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流浪-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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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什么,她渐渐觉得有些紧张,握着花的手心,慢慢沁出细密的汗珠。五分钟后,他在护城河旁停下车。
S城在古代是十分著名的军事要塞,城外的护城河据说是春秋战国时期遗留下的,后人经过反复加固维修,才保存到今天。护城河河面很宽,河水环绕着S城,绵延了几公里,两岸种了垂柳,修了花圃,景色很美,河对岸是一大片天然的草地,天气好的白天,会有成群结队的人来这里野炊或者户外烧烤,夜晚虽然人迹稀少,但晚风徐徐,花香扑鼻,也别有一番宁静悠然的意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原飞鱼问话的时候关雅阳已经下了车,她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慌忙跟了过去,一直走到一颗柳树下才停了下来。
“她就葬在这里。”关雅阳双手抄在西装裤的口袋里,面容肃静看着静静流淌的河面,慢慢开口:“吴玉菲,在XXX监狱服刑十四年,编号为3721,五年前去世,去世前曾签署遗体捐赠协议,将遗体捐赠给当地一家医学院,后来医学院领导根据她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在S市的护城河里。”
原飞鱼手上的康乃馨陡然掉落,花束摔在地面上,花瓣零落一地。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夜色染成暗褐色的河水,也不知道是在询问关雅阳还是在询问自己:“她……她已经死了……”
“我本来想为她立块碑的,但是想一想这种事似乎应该由你来做,毕竟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关雅阳站在柳树下,柳枝被风吹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声音虽然是淡淡的,但是眼神却随着夏日的风慢慢柔和下来,“据监狱的工作人员回忆,她去世的时候不准任何人通知家属,随身的遗物全部送给了同监狱的女犯,是笑着离开的。”
不许任何人通知她,却要求将骨灰撒在她所生活的城市的护城,她肯定是觉得护城河包围着城市,她的灵魂就能随着河水一直绕着城市奔跑,总有一天她能见到她和晓柏,并且永远守护在他们身边。
无力地跌坐在河堤上,原飞鱼终于捂着脸大哭出声:“妈……”——
看着她柔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关雅阳的心即有莫名的不忍,很想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一旁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静静看着她,守着她。
夜晚的风褪去白日的燥热,带着河水的凉意吹在人的心头,颇是心旷神怡,原飞鱼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哭累了,关雅阳这才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替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然后将康乃馨拣起来递到她手上,提醒道:“给伯母献花吧。”
原飞鱼点点头,接过那束康乃馨,站起身来,慢慢将花束丢进河水里,缓慢流动的河水带着美丽的花束,慢慢飘远,直到再看不到踪影。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原飞鱼的目光落在花束消失的河面,吸了吸鼻子,将再次涌出的泪水尽数吞了回去,“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总之谢谢你。”
“没关系。”关雅阳双手抄进裤子口袋里,眸子看向她的侧脸,又飞快移开,“我妈去世的时候,你也陪过我。”
还人情债吗?他们之间原来已经分得这么清了。
“那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原飞鱼深吸一口气,弯身在一旁的花坛上坐好,眼睛红红的,“我不想回家。”
有些事情是无法让晓柏知道的,现在能够听她倾诉的人,就只有关雅阳而已。
关雅阳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在她旁边坐好,做出倾听的姿态:“好,毕竟那个时候你也是陪了我一天一夜。”
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太久,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倾诉就会变得无休无止,原飞鱼第一次跟人说起她的妈妈,她想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她是个傻女人,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因为工厂的天然气爆炸去世了,那时候我弟弟刚满三岁,她也才不过二十九岁,很年轻很漂亮,很多人都劝她改嫁,但是她不肯,她说到了别人家,我们两个肯定会被人瞧不起,她就是死也要将我们姐弟俩带大。那期间有个国税局的局长看上了我妈,那个男人才四十岁出头,有权有势,老婆死了很多年都没再娶,也算是个好男人。