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冷尘香-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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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一)
穿过交互掩映、树影如画的烟柳,折入一条落英夹道的碎石小径,走出一里有余,隐隐可见一片参差挺秀的林子,种植着油松、翠柏、云杉、楠木、桉树、红木、桐油树和檀香树,郁郁葱葱,层层叠秀,遮天蔽日。远远飘来一阵温暖恬淡的香气,让人如浴薄醉。
江逸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望着路面的落花,忍不住伏下身去,捧起一把。
寒水碧笑道:“怎么,看到这么多落花,心疼了吧?”江逸云道:“往年雯儿都会把这些残花收集起来腌渍,或者下酒,或者入茶,都是很好的……”寒水碧叹了口气道:“求求你忘了她吧,你不能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里。”
江逸云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只是她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了……”寒水碧岔开话题,道:“快些走吧,人家找你下盘棋,就得等你大半天,你的架子也够大了!”江逸云道:“你这么喜欢下棋,你跟他下好了,何必拽上我?”
寒水碧苦笑道:“你寒伧我吧?明知道我那几着臭棋根本见不得人,居然叫我去跟司虏尘那样的高手对弈!”江逸云皱了皱眉,道:“我也很久没下了,恐怕不堪一击。”寒水碧连忙道:“不会不会,你是高手,下一回就顺手了。”江逸云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大劲头?”寒水碧笑道:“看你和司虏尘这样的高手对弈,可是百年罕见的境遇,我怎能不开心?而且恐怕开心的还不止我一个呢!”
说着两人已走进一个雅致的庭院。江逸云抬头一看,只见院子里满架的蔷薇和荼縻,青翠欲滴。棚架下果然聚集了不少人,当中正与房尘睿交谈者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神采奕奕,高雅肃穆。江逸云微微一怔,喃喃道:“难怪我觉得这个地方这么眼熟,原来就是三年前给房夫人看病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司虏尘的府第……”
看到江逸云在门口出现,司虏尘眼里闪出喜悦的光彩,微笑道:“江公子真是姗姗来迟,叫我等得好苦。”
江逸云欠身道:“劳侯爷久候,在下深感不安。”司虏尘笑道:“公子不必客气。那日公子飘然而去,令我唏嘘不已……”江逸云道:“那日之事,还请侯爷不要再提起,以免在下惶恐无地。”司虏尘道:“公子真乃谦谦君子也。”江逸云道:“区区虚名,劳侯爷挂心,在下更觉汗颜。”
房尘睿在一旁笑道:“你们若要闲谈,回头老夫摆一桌素宴,让二位月下对饮,彻夜长谈如何?此刻老夫可是迫不及待要观棋了。”
司虏尘一笑,道:“公子请坐。”江逸云在他对面落座,道:“在下久未与人对弈,只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房尘睿笑道:“江公子就不必谦虚了,纵然你十年不曾落子,也要比我等这些门外汉强过数倍。”江逸云笑得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侯爷请——”
第一局两人下了足足两个时辰,下到第一百七十一手的时候,江逸云输了。
寒水碧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到底多久没下过棋了?”江逸云淡淡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必输不疑。”寒水碧想了想,笑道:“再下一局试试,你这局再输了,我今年的酒钱归你出。”
江逸云皱眉道:“岂有此理。”寒水碧笑得更开心,低声道:“你就认命吧。”
这时门外闪过一道流动的光影。众人虽在用心观棋,但都注意到了这个悄悄走进来的女子。一簇明媚的阳光穿过蔷薇架照下来,在花瓣的露珠上闪耀出成千上万的光花。
她站在花架下,闪烁不定的阳光照着她娇艳照人的面孔,任何人看久了她的脸庞,都会觉得目眩神移,心旌荡漾。她穿着一件柔软的金色长袍,就像梦境一样楚楚动人。
看到她,所有人体内都涌起一种奇妙的激情,寒水碧忍不住轻轻赞叹了一句:“好美的女人!”
她静悄悄地走过来,走到江逸云身后,眼里含着柔顺和喜悦的神情。寒水碧看到她脸上渐渐泛起了一片红晕,她的眼睛也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醉人的迷茫的光彩,心里不觉一动。
第二局两人打了个平手,不觉已正午时分。房尘睿笑着邀请众人到花厅用膳。司虏尘欠了欠身,和江逸云暂别,往后院去了。
寒水碧瞟了那少女一眼,笑着走开了。那少女察觉到寒水碧仿佛洞悉一切的眼光,脸上一热。而当江逸云转过头来,看见她时,她顿觉脑子里一阵模糊,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一阵欢乐的颤抖从头到脚贯穿了她的全身,她全身血液沸腾,头晕目眩。江逸云怔了怔,道:“兰儿姑娘,你也在这里?”
