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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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乎是我话音未落,他眼都不眨一下,已淡定地开了口,呻吟寂然如庄重的誓言般,“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我低头,掩饰唇边那抹苦涩的笑意,“我发誓。等我做完我必须做的事,一定嫁给你。”
他唇边的笑意一点点的荡漾开来,仿佛安稳住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似的,连笑容也愈发沉静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只手伸进衣袋里,从衣袋中拿出一只玉镯子,“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遗物,是缅甸国王进贡给皇阿玛的一对玉镯子。我原打算在我们成婚那天给你……现在,我先替你戴上一只吧。”
不!
心中痛苦的呐喊骤然要脱口而出,我蓦地伸手攥进了胸前的衣服,隔着薄薄的衣料,手心似乎都能感受到链坠的冰凉。瞬间,即将脱口而出的满腔怒吼声被我生生压抑在了心底。我放开紧攥着衣服的手,轻拍了拍胸口,故意不去看他眼里的疑惑神色,“我没事儿……方才只是有些心口痛。”我咬唇一笑,向着他伸出左手,微垂了面,看上去一副娇羞不敢抬头的样子,“你替我戴上吧。”
玉镯子有些凉,套在手腕上大小却正好合适。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心中觉得万分悲凉。
“正合适。”他如释重负般的一笑,凉凉的手指忽然滑过我的脸,待到我蓦地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然压近,与我的只在咫尺……
风过,无声。雁过,无痕。
是死一般的寂。
唇上是温软的触感。
第十二章 约定
……手蓦地纂紧了胸前的衣服,只一瞬间,缓缓地放了开去,无力地垂下。唇上的触感,是不同于他的冰冷与缠绵—他小心翼翼,只轻如点水般碰住我的唇,眼神清宁的如同一弘幽澈碧水,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荡漾开来。
我慢慢闭上了眼。心如死灰。
最后的一眼,是不远处逆光站着的一个人影。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知道她的身形仿佛凝固住了一般的僵硬。
我轻轻推开七爷,望了望远处的人影,似嗔含怨地道,“七爷,这里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看着呢。”
闻言,他仿佛猛然醒悟一般,白皙的脸上蓦地浮起淡淡的红晕,眼眸却更是清澈如水,“是我动情了……”侧头望一眼宫门处伫立的人,微蹙了眉,声音淡然,“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找我——大约是前殿与你一同伺候皇上的人找你来着了。你先回吧。”
我自觉脸上的热度下去了点,便点了点头站起来向他告别。从佛堂到宫门,不过几十步远,我却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直直地盯住我不放,如没有箭蔟的锋芒在刺,即使没有痛感,也是刺骨的寒。
果不其然。见着来人时,我松了口气:再怎么说,被她看到总比被他看到要好得太多吧。只是,平时灵动的眼如今半点星光也无,只余一片空洞的眸,还有风中微抖的身影……
“小竹,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微微一笑,唤回怔怔失神的小竹,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我,眼里的清光让我不得不刻意望向宫门外,好忽略掉她眼里溢出的悲怆以及愤怒的火花,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用力的连身子都有些发抖,勉强开口,已是一片颤音交织在清冷的空气中,“为什么你要……”
“走吧。”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令我一把拽过小竹就拖着她往外走,她使劲想要挣脱我的钳制,无奈即使是愤怒中的她又怎能强得过几欲崩溃的我呢?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沿着高大的红色城墙不停地跑着,她被我拖在身后,只得踉伧地随我跑着。四面景色一成不变,只有红色的墙琉璃色的瓦,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呕”胃里一阵反江倒海的难受,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使劲儿地干呕似乎才能好过一点。我倚靠在一拐角处,一手严实地捂住嘴,却捂不住阵阵仿佛从心尖蹿起来的恶心感。寂静的长廊上空回荡着一声如泣血泣泪的呕声,守卫的士兵目不斜视,仿佛眼里根本没我这人似的。但我自己清楚得很,待胃里似乎要好过那么一点儿,我头仰靠着墙,不住的喘息声中,夹杂自己苦涩之极的笑……这个样子,怕是让人见到了,又得说我装烈女了……
“你……”身后的脚步声站定,我感觉到一股大力将我的身子扭转过来,虚弱地抬起头正对上她愤怒惊惧的眼,以及重重的一耳光落在我脸上的火辣,“你怎敢这样!”她失声尖叫,“你以为你是谁?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三十夜晚你做得什么你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还有脸恶心什么—你根本就是个烂□——还装什么贞洁烈女?他吻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是不知道你这个外表清秀柔弱下,骨子里是多么的肮脏!你还有脸……你你你你无耻下贱,对,你就是个贱人!贱人!”