他托了好多人来我家说媒,甚至将我外婆家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说客,但是我妈就是死活不答应,因为对方说,会另外安里我们姐弟俩,但是不能带过去跟他们一起住。外婆家的人为了这件事跟我妈翻脸,我唯一一个舅舅想利用那个局长的关系调动工作,天天来我家缠趁我妈,我妈把他赶了出去,他的工作也没调动成功,他因此跟我妈断绝兄妹关系。最后那个局长终于放弃了,我们一家人也终于没分开。我爸工厂的赔偿金也拨下来了,日子也不算难过。”原飞鱼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吞掉眼泪,还是想吞掉一些她即使倾诉也不想说出的过去,“后来我妈坐牢了,她从不许我去看她,也不许我服任何人提起她,说那样我会被瞧不起,身上一辈子都会有阴影,无法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恋爱结婚,十岁那年,我想她想得受不了,偷偷跑去监狱看她,她因此很生气,不但不肯见我,不绝食了一天,威胁我说,如果我再来,她就永远都不吃饭。十一岁的时候,我说想离开家去大城市生活,去跟她告别,她才终于见了我一面,并且厚着脸皮写信给我舅舅,求他帮忙卖掉家里的房产,将我们在S市的生活安顿好……那次见面,是这十九年里,我跟她唯一一次见面,只隔着厚玻璃说了一会儿话,要是早知道是最后一次,我应该多看她几眼的……”——
天气晴朗,夜空很美,抛却繁华,星光显得无比璀璨,低低地挂在天边,大熊星座里有最明亮的北斗星,它照在人的心里,给人永远不会迷失方向的力量。
关雅阳坐在原飞鱼身旁,看着她的侧脸,墨色的眸子被星光晕染成温柔的眸色,他慢慢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抚摩着她柔软的发,喃喃低语:“你也是个傻女人。”
【2】
被原飞鱼刻意隐瞒的那段过去,关雅阳是知道的,那正是秦乐让他调查的事情,只不过他并没有像秦乐透露一星半点儿。因为按照秦乐的个性,肯定会去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原飞鱼会比现在更加崩溃,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不应该再忍受那样的折磨……他不忍心。
批示着手上的文件,他总是定不下神来,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往电脑方向瞄,那份资料就存在他的电脑里,就如一根鱼刺扎在喉陇里,让他寝食难安,他侧头看了眼电脑,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丢下文件,将电脑里的那份文件存进了自己的私人邮箱里,然后将硬盘的资料删掉,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下午,他陪原飞鱼去半山的墓场为吴玉菲立碑,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工人将刻好字的石碑竖立在做成圆弧状的水泥坟前。原飞鱼看着石碑上面的字默默发呆。这是一座空坟,墓碑也显得很空洞,连照片都没有贴,只刻了一行字:“慈母吴玉菲之墓”,但至少能让人心安一些。——
傍晚的时候天空飘起细密的雨丝,他们两个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路面很滑,原飞鱼心神不宁,走得很是踉跄,关雅阳只得在一旁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他的车停在山下的马路旁,纯白的BMW很是扎眼,走到车前,她轻轻挣脱他的胳膊,眼神混沌地看着他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
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晶亮晶亮的,光芒璀璨得如同镶嵌了钻石,关雅阳有一瞬间被她眼里的混沌吓到,心又开始酸酸涩涩地疼,但还是松开了手,放她离开。
她朝他点了点头,越过他的车朝前走,步伐很慢却显得异常沉重,黑色的连身裙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淹没在昏暗的雨幕中,看着让人无由来的一阵心酸。
“原飞鱼……”他站在车旁看着她的背影,猛然上前叫住她,墨色的眸子湿漉漉的,“飞鱼……”
“什么?”她回头,黑色的头发被细雨打湿,粘在脸上,显得脸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淋湿的纸人一样可怜。
关雅阳静了一会儿,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只是走过去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被到她身上,然后对她摇了摇头,“没事……”
又过了半个月,那项被他搁置的水族馆投资案搬上了日程,他渐渐开始忙碌,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场地的考察和主题策划还有施工单位的挑选,进行得有条不紊。最忙碌的时候他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常常过了中午还没有吃过早餐,当项目正式上马时,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大哥,你这样拼命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内疚吧?”
