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在长安-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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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人说得这么客气，哪里好天三拣四，忙吩咐青儿蓝儿收下，道谢道：“难为你们大老远的带来，几位姐姐辛苦了。”
几个妇女说完话，便起身告辞，只留下秦万福家的。
“你坐吧，一路上辛苦了。”我见秦万福家的垂手在跟前站着，忙请她坐下，又吩咐蓝儿：“蓝儿，给秦万福家的重新沏一碗茶来。”
秦万福家的陪着笑，在我对面坐下，蓝儿给她换了茶送来，又忙不迭的起身接了，口里不住说：“有劳有劳。”
“这一路来，就为着来看看我和大少爷么？”我待秦万福家的坐定，笑着问道。
秦万福家的放下茶水说：“今次是奉了老太太的命，特意来瞧瞧大爷和奶奶，顺带捎几句话，给爷和奶奶送点东西。我们家那口子，这时候正跟爷说呢。我这里，老太太也有几句话让我嘱咐奶奶。”
我见秦万福家的这么说，忙站起来听训，秦万福家的也站起来说：“老太太让我嘱咐奶奶‘奶奶是我们张家的当家奶奶，不比常人，要好生珍重。张林两家非比寻常，让奶奶不要以娘家老爷太太为念，必定会相互扶持。上次送的五万两银子，不知够不够用，再送上五万，让奶奶收好。”说着，秦万福家的解开身边的包袱，取出一方锦盒，埋着头双手捧给我，我也双手接了，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银票。我关上盒子，递给蓝儿，嘱咐她收好，又对秦万福家的说：“秦家婶子，你们一家是府里几辈子的老人了，府里没有您不知道的，家里有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吧。”
秦万福家的见我问她，讪讪的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左右一会子少爷肯定要跟奶奶说的。没旁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秦万福家的一边说话，一边跟我万福，退了出去。我原也没想从这些老于世故的管家娘子里问出什么话，跟蓝儿青儿无奈的笑笑也就罢了。
晚上，张默翟留秦管事并那几个管事，管家娘子吃饭。这些人虽说是张家的奴才，可自己也是有家有业的，见我和张默翟如此寒酸，也无甚胃口，草草吃了饭就告退，张默翟也不理论。
“有思，有件事要说与你知道。”等秦管事他们下去，张默翟严肃的对我说。
我难得见张默翟这样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话，有些紧张，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我忙着呢。”
张默翟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握着我的手说：“秦管事带过来的消息，说家里出了事，默骅，你还记得么？我的三弟。”
我想了想，对于张家的人我实在没什么印象，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勉强问道：“是不是那个尖嘴猴腮的？”
张默翟本来一脸严肃，被我这么一说，忍不住笑道：“他就是瘦而已，哪里尖嘴猴腮。听秦管事说，六月的时候他进京去了，不想就出了事，他只当京里跟家里一样，肆行无忌，与人相争不知退让，仗着自己人多，打死了人。”
我一听这话，惊得晴天霹雳，那不咋不咋的小孩子，怎么说打死人就打死人了？我结结巴巴的问：“然后呢？被……被杀头了么？”
张默翟叹道：“他打死的，不过是个小戏子，这本来算不得什么，可这小官偏巧最得京里几位老王爷的喜爱，所以平安府当即就拿了人，已经定了秋后问斩。”
我难过的说：“这杀人偿命，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只有让老太太他们节哀顺变了。”其实我的看法是，打死人，自然该偿命，不管你是唱戏的还是卖肉的，都是人，这张默骅莫非还以为自己是呆霸王不成，动不动就打人，还打死了人，处死活该。只是这话，不好跟张默翟说，万一张默翟手足情深，听了说不定就该揍我了。
