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叶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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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侍卫似乎察觉到了这点,想起商从谨吩咐过的内容,立刻转移话题:“叶姑娘赶紧回房更衣吧,夜深露重,侵了寒气可不好。”
“放心,我身体健康得很!”一瞬间叶央声音又恢复清脆,往客船内走去时这么回答。
河面上残留的油脂明明灭灭,终是燃尽了。或许此地少了贼人作祟,风水一下子好起来,后半夜星子在云层中露脸,映入水中,雕龙画凤的客船仿佛在星河中漂流,摇摇曳曳,悠悠闲闲。
叶央是船里唯一不悠闲的——天快亮时她觉得身体发冷,一摸脸颊却滚烫,更是止不住地咳嗽。
“是受寒了。”客船第三层最靠里的房间内,商从谨坐在桌边,关切地看着盖了两床被子缩成一团的叶央,“昨夜睡下之前,可曾……咳,及时换了干衣服?”
“一回去就换了,然后就睡了。”叶央半靠在床头,说话时声音虚弱还轻轻颤抖。
商从谨又问:“没擦头发?”
“……忘了。”
这么一问一答之后陷入沉默,过了片刻叶央忍不住道:“我身体一向很好,至少两年没生过病。”
“老聂倒听说,有些人平时康健得很,可一害起病来却很难好。”端来姜汤进屋的聂侍卫插了句话。
商从谨眼睛一斜,聂侍卫缩起脖子低头道:“属下失言。”
“不碍事,我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叶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捧着碗,把姜汤一饮而尽。她对感冒最大的概念是吃点感康或者白加黑什么的,在古代治病的标配却是姜汤被褥和睡眠。
商从谨皱眉想了想,道:“靠岸后多停留半日,请个大夫来吧。”
“别,还是早点到京城的好。”叶央更想找到那群压根儿没见过面的哥哥们,赶忙拒绝,“我没事,现在只是力气不够,精神却很足。”
聂侍卫上前接过空碗,又退到一边,帮着商从谨劝她:“叶姑娘,船马上就要行进渭河,那时速度会更快,哪怕停留半日也耽误不了什么。倒是你身子始终不好,怕吃不消接下来的浪头起伏颠簸。”
叶央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勉强点头同意。
商从谨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对聂侍卫道:“去请个大夫来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缩在角落昏昏欲睡的叶央猛地惊醒,屋里多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头发胡须都花白,看着就靠谱。
老大夫又是把脉又是看舌头,在叶央的强烈要求下不针灸不艾熏只开药,写了张轻飘飘的药方就走了。一船的将士客串了回丫鬟,在厨房熬起汤药来,由聂侍卫送到三层。
“叶姑娘请。”在聂侍卫殷切的目光下,叶央扶额,始终不愿意接过这碗黑乎乎的汤药。
……还是感康和白加黑比较好!
“怎么没买些腌渍的梅子和饴糖?”商从谨一挑眉,停在船顶上的一只水鸟似有所感,吓得拍翅飞走。
看聂侍卫连药碗都差点没端住,叶央心一横接过来,送到嘴边,咕咚咚一口气灌了下去,面不改色地亮出空碗给他们看。
不就是难闻了点嘛,她什么没见识过?干了这碗中药汤,来生还做叶家人!
第18章 青梅早逝
一滴黑褐色的液体顺着碗沿慢慢滑下,叶央在聂侍卫佩服的表情和商从谨始终看不出是什么的表情中一抹嘴巴,差点把药吐出来。
聂侍卫知道自家少爷的表情也是佩服的意思,因为商从谨从前也不喜欢吃苦药,可惜他周身不自觉的压迫气势,每每用眼神传达“这药好苦拿颗糖来”的时候,给别人的印象总是“这药有毒快把熬药的人推出去砍了”。
“感觉好多了。”叶央语气相当诚恳,生怕他们再端出第二碗来。苦涩味太重,到现在舌头还是麻的,说话不太利索。
商从谨略一颔首,低声道:“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对叶央亲近了许多,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不像之前那么客气。叶央也不见外,懒散地歪着,论外表年龄她还未及笄,可以不用把头发梳起来,平日随意扎一扎,哪怕当着商从谨的面,也是披散的居多。
除了称呼以外,商从谨时刻都规规矩矩,衣饰整洁,今儿换了身交领玄色胡服,利索得像要来刺杀叶央,不如之前那身月白的遮掩戾气。
“少爷,请。”聂侍卫站在门外,让他先通过后对叶央一躬身,小心地关好屋门。
叶央还在咂摸中药的苦味,随意点点头,余光瞥到商从谨的背影。
少年腰背笔直,走路时步伐优雅……这都不是重点,他那件衣服的后背上,用丝线绣了一条龙。
金龙!
