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皇商-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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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已过,夕阳余晖遍洒,给萧索冷肃的街道披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大街小巷的商铺俱都开门做事,平常可见的小商贩们也都挑着担子走街窜巷。耳边吆喝声不绝于耳。
薛蟠等人负手晃荡在这繁忙喧嚣的大街,身边是比肩继踵的人群,擦肩而过的时候偶尔能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很真实,让人有种平安喜乐的感觉。
一路行来,徒臻等人都没有说话。薛蟠本来是耐不住寂寞压抑的,不过此时此刻却融入到了市井喧嚣当中,一时间看得入神,倒也不在乎了。
路过糖炒栗子的小摊子,薛蟠从荷包里摸出两文钱递给那老汉,笑着说道:“给我一包栗子。”
那老汉笑着接过银钱,随手给薛蟠包了一包。栗子是刚刚炒好的,捧在手中还有一种温热的感觉。浓郁的香气透过冰冷的空气传递过来,薛蟠满足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个栗子剥好,刚要放在嘴里,视线瞥过一旁默然看着他的徒臻,嘿嘿一笑,将那栗子凑到徒臻嘴巴。
绿莹莹的栗子瓤被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夹在中间,透出丝丝香浓气息。被夕阳残辉映照出一番别样的安宁,隐隐透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魅惑。
徒臻定定看了薛蟠一眼,抿着嘴皱着眉看着栗子半晌,等得薛蟠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微微低下头将栗子含入口中。舌尖好似漫不经心的划过了薛蟠的指尖。薛蟠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低头认真的剥栗子。
徒煌看得兴起,竟然也凑热闹的买了一包,低头剥给徒藉吃。
薛蟠这厢好笑的看了徒煌一眼,刚要将剥好的栗子放入嘴中,陡然被一旁的徒臻握住了胳膊,低头又将栗子吞入口中。
薛蟠无奈的看了徒臻一眼,徒臻面无表情的回看过来。竟然将手伸进油纸包中夹了一个栗子出来,低头剥好之后凑到了薛蟠的唇边。
薛蟠有些愕然,一旁的兄弟俩个也觉得不可思议,停下了相互喂食的举动,默默的看着徒臻。
徒臻目光闪烁了半晌,陡然觉得自己的举动突兀扎眼,他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想要将手臂缩回来。只是视线扫过薛蟠粉嫩湿润的唇边,又迟疑了。
这么僵持着,气氛愈发莫名和突兀。薛蟠心中轻叹一声,低头将栗子吞入了口中。因为在空气中放的时间太长了,栗子已经冰凉,不过那种浓郁的香气并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的深邃悠远。
薛蟠有些茫然的抓了抓脑袋,随手将栗子交给一旁的侍卫大哥。
默然半晌,反而是徒臻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今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薛蟠顺从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只是他并不愿意和徒臻当面掰扯这事儿罢了。
徒臻看在眼中,微微摇了摇头。他自是知道薛蟠的恶习,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想着今日所见的体态风骚的小倌和那个面目妖娆的戏子不由得一阵腻歪,暗暗策划着该如何远了蟠儿和那些贱民等等不一细说。
两个人各怀心事,竟又都安静了下来。
徒煌、徒藉两个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不免觉得扫兴。当下拱了拱手也各自离开。临走的时候,徒煌特意当着徒臻的面儿问道:“夷人俘虏之事你要着紧处理才是。”
他这样催促,除了闲极无聊之外,更好奇的是薛蟠点石成金的手段。不明白薛蟠究竟能在一群俘虏身上找出什么样的金山来。之前为了面子还能稍稍忍耐,如今五哥业已投诚,大家都算是自己人了,他也就无所谓压抑心中的好奇。
薛蟠看着徒煌火急火燎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开口说道:“马上就是上皇的寿诞了,我还要准备歌舞剧的事儿呢!”
徒煌闻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嘀咕道:“没事儿找事儿。”
不等薛蟠说话,徒臻皱了皱眉淡然说道:“歌舞剧之事牵连甚广,不容有失。不过夷人之事也事关重大,南安郡王也想要在这帮俘虏身上挖出西洋火炮犀利的原因。这两日带着不少工部的官员接触俘虏呢!你们此时过去倒也能相互辅助一二。”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徒臻。
徒臻不动声色的说道:“若是没什么大事的话,明日你就跟着蟠儿一起去鸿胪寺吧!”