……姐妹同心到了这份儿上,我还好说什么呢?那一巴掌可真是重啊,打得我脑袋都要晕乎了,勉强让自己对上她的眼,努力笑了两三声,“从来都不知道古人骂人还这么能行的……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你说得对,我他妈的就是没脸没皮的人,我就是□—啊不,□都没我这么会装——人家再怎么装都是风尘女子的气息,我呢?我他妈生来就一准□,装矫情比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还要矫情——我自己都恶心自己呢!”
我并不觉得自己说得有多么的激动,相反,我笑得一脸平静,嘴上毫不留情地骂着自己,怎么下贱怎么骂,似乎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见她呆怔在原地,我误以为她还不解气,于是别过脸去,把没有挨打的那边脸对准她,“求你,多打我几耳光吧——越用力越好。”
“我……我不是……”她骤然回过神来,一脸张惶地退后几步,呆呆地望着我,忽然泪流满面,连连摇头,满头的佩饰被她甩得伶仃做响,在空气中划出颇有些激狂的弧线,“小姐,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恶心呢……” 明白她只是一时失措而已,我无意伤她。仰头望着湛蓝天空中的白云,是那么纯洁无暇,正好映衬出自己的虚伪和肮脏,“一直都是举棋不定,犹豫不绝……想要回去的话,就大声说啊,就尽两个人的努力一起去拿到玉锁不就好了?即使拿不到,只要尽了力,也是问心无愧的吧——可是你看,我是个多虚伪的人——想要留下,又不肯放弃回去的念头,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我就这样沉默的话,是她,就一定会明白我的为难,她会替我做出选择——所以你看,她为我舍弃了自己——在众人眼里看来,是她先背弃了我们的友情,你看我多聪明啊,她明明是为我而死,我还能在众人眼里博个好名声。呵,”我哑然失笑,“明明打定了主意,要为她报仇以至万死不辞……就连自己的贞洁也无所谓。可是为什么看见他清明寂静的眼睛,我会觉得在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里会照应出自己丑恶的模样呢?——我会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羞耻的女人——玩弄别人的感情的自己,真是可怜又可恨啊!” “可是我不曾后悔,”我转过脸,定定望进小竹惊惧交加的眼里,“为她报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我必须要完成她的遗愿——下贱也好,恶心也好——”“我不会后悔。希望你也不会——希望你能随时记得,我们的那个约定。”
第十三章 家宴
刚刚走近住处,看到李总管跟前的小路子在门前焦急地踱着步子,看我和小竹回来,忙喜得迎上来道:“君姑姑,您可回了。皇上今儿个晚膳要传各妃嫔、皇子行宗亲宴,劳烦姑姑少歇一会儿,侍候着吧。”我笑笑说路公公久等了,这就去。辞了小竹随着小路子迤逦往乾清宫而去。
一路上小路子不停地和我念道,皇上因着皇太子被废、大阿哥被拘禁之事,本就劳心伤神,偏生赶上元旦大节,祭了天地祖宗,也不肯休息,还要办家宴;又说太和殿院内满是前来朝贺的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臣来参加这元辰大典;又说内务府与各部官员都是尽了十二分的心,也都还小心翼翼侍候着。我说多谢路公公提点,小路子笑道:“姑姑言重了。姑姑平时心气好,咱们都和姑姑谈得来。”
心想这八阿哥现在掌管内务府,自然要不惜余力表现了。
到了乾清门前,见里面侍立着好些个宫女太监,乾清宫前侍卫刀弓林立,侍立森严,只听见里间隐约的说话声。
远远抬头瞧了瞧,见屋内人头攒动,看不清是谁,太监宫女们忙着预备后宫主位朝贺新年,忙从侧面小路绕到茶房悉心准备。茶房里的几个小太监也帮忙准备,可见大家此刻心都悬在嗓子眼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搬了家。
今天是家宴,御茶房崔总管便多传了几个茶水上的女官,怕是忙不过来。大家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申初时分,依稀听得一陈韶乐之声,原来是皇帝御殿升座,筵宴开始了。