张默翟摸着我的头发，微笑着说：“我估摸着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事如此重判，不过是因着几位老王爷罢了，如今皇上跟鞑靼打了胜仗，跟着定会大赦天下，默骅的小命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因着这事，难免有人暗地里兴风作浪，老太太和老爷很担心，所以才派了秦管事过来，让我做些准备。”
我怔怔的说：“还出了什么事？你也会受连累么？”
张默翟恢复了平日里的轻松随意，笑道：“你别瞎想，不过因着你本该是当家的少奶奶，不能不让你知道而已。”
我知道张默翟是在安慰我，抱歉的说：“我保证，以后再不给你惹祸了。”
张默翟搂着我说：“你哪里给我惹祸了，没有的事，救灾的时候你不就做得很好么。张家如今繁华已近百年，叶茂却不根深，所以至老太太开始，都谨小慎微，唯恐惹上祸事。你看那金陵孟家，何等的赫赫扬扬，说败也就败了。默骅此事一出，有那些个奸猾小人，或是奉承王爷，或是趁火打劫，或是借机报复，明里暗里做了不少的动作。张家在江南的织造生意和北边的买卖，都受了不少的影响。如今皇上又才跟鞑靼打了仗，跟着又要赈灾，举行大婚，国库空虚。老太太和老爷担心皇上拿张家开刀，所以分别在李家、龚家，还有太太的娘家存了些银子，其余的大头，都转到了你娘家。”
“为什么都转到了林家？如果出了事，那林家……”我知道古时候皇帝杀人，最爱株连，据说有个谁谁，连街坊都被皇帝杀了，叫株十族。
张默翟撩拨着我的头发，微笑着说：“别担心，这不过是做完全的准备罢了，也不会连累两位泰山。”
我为自己的私心感到有些抱歉，问道：“为什么皇上要拿张家开刀？”
张默翟说：“国库空虚，皇上需要银子啊。”
我也不是笨蛋，张默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打了仗自然花费不少，打了胜仗又要犒赏三军，那得花多少钱啊。国库要是捉襟见肘，皇帝可不得愁么，何况据说不少地方都出了汛情，赈灾也要不少钱。一时之间，皇帝哪里筹这些个银子出来，所以金陵孟家已经给国库做了贡献，这跟着就是张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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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上京去
更新时间2010…9…23 15：11：06 字数：2331
“那如今张家的情势究竟如何了？”我担忧的问道。
“做生意难免与官面上的人有银钱往来，或是得罪人，如今借着默骅的事情，又有几位老王爷撑腰，张家在各地的店铺生意，都或查或扣，被封了不少。老太太与老爷恐张家步孟家的后尘，所以这才急急的转移家产。”张默翟给我分析道。
我想了想说：“那为什么都转到我们林家？”
张默翟说：“其他人虽是亲戚，但终究不如岳家保险，况且你又是独女。我想老太太与老爷应该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这么做的。”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做呢？不想法子帮家里度过难关么？”我觉得张默翟虽然说得好听，但终究是把林家和张家绑到了一起，所以还是有些担心。
张默翟拉起我的鬓发亲了亲，笑道：“咱们这千里迢迢的，能有什么办法。家里有老太太坐镇，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况且若是皇上真有心要抄了张家，咱们做什么都没用。”
我见张默翟这样的不急不徐，腾得站起来，却不想头发在他手里，扯得生疼。张默翟拉着我又坐下，看着扯断的头发惋惜的说：“你也忒性急了，看看这头发，多可惜。”
我恼道：“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还这样从容，真不知道你这人心是怎么长的。依我看，如今与其等着朝廷抄家，不如主动献金，再找个在朝廷上能说得上话的大人为张家辩上一辩，这样才能消弭祸事。”
张默翟见我如此说，眼中含笑，问道：“你且细细说来。”
我沉吟道：“那国库岂是张家能填得上的，不过应犒赏三军的和赈灾的急罢了，等冬天各种税款收上去，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了么？所以咱们只要帮皇上缓上这一阵，就没事了。至于大臣么，现成的朴学季大人，当朝副相，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默翟笑道：“你怎么知道朴学季大人会帮咱们说话呢？”