叶央心里咯噔一声。
汤药里应该添了安神的成分,她翻身躺下,越来越迷糊,还没想清楚就沉沉睡去。
摧残人味蕾的味道还残留在舌尖,叶央却越睡越踏实。她没有折磨自己的爱好,哪怕从前日日卯时就起床舞刀弄枪到一身伤也不觉得苦,甚至在这两年,叶央倒觉得比上辈子还轻松些。
有的人对自己好的方式,是顺遂心意,觉得药苦就不吃,觉得肉好就多吃。而叶央对自己好的方式,是每天破晓就醒来,能学到更多的充实感。她上辈子不是幸运儿,但可以肯定,用努力就能换取想要的东西。
——为了尽早恢复健康,她极其讨厌药味也会强迫自己喝下去,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也拿着汤匙一勺勺地往嘴里塞粥。
这粥是用鱼肉糜和白米熬成的,配了些精致小菜,清淡营养,味道还不错。从渭水进黄河之前要多补充些物资,热闹的码头除了来往渔夫,也有驾着小船在河中穿梭,专门卖给大客船补给的小商贩,那些蔬菜就是这样一筐筐运上来的。
又吃了一回药,叶央已经不再发抖,只是仍有些咳嗽,外加高烧不退,精神也恍惚。为了降温,在聂侍卫来收碗筷时,叶央叫住他,要了一坛酒。
“酒?”聂侍卫疑惑,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住。
叶央脸颊烧的通红,点头道:“烈酒最好,再多拿几条帕子。”用湿帕子搭在额头上退热已经不管用了,还是酒精好一些。只是古代酿造方法有限,普遍的酒都在十五度左右,也不知找不找得到烈酒。
聂侍卫想了想,回答:“船上应该还有些高粱酒,叶姑娘,应该可以吧?”
用蒸馏法酿造的高粱酒大约四十度,勉强可以。叶央点头,面朝里躺在床上,等他把酒拿来。
聂侍卫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放下东西后径直走到商从谨的屋门前,轻轻敲了敲,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去。
“少爷,叶姑娘真是好胃口,鱼糜粥和药都吃了,这也太不像病人!”聂侍卫还以为叶央会耍小女孩脾气,病怏怏的什么也不碰,忍不住和商从谨夸赞。
商从谨的屋子比叶央还简单些,此时他正坐在靠窗的圆凳上,望着窗外出神,眼锋依旧凌厉。金乌西坠,河面上红色的波光粼粼,远处已有船家陆续收网回家,悠长的渔歌响起,也有离得近的人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了,怎么老汉刚刚撒了两次网,连只虾都没捞上来?”
……当然是被商从谨吓跑了。
“能吃下东西,并不一定有胃口。”他淡淡开口,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后背上那只刺绣的金龙映着阳光分外耀眼。
聂侍卫又道:“叶姑娘似是发烧得厉害,说要坛烈酒,想来是退热用的。烈酒总是比清水好使些。”
“她自己还病着,去做这些怕是不方便。”商从谨静默片刻,微微皱眉。
聂侍卫犹豫道:“要不……属下去帮着……”
“毕竟男女有别。”商从谨一句话否定了他的提议,“船上只有我和她年岁相仿,还是我去吧。”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原本恭谨低头立在一旁的聂侍卫,语气突然焦急起来,虽不敢阻拦却连连劝道:“少爷,这……这!殿下,使不得呀!”