我细细地准备好了各色茶,整齐地排在案子上,便和几个侍女专心等候传茶。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来了一个小太监,说皇上传茶。
我忙将准备好的莲子茶细细地冲完,特意叮嘱他那个暗红色紫砂壶内的茶是给皇上备的,可以安神清火。在他后面,陆续地,一些宫女太监鱼贯而入,静静地端了茶离去。看大家脸色平静,估计皇上应该是心情尚可。心想这一代英主也真是可怜,对自己的家事,竟不如贫寒人家那样其乐融融。在妻儿群臣面前,无论有多累,也要装出非常精明强干的样子,真是累。
这平静到底能坚持多久?这八爷党勾结群臣,里通外合,这次扳倒了太子,不知心中如何得意?四阿哥现在忙得怕是不可开交吧?太子爷贪酒好色,没什么做为,可不像其他阿哥那么精明能干,如果他不那么胡作非为,大家又怎么会对太子之位如此觊觎?想扳倒他又谈何容易?
正呆想间,殊不知一个身影已然来到近前。一个懒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惊得我差点儿跳起来:“你怎么又是这样低头沉思的样子?怎不见你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一听声音就知是谁,站起身不情愿地打了个躬,道:“爷怎么也这么清闲?不去照料皇上和各位娘娘?”
“等着传膳呢,闲得无聊就到你这来讨杯茶喝,你又不肯记着我爱喝什么样的茶,只有自己来了!”
嘴角微微上扬,说道:“爷定是爱喝那清热去火除痘的茶了!我这就去泡来。”
心想这十四阿哥真是把我的话上了心。心念一动,抬头瞟了瞟十四阿哥,不知历史上的十四阿哥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八阿哥的事?以后怕是能用得上十四阿哥,还不能得罪他。猛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戏谑道:“你的眼睛叽哩咕噜转个不停,在打些个什么主意?莫不是又想往茶里放些什么吧?”
“怎么会,下次放也要放到别的什么里,再往茶里放有什么意思?”心想这些个人怎么都没影了,自己笑着去泡了茶。
十四阿哥闲坐了一会儿,见茶房小太监都恭敬地远远垂手立在一旁,便抻了抻懒腰站起来道:“估计是宴席要结束了,谢过你的茶了!”
见我微笑不语,他呆呆看了我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今儿个可是奇了,你怎么变得这样拘礼了?”说着走出去了。
过了许久,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忙问一个小太监是什么时辰了,想想该没什么吩咐了,差一个小太监瞅个空子向李总管打听,被告知可以回去了,便匆匆赶回住处,我可真不想再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遇上谁了。
离开乾清宫那一片暗沉沉的殿宇,只见廊下皆悬着径围数尺的大灯笼,一溜映着红光谙谙,四下里偶尔几声鞭炮响声,给沉重的新年带来一丝轻松。适才的铙钹大乐在耳中吵了半晌,这让夜风一吹,却觉得连心都静下来了,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子清新。
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小竹端来一杯茶,又拨了拨火盆里的火,看我一动不动,以为我怎么着了,对我问这问那,看她那副关心的样子,心里竟是十分感动。如果不是她不是七阿哥派来的眼线,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像亲姐妹一样相处呢?其实她是个十分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可惜被淹没在这处处暗藏危机的皇宫之中,怕是没有什么好结局吧!见我呆呆地不说话,小竹忙过来摸我的额头。我笑道:“哪里就那么柔弱了,动不动就生病?我只是累了,想歇一会儿。”小竹接过茶杯放回到木桌上,替我盖好被子,轻轻退下去了。
躺在床辗转反侧,心烦得不得了,不知道我怎么把这一件一件的事情弄得跟乱麻一样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