徒煌含笑应了。
薛蟠撇了撇嘴,并未反驳。
这厢两位王爷转身而去,徒臻又默默的将薛蟠一直押送回了忠信侯府。薛蟠轻声笑道:“四爷要不要进去坐坐?”
徒臻摇了摇头,解释道:“宫中还有不少折子没批。”
也就是不进去了。
薛蟠了然的点了点头,和徒臻拜别之后施施然的进了忠信侯府。
徒臻负手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薛蟠进了大门之后才转身离开。不远处一直守着的暗卫连忙牵了马车过来。登上回宫的马车之后,徒臻面无表情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支梅花,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过殷红的花瓣,有种丝滑柔顺的感觉。徒臻想到之前薛蟠的窘迫,一抹笑意从眼中一闪而过。
视线又扫过小几上的半包栗子,徒臻皱了皱眉,拿起一颗剥好放入口中。不知道是因为凉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觉得没有之前蟠儿喂的好吃。徒臻毫不可惜的抓起栗子扔到窗外。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包栗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雪地里。几颗栗子就这么滚出包裹散落出来,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出黑漆漆的色彩。干巴巴的全然没有放在蟠儿手中时候的香郁诱人。
马车继续前行,不过几息间那被抛弃的栗子就再也看不到了。徒臻放下窗边的帘子,靠在马车背上默然不语。
半晌,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口中溢出。
☆、第七十章 勾心斗角各自盘算 诡计百般遮掩真心4
月上树梢,清冷的光辉倾洒大地。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提着宫灯穿梭在宫阙殿宇之中,将一盏盏悬挂在檐下或者树立在白玉石阶两旁的宫灯点燃。片刻功夫,整个皇宫恍如白昼。
乾坤宫屹立在所有宫阙的地势最高处。此刻灯火通明;仙乐纷纷。恍惚间仿佛天上仙境一般。这座在新皇即位之后下大力气建造的殿宇雄阔壮丽,美轮美奂。仿佛神仙妃子一般的美貌宫女和衣着华丽,云鬓凤钗的妃嫔们正聚集在大殿中欢歌笑语。大殿上首的位置空缺,皇太后正襟危坐在下首,无意识的看了一眼空缺的龙椅,一双柳叶眉微微蹙起。
一旁敏太妃闻言笑道:“不是说上皇在偏殿有要事处理吗?我等耐心等待就是了。”
皇太后看了敏太妃一眼,含笑回道:“我只是担心上皇的身子骨罢了。只恐他太过操劳;费心费神。也不知道今日上皇有没有按时吃饭。”
更担心的却是,一个已经退了位的帝王;缘何如此操劳繁忙。难道他对臻儿不满意吗?
敏太妃闻言,眼神闪烁一番,看似不经心的说道:“德太妃姐姐最近来乾坤宫很勤,想必圣上的身子骨她最清楚不过的。”
“正是,你若不说我还忘记了。”皇太后说着,神情关切的冲着德太妃问道:“妹妹这两日贴身伺候上皇,可知上皇这两日胃口如何?”
德太妃心中暗恨,面上却笑容真诚的说道:“上皇深谙养生之道,一举一动都符合御医的医嘱。”
皇太后定定看了德太妃一眼,缓缓笑道:“既然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听说徵儿这两日总是进宫探望上皇,想来父子说话契合,上皇也开心不少呢!”
在座妃嫔俱都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太后称呼的转变,不由得心下一动,暗暗打量着德太妃。
德太妃看在眼中,神色越发雍容坦荡起来。
不提正殿中各宫主位如何心思。且说偏殿当中,一身明黄色常服的上皇袖手半倚在美人榻上,手边黑漆盘龙祥云图样的小几上摆放着一包栗子。包裹的油脂因为浸了雪水的缘故,变得柔软脆弱,尽管已经细心处理过,表面处还是有些脏污褶皱的痕迹,边角处甚至还缺了几道口子。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炒栗子来。
上皇就这么视线直直的盯着那半包炒栗子,半晌,轻声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如今有多少的黎民百姓连三餐都顾不了。这么好的粮食,可惜了。”
地上跪着的人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说话。
那上皇信手拿起一只冰冷的栗子放在掌中,看了一会儿,又将那栗子放回小几上,拍了拍巴掌说道:“虽然这栗子是刚炒好,热乎乎的最好吃。可即便是冷却了,味道也还不错的。如此就弃如敝履,可见是往日富贵惯了的,丝毫不能体会那等青黄不接之苦啊!再者古往今来都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虽然有物竞天择的道理在当中,不过到底冷情冷性了些。”
语毕,目光柔和的看着下首跪着的人道:“上官卿以为然否?”
