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第7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了佟妃宫前,我已是大汗淋漓,好在有秋雁扶着,还好些。秋雁没有佟妃的传唤,只好等在殿外。
我挪进了屋,目光所至,见佟妃在侧卧在榻上,身着湖色团蝠锦服,满头珠翠,直夺人眼目。手里端着茶盏,另一只手拿杯盖撇着茶沫子。果真得了宠的女人了不得的,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人的。
我心里不情愿,但又没办法,只好给她请了安。谁让咱有短处在人家手里。
我屈着膝,半天不见她说话,抬头一看,她还在用心地拿着碗盖撇着,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过了好半天,她才拿眼睛瞟了瞟我,冷着声说道:“起来吧!”
我道了谢,垂手侍立在一旁,静侯发落。
佟妃用非常傲慢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问道:“你就是镶赫氏君寒?”
“是。”
她可能很奇怪我一个奴婢怎么会这样无理地回答她的问话,顿了顿,道:“哦?教养嬷嬷没有教你怎么回主子的话么?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可不是原来的身份了!哼!”
她这一冷笑,原来十分美丽高贵的脸上,仿佛多了一层可憎之气。
“是,奴婢知错。奴婢虽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陷害,但毕竟奴婢有失职之罪,还请娘娘责罚——”我实在不爱听她在这里冷嘲热讽,所以先发制人,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
“呵!”她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分寸!本宫虽说不在乎这件衣服,可本宫要让你知道做奴才的本份!”
“是——”
“虽说皇上对你宅心仁厚,我若是较了真儿,追究起责任,只怕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不过——”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本宫不是这样的人!这点你要知道。”
“奴婢叩谢娘娘圣恩!”我心里嗤笑她贼喊捉贼,不过我当然还是要顺杆爬啦!
“你一个做奴才的,让你赔,你用什么赔?他们竟然说要扣了你的月银来,真是笑话!本宫扣一个奴才的月银,呵呵呵——”她似乎觉得十分可笑,紫涨了脸笑了半天,闷声说道:“德妃竟然还来跟我讲情,说要她来赔——”
我心里头一紧,怎么德妃这么做?是了,如果德妃不出面,她会放过我么?那么,是十四阿哥去求了德妃?
“没想到,你竟然神通广大哪!不过,本宫说了,不和你计较!”
“奴婢贱命一条,有劳娘娘垂怜,高抬贵手,奴婢已是感恩戴德。”不管那么多了,所正她不会追究我的责任了,先躲过再说,所以不妨客气了下。
她面上嫌恶般地瞟了瞟我,刻薄地说道:“哼!本宫全当是施舍罢了。不过要你知道,下次小心点儿,这是我,换了别人,不定怎么处罚你哪!你可记住了?”
我恨得牙痒痒的,只怕再找不出这么个盛气凌人的主儿来啦!
辞了佟妃,仍旧由秋雁搀着我回到了住处。
回来的路上,我心内盘算着,这一次,又是欠了十四爷的人情,先记着吧,现下我也没有什么可回报他的。可心下,仍旧是有着小小的期盼——四爷他——唉,本不该想的,怎么又无端地想起来,心下着实感伤了一回。
第二十八章 万寿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间,已是到了万寿节这天。
各属国使臣、全国各地贡献的圣寿礼品在最近几天也都陆续呈了进来。应该是囊括了人间的稀罕之物,不必细表。
万寿节这一天,早早的,我们都起来了,梳洗已毕,听候命令。因是皇上的万寿节,破例允许了我们穿红戴绿,新做的宁绸衫子穿在身上,倒显得婉约妩媚了不少。好多小丫头擦胭脂、涂唇红,更是把自己平时压箱底的好东西都准备了出来,从那些个小物件上,能看出哪个的手巧。脚下的白绫子袜子,外面衬着那青色的鞋,鞋上绣着满帮的浅碎花,一派热闹景象。
对于我来说,皇上过不过生日,那倒不重要,能看到大家焕然一新的样子,心里实实地高兴,反胜过这个重大节日。我估计,满宫里,能有我这样心情的,仅仅我一人而矣。
这一大早,大家都像走马灯似的,来往穿梭,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一天,康熙皇帝穿着黄色朝服,宝相庄严,气派非凡。文武百官皆着朝服,及外国使臣,都按品级排在规定的位置上。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康熙又向世人证明,自己仍旧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这个场面我们杂役房的人自然是挨不上边儿的,只是从别人断断续续的描写中体会到那份节日的喜庆罢了。