兰儿捻着衣带,轻轻点了点头。江逸云道:“姑娘也喜欢下棋?”兰儿脸更红,嗫嚅道:“下得不好,只会贻笑大方……”江逸云道:“喜欢就好,何必要矻矻以求,弄得自己心力交瘁……”
兰儿盈盈一笑道:“公子这是在安慰我么?我一向知道自己笨得很,也不太在意……”江逸云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不想去吃点东西?”兰儿道:“公子难道不去?”
江逸云道:“他们一定在议论方才的棋局,我不想去。”兰儿笑了,道:“公子也怕人议论?”江逸云神色变得有些凄凉悲愤,喃喃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别人的议论了……”
兰儿心知他一定想起冷雪雯了,低头不语,心里却感到难以形容的忧伤,都那么久了,他居然还对冷雪雯念念不忘,在他心里,究竟隐藏了对冷雪雯多少的爱恋?这给她带来了无限伤痛,又使她心里产生无法解释的怜惜、同情和敬佩。她脸色逐渐变白,忍不住要把淤积在心头的痛楚、欢乐、爱恋、眷顾和敬意滔滔不绝的倾吐出来。她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不禁对他的痛苦和不幸感到怜惜,所有这一切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她的心拉向他那一边。每当她想到他仍然在为死去的冷雪雯牵肠挂肚、伤心绝望,她就会辛酸流泪。
江逸云很快摆脱了愁绪,道:“你快回去吧,和我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的……”兰儿道:“我不怕。”江逸云笑了笑道:“你不怕,我怕。”招了招手,叫寒水碧过来,“小寒,咱们到外面吃点东西去。”
寒水碧皱眉道:“你闲得发慌是不是,现成的美酒佳肴不去享用,偏要大老远跑出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才没那份闲心呢!”江逸云笑了笑道:“你真不去?”寒水碧默不做声地看了他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去去去!”江逸云看了兰儿一眼,道:“兰儿姑娘,你呢?”
兰儿犹豫了一下,道:“我……我不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匆匆去了。她那婀娜的身形就像一道虹光,转瞬之间便在茏葱的绿阴中消失了。
寒水碧道:“你存心的吧?”江逸云淡淡道:“你说呢?”寒水碧道:“我看她对你很有意思,你为什么……”江逸云打断他的话,道:“你少说几句,你这辈子的酒钱我都替你出了。”寒水碧道:“我宁可没酒喝,也得把这些话天天在你耳边聒噪,你哪天忍不住了,也许就去找个伴了。”
江逸云笑道:“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不幸。走吧,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桃花纷飞,烟柳断肠。
走在喧闹嘈杂的街市中,江逸云的心仿佛安定了许多。自冷雪雯死后,他越来越喜欢到街市中去转悠,因为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冥想,也不适合思恋,唯有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他才能暂时把冷雪雯忘却。但他忽然看见一个少女站在绸布庄门口挑选花色,他的心立刻停止了跳动,他觉得那个少女正像死去的冷雪雯。他正要冲上前去,又看见那少女回过头来和女伴说话,他站在原地没动,一颗心激烈地跳动着,胸口憋闷得难受。
这下他看得很清楚,那少女根本不是冷雪雯,甚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为什么那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尽管如此,那种过于强烈的幻觉还是使他感到浑身无力,顷刻间,他感到一种比以往强千万倍的思慕和眷顾,爱恋与伤逝之情又在他心中掀起了更加汹涌的波涛。
寒水碧默默地注视着他,他笑了笑,道:“咱们走吧。”
清晨时分,金筱寒被一声长啸惊醒。这啸声震人心魄,绵绵不绝。她背脊发冷,立刻翻身坐起。晨光熹微,房中若明若暗。那啸声忽然拔了个尖儿,高亢嘹亮,上遏行云。
金筱寒动容失色,穿上衣服,向门口扑去。房门一开,冷风便夹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战,咬咬牙,冲了出去。她在园子里转了两圈,一无所获,但那啸声宛如鬼魅一般,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她正觉纳罕,猛听一声闷哼,赶紧循声掠去。花丛中遗下一具死尸,赫然又是死于妖闭大法。她认出此人昨晚给她送过茶水,此刻却头骨崩裂,面目全非,不觉惨然变色。
身后有人叹息一声,道:“他跟了我六年,想不到今日惨遭厄运。”金筱寒猝然扭头,看见于怜香渊然静立,黯然道:“这已经是第六个了吧?”
