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长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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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前掠过一阵黑影,李玄抬头,就见常傅龙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龙烟一半面容皎好如少女,另一面却透出森森白骨,不过她平常都是将脸笼在一层淡淡的轻纱中,面容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李玄笑嘻嘻地道:“龙烟常傅,有什么事么?”
龙烟不答,伸手将脸上的轻纱拉开一半。她拉开的是白骨的那一半,少女的那一半轻纱重叠,已经完全隐去。但见一点幽绿的光芒养在白森森的骨框里,那鼻子跟口处都是黝黑的深洞,不时有淡淡的紫气腾起,显得诡秘之极。一股冷意迅速蔓延而开,整座图书馆中立即鬼气森森,李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也笑不出来了。
龙烟冷冷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书极为珍贵,决不许有半点损坏么?”
被这道鬼魂般的眼光注视着,李玄的胆气降到了最低点,忍不住低声下气地道:“对……对不起,我会收拾好的。”
龙烟道:“你能收拾好么?”
这句话将李玄问得张口结舌,哑口无言。龙烟重重哼了一声,李玄就被打出去了。
他重重摔在了太辰院的地面上,大地轰然震动,碧光旋转,化作一道霹雳,狠狠地劈在李玄的头顶上。这一下将李玄劈了个头昏眼花,不由得暴怒,一跳而起,大吼道:“死元尊,你也帮着欺负我!”
他的手被拉住,李玄没好气地叫道:“干什么!”
他转过身,就看到一只鸡。
封常青无论在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既胆怯又猥琐,这只鸡就擎在他手中,满脸谄媚地看着李玄。李玄皱眉道:“你做什么?”
封常青得意地笑了:“大师兄,你不是一直在唱‘人生得一‘只鸡’则足矣’么?这只鸡可是我珍藏了许多天的,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从胡突干那里偷来的。现在……”
他肃然将鸡向李玄呈上:“我将它隆重地献给大师兄,现在大师兄已经得一只鸡了!”
李玄:“混……混蛋!”
封常青头上挨了三拳头六脚,脸被直直地踹进了泥土里,当他费尽力气从土中拔出自己那扭曲的头颅时,李玄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哀怨地看着那只跟他同甘共苦,一起躺在泥土中的鸡,那裸露的身子是多么的充满了诱惑啊。为什么大师兄不喜欢呢?
那就倾我一生,为大师兄找到那只想要的鸡吧!封常青双目绽放出了斗争的光芒,他要报答大师兄的恩情!
李玄不是自己想走的,他本想再使劲多踹封常青几脚,却被人硬生生拉走了。拉他的人是苏犹怜,她一阵风地吹过来,拉住李玄大叫道:“快……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玄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向后山奔去,问道:“什么来不及了?”
苏犹怜神秘地一笑,道:“来不及捉凤头鹫了!”
凤头鹫?毒龙王之后是凤头鹫?李玄本能地感觉到,这次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急忙顿住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这在苏犹怜那双大眼睛注视下是那么的艰难。李玄费尽了心神,才从苏犹怜那老少通吃的魔力中解放出来,追问道:“为什么要捉凤头鹫?”
苏犹怜美目中露出一丝讶意:“因为这是第二项考验啊。我们故乡的规矩,七项考验要各不相同,各有各的艰难,代表着新郎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天上地下,水里火里都无畏而前。我们刚才去过水了,现在就是去天。”
李玄,无语:“你们那里的人娶个老婆可真是难啊。”
苏犹怜笑了,那一笑,将终南山的春天永远留住:“我的郎君一定不会畏了这些艰险的,是不是?”
