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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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与张廷玉同科的年羹尧上门来拜访,也是要说要张廷玉请喝酒。
他还带着妹妹年沉鱼,年沉鱼只是想来看看顾怀袖,年羹尧打正门进,年沉鱼却从偏门这边去后院里看顾怀袖了。
顾怀袖才是没想到竟然迎来了这样的一位娇客,当年年沉鱼还是个小姑娘,见着她被她给气哭了,现在看年沉鱼却是气质沉稳了,更出落得闭月羞花一样。
青黛来说的时候,顾怀袖还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来看自己,差点吓得摔了茶杯。
女人对女人,不管年纪大还是小,比自己美的那一个,不是仇人,至少也是对头。
年沉鱼只是来看看她,没想到张二夫人却没见着什么老态,心里又是失望,又觉得很好。
顾怀袖已经为人妇,年沉鱼想着只把她划为了半个对头,也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年沉鱼肯定是要去宫里选的,不过事汉军旗,如今这样貌和家世,定然是以后那一位皇子后院里面的人。
她现在年纪也到了懂事的时候,因为在家耳濡目染,比寻常的姑娘看着懂事许多。
现在虽还觉得看着顾怀袖不自在,可到底不会像是当年一样被气走了。
顾怀袖只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记得当年你还是个小姑娘,今日一下就长成大姑娘了,倒是我,一下成了个老妖婆,往后见了你,怕就是我掩面哭着走了……”
说实话,顾怀袖对年沉鱼的印象还不坏,能被她气得哭着跑走的小姑娘,当年的印象着实太深刻了。
她只觉得可爱,年沉鱼也没什么恶意。
“今儿你想着来看我,虽是跟你哥哥一起来,像是顺带来看我,可我怎么觉得,是你想来看我,所以刻意走了这么一遭呢?”
话都要被顾怀袖给说完了,年沉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搅了搅手里的帕子,眼似秋波般明媚,只笑道:“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变丑,现在有点失望罢了。”
顾怀袖一听,也笑了,这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得很。
年沉鱼只瞧着她腹部,又看了看顾怀袖的脸,真真是她见过长得最漂亮的。
越看就越是郁闷,年沉鱼腮帮子鼓了鼓,埋下头有些泄气:“我爹老说我迟早能成为最漂亮的,看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平时都是这样对外人说话,说真话的吗?”
顾怀袖忍不住拧了眉,如今看看年家就这么一个幼女,若她没猜错,这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年妃。
可……
算算这日子也距离进宫选秀不远,怎么还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懂的样子?
年沉鱼的父亲便是年遐龄,哥哥年希尧与年羹尧,上面还有,只是年沉鱼跟他们都不熟了。顾怀袖这样的话,似乎也听过,不过年沉鱼不大明白,她只是想起来看顾怀袖一遭,却没想到顾怀袖竟然也这样说。
“沉鱼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
小姑娘这样是很好,可不大适合入宫。
想必年遐龄等人也很头疼吧?
顾怀袖笑道:“你不想想,若我是个心肠黑透的人,听了你这样说话,会不会以为你跟我其实有仇,以后逮着机会就算计你呢?”
年沉鱼愣了一下:“我哥哥跟张老先生不是同科吗?你为什么要害我?”
“……”
得,顾怀袖没话说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也是被年沉鱼给气笑了。
到底年沉鱼的事情还是留给年家头疼吧,顾怀袖最近正愁没乐子,忽然就来了年沉鱼,可让她有些小惊喜。
她一面言语逗弄着她,乐得不得了,外头就有人来报,说又有一拨送礼的。
顾怀袖只道:“礼单呈上来,照旧给人赏钱,让他们走了吧。”
“夫人,别人都能走,不过有个石都统府来的,说是端了碗以前宫里娘娘们喝的安胎药来给您,说……说给您补补。”
方才脸色还挂着笑,这一瞬间却已经收敛了下去。
年沉鱼只觉得顾怀袖博古通今又风趣幽默,才说了不少的话,还想继续说呢,这会儿忽然见着顾怀袖变了脸色,倒是被顾怀袖给吓了一跳。
她没敢说话,便见顾怀袖整个人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不过随即她又手上一松,整个人狼洋洋地朝着躺椅里倚去,紧接着她就笑了一声:“太子妃的母家吗?安胎药……”
人人都怕出事,不敢送什么安胎药,都送不会出错的东西。
石氏倒是好,竟然敢送安胎药?