于怜香叹了口气,道:“是的。那厮倒像是在给我下马威,一天杀一个我的手下,真是该死!不过他的妖闭大法日益精进,似乎每杀一个人就增加一分功力……”
金筱寒道:“这妖闭大法果真没有克星么?”于怜香道:“就目前来看,的确如此。”金筱寒喃喃道:“那怎么办呢?他万一练到最高一层,江湖中岂不是很多人要遭遇不测?”
于怜香淡淡一笑,道:“倒也未必……”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桑豫,什么人吃了豹子胆竟敢上门挑衅?”
金筱寒正觉诧异,忽见一个独臂人凭空出现,只一眨眼就到了跟前,答道:“一个蒙面人,他说他看上了少爷的这座宅子。”
于怜香闻言大笑,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人,我于怜香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路的货色!”他走到门口,眼角微扫,看见一个穿宝蓝罗袍的蒙面人,和龙谷八音斗得正紧。龙谷八音出手极快,大开大合,攻势凌厉,可惜始终沾不上对方半片衣角。他看了一会,龙谷八音丝毫不占上风,细看那蒙面人的招数,只觉诡异莫测,走的是阴柔一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看不出对方的来路。斗到五十招以上,龙谷八音双掌飞扬,有若排山倒海一般,向对方当胸推去。于怜香看出两人武功悬殊太大,龙谷八音这一掌击下,必定反受其害,当下断喝一声:“住手!”
龙谷八音心神一凛,急忙收掌后缩。
于怜香看着蒙面人微微一笑道:“阁下果真对我这座宅子有兴趣?”
蒙面人上下打量他几眼,昂然道:“不错!”听到他的声音,于怜香心中一动,慢慢:“阁下若当真有意,开个口就是了。一座庄园值什么,也须这样大动干戈?”
这话极不中听,蒙面人冷哼一声,并不发作。于怜香接着又道:“何况你我本是旧识,我更当双手奉送!”蒙面人眉头轩动,冷冷道:“你说什么?”于怜香负手笑道:“才几天不见,阁下这么③üww。сōm快就把故人忘了?哦,想必是因为当日过于狼狈,阁下都气糊涂了。”
蒙面人沉声道:“你认错了人吧?”于怜香诧异地皱了皱眉,(炫)恍(书)然(网)道:“阁下说的是,往事不堪回首,我的确不该提起阁下的伤心往事。但不知到底要怎么称呼阁下才好?”蒙面人冷笑道:“你说得倒热闹,可惜自说自话,狗屁不通!”
于怜香抚掌道:“你不必嘴硬,我知道你是谁……我认得你的声音,也认得你的神态形容,你若实在不想被人识破身份,最好狠狠心学学豫让吞炭,毁容灭形,为周密起见,不妨也把自己弄成缺胳膊少腿的……”
蒙面人怒道:“住口!”
于怜香悠悠道:“别在本少爷面前耀武扬威,本少爷不吃这一套!你别以为练成了妖闭大法就可以无敌于天下,武无止境,像你这种只有一点小聪明的人根本成不了大气候,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妙。”
蒙面人听了这一番话,简直气疯了,突然纵身跃起,凌空下击,一出手便是阴毒霸道的妖闭大法。这一掌志在必得,不料眼前一花,于怜香已然不见。他吃了一惊,眼角瞥见于怜香在空中回旋一周,轻轻落地,不禁一怔,心道:“于怜香的武功竟也大有进展!难道他为观音堂的人疗伤并未损耗自身真气?是了,于怜香诡计多端,怎么可能诚心相助?”
于怜香淡淡道:“你的妖闭大法也不过练到第六层,跑到这里撒什么野?你应该知道,倘有闪失,不但前功尽弃,还可能走火入魔,导致全身不遂。”
蒙面人明知对方所言句句是真,但心高气傲,岂肯就此认输?
于怜香悠然道:“全身不遂倒也不妨,总比死了强一些。可惜从今往后,风流倜傥的你就成了一堆死肉,而且一天天萎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