李玄怒道:“谁说的?刚才毒龙潭一遭就差点要了我的性命,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陪你玩了。”
苏犹怜转过身,春天迅速凋落,她的肩头一耸一耸的,悲哀的气氛让乱云都停滞成败落的棉絮,苏犹怜轻轻道:“你……你走吧,对被遗弃的女子的女子来讲,最大的宽容就是让她可以一个人静静地砍下自己的双手,然后投奔到地府的怀抱中。”
李玄吓了一跳,苏犹怜道:“我本以为我找到了世上最大的幸福,但却成为我二八年华中最深邃的痛苦,我那颗娇柔的还没有爱过的少女的心啊,命运啊,请将它揉碎吧。”
她嘤嘤的啜泣声就仿佛是最强烈的谴责,让李玄心慌不已。他抬头,天在憎恨地望着他;他低头,地在嫌恶地看着他;他平视,山川树木在怨怒地瞪着他难道这就是天怒人怨?李玄无奈地屈服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苏犹怜遽然转过身来,她眼角犹带着盈盈泪花,但如花的笑容却又绽开了。媚态在她的骨子里生长着,她只不过是随心喜怒,已可颠倒众生。古人为了一笑倾城,而此时美人已经一哭一笑了,自己难道还不肯答应么?李玄有泪只有往肚里吞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苏犹怜抓着李玄的手,似乎生怕他跑掉了,道:“这凤头鹫有名金翅鸟,原因是它的额头长着一簇高高耸起的长羽,十分引人注目。而它的身躯长大,通体覆盖着金色的羽毛,十分好看。它力量极为大,身上羽毛坚如精铁,刀剑难伤。它极为稀少,传说天下只有十只,在北地被人称作碧眼胡雕,是因为它的一双眼睛如美玉一般,晶莹碧绿。你此去,可要小心了。因为凤头鹫比遮罗龙王可要危险多了,遮罗是被紫极老人禁制在毒龙潭中的,上有天雷环绕,无法突出潭面,但凤头鹫身上却没有任何禁制,翔舞空际,威力无穷。更有传说,凤头鹫一生只褪三次毛,每三百三十年褪一次,千年之后,就会化成金翅大鹏,以龙为食,天下再莫能御。你要做的事,就是将它捉来,我们一起骑着它遨游天际。”
李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要我去干?”
苏犹怜盈盈一笑,她的纤手覆在自己的心房处,然后拿开,轻轻地覆在李玄的心窝上,柔声道:“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俘获纯洁少女的心。历经艰险的人,才能体会爱情的甜蜜。”
李玄道:“我……我的肚子为什么突然痛起来了呢?”
苏犹怜脸上闪过一阵惊惶,道:“你怎么了?病了么?方才掉进潭水里受凉了么?”
李玄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要是她真的这么认为,那自己可就得救了。苏犹怜深深皱起了眉头:“可惜来不及了……”
这时,一阵巨大的机簧声响起,李玄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向对面高山上扑了过去。他一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低头看去,就您阅读的小说来至ωωω;;còm见他方才站的地方弹起一个巨大的铜板,他就是被这块铜板甩到天上去的。只见苏犹怜以手遮唇,娇呼道:“我~~等~~你~~”
这……这也太卑鄙了吧!
但形势却容不得他多思考,风声呼啸中,他重重跌落在山崖的洞中。
李玄抚着额头站了起来,这一下摔得可不轻。为什么他最近总是挨摔?但身体中游走的那丝危险感却提醒他,不要再多愁善感了。他急忙转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洞并不深,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只是巨大,那是真的巨大啊!一百个李玄叠起来,也够不着洞顶。洞中最底处用干燥的树枝跟柔软的茅草搭了个窝,李玄围着窝转了一圈,三百一十四步!这……这只鸟究竟有多大啊?
李玄登时慌了神,他向洞口冲了过去,就算掉下去摔死,他也绝不愿面对这么大的一只鸟啊!他会轻易地被嚼碎了吃掉,然后变成凤头鹫的阿拉神雷的!
想不到我李玄纵横天下……不,纵横摩云书院,也有变成阿拉神雷的一天!这念头彻底击垮了李玄的斗志,他奔得比一头马还要快。
一阵狂风自对面卷了过来,李玄面前一片黑暗,两点碧光骤然出现,合着黑暗将洞口堵上。李玄一声惨叫,掉头就往回跑。这瞬间的功夫,他已经看清楚了凤头鹫的长相,老天!那是鸟么?他本觉得遮罗龙王已经是天下最大的了,凤头鹫竟然比遮罗小不到哪里去,这还是它双翅收敛的时候,若是张开呢?李玄连想都不敢想!凤头鹫双爪跟长长的喙都发出一种特殊的光芒,李玄认得,那是神冰利刃才可能有的寒光杀气。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羽毛扫在石壁上,竟然扫得石屑纷纷而下!
乖乖咙得咚,这鸟羽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这要是扫在人身上,还了得?李玄一面跑,一面摸了一把自己的身子,那是标准的细皮嫩肉啊,这次可是大大的惨了!
身后那凤头鹫显然也发现到巢穴中侵入了敌人。越是猛禽,就越有领域的观念,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登时凤头鹫一双碧眼中碧光大盛,卷起一阵狂风,笔直向李玄扑了过来。
李玄吓得魂都没了,他脑袋闪电般旋转着,拼命呼唤那神秘的声音,但却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次是真的完了!
