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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纤歌凝-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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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眼看,地上跪着的都是年长的皇子,连少见的十二皇子也在,跪了一地。只有七阿哥免跪,在最边上垂首坐着。再看各位阿哥,面上倒真是个悲戚至诚,只不过这心里倒底有几分真意?
  康熙沉默了片刻,道:“朕对你们兄弟,从小就严加要求,精心培育,朕自认为儿子们各个出众,文武全才,朕也时常偷偷自满,觉得这些个儿子个个精英,不枉朕的一片苦心,可谁知现在!胤仍之事,实是令朕伤心!朕对他用心最多,他却最伤朕心。大阿哥又是如此,对兄弟还要下毒手。你们几个要领会朕的用心良苦,兄弟之间要宽厚仁爱,安份守已,兢兢兢业业,不要再让朕担心了!”
  此时的康熙,竟似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父亲,说到最后,连声音也哽咽了,痛心之情溢于言表,片刻间仿佛老了许多。
  然后,听四阿哥道:“是儿子们不孝,叫父皇伤心了!您也要保重身体才好!否则儿子们更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其余的阿哥也都纷纷请罪。我在心里暗叹,一个垂老的父亲,一群野心的儿子,真是无奈——
  李谙达忙慢慢凑近康熙……奉上茶,轻声劝道:“主子,您慢些。御医说主子不宜动气——是不是给各位爷赐坐上茶?”
  康熙威严地扫了李德全一眼,沉声道:“朕自有分寸!朕自幼(炫)经(书)历(网)的大事不少,还不是都挺过来了!可现在没想到,还要对自己的儿子防着——”
  李德全不敢再言语,垂了手立在一旁。
  康熙平静了片刻,淡淡道:“你们都坐下吧!上茶。”
  我应了一声,忙退下去备茶。
  再上殿时,众阿哥已是依次坐下,一个小宫女端着茶盘在我身后,我低着头给各位阿哥奉茶,到了四阿哥时,见他不易察觉地轻点了一下头,我心领神会,继尔转向别人。七阿哥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不过看我的眼里凭添了许多温情,我向他一笑,退了开去。

  第十八章 嫌隙

  下了值后,天已经黑透了。各处宫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乾清门的内庭宿卫正当换值,远远只听见那佩刀碰在腰带的银钉之上,叮当作响划破寂静,在这清冷的夜里,愈加清晰。在太子被废之后,康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换了京城驻军中许多统领,这些侍卫几乎被全部撤换,竟连许多宫女都换了,可见他心思之缜密,用人之小心。
  小竹不在。我正躺在床上发呆,听见远远的脚步声,想是四阿哥来了,便起身去迎。
  门帘一掀,四阿哥淡定地走了进来。
  我忙请了安,请他坐。
  “四爷,这是我刚刚泡好的茶,尝尝吧!”
  四阿哥未出声,黑亮深遂的双目望向我,继尔接过茶来细细品了品,道:“你这茶艺见长了。”
  “爷,这品茶,恐怕还是看心情吧?”我揶揄道,同时换上了一副笑脸。
  四阿哥脸上一片难以捉摸的神色,玩味地望着我,淡淡道:“这话怎么说?”我笑笑说没什么,问:“爷要来这里,不会只想打这哑迷吧?”
  他见我如此说,沉声道:“是。听说皇上宣了张庭玉来。”
  我缓缓道:“对。此时宣来,应该是事出突然。”联想到今天皇上对我的问话,应该如此。
  “哦?”他眉心一挑,看向我,黑亮的眼睛在灯下熠熠生辉。
  “应该是你所做之事。”我淡笑着点点头。他瞬间即明白了我所指。
  我突然压低声问他:“四爷,您想过没有?如果皇上果真立了八阿哥为太子,那你会不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想了一想,道:“不会。如果皇上真立了八弟,只能说皇上确实有这样的打算,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况且,八弟本是贤名在外。”
  我笑了笑,连说这样的话,他都那样有定力。
  烛影摇曳。突然爆了一个小小的灯花。我找了剪刀来剪了烛芯,背对着他,问道:“四爷,这段时间,二皇子怎样?”
  我这话题变换太过突然,四阿哥想了想道:“哦。皇阿玛将他囚禁在咸安宫,他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依四爷看,皇上会怎样对待他呢?”
