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第7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中的应该是云贵一带生长的断肠草。这种毒药发作慢,却没有什么特效药。去准备一碗温水来。”外面的人应了声,不一会儿便弄来了一碗水。老先生从箱子里翻出几包什么药,和在碗里黄乎乎的,要给七阿哥灌下去。我们废了一会功夫也没灌进去。也没见那郎中怎么着,抬了七阿哥们的下颌,把药灌进去,随即一抹他颈鄂部,他竟然神奇地咽了下去!我们又惊喜又羡慕地看着老先生把这碗药灌完,静静等待。此刻,七阿哥仍是不见什么动静,老先生随即又翻出几样药来以同样方法喂了下去。忙又取出类似膏药的东西,敷在前后伤口处。
忙过后,老郎中已是汗透衣背。“现下,也只能这样了,至于结果嘛,就又看他的造化了。老夫也只是尽力而为之。”
“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这个不好说。你们再去准备几只活羊来,一个时辰以后,取了活羊血给他灌下,每隔一个时辰就灌一次。”
“一直到他清醒为止?如果——”我担忧地问。
“对。除非你们放弃了。”老先生淡然回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的。胤祐,你也要为了我们醒过来,知道吗?我在心里暗暗道。
剩下来的日子,我除了按照郎中说的那些方法按时喂他之外,便是陪着他一同从清晨到黄昏,从日出到日落。我给他讲我的喜怒哀乐,给他讲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或许是心中的信念在支撑吧,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样会安慰人,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信念是这样可怕。
窗前的屋檐下,有两只大燕子,上下翻飞,偶尔,会落在窗户上,好奇地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朝屋里张望。几只呢喃的乳燕,每天都要叽叽喳喳地吵着,盼着父母的归来。
我给七阿哥讲这一切,给他讲小竹,还给他讲我那病重的阿玛,还等着我们去看他。我那苦命的额娘,还盼着女儿女婿去探望她。还有,他的皇阿玛,正等着他的七皇子的大婚哪!以后,他还会有他的一大堆儿子和女儿,还有一切一切。你不是说你也喜欢那种恬淡的田园生活吗,那我们以后就找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携老终生,好吗?我们永远抛开那些个明争暗斗,你争我夺,永远离开那些个是是非非,好吗?唉,那么他——我心里微微一痛,他,自会有他的一切,胤禛,我楚君寒此生注定要负了你的深情厚意了。这情与义,我注定是不能兼顾了。此生你我,终究是有缘无份,从此萧郎是路人。从此后,我和他,将是咫尽天涯,咫尺天涯啊!
第三十六章 诺言
给皇宫放的信鸽已经送了回信来,皇上惊怒已极,已加派了御林军里的一干好手前往此地,估计不消几日,就会到的。一连几日的劳累忧虑,让我疲惫不堪,不知这等待原来竟是这般漫长。
“咳,咳咳,”几声闷咳打断了我的沉思。“他醒了?”我一阵狂喜,奔了过去,见七阿哥紧皱了眉头,仍是一连串的咳嗽声,我颤声问道:“胤祐,你醒了?”
七阿哥紧皱着眉头,强自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我想那咳嗽声定是牵扯到了伤口,他脸上竟汗津津地虚弱不堪。可见这伤有多重。我拭了拭他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他睁开迷茫的眼睛,那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在这一刻,竟然让我热泪盈眶。“胤祐你可知道,你昏迷了七天啊!”我盯着他的眼睛,相当期待地望着他。他费力地轻轻吐出一句:“七天?”我想我夸张的样子肯定是吓到了他,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莫名其妙。 “是啊是啊,七天啊!可把我们吓坏了。”我用力地点着头回答。
他又连咳了几声,皱了皱眉,淡淡笑道:“现下,我不是没事了么?”
我兴冲冲地给他弄了碗温水来,半扶起他,喂他慢慢地喝了下去。复又扶他躺了下去。重新为他盖好了被子。他定定地望着我,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和一丝红晕。“我去叫人弄点吃的来!”我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嚷着要去叫人。
他忽地从被子里面抽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腕,“不急——”
我轻笑道:“胤祐,你饿了这么多天,还是先弄点吃的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哪!我陪着你。”我装做不去理会他面上从惊讶到狂喜的神情,高叫着:“布泰,布泰!七爷醒了!”