到了戌时,皇上才回到乾清宫内廷里,接受妃嫔、皇子等的朝贺。然后是家宴。
我们忙忙碌碌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刻,这一天的活儿算是落了地儿,忙了过来。
我们这些个下人抽空子吃了晚饭,照例是每人一份锅子,不过今天是万寿节,破例每个人都多加了几样小菜。我因背伤,见了那锅子便心下恐惧,只拣了几个清淡小菜,就着馒头吃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过明天的休息日。
正暗自想着心事,忽然听着说话声,我心想怎么还有这么不怕死的敢这么大嗓门的说话。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首领太监连说带笑进了来,满面春风。后面一群小太监簇拥着跟了进来,正在抽空吃饭的太监宫女们忙站起身来让坐问安。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拾掇了桌子凳子,伺侯他们坐了。那几个首领太监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原来是得了皇上的赏,最先进来的那个姓高的首领太监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狂喜当中——
“这可是天大的赏赐。”说着,两手高高打着拱,“万岁爷赏的都是什么人哪?皇子大臣!咱家能得这个彩头,那是几辈子积来的福!”面上仍是一派心向往之的神情。
众人纷纷随声附和。我厌恶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借个引子偷偷溜了出来,不去听他在那里感激涕零。
这次的宴会皇上似乎很是高兴,一直进行了许久。也是啊,立太子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自然是要热烈庆贺一下的。
家宴上本来是欢聚一堂、一派热闹景象,康熙帝也兴高彩烈地行宴作诗,“今夕丹帷宴,联翩集懿亲。传柑宜令节,行苇乐芳春。香泛红螺重,光摇绦蜡新。不须歌湛露,明月足留人。”
众妃嫔、阿哥自是热烈鼓掌,交口称赞。康熙因酒酣氛浓,不禁想让大家作诗,来考较一下众皇子的才学。不想轮到那十阿哥时,不知他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突然站起来大声嚷嚷道:“我不会!我又没有什么瘸子师爷给我出谋划策的,哪里会这些玩意儿!”
说完了还用那眼睛斜睨了四阿哥一下。
四阿哥自然是心里明白,可无法接话,心里盘算怎么说才不让皇上发火呢?却听得康熙用疑惑的声音问道:“瘸子师爷?那是谁啊?”眼睛不由也瞟向四阿哥。
本来喧闹非常的场面,突然间就静了下来,大多数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十阿哥,听他怎么说。要知道,这康熙皇上顶讨厌这些个结党营私之事。对废立太子一事,大家仍心有余悸。
“阿玛,那就是前些年里,应天府会试时,带领几百名考生大闹贡院的举子邬思道。”九阿哥俊朗的面上却是邪佞的笑,似乎是娓娓道来,在别人听来,似乎是无关紧要,但在四阿哥那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众人都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康熙似乎是在极力地思索着什么,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缓缓道:“邬思道?是那年南闱科场案的主犯?”说罢,极其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四阿哥,似乎是要穿透四阿哥的身体一般。
四阿哥小心地看了看皇上,沉声道:“阿玛息怒,”那声音的背后,明明是极力掩饰的紧张。“邬思道确是那年大闹项院的举子。那年南京科考舞弊,邬思道满腹才学不得施展,故尔气极之下带头闹事。不过,阿玛在后来大赦天下时,他就被免了罪的。望阿玛明鉴,”说完,偷眼看了看皇上,见康熙没有什么激烈的表现,又继续道:“他被免罪时已经落下终身残疾。儿臣机缘巧合遇上了他,怜他落魄身残,又爱他满腹才学,便收留了他,并不是私自收留朝庭钦犯。”
康熙也未再追究什么。
这些话是后来听来取衣物的宫女桐儿说的。我心里很吃惊,实在是不知道这九阿哥和十阿哥为何穷追不舍,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那康熙是何等细微谨慎之人!虽说此事不了了之,可在康熙的心里,对胤禛还是颇有微词——藏了这个饱学之士在府里,谁敢说他没有别的心思?破了的碗终究是粘不成原样。