“你叫我什么?”商从谨停住脚步,神色不悦。
聂侍卫扑通一声跪在他身侧,不再劝阻,可态度很坚决。
就算外表再怎么让人难以接近,商从谨却不是硬心肠的人,叹了口气,声音很轻:“聂侍卫,你跟我也许多年了。”
“是。”聂侍卫咬牙点头。
“每年快到三月廿九,父皇总是把我赶出宫去,说我是煞星,不愿在那天见我。”商从谨坐回到圆凳上,手无力地扶着桌子,露出回忆的神情,眼睫颤抖,“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先定国公携家眷自西疆回京探亲,连着小女儿也带回来了。我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到京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就带她四处玩耍,临走时她说,若我明年三月在宫里也呆不下去,就去西疆找她。”
聂侍卫依稀记得那年商从谨的笑脸,垂下头,一言不发。
“可惜现在我终于有能力走到那么远的地方,西疆已经没有她了。那年在京城大小宴会,她什么都强我一头,兵法谋略名人传记也读的比我多,连死都比我先死一步!”商从谨苦笑起来,“船上的叶姑娘不是她,但……就让我把叶姑娘当成她一次罢。”
第19章 回京之路
客船的房间里能放的东西有限,叶央屋里不过一张靠船壁的床,一张桌子和两个圆凳,外加个小柜子,家具都钉死在地板上。聂侍卫拆下个圆凳放在她床头固定好,又用面粉熬了浆糊,把铜盆粘在上面,里面倒了些烈酒进去,周围搭了两条干净帕子。
本来还要在屋里熏些醋才更能帮助恢复,叶央琢磨一下还是没同意。
高粱酒的味道已经够浓重,再加点醋,知道的明白屋里有个伤寒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吃饺子呢!
晚上熄灭蜡烛后,叶央觉得烦热难当,就躺着伸手将帕子投进铜盆里,沾些烈酒在脸上脖颈间擦一擦,再叠好搭在盆沿上。
她烧的迷迷糊糊,即使惦记着要退热的事,到半夜也懒了起来,擦过脸之后的帕子随手往旁边一放,就歪头睡了过去。
只不过半夜难受得醒来,在黑暗中摸到的帕子,总是投洗干净叠好的一条。
……
俗话讲,病去如抽丝。叶央不过在水中泡了一会儿没及时擦干头发,就足足吃了七八天的苦药,到现在才有些好转。已经不再时不时发热,精神也好了许多,每天闲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和商从谨下棋谈天。
下棋这种技术性很强的娱乐活动实在不适合叶央,十局里能赢一局就不错了。输的没脾气,她干脆和商从谨比起掰腕子——这个赢得次数倒很多。
“不玩了,不玩了。”商从谨轻笑着告饶,让聂侍卫摆上点心茶水,和叶央一人捧着一盏。
上好的清茶闻起来香气扑鼻,叶央端起来抿了一口,眉头微皱。
“船上器具简陋,茶也泡不出味道来,多担待。”商从谨没放过她细微的表情。
叶央急忙摇头,“不,这茶很好,入口甘甜回味悠长,我刚刚是被烫着了。”其实不是,茶很好,水却有股怪味儿,但看商从谨一无所知的样子,应该是她舌头出了问题。
“你便小心些。”商从谨把茶盏从她手里拿下来,让叶央晾凉再喝,品茗讲究的就是一个“品”字,要慢慢尝,可商从谨也不会用这个约束她,话头一转,又道,“你接着讲,在小山村里和师父学功夫,然后呢?”
聂侍卫同样对此类话题很感兴趣,插话道:“叶姑娘身手着实不凡。”
叶央来大祁两年,最常听的话就是师父坐在树上拎着一壶酒说她手软脚软没出息,还边喝就边用长竹竿捅她腰。冷不丁被两个人一夸,叶央相当开心,笑着回答:“然后就是每天起来练咯,师父好几日才来一次,每次教足三天的分量,让我自己慢慢琢磨。”
“冬日严寒夏日酷暑,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商从谨感叹一句,拿了块点心慢慢啃着。他毕竟还是少年,脸颊略圆润一些,一副未长开的模样,叶央却瘦得形销骨立,最近才养得有了些人形。红衣师父不会做饭,叶央只好自己动手,或者向山村里的邻居换些吃的。
谁知叶央把脸板起来,一字一句道:“完全不累。”
师父说过,若是她多睡一个时辰,就少练一个时辰,仇人就会多活一天。报仇的念头时刻盘踞在叶央心里,成了支撑她不偷懒的唯一动力。
商从谨被叶央目光里的坚定所震撼,一瞬间坐在对面的人和记忆里的女孩子身影重合,只不过他当年认识的国公府大小姐,眼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又说了些趣事,商从谨还将京城的几件奇谈讲给她,听得叶央眼睛发直。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