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天女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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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厉声喝道。‘滚开!王瘤子和崔云子也都怒目而视,三双眼睛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好像受伤的野狼怒视猎人一样。我给他们吓得毛骨惊然,糊里糊涂,反身便跑,连冒大侠处,也不去告辞。”
陈天宇道:“如此说来,似是那雷震子有意害你、但为何却扯了峨嵋女侠谢云真?”萧青峰道:“你只猜得一半,后来我才知道,那雷震子和崔雨子都曾向谢云真求婚不遂,雷震子给羞辱了一番,崔雨子因想用强侮辱师姐,因此被逐出山门;那晚是雷震子约谢云真比剑,雷震子与她约定各戴面具,又暗中埋伏了崔云子三个高手,仍怕敌她不过,于是又用计叫王流子叫我出来,想我与她先斗、他好从中取利。哪知谢云真不晓得用什么法儿,未到时候已把雷震子骗了出来,施用毒手把他震的经脉逆行,神智昏乱,偏偏我又心急,也是未到三更,便至山后,风高月黑,雷震于身材又与谢云真略略相似,于是糊弄里糊涂动起手来,后来崔云子三人一到,以为我已看破,反过与谢云真结纳,伤害他们的大哥,于是一涌而上。那崔雨子本是峨嵋派的,神差鬼使,恰恰又使出了‘灵禽敛翅’那招,丧了性命,那晚若非如此阴差阳错,谢云真武功纵高,恐怕也不是他们四人之敌。
“雷震子本来号称玉面狐狸,给谢云真利剑毁容,又砂一目,把谢云真和我恨到极点,崔云子有杀弟之仇,王流子给谢云真的毒针所伤,伤好之后,结了个瘤,武功也再练不到原来地步。谢云真经那晚之后,便不知踪迹,这三人尽都迁怒于我,十余年来,到处追踪,立誓要把我置于死地。”
陈天宇听得毛骨惊然,心道:“原来师父是为了逃避他们,才到我家教书,与我们同来西藏的。”只听得萧青峰又叹了口气,说道:“这真是无妄之灾,那晚过后,我忧急交煎,尚在盛年,发先白了。只是我还有一事未明,那王流子不知是因何缘故,替他们布下这恶毒的隐阶?”陈天宇问道:“是不是给师父一脚踢下冰渊的那个人?”萧青峰道:“正是那人。呀,我迫于无奈,又杀了王流子,这冤仇结得更深了。听说雷震子那次挫败之后,苦心练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当年我已不是他的敌手,今后相逢,只怕更难幸免!”陈天宇道:“听了此事,我觉得雷震子那几人固是不该,谢云真也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萧青峰嘘了一声,帐外寒风怒号,忽听得“嘿嘿”冷笑之声,混杂在风声之中,声音不大,却是极其清峻,萧青峰一跃而起,只见一片东西,轻飘飘的扑面飞来,萧青峰无暇理会,一闪闪过,奔出帐外,只见喷泉溅珠,冰河映月,山头银白,冷冷清清,萧青峰心头一震:这人的轻功怎的如此高明,竟然在这刹那之间,就逃得无踪无影。
萧青峰心头怔忡,返身入帐,陈天宇道:“师父你看!”声音颤抖,萧青峰朝他手指之处一望,只见一片牛皮,上端牢附在帐幕帆布上,下边两角,却卷起来,飘飘荡荡。萧青峰心中一凛,这片牛皮虽比普通的纸质为厚,到底是不受力之物,来人竟然用暗器的手法,将它弹了进来,附在帐上,内劲之神妙,实是不可思议,那片牛皮上端用两口小钉钉住,陈夭宇展了开来,只见上面划有两行小宇,宇迹棱角四露,一看便知是用指甲划的,不觉又是一惊,念道:“湖海飘蓬十数年,江南漠北每浪连,请君早到天湖会,问讯当年铁拐仙。”
萧青峰目光闪动,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雷震子,谁知却是铁拐仙,咦,这倒奇了!”陈天宇道:“谁是铁拐仙?”萧青峰道:“铁拐仙是二十年前纵横湖南的一位怪侠,听说是江南大侠甘凤池前辈的徒弟,甘风池把他师兄了因的铁拐,在岷山石壁上取下来,传授给他……”陈天宇插口间道:“了因的铁杖,何以会插在邮山石壁上叶萧青峰道:“了因当初是江南八侠之首,与甘凤池有半师之份,后来了因背叛师门,江南七侠在岷山师父墓前,联剑诛凶,由女侠吕四娘杀了他,了因斗败之后,临死之前,把铁拐一掷,插入岷山石壁,(按:此段情事详见拙著《杠湖三女侠》,此处不赘。)甘风池后来将它取下,传与爱徒,想是为了念及当年了因代师传授之情,所以让他的禅杖传作本门之宝,甘凤池的徒弟本名叫做吕青,得了师伯的禅杖之后,改为铁拐,由甘凤池授他一百零八路披风拐法,故此号称铁拐仙。”
陈天宇道:“这铁拐仙和师父交情怎样?”萧青峰道:“我出道之时,他已名满江湖,我虽然慕他之名,却是无缘拜见。”陈天宇奇道:“如此说来,师父与铁拐仙并无一面之缘,何以他又约你到天湖相会?”萧青峰道:“是呀,此事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我要到天湖去找一位异人,若能在那里遇见铁拐仙,倒是一件幸事。”
陈天宇想起了那神秘的藏族少女之言,忽然问道:“师父找的异人,可是冰川天女么?”萧青峰诧道:“什么,冰川天女?这名宇好怪,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冰川天女是什么人?”陈天宇道:“我也不知道,只听得那藏族少女说,冰川天女也住在天湖。”遂把上半夜在冰岩上遇见藏族少女等之情事说了一遍,又问道:“那么师父所要找的异人又是谁?”