她就不怕她喝了这药,有什么三长两短……
年沉鱼看着下面人捧上来的一碗药,不知怎的有些发抖。
她从小胆子不大,心眼子也少,只觉得顾怀袖的神情虽然看上去与方才没有什么两样,可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难言的危险感觉。
顾怀袖眼皮子一搭,道:“去问那送礼来的人,哪一位的意思,多给赏钱,方才你说这人,可是他还要看着我将这一碗药给喝下去?都问问。”
在顾怀袖的认知之中,石氏应该没这么傻,不可能不知道安胎药的事情,石氏在宫里混着,岂会不知道这些忌讳?
要不就是下面人搞鬼,要么就是石氏也跟太子一样疯了。
石氏与顾怀袖可谓是无冤无仇,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们还算是朋友。
可如今,石氏母家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像是有示好的意思,可同时多了这一碗安胎药,意思就全然变了。
细数毓庆宫之中,也就那一个林佳氏跟自己有仇了。
她这一胎不大安稳的消息,风声是遮不住的,原也没想过遮,可林佳氏这是几个意思?
能说动太子妃做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四爷那边说,林佳氏不能再有孕了,那如今这一碗安胎药,可就是意味深长了。
那一碗药被人端进来,放在了顾怀袖手边的几案上。
顾怀袖看了一眼,没动,她看年沉鱼有些吓住,只对她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一会儿我处理完了,再陪你说话。”
年沉鱼一张脸有些泛白,忐忑地看了顾怀袖,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她听出来,这是太子妃叫人送来的东西,听说太子很厉害,年沉鱼距离进宫也没多久了,她只怕若到了太子身边,那才是大祸临头。
顾怀袖却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现在也顾不上。
她看着那一碗药,感受到的却是某些不大好的东西。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妒和……
憎恨。
只有顾怀袖清楚,这一碗安胎药到底代表着什么。
从一个没有了孩子也不会再生育孩子的女人那里算计出来,终于到了一个即将再为人母的女人面前。
顾怀袖抬手,缓缓地端起了这一碗药。
拿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验过毒了,顾怀袖眼帘垂着,只拉开了唇角,微微一笑。
年沉鱼想伸手去拉她的手,觉得这一碗药不能喝,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已经触到了顾怀袖忽然抬起来的眼。
顾怀袖笑她:“你这样成算浅的姑娘,如何能在宫里活?若是有一日,也有人给你端这样的一碗药来,你喝还是不喝,不喝怎么办,喝又怎么喝……何曾想过清楚?”
青黛原也是想上去阻止的,可没料想年沉鱼更沉不住气。
现在听了顾怀袖的话,年沉鱼有些怔忡。
“夫人这……”
顾怀袖另一只手一摆,只道:“药我喝了,多谢太子妃美意了,只说这药,我喝得很舒坦。”
她才不相信,石氏蠢到露这么大一个破绽给自己。
药没毒,尽管喝了就是。
旁人再嫉妒,再憎恶,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没人能夺走,只是她今日曾面临的这些憎恶,不会消减,也没有必要消减。
总有一日,顾怀袖要让她拿命偿的。
她一口一口地喝完了玉碗之中盛着的药,接了青黛递过来的帕子按唇角,才道:“药喝完了,把碗扔出去。”
青黛一怔,而后应一声“是”,这才捧了碗出去。
顾怀袖神情舒缓,靠在躺椅上,手指敲击着藤椅的扶手,看着年沉鱼:“方才你说什么?”
年沉鱼只觉得方才的场面分明是凶险异常,可顾怀袖一点都没露出什么骇然来,年沉鱼两手握着,只低声道:“您胆子真大……我若有您这样的胆子……”
“女人还是胆子小比较好。”
顾怀袖听乐了。
“你可是疑惑,我明知旁人不怀好意,可还是喝了这一碗药,到底死为了什么吧?”
年沉鱼闻言点了点头。
顾怀袖道:“因为我知道,旁人的嫉妒不会使我有任何的伤害,嫉妒也好,憎恶也罢,好心也好,坏心也罢。我不想它们,它们也妨碍不到我。旁人越是不喜欢我,我越是要高高兴兴过日子,舒坦地看着他们不舒坦。这才是舒坦的活法……”
她向来有这样一副怪理论。
当年一盘杏仁酥,闹出那样大的一桩事情来。
如今林佳氏没当年风光了,顾怀袖也敢凭借自己老辣的心机和判断,直接饮下一碗安胎药。
却不知,这两年,到底谁进谁退,谁上谁下了。
年沉鱼坐了也够久,听着顾怀袖的话,还有些怔忡。
前面来人说年羹尧有事要先走,年沉鱼也起身,跟顾怀袖告别了。
顾怀袖叫丫鬟送她出去,年沉鱼掀开帘子便走。
照样从偏门出去,可等到要上马车的时候,才看见年羹尧打马过来。
年羹尧看她脸色似乎不大对,便问道:“妹子,怎么了?”