外屋立即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门帘掀起,布泰惊喜的叫着:“七爷你终于醒啦!”那眼里已是虎目含泪。
我亲自吩咐那小厨煮了浓稠的碎肉粥来,端回屋,慢慢吹到不热了,一口一口喂他吃下。他的眼神朦胧迷离,专注地望着我,一刻也不肯离开。连那布泰似乎也窥出了个所以然来,偷偷抿了嘴笑,随即侧头掩饰过去。
吃罢了饭,我侍候他歇下,久病之人,需多休息。我和布泰商量,等皇上派的人马来了后,七阿哥再耽搁十天半月,我们应该是可以出发了。不知此时阿玛的病——唉。
漫长的时日,终于捱了过去,七阿哥箭伤渐渐痊愈,能扶着下地走动了。只是每日依旧要喝那苦药去毒。
又在客栈中过了十余日。七阿哥箭伤处新生了肌肤,仍是让人触目惊心。那布泰看我的目光,也不再满含恨意。看得出。虽说七阿哥身有残疾,可旗下的这些个将领,却对他敬重有加。对了,一想到残疾这事,我忽地想起他的残疾一事,这些天忙着为他疗伤养病,连这大事也忘了。
“胤祐,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气冲冲地质问他,枉我被白白地骗了这么多年。
七阿哥满面含笑如沐春风,问:“生气了?我原来就想告诉你来着,可是,事出有因,如今,既然露了出来,我也就不必再隐瞒下去了。本来这腿,就是走不了的,后来,我遇着了一位高人,经他半个月的医治,渐渐便能扶着东西走了。我想,反正能不能走,都是残疾,也不想再如何了。况且,皇阿玛也不想我以此示人——”
我张大了嘴惊天动地呼道:“为什么?皇上他怎么如此?”
七阿哥淡然笑道:“你不认为,以我从前的样子示人,大家才不会疑心我,不是么?”他娓娓道来,仿佛诉说的是别人的事。
唉,这皇上也真是的,算计来算计去,竟然拿儿子的自尊心去算计——我颇觉得不以为然。
“可是,你就宁可这样了么?自暴自弃了么?”我傻傻地问他。
他扭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的天际,似乎是在静静在想着心事。那晚霞似火,红彤彤地映在他脸上那片恬静淡然,继尔,他自嘲地笑道:“如果是寻常人家,那倒罢了,可这里,是皇宫。你不知道,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有同情、不屑、嘲笑、鄙视——这些年来,我已经不以为意了,我甚至就想,一辈子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是为了阿玛。其实,皇阿玛之所以如此深厚待我,这也是无法言说的一个原因。可是,老天却让我又遇见了你——”
我又被大大地震撼了一把,皇上之所以那么对待——我,给我那么大的压力,就是感觉有些对不住七阿哥,所以想用我来补偿他——我就说么!皇上还是很喜欢我的啊,怎么态度如此转变之快啊,原来如此。
“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还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改变——我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对了,有一次,我见一个人影去乾清宫,像极了你,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那应该就是你吧?”
“应该就是。”
突然,他道:“其实,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的腿疾才改变的。”
哦,是了,他是害怕即便我知道了他腿疾已好,也不能接受他的那种难堪吧,所以自欺欺人,刻意去躲避这个问题。
我清亮的目光迎向他,款款道:“胤祐,我镶赫氏君寒既然打定了主意做你的妻,就再也不会摇摆不定的。”可这心里,却有一阵阵痛楚袭来。
他笃定地点了点头,伸手揽了我来,靠在他的胸前,紧紧依偎,再不说话。
时间匆匆如流,我们在(炫)经(书)历(网)了这许多变故之后,终于又踏上了回乡之路。
阿玛的养老之地选在山东省青州府下的蒙阴县。蒙阴县位于蒙山之阴,因此而得名。待到我们看到那蒙山时,心里不由暗喝一声彩!“孔子全部登东山而小鲁”果真不是随便说出来的。这蒙山也称东山,山上层峦叠翠,林海花潮,飞瀑溅珠,云雾飘渺。那瀑布仿佛挂在天上的一弯珠帘,被山上的巨石分为几挂,蜿蜒迤俪,跌宕曲折,落在那巨石窝处,又折向另一侧,轰然而落。如同几匹白练自天而降,那石缝处生着葱翠的丛草,真正的是白水青山。那瀑布落下之处,形成一汪深潭,深潭的两侧,怡巧是两处山包,三面将这汪幽潭圈起。可喜的是,在那深潭流淌之处的旁边,竟然建了两处小亭翼然若飞。果然是人间仙境!