萧青峰道:“我听说冒川生大侠的弟弟桂华生,少年之时,因与天山派的唐晓澜夫妇较量剑法,输了一招,负气远走西藏,隐居天湖,此事得于传闻,不知是否属实。但如今我受强仇追逐,那雷震子的武功又是武当第二代第一高手,远非我所能敌,在此僻壤穷边,又无人可以援手,想来想去,只有希冀桂大侠尚在人间,可以为我解此因厄。”陈天宇道:“怎么冒大侠的弟弟却又姓桂?”萧青峰道:“桂仲明前辈与冒烷莲女侠结为夫妇,共生三子,一依父姓,一依母姓,一依义父之姓,各各不同,大哥叫冒川生,二哥叫石广生,三弟叫桂华生。三人之中冒川生内功最高,桂华生剑法最好。他辈份极高,若然他肯伸手,雷震子绝对不敢逞强,呀,只不知道他是否尚在人间?”陈天宇道:“那铁拐仙的武功比雷震子如何?”萧青峰道:“一别十余年,我也不知雷震子的武功又到了如何神妙之境?只是看适才铁拐仙所露那手,雷震子谅也不能胜他。”沉吟半晌,道:“铁拐仙与我素不相识,约我到天湖,不知是何用意?雷震子是武当派的人,武当派交游广阔,若然铁拐仙是雷震子约来的人,那我就更糟了。”陈天宇本想建议师父请铁拐仙相助,见他如此说法,心中更是不安。
师徒两人在破烂的篷帐中住了半晚,寒风透骨,冷得陈天宇牙关打战,好容易熬到天明,收拾行李,却见昨晚那伙人的篷帐,仍然留在当地,想是因为逃走匆忙,来不及带走。陈天宇也不客气,便将篷帐卷了,萧青峰瞪他一眼,忽而叹了口气,道:“你内功未到火候,难受严寒,好,就让你将这篷帐带走吧。”
萧青峰把喷泉的热水,经过过滤冷却,又盛满了三个水囊。两师徒跨上马背,续向前行,第一日天气尚好,第二日却下起靡靡的雪雨来,冷得陈天宇好不难受。
第三日天虽放晴,积雪融化,更是寒冷。日头过午,两人刚出山口,地势开阔,日喀则城隐隐在望,萧青峰喜道:“今日晚间可以赶到日喀则了。”忽然“咦”了一声,面有异色。陈天宇眼利,只见在山口斜坡之上,睡着一个乞丐,那乞丐发如乱草,半面脸埋在积雪之中,头枕在一技铁拐之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露出来的肌肉冻得通红,陈天宇生了怜悯之情,上去将他轻轻一推,道:“喂,喂,不要睡在这儿!”那怪叫化侧了侧身,几乎滚下,陈天宇急忙将他扶住,那怪叫化一伸懒腰,忽道,“不要碰我。”陈天宇这才发现他左足长右足短,原来是个瘸子,连忙道歉,问道:“你可要东西吃么?”那叫化缓缓拾起头来,陈天宇月光与他相接,不觉吃了一惊,只见他面如锅底,配上满头乱发,奇丑无比,眼光冰冷冷的射住陈夭宇,陈天宇打了个寒战,那乞丐有气没力的道:“放下。”陈天宇放下一袋干粮,他毫不道谢,侧了侧身,脸孔又埋人积雪之中。陈天宇偶一抬头,忽见师父目光充满忧虑之色,示意叫他快走,陈天宇解下身上的驼绒外套,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回到师父身旁。两师徒驰出了山口。走下平地,萧青峰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陈天宇问道:“师父,可有什么不对么?”萧青峰道:“你有没有注意他那枝铁拐?”陈天宇心头一震,道:“他是铁拐仙吗?”萧青峰道:“我没见过铁拐仙,我也未听说过铁拐仙是个瘸子。这怪叫化的那支铁拐,粗如碗口,看上去总有五七十斤,寻常的叫化哪能提得它动?何况他居然睡在斜坡之上,积雪之中,便可断定他不是寻常之人。”