马头催马小跑回返。我方将士交头接耳,每人眼中均流露出了对他的敬佩。
烈明野行至我身旁,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以示表扬,他轻轻一笑,牵起我的手带我回营。跟着他,我禁不住露出深浓笑意,方才一战不仅打响了士气,更令“烈明野”这三个字在两军之间传扬开来!抬首,看向高高的城楼,“德亲王”立在上头俯览全局,唇角似翘非翘。
穆柳絮抱着小苍炽于帐前踱步等待,见我与烈明野回来即上前,问道,“战况如何?”
“少爷独自单挑两员将领,大胜!”我笑弯了眼睛,一面随烈明野入帐、一面回答。取下他的头盔,欲解战甲时遭到阻碍,只见小苍炽的食指在战甲上涂抹,将那染在甲上鲜血蹭在指尖。
见状,我拉过他的手想擦去,烈明野却握住我的手腕对我摇一摇头。我不解,与穆柳絮对望,随即看向小苍炽。
小苍炽瞅着红红的颜色歪了歪头,继而将指尖凑至鼻下嗅闻,闻罢抬起小巴掌拍打烈明野的战甲,边拍边道,“好棒!”
烈明野握住他的小手拉至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此吻令小苍炽晶亮的眸子闪烁光芒,咧开小嘴呵呵笑。
见状,我欣慰的笑了,原来他是喜欢烈明野的,从方才反应便可看出。这小子,非但不怕血反而夸奖自己的父亲打了胜仗,真是人小鬼大!
“穆姐姐,下次交锋时带苍炽上城楼观战。”烈明野音落,立即引来穆柳絮的反对,“不行,苍炽太小了!”
烈明野低笑,未回答她,而是曲起手指敲一敲小苍炽的额头,问道,“想看爹上阵杀敌吗?”
“杀?”小苍炽疑声,疑罢举起染血的食指朝向烈明野,兴奋问道,“这个?”
“没错!”烈明野用力点首。
“想!想!要看!”小苍炽眼角闪过精光,观看杀敌只会令他更加兴奋。
“苍炽?!”穆柳絮惊愕的瞅着他,烈明野摸着小苍炽的脑瓜对她说道,“无妨,我一出生便看见死亡,苍炽比起我来算好的了。”
此言一出穆柳絮面上的惊愕即刻消去,说罢的烈明野也沉默了,一抹痛自眼底掠过。穆柳絮垂下眼睑,抿一抿唇瓣,抱紧小苍炽离开了帐篷。小苍炽不解这是怎么了,眨着大眼睛疑惑的瞅着烈明野。
我不懂烈明野与穆柳絮,特别是他眼中的痛。“少爷……”握住他的手,不晓得该不该问。
他牵着我转身走向床榻,落坐后顿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母亲在战场上生下了我,我一出生便躺在她的尸体旁。这10几年来每每噩梦均会看见出生时的情景,视野中血流成河,我所见的只有尸体,没有其它。”
万万想不到他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出生,我惊呆了,全身血液为之骤停,身子好似坠入冰窟般寒冷!谁家的孩子不是在产婆与热水的接生下来到人世,而他却在鲜血与残酷中降生!
人们曾说婴孩降生时所见的会铭记于心直至死去,我虽不信小孩子能够记得,但,现下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会缠绕纠结,哪怕是梦中也绝不放过你!
心扎痛,一阵阵痉挛,我张开双手臂用力抱住他。我想哭,却极力压抑,怕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