在蒙山境内的亭台楼阁处,处处可见古代骚人墨客的墨宝。好多名人的笔迹都在其中。
我们急着赶路,一面不住观望这秀美景色,一面暗暗在心里筹划,什么时候再故地重游。
这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到达了蒙山县城。待打听得了家里所在,我便迫不及待地盼望着赶过去。七阿哥笑我第一次回故里,这般沉不住气。我确实是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虽然这并不是我楚君寒的故乡。我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回事。
匆匆吃罢了午饭,急急地赶往了镶赫福海的府第。
这是一座四合宅院,青砖砌筑,青瓦盖顶,单檐歇山顶样式。门前两侧各有一只狮子,栩栩如生。东西两边配房边上分别有一块上马石和拴马桩。
我不待那些随从上前,自己跑上前去,扣了那大门上的铜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从里面探出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家,“福叔!”我激动地上前捉住了他的手,那手满手的老茧,却是抖得厉害:“大小姐!是你,你终于回来啦!”
福叔激动得老泪纵横,忙不叠地用袖子拭了泪,连忙打开了大门,一面扶了我进门,一面忙着见过七阿哥等人。口里高声喊着:“老爷,夫人,小姐回来啦!”
不消一刻,见从正屋里几个丫头簇拥出一位清瘦憔悴的美妇来,正是我那可怜的额娘。我忍不住热泪盈眶,扑上去抱住她,哽咽道:“额娘,我回来了!”她也是泪流满面,颤声道:“寒儿,你可回来了,你可知道,额娘有多想你啊!”
我伏在她肩上,那种久违了的温暖的亲情又仿佛回到了我的身边。是我太过于冷酷了吧,虽说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却一直把我当成亲生的女儿一样来疼爱——我一面流泪自责,一面问道:“额娘,阿玛怎么样了?”额娘轻轻推开了我,先领一干人等拜见了七阿哥,转过头来对我轻声道:“寒儿,你阿玛可想你了,一直念着要看看你——”说罢,眼圈又红了起来。
我顾不上这些,撇下了额娘,连忙气喘嘘嘘地跑进正屋里,那屋子里的床边由两个小丫头搀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正是我的阿玛,前任兵部尚书,福海。
第三十七章 恬淡
我颤着声喊道:“阿玛——”竟然再也说不下去,只奔到床边。
那一双欲穿的望眼里见了我,转瞬间,便被慈爱充盈其中。想不到几年来,他竟然从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尚书大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瘦弱不堪、气息奄奄的病人。
“阿玛!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我哽咽着扑上前去,抱住了他大声哭了起来。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背,道:“小寒,阿玛不是好好儿的吗?你别太难过——”那枯瘦的手臂硌到了我的背。我的泪更加汹涌,只是摇着头流泪:“阿玛,君寒不孝,您病了这么久,都不能在您身旁服侍您——”
身后一片脚步声响起。我回了头,见布泰推着七阿哥进了屋里来。七阿哥大病初愈,这些天便一直用原来的车子行走 。
阿玛抬起头望向门处,见了七阿哥,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抢步上来的布泰按了回去。
“淳郡王,请恕小民不能拜见之礼啦!”阿玛低叹。
七阿哥白晰的面庞上,隐隐动容,道:“伯父,您不必多礼了!请恕我未能及时拜望之失——”
“王爷多礼啦!有劳王爷一路护送小女回家,小民感激不尽——”阿玛不知为何,脸上一片激动,匆匆说完几句话,就一连串地咳了起来。
七阿哥催动车子上前,见阿玛止住了咳,便示意布泰扶了阿玛躺下来,轻声道:“伯父,您再多礼,我就无地自容啦!”
我忍不住快言问道:“阿玛,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郎中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