年沉鱼只扶着丫鬟的手道:“刚才我去看张二夫人,说是石都统府叫人送来了一碗安胎药,夫人问了两句,就一仰头喝了……”
“……喝了?石都统府?”年羹尧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年沉鱼也知道一点,可毕竟不深,她有些楚楚可怜地望着年羹尧:“二哥,刚才沉鱼好害怕……”
年羹尧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心下微沉,只温声道:“往后若是入宫,或者指给皇子当福晋侧福晋,多的是比这还凶险的……你想想,张二夫人都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的。”
年沉鱼好想说自己不想去,可她知道自己逃不过。
心下恻然之际,却又想起顾怀袖那一句话……
旁人的嫉妒不会使我有任何的伤害……嫉妒也好,憎恶也罢,好心也好,坏心也罢……我不想它们,它们也妨碍不到我。
旁人越是不喜欢我,我越是要高高兴兴过日子,舒坦地看着他们不舒坦。
“这才是舒坦的活法……”
年沉鱼回头看了一眼斜后方张府的朱漆大门,忽然道:“哥哥,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没她漂亮了。”
年羹尧只笑:“说什么胡话呢?你以为张二夫人是妖精不成?女人总会老的,你没见着,她也沉了许多吗?等她老了,你就是最美的。”
以前她也这么想,可现在不会了。
年沉鱼笑了笑,没说话,只被她二哥扶进了车。
车马哒哒地去了,张府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顾怀袖坐在屋里,想着刚刚走了的年沉鱼,又想想今日收到的一碗安胎药,笑说道:“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石氏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可这一回,消息总能传回去了吧?
林佳氏隔空算计她,警告她,顾怀袖也回敬她一回。
这样不听话的狗,四爷养着也是辛苦。
不过太子的狂疾,还是得慢慢治呢。
她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繁阴,只道快盛夏了。
七月里,顾怀袖这一胎就坐稳了,只是的确是折腾,吐了两个月,后面才算是好了,不过又开始睡不好,吃不好,连石方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天底下也没哪个厨子能做了。
这不是石方的问题,是顾怀袖的问题,只能喝喝补汤,多吃应季的水果。
怀张若霭的时候那么轻松,她几乎以为生孩子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现在她被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唯一得了个好消息,兴许是这一胎竟然是个双胞胎,肚子看着格外大些。
眼看着夏天飞快地过去,顾怀袖也开始加衣裳了。
等她的衣裳加得厚厚的,眼看着就要裹成个球,困扰了张廷玉大半年的一件差事,也总算办好了。
一念和尚,也就是今年南巡时候冒了朱三太子的名,想要刺杀皇帝的南明乱党,已经被抓住了,如今正朝京城扭送,约莫今年年底就要到了。
张廷玉总算歇了一口气,回来拥着顾怀袖,在她面前给她摆棋谱,只道:“如今一念和尚被抓,他嘴里多半能撬出朱三太子的消息……哎,你说双胞胎这名字怎么取?”
“照旧先起个小名喊着吧。”
顾怀袖懒得不想动,如今已经是年底,算算她这个孩子怕是要正月里生。
生过一次孩子的人,倒也不那么怕了,什么事情都有个数,只是注意着一些便好。
闲了的时候,张廷玉便去院子里找梅瓣雪来煮茶,或者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给画个像,府里又得了康熙赏的一座鎏金錾银珐琅质的西洋钟,看时间倒是准了。
日子就那样滴答滴答地过,顾怀袖生产这一日竟然正逢着除夕夜,原本算着还有几日才临盆,没想到外头天冷路滑,倒差点让她给滑了,于是就立刻躺床上生孩子去了。
把个张廷玉给急的,又找不到别的法子,只在外头走来走去。
冬日里头雪冷,丫鬟们都在外头,一面心里火热,一面瑟瑟发抖。
暖黄的灯光照着莹莹白雪,四十六年的最后一日最后半个时辰,张府添了个小子;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