  四阿哥静静思索了一会儿,低低地说:“皇阿玛因二哥之事,伤心之至,这也证实了皇阿玛对他是难以割舍的。对他倾注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吧。”
  我赞许道:“四爷不愧是人中之龙。皇上让大臣们推选太子,这朝庭里,暗潮汹涌,四爷您可要韬光养晦,否则可能功亏一篑!”
  他赞许地点点头。
  “四爷,三阿哥那里,现在怎么样啊?”
  他奇道:“三阿哥?”
  我微微一笑,道:“四爷应该感谢三阿哥啊!有了他这出头之鸟在人前挡箭,你才不会被箭所伤啊!只可惜,他太心急了些。”
  四爷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惊奇,有怀疑,缓缓道:“你是说——”
  “四爷,你想,三阿哥在太子被废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向皇上告发了大阿哥,为的是什么?如果大阿哥也被圈了,那这太子之位——”
  他轻轻地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可是圣意难测,何况他无所建树,皇上英明过人,又怎会匆匆之中选他。”
  四阿哥定定地看着我许久,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可知张明德相面一事?”
  “嗯。”
  “老八曾找张明德看相一事,皇上也知道了,不过却未深究。”
  “嗯,八阿哥面上谦厚,暗里精明,自然做得出来。皇上不过是时机不到罢了。”
  “你和邬先生,不谋而合!”他点头赞许道。
  我笑着摇头,本知道结局,又算得上什么聪明?
  黑夜逐渐笼罩了四周。我笑问:“对了四爷,这么晚了,您不用回府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道:“这你又不知道了?皇阿玛准我今天入宫服侍,陪陪他老人家,现下正在养心殿歇着呢。”
  我笑道:“那爷的府上——不会乱成一团么?”心里明明想窃笑,却在说出这番话后,心情黯然下来。
  四阿哥看了看我,心下便明了,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把我拉过来,用力拥入他宽阔坚实的怀中。
  没来由地,眼泪却要溢出来。心内暗想,怕是这样的日子已不多了,心下恻然,更是留恋起他的一颦一笑来。
  他紧紧拥着我,把他的头埋在我的肩上,久久不作声。
  “爷!”我闷着声道:“看一会儿小竹回来了!”
  刚说完,不想他狠狠地吻住了我,让我出声不得。良久,由霸道逐渐变得温柔缠绵,直吻得我泪珠落下。
  见我落泪,他愣了片刻,两手撑住我的双肩,盯着我,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我本想此事过后——”
  我忙拭了泪,点了点头,复又摇摇头。
  他的眼里,仿佛笼上了一层疑惑。
  是啊,怎么如此留恋于他?难道是真的不舍?
  他知我一向自负,从不轻易示弱,今见我如此,自是情之所至,不堪重负。可我于匆匆之中,又怎会让他那么做?谁又知将来之事?
  我淡淡笑着摇摇头道:“爷不必如此。现下局势如此,爷可不要再雪上加霜了!您可要记得自己的身份。”竟是他曾经警告我的话。
  这是我们之间的一堵墙,无形的墙,曾经也是这堵墙,生生隔开了我们,也注定了我们的今生。
  他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冷光,恍惚间,觉得他的目中溢出了点点悲哀,“我这就去求父皇,求他允了我们的婚事!”斩钉截铁的话语,仿佛下定了决心。
  他是那样冷静之人,此刻却在——试图挽留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只是摇头。
  见我摇头不语,他疾声问道:“你——是在怪我?”
  “没有!我——”我淡然苦笑。不知自己怎么这样没有定力,竟是沉不住气。我竟然是——患得患失?
  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深深地注视着我,声音那样受伤,痛入我心:“你这是在躲我?是在——怨我?”