胤禛也一定知道精明的康熙皇帝嘴上没说什么,可这心里定是对自己有看法。应该是怪自己平时仍是不够小心吧。不过也罢,既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也免去了以后藏着掖着他了!不过,此事是怎么泄露的呢?胤禛一定很懊恼吧?我忽地惊觉这心里不知何时,总是在叫着他的名字——
我扬起有些发酸的脖子,见那碧蓝得如一潭幽水的天空里,已然飘了好些风筝在上面,定是哪个阿哥格格们在放风筝。那风筝有鹞子的、蝴蝶、蜻蜒的,毕竟是死物,在天空一丝生气也没有,呆呆地,忽地心下悲凉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恨不得也像那呆呆的风筝一样,高高地飞来,笑看一切。抛却所有的烦恼。
第二十九章 所见
沿竹林小道前行,出来又是一片绿得发黑的老松树,千姿百态地在绿地里招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边,是翠绿的青苔。甬道两侧都用藤萝、金银花、葡萄架、刺玫藤等各种爬藤植物编起一层屏障,或成花洞,或为篱墙。园子里树影摇曳,花草萋萋,林子里不知名的小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静谧而幽深。
我约了七阿哥来那廊角尽头处的空房里,自然是有我的用心。我早打听得他今日要来宫里拜见德妃,自是安排妥当,在他从永和宫出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我同七阿哥尽说些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只竖起耳朵仔细探听外面的动静,心里盼着念着他快快过来,可这想让他帮我演场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七阿哥倒是怡然自得,不去问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我忽地对七阿哥朗声说道:“胤祐——”说完,轻轻走到他的面前,双臂伏在他的膝上,将心一横,索性将头枕在他的双腿上凝视着他,只是自己的脸却红得很,那是由于羞愧。
七阿哥似乎一惊,没来由地看到我这么做,自然是疑惑得很,面上淡淡的惊愕,嘴里轻轻问道:“怎么?”
“你——帮我个忙,”我声音低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七阿哥听不见我说的话,低了头俯在我耳边轻声问:“君寒,你说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重重地推开,随着一个身影的闯入,一阵酒气也飘了过来。不是他,又会是谁?他身后跟着一个奴才,看见这样的情形,不知该进该退,惊讶地看了看四阿哥,又不住地拿眼睛瞟着我们两个。
他在忽然间,见到屋子正中间的我们如此这般,仿佛惊呆了一般,双目鹰隼般阴冷地盯着我们,确切地说,应该是盯着我——让人望而生畏。我虽说是有备而为,但见了他双瞳中犀利尖锐的目光,身上仍是一凛,只见那尖锐的目光蓦地收缩起来——在见到我们的姿势以后——在谁看来,我伏在七阿哥腿上,而七阿哥似乎是要低下头来吻我的样子——非常暧昧。
七阿哥似乎稍稍一顿,忽然惊觉一般,但见他锐利的目光瞟向我,脸色也冷峻下来,却是什么也没说。随即转头缓缓对四阿哥道:“四哥,你喝酒了?”
“哼!”四阿哥用一个重重的哼声回答了七阿哥,抢身上前,粗暴地拉起我的手腕往外一拖,我早已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力道被拖向外面。
“你跟我来!”恶狠狠的声音道。
我忍着手腕上的痛,冷声道:“四爷,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好啦,奴婢随四王爷到外面说话恐有不便,况且还有七爷在这里——”
“哦,呵呵,”他冷笑着,“是啊,我还真是忘了,你们还有婚约的哪!那怎么和爷我很亲密啊?哦,外面说话不便,是啊,你们在这屋子里头,说话可方便得很哪?啊哈哈哈——”说罢,朗声长笑,仿佛见了什么让他很开心的事一样,而他的眉间眼角,分明是一抹痛——他的笑声回荡在屋子的四周,不断地刺入耳中。
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再收缩,痛得我无法呼吸,仿佛被生生撕裂一般。我只呆呆地望着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和那一脸的弥散的痛。良久,方才想起要挣脱开来。
似乎是四阿哥酒喝多了的缘故,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