电光石火之间,李玄一用力,钻到了凤头鹫的窝下面。这只窝极大,所用的树枝粗壮无比,中间空隙颇大,倒是足能容下他。那窝高高悬起,倒是很适合藏身。那凤头鹫扑了过来,已失去了李玄的踪影,立时发出一声清啼,围着窝疾转起来。凤头鹫一生只筑一次窝,此后就再不离弃,它们天性对自己的窝感情极深,不容得任何损伤,所以才会在窝里看到李玄时,那么震怒。它明知道李玄就在窝里面,但仍然不肯为了将李玄抓出来,而损伤了那窝一分一毫。
眼见敌人如此狡猾,凤头鹫不由得狂怒,清啼一声又一声地发出,大有不抓出敌人,也将敌人震死的感觉。不料,就见李玄满脸苦笑,从窝下走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跟鸟的习性有关。这窝下面,布满了凤头鹫的阿拉神雷。凤头鹫是极爱清洁的鸟类,对自己的窝又那么珍爱,平时绝不会在窝里制造阿拉神雷,但人总有个三急六难的吧,这只凤头鹫怎么也活了几百年,累积下来,窝里面也有了厚厚的一层。李玄本以为是逍遥地,却不料是虎狼窝。一不小心就踩了一脚,再不小心又沾了一身。就算是以阿拉神雷为绝招的男人,也抗不过这恶劣的环境,只好赶紧退了出来。
阿拉神雷猛于死也。
凤头鹫大喜,一声清啼,将李玄扑到在地。李玄急忙大叫道:“且慢!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凤头鹫那生了极长凤羽的头颅歪了起来,仔细地盯着李玄,爪间之力稍稍收敛了些。李玄大喜,既然这只鸟能听懂人的语言,那就好多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是李玄的强项啊。他一把抱住凤头鹫那只粗壮的脚趾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伟大的鸟中之王啊,你不知道我多凄惨啊。我的凄惨,就算是终南山上的流水,也流不断啊,就算是太华山上的积雪,也盖不满啊。我好惨啊。神鸟啊,我有一个女朋友,我们相爱了整整十年,从穿开裆裤时,我们就青梅竹马,相依为命。我的爹娘早就死了,无依无靠,整天靠乞讨为生,她是大家主的小女儿,就经常偷偷掰一块馒头送给我。冬天天气冷了,她怜惜我冷,就偷偷分一件衣服给我穿。她们家嫌贫爱富,她不敢让家人知道,一个冬天也不敢加衣服。有时她偷偷溜出来跟我玩,我们两人就挤在一起,互相用体温为对方取暖……就在一天,大雪纷飞,我看着她被冻青的嘴唇,我对天发誓,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这一辈子都对她好。于是我跑出去帮人做工,辛辛苦苦攒了一两银子,就上门提亲。她家人觉得我是在侮辱他们,就将我毒打了一顿,报官府按了个罪名,发配到北疆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凤头鹫的爪子已从李玄的身上挪开,它温驯地趴在李玄旁边,偌大的身体,但却没有了方才的威严。它大睁着一双眼睛,使劲凑到李玄身前,神情极其认真而投入地听李玄讲。
难道……难道自己碰到的,竟然是一只喜欢听故事的鸟?这……这也太扯了吧!虽然不敢相信,但只要凤头鹫不伤害自己,李玄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编造下去。从他在北疆从军,讲到他杀敌立功,做了高官,回到那女孩的故乡,却发现那女孩已经嫁人了。但那女孩的家人见他衣锦还乡之后,又想攀附高枝,硬生生地逼着那女孩抛夫弃子,再嫁给了他。他不肯做这样的坏事,就将自己所有的积蓄赏赐都送给了女孩,挂冠而去。但那女孩与他都不能忘情,就暗通款曲,商定在离去之前,再见上最后一面。但女孩的丈夫却以为她要私奔,狂性大发,几乎将她杀死。而其娘家也觉得她淫乱败德,决心杀死她遮丑。他护着她,杀出重围之后,却发现她为了替自己挡箭,受了重伤。他带着她受尽了艰难,为她求治,但她的身子实在太弱,已活不了多久了……她说她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也只有一个遗憾,就是如果她是一只鸟就好了,她可以飞出那个非人的家,跟着他去天涯海角。所以李玄才带着生命快到尽头的她,来到终南山顶,希望能看到真正的鸟,希望能遨游天际……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凤头鹫的眼睛里滴落,这个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