紫月微尘的中文明显进步了许多,虽然说话的腔调还是有些生硬,但是已经没有之前的日本味了。他闲暇的时间很多,最近经常到三十九楼看望关雅阳,弯着一双温和的眼睛,唇角也是翘翘的,笑容柔软,整个人犹如新长出来的麦穗,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他坐在关雅阳办公室的真皮大沙发上,边说话边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最近你往水族馆跑得很勤,莫非是跟我未来的大嫂和好了?”
关雅阳和原飞鱼的事情,他从秦乐那里听到不少,无论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事,他都略微知道一些。
“未来大嫂的焦虑症已经好了吗?她怎么很久没去我那里了。”末了他还颇感遗憾地加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关雅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似乎也感觉到原飞鱼最近虽然情绪低落,但是各方面表现都还算正常,完全看不出有心理疾病,可是转念又一想,她疾病的根源也许就是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她太害怕那些事情被人知道,太在乎苏晓柏的感受,所以才会产生焦虑。而现在那些事情早已暴露,她也就没什么可再焦虑的了,而且,得知她妈妈去世的消息,她心里的难过可能早就压过了那些焦虑。
在有些事情面前,心理疾病还真是个奢侈的玩意,不是谁都有那个闲心的。
“你的病人为什么不去你那里,这种事情好像不应该来问我。”关雅阳合上手上的文件,按下内部电话的免提键,“叫吴秘书来我办公室一趟。” ——
“大哥,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准吗?”紫月微尘放下咖啡杯,摸了摸鼻子,小声抱怨。
这时候吴秘书敲门进来,关雅阳没空理紫月微尘,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吴秘书,吩咐道:“这份资料送到财务让他们尽快把嘉盛那边的预付款拨过去,还有,跟嘉盛的人说清楚,在丰华人情那一套是没有用的,董事长在英国,S市的市场由我全权负责。他们总裁跟董事长是战友跟这次的合作一点关系都没有,预付款付清三天后若工程还未开始,我们会按照和约要求赔偿。”
吴秘书应着声,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并带上了门,关雅阳才长舒一口气,晃了晃酸胀的脖子,端起自己手边的咖啡杯,离开办公桌,来到紫月微尘的身边,边喝咖啡边瞥了紫月微尘一眼:“你来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上次要你工作室旁边的套房,这一次又看中了哪间?”
“大哥,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左腿已经坏死,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紫月微尘放下咖啡杯,整个人靠在沙发靠背上,弯着眼睛笑,像只谋划着如何抢夺乌鸦嘴里肥肉的狐狸,“我觉得应该立刻把那条坏死的腿切除,否则他整个人都会跟着坏死的。”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关雅阳陡然警惕起来,眸光锐利地朝紫月微尘扫过去:“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紫月微尘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仰头看天,笑容慢慢淡去,“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才行,就像以前,你和爸爸不愿意在北海道陪妈妈,那就只好我陪,这次也是一样,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消失。” ——
关雅阳皱了皱眉头,猛地放下咖啡杯,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拨了原飞鱼的号码,手机只响了两声就立刻被接通,对面传来原飞鱼紧张的抽噎声:“关雅阳,秦乐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说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说她会把一切都告诉晓柏的,她真的会告诉晓柏的,怎么办?怎么办啊……”她似乎在奔跑,不停地喘着粗气,话筒里还有一阵阵忽忽的风声。
所有的资料都在他的手上,秦乐是怎么知道的?关雅阳尽管很奇怪,但还是先安慰原飞鱼,极力想稳住她的情绪,“你不要着急,有我在,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我在文森路……去晓柏学校的路上……秦乐说她要去学校找晓柏……我要把晓柏带回家……”原飞鱼边跑边抽噎,说话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