地上那人闷声说道:“上皇心思,微臣不敢揣测。”
上皇眼中闪过一抹恼怒,片刻间又压抑了下来。柔声劝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脾气,一点儿也没变。你要知道,朕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那人低头,沉默不语。
究竟目的如何,事已至此,不必追究了。只是视线扫过小几上冰冷的栗子,心中闪过一抹悲凉。大抵都是同命相连的感慨,被利用过后就弃如敝履了吗?
上皇的视线也转移到了那包栗子上头。沉吟半晌,轻声叹道:“万寿节的安排,可以撤下了。”
那人低垂着脑袋有些狐疑的挑了挑眉。上皇仿佛看见了一般,轻声解释道:“原本以为他在臻儿心中应有一席之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番逢场作戏的君臣相得罢了。既然如此,朕也不必冒着得罪薛之章那个老狐狸的风险去辖制他。恐怕在臻儿的心中,即便是他也是可以取舍的。”
天家父子,勾心钻营到如此地步,究竟还有什么不能取舍的?
那人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低头不语。
上皇看在眼中,竟然愈发聊赖的说道:“朕也是辛苦得紧。原本以为朕选的继承人是个真正纯孝无依的,需要朕的扶持。谁知道……”
谁知道竟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当日他忙着镇压已有反心的太子和瓦解权倾朝野的忠廉党羽,呕心沥血之下难免败了身子不得不退居幕后拱手让位。为了日后大计他不得不权益利弊,将老四推上了皇位。原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他才能存活的势单皇子,岂料这小奶狗转瞬间就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独狼。他虎视眈眈这么多年,竟然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只可惜天网恢恢,到底还是让他察觉出了不对。
既然得知老四手中还有一股摸不着边际的暗中势力,那么他又怎么能安心放纵。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虽然已经让位,但是帝王心性致使他除非彻底死亡,否则绝对不会放下手中的权利。而徒臻……
他若是能够一直忍到自己过世也就罢了。毕竟这样一个心性坚韧的帝王对大庸的未来也有好处。可他若是像太子一般失了耐性……那也不能怪他这个做父皇的狠心了。
因此在徒臻暗中将玉佩交给薛蟠并让他上京的时候,上皇才没有阻止。原本是觉得这个徒臻争夺皇位的最大支持者到了京城之后更好摆布。没想到……
视线移回到小几上的那包栗子上。上皇自嘲一笑,天家无情意,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却奢望别人有,要不是今日徒臻随手的举动让他窥破了事实。恐怕自己真的会使手段将薛蟠挟制住。倒那个时候,恐怕薛之章也不会束手就擒。这个老狐狸虽然离了金陵的大本营,可薛家世世代代在江南经营,如今又联合了甄家和林家,手中究竟有多少底牌他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上皇心中一动。猛然起身,看着小几上残破不堪的栗子,若有所思的笑出声来。
也许……徒臻那个小狐狸就是这么打算的。
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借着自己的手逼迫薛家上下倾力站到他那边去?
上皇自以为了悟的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的起身换了衣服。开口吩咐道:“薛蟠那小子不是要鼓捣西洋玩意儿吗?你四下通知鸿胪寺和工部,无论他又什么要求,尽力配合就是。就说……朕也眼巴巴的看着他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若是于国有益的话,朕就给他封功。”
语毕,神情惬意的迈出偏殿。外头,一阵歌舞升平。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也是一片算计声声。
徒臻闷头将今日积压的折子全部处理之后,有些疲乏的靠在龙椅之上,伸手捏了捏酸楚的眉间。
林墨之低声奏道:“启禀陛下,那包栗子已经被锦衣卫的人捡走了。”
锦衣卫,就是上皇手中的私密势力。即便是徒臻即位之后,他也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根本不曾对徒臻提及。
一旁忠纯亲王徒襄有些狐疑的问道:“四哥,你为什么会将那包栗子扔出去,留下来的话岂不是更好吗?”
徒臻淡淡看了徒襄一眼,开口说道:“十一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