  “四爷,我没有。”
  “——”
  一丝冷淡,一丝尴尬。
  他未再说话,只是把我紧紧拥在怀中,紧紧地拥住,仿佛今生,直如这般拥有我,再不放手。
  我们都是敏感之人,一直在互相伤害对方,可又放不下,只是沉浸在这悲伤之中,却浑不觉,窗外院门边,那僵立不动的身影,面上又是怎样的痛苦伤心,绝望已极——

  第十九章 圣怒

  初春的北京城,乍暖还寒,屋子内透着一股阴冷之气,倒不如外面那样暖和。
  这两日天阴沉沉的,觉得四下里都是迷迷茫茫的,更衬得这屋子里的凉。
  听说在朝会上,一些大臣暗中议定荐举八阿哥,并纷纷拉拢大臣,将荐书转呈皇上。皇上却是未做出任何评价。
  我心想怕是时机还未到吧,这东风却来得迟了一点儿。殊不知,在他的心里,却兀自做着怎样的挣扎。
  养心殿内,竟是许久不见的前皇太子胤仍。
  这废太子全没了从前的威风,跪在康熙的御榻前,双手抱着康熙的双腿,虽说不至于衣衫褴褛,可也是形容憔悴,满面凄凉,眼泪汪汪。而康熙呢,也是强忍心中酸楚,对太子的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康熙认为他被魔咒才会如此不孝,他也就借坡下驴,装傻充愣。这二阿哥可能心知自已仅此一搏,更是做出如此令人恶心之举。
  我奉茶进来,看到这一幕,强忍住心头的嫌恶,将茶奉给了他,又退了下去。
  再立之日已在近前。
  这日,乾清宫大殿上。
  李德全尖着嗓子喊道:“皇上口谕:宣众亲王贝勒、皇子、大臣上殿!”
  众人来到殿内,叩礼毕,群臣分班列坐。
  康熙威严地扫了一圈。众人心中都没了底,纷纷低头不语。殿内仿佛一道来自无形中的压力,迫得众人一言不发。
  良久,康熙缓缓道:“朕已废了太子,拘了大阿哥,你们心中,有何感想?”
  众人未想到他突然如此问,片刻纷纷道:“皇上英明!”
  康熙呵呵笑了笑,说:“英明?你们心中怕是在想,朕已老糊涂了,以至出了这么多的事,对吧?”
  众人纷称不敢。
  只见康熙锐利的目光突然直落到八阿哥身上,八阿哥见状,莫名地紧张起来,低下了头。
  “老八,你说呢?”
  “儿臣——不敢!”只听见八阿哥低声道。
  “不敢?那你这‘贤王’之名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任何征兆地,康熙猛然一抬手,就将御案上的羊脂玉镇纸,“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那碎玉屑便在落了满地,溅在金砖之上,在淡淡朦胧的晨曦中跃动着。
  李德全吓得打个哆嗦,连忙跪下。殿内的各皇子,大臣,见此情形,纷纷跪下。外头的太监宫女,早呼啦啦跪了一地,人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殿中只是一片死寂。
  我也静静地伏在地上,静候皇命。
  只觉皇上的呼吸声急促,此起彼伏,厉声道:“宗人府!”
  李德全顺势在地上叩了个头,颤着声道:“奴才去宣!”忙起身出去了。
  宗人府由一干人等由白发苍苍的老王爷率领,立于一旁。
  只听康熙沉声道:“张延玉,拟旨。”
  稍顿了顿,道:“二皇子胤仍,前被妖法所惑,以致被废;今大阿哥阴谋败露,已被圈禁;着即将胤仍释放,赐第读书;至于皇八子胤祀,乘主危国疑之际,结党营私,窥测皇权,蓄谋不轨,朕岂能容此辈猖獗。着革去胤祀郡王爵位,锁拿至宗人府,严加追查,尔后处置。”
  晴天霹雳。
  只见一干侍卫走到八阿哥身旁,将一条裹着黄绫的铁链,套在八阿哥的脖子上,八阿哥脸上还挂着惊疑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时突然听到十阿哥大咧咧的声音怪叫道:“且慢!皇阿玛!您说八哥结党营私,窥测皇权,蓄谋不轨,这可有证据?八哥平时待人好,别人才叫他贤王,这也要论罪?”
  宗人府的人似乎未料到会出现这个局面,一时间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康熙皇帝。
  “你退下!朕还没有论你的罪,你到来指责朕了!别以为朕不知道平时你们打的算盘!”
  “皇上,我们平时怎么啦?”十阿哥依旧不依不饶,听得人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偷眼看康熙见得脸色铁青,压着怒火,缓慢地,威严地说道:“呵呵,老八明知大阿哥勾结喇嘛魇镇太子而不阻拦上报,可见居心叵测;到处拉笼大臣,私授银钱,一心想当太子,这不是国贼么?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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