我傲然笑道：“你弄的鬼，只当我不知道？朴大人的那张文牒，此时不用又待何时？”
张默翟哈哈大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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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儿，这一路不会好走，我不想让你涉险，却别无他法。”张默翟注视着我，不知悲喜的说。
我知道张默翟是为我担心，但他性子古怪，若是为我欢喜，大约会纵情恣肆，可如今我是为张家跋涉辛苦，又兼着路途遥远，所以心里不舍担忧，却不肯有半点表露出来。
“你且放心吧，有青儿和黄雀儿跟着我，不会有事的。”我微笑着对张默翟说，又拉着蓝儿的手说：“蓝儿姐姐，你性子沉静温柔，我最是放心，你要照顾好少爷。”
蓝儿泪光闪闪，带着哭腔说：“小姐，你万事多小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蓝儿心情一激动，又开始叫我小姐了。
“少爷，奶奶，赶早不赶迟，咱们出发吧。”从平安京赶来的夏伯催促道。自我和张默翟说定了上京找朴学季大人，张默翟便决定让夏伯来接我。当初从平安京赶到映川，我和张默翟走了足足半个月，而夏伯不过七天便到了。而秦管事等人则带着张默翟的话回了长安京家中。
张默翟领着我进了杨柳亭，旁人知道我们夫妻有话要说，都默默的在路上等待。我与张默翟面对面坐下，他微笑着说：“你此去遥远，咱们婚后这还是头一遭分别，不论有什么，你都要派人给我送个信，免得我挂念。”
我笑道：“你且放心就是了，有你放心的夏伯跟着，能有什么事？”
张默翟挨个捏着我的手指尖，笑道：“就你鬼精灵，什么都知道。这次本该我去，可我在任上，不奉诏不能离开，所以只能你去。你逢大事有静气，所以你去我很放心，但我有一句话，一定要嘱咐你，咱们谁都不知道朴大人会如何反应，所以你的安危乃是第一要紧的，切不可以身试险，你必须答应我。”
我为张默翟的话所感动，却因拙于言辞而不知说什么。亭外便是离开映川的唯一一条官道，蜿蜒到了我目光的尽处，我与张默翟虽不是生离死别，但我却总觉得这一离开他，似乎就再不能相见。我强压着心头的慌乱，强笑道：“你看那柳条儿多可爱，你去折一枝与我。”
张默翟拍了拍我的手背，起身一跃，飕呼便是一个来回，我还没看清呢，他却已经手持折柳站在我的面前。我从他手中接过折柳，四目相对，有多少未尽之意都了然于心了。
“夏伯，咱们走吧。”我怕自己会沉沦在张默翟深情的目光之中，不敢多看。匆匆转身吩咐夏伯出发，也不等青儿扶我，径自便上了马车。这边青儿、黄雀儿见我上车，也忙跟上，黄雀儿在前面赶车，夏伯则在车头坐着，青儿自来车厢中陪我不提。
映川这偏僻穷苦之地，连马车也没有好的，车内没有华丽舒适的布置，随着黄雀儿的扬鞭吆喝，马蹄的的，车轮滚滚，我又离开了住了不到半年的映川县。
“奶奶，少爷还在大柳树下站着呢。”青儿轻轻对我说道。
其实何必她说，我自然知道，哪怕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感受到张默翟的目光在追随着我。他似乎成了我生活中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捅了漏子，他会补，遇到危险，他会救，我可以随心所欲，因为我知道，哪怕我贪心不足想登天，等掉落的时候也一定有他宽广的怀抱接着我。
是了是了，无论我到哪里，他的目光也一定在注视着我，那不就和他在身边一样么？我们何曾分开，我们一直在一起！
“黄雀儿，只管快马加鞭跑，我等不及要去平安京了！”想通了的我，心中豪气顿生，心里也明快起来。
黄雀儿得了我的吩咐，鞭子挥得响亮，马车跑得更快了。
“奶奶，咱们刚过了界碑，现在已经离开映川县，到了望川县的地界儿了。”夏伯挑开帘子，对我说道。
我也探出头看，好一片群山，气象万千，连绵不绝。
“那就是落凤山的北麓了吧？”我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人。
黄雀儿头也不回的说：“正是呢，不过到了这里，路也不好走了，咱们得慢点。等出了山，就又有官道了。”说着黄雀儿又是一扬鞭，却没有打到马屁股上，赶巧的卷了一只箭！
“奶奶躲好！黄雀儿护好马！”夏伯话音未落，我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一只黑羽箭擦着我的鼻子飞过，噌的一声钉在了车里。
我赶紧放下帘子，耳边听到一阵的吆喝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