陈天宇道:“若然他是铁拐仙,师父和他套个交情,岂不甚好?”萧青峰摇摇头道:“你初走江湖,不知江湖的规矩?若然他是铁拐仙,我就更不能在此际与他招呼!”陈天宇道:“这是为何?”萧青峰道:“他约我到天湖相会,是友是敌,尚未分明。依江湖上的规矩,我就应到天湖才能与他相见,我若道破他的行藏,便是江湖之忌。”陈天宇道:“若然不是铁拐仙呢?”萧青道:“似此江湖异人,不明底细,更是不宜招惹,你没忘记三日之前,你招惹来的那伙强人吗?”陈天宇默默不语,心道:“我招惹了那伙强徒,虽是引狼入室,难辞其咎,但结纳了那个书生,却也得了意外之助。师父可是太过谨慎小心了。”虽有此想,却不便与师父辩驳,只有随着师父,快马加鞭,趁着日头未落,匆匆赶路。
黄昏时分,果然赶到了日喀则城,日喀则虽是西藏的一个名城,但边荒之地,旅人来往不多,城中只有一间像样的客店,两师徒走入客店,店保见他们衣衫不俗,急忙引进,刚刚步上台阶,忽闻得里面一阵喧闹之声。
萧青峰把眼一看,登时大吃一惊,只见一个鹑衣百结的化子,右足翘起,铁拐撑地,支持身体,气呼呼地道:“你们开客店的怎么不让我进来住宿,哼,哼!你们狗眼看人低,先敬罗衣后敬人,见大爷衣裳破烂,就不招待吗?”铁拐一顿,一块方砖登时裂了。掌柜的心中一慎,道:“这位大爷休要动怒,小店资金短少,向来规矩,房钱饭钱,要请客人先惠。”那化子哈哈大笑,道:“你何不早说,你怕大爷没钱吗?”伸手一摸,竟然在身上摸出一锭元宝,他衣裳破烂,也不知这元宝是怎样藏的?只见他将元宝啪的一声,搁在柜上,道:“给我一问上房,打两斤酒,宰一只肥鸡,好好服侍你的大爷。怎么?你瞪大眼睛看我做什么?钱不够吗?”掌柜的哪料得到这叫化子居然有一锭大无宝,又惊又喜,忙道:“房钱饭钱二两银子已经够了,小二,拿把秤子来,秤一秤这个元宝,多余的找回这位大爷。”那化子又是哈哈一笑,挥手说道:“不用找啦,多余的给你。你大爷明日一早便走,你们以后‘招子’(眼珠)放亮一些,别见到像大爷一样的穷朋友,就赶忙的要推他出去。”掌柜的大喜说道:“不敢,不敢,小店招待不周,你大爷多多包涵!”忙叫店小二开了一间上房。
这化子正是他们日问所见的怪丐,萧青峰心内暗暗嘀咕,他们骑的是马,这化子居然比他们先到,就算是他另抄捷径,这速度也是快得骇人。萧青峰本待退出,但已上了台阶,退下去太露痕迹,幸好那化子眼角也不瞟他们一下,便随店小二进房去了。
萧青峰要了一间大房,关上房门,两师徒面面相觑,心中正在发愁,萧青峰要了一些饭菜,胡乱吃了一顿,忽听得马声长嘶,又来了两个客人,一进门便呼喝掌棺的给他们开房备饭,从窗口望出,来的却是两个军官、前行的那个胁下挟着一个红漆木箱,似乎十分宝重,他们要的房间,恰好在萧青峰碰面。
萧青峰斜眼一瞥,忽见斜对面那间房子,也有两个人探出头来,头上缠着白布,碧眼红须,一看就知是西域人。这两人一探头就缩了进去,面上现出诡异的笑容,萧青峰又是一惊,待小二来收拾之时,萧青峰给了他一两银子赏钱。问斜对面房的那两个番客是什么人,店小二道:“他们叽哩咕嗜的说话我听不懂,听掌柜说,他懂得许多种活,他说这两人是从尼泊尔来的武士。”
店小二去后,陈天宇道:“去年尼泊尔国的廊尔喀族侵入西藏,杀了许多牧民,抢了不少牛羊,后来给朝廷派兵打退了,差不多一年,他们的人不敢再进西藏,最近我听爸爸说,他们见事情已淡,又蠢蠢欲动。这两个尼泊尔武士,只怕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