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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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是华堂锦设、珠帘垂幕,而今却是蝙蝠蛛丝,恍如墓穴。她正触景伤情,怆然欲涕间,忽见庭前屏风侧畔,隐隐有灯光照闪。
玉娇龙蓦然一惊,她忙闪身墙角,循着灯光看去,见前厅西厢房窗门半开着,灯光正是从那里射出来的。玉娇龙不觉又吃惊又纳闷,心想,那间厢房原是高先生居住的地方,何人竟敢潜入帅府,窃踞到这里来了?!她隐身贴壁,闪身过去举目往窗内一看,见房里早年高先生睡过的那张床上,铺放着一张破旧的芦席和一床破旧的被盖,墙壁上挂着一只装盛什物的皮囊,床下还摆着一双芒鞋,此外就别无它物了。从房里陈放的用具来看,窃踞在这房里的人,无疑是个孤苦的穷汉。但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此刻他又到何处去了?玉娇龙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一心要探出个究竟。于是,她又凝神注目向房内四角仔细搜去,只见房里仍然是空荡荡的。玉娇龙收回眼来,正想抽开身去,恰在这时,就在她眼皮底下那张靠窗的桌上,有一件东西突然映入她眼里,竞把她惊得一缩,差点叫出声来:那竟是一根又粗又沉、烟嘴顶端有如锐矛般的烟杆!这是沈班头常拄在手里瘸来瘸去的手杖。两天前,玉娇龙已从艾弥尔的谈话中疑及沈班头到了乌苏,如今更证明了她所疑有据。只是他来西疆究竟意欲何为?此刻他又躲到哪儿去了?一种诡秘之感袭上心来,整座帅府也立即变得阴森森的。
玉娇龙赶忙离开西厢,她不甘退缩,屏息隐体,在前厅四处搜寻一遍,仍不见沈班头的踪影。她突然发现通向外坝的侧门是虚掩着的,便忙闪到门边,从缝隙里往外坝一看,月光下照映出一排整齐的耳房,那原是专供守卫帅府的校尉所住,而今听说金巡检和他带领的十个巡逻都是住在那里。耳房里并未透出灯光,说明那班巡逻早已入睡。玉娇龙站了一会,正想抽身离去,忽见排头那间耳房里闪过一道亮光,随着又见一条黑影从门里窜了出来,站在门前向四处探望一番,便一瘸一瘸地沿着石阶飞快向侧门走来。
玉娇龙已经认出来了,那人确是沈班头。她迅即隐身往后,见沈班头闪进侧门,轻轻将门掩好闩上,然后才又回到西厢房里。一会儿,房里的灯光也熄灭了,厅里又变成一片漆黑。
玉娇龙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充满困惑,只感到其中有异。她怀着满腹疑猜,小心翼翼地沿着旧路回到店里。这时街上正响起三更,乌苏城沉入一片静寂。
第二天清早,玉娇龙梳洗毕,正来整理行囊,掌柜娘带着满脸的惊讶神色匆匆进房来了,她还未停步便嚷着说道:“怪事,怪事,城里又出了怪事啦!”
玉娇龙一怔,问道:“出了什么事?”
掌柜娘:“金巡检昨夜在帅府里被人杀死了。”
玉娇龙吃了一惊,心里猛然明白过来:她立即料定了这事准是沈班头于的。昨夜她在帅府看到耳房里亮光一闪的那一瞬,也许就是他下手的时刻。至于沈班头为什么要杀死金巡检,她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似乎与自己有关。因为金巡检之死,使她如释重负,好像消除了一个使她深感隐忧的祸根。她放下行囊,瞅住掌柜娘讶然问道:“帅府里住着那么多的巡逻,谁还敢去那儿行凶?”
掌柜娘:“巡逻多又怎么样,还不都是一些只会欺压善良、调戏妇女的饭桶!半月前也出了桩怪事,不过只是死了两个巡逻。”
玉娇龙惊奇地问道:“也是死在帅府?!”
掌柜娘:“不,被人杀死在西城巷内。”
玉娇龙:“近来强人四起,杀人也是常有的事,死了两个巡逻,有甚奇怪。”
掌柜娘:“这两个巡逻却死在一个标致的妇人手里。”
玉娇龙感到新奇极了,忙又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享?你且说来听听。”
掌柜娘:“半月前,有个已怀着孕的小妇人进城买药,打从帅府门前经过,金巡检恰从府里出来,多是看她长得标致,便上前和她纠缠。那妇人也不理他,独自走开了去。
金巡检不肯罢手,叫了两个巡逻,悄悄跟在她的后面,直向西城巷内走会。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发现那两个巡逻被杀死在那巷子里了。“玉娇龙:”是那妇人杀的?!“
掌柜娘:“谁知道:城里议论纷纷,有人说那巷里没有人,定是那妇人干的;也有人说一个怀身大肚的女人哪能杀死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定是另外一个很有本领的人杀的。总之,各说不一。”
玉娇龙听她所说,惊诧万分,不由疑及香姑,忙又问道:“那妇人是个什么模样?”
掌柜娘:“听说是小巧身材,水灵灵一对眼睛,长得十分标致。”
玉娇龙:“金巡检为何派人跟他?”
掌柜娘:“出了事后,金巡检一会儿说疑那妇人是哪个伯克家偷逃出来的丫头,一会儿又说疑她是马贼派来的探子。我看都是一些推脱干系的鬼话,骨子里却是见色起意。”
玉娇龙心里的疑云、眼前的迷雾已渐渐散去,她已看清了隐藏在这疑云迷雾中的真相。感到这看去十分平静的乌苏,却到处都暗伏着危机,自己处境远比想象的还更艰难复杂,稍有疏忽,都可能再使自己的帅府侯门蒙上羞辱,以至株连远及在京城的父亲。
她已从掌柜娘所谈的那桩怪事里,料到那进城买药的怀孕少妇定是香姑。金巡检派人跟她,多是认出她是香姑来了,只是不明究竟,心存忌虑,才派人尾随,意在查她去处。
沈班头杀死金巡检,旨在顾全玉府,不仅为父亲消除了后患,也为自己拔去了眼中这个毒疗。由此可见沈班头这番来到西疆,实是为自己而来,这也可见父亲运筹料事的深谋远虑和对自己的一片苦心,同时,也看出了沈班头的干练和对父亲的忠义。只是那杀死两个巡逻的人又是谁呢?难道也是沈班头,或许还是哈里木?对此,她一时还难以判定。
玉娇龙久久不语,埋头收拾行李,在沉思中又显出那种肃然凝重和冷不可犯的神情,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见掌柜娘正诧异地紧瞅着她,眼里露出探究的神情,突然问道:“你就要启程?”
玉娇龙点了点头。
掌柜娘:“独自一人上路?”
玉娇龙仍只点了点头。
掌柜娘:“这乌苏附近,近来出了一帮马贼,专门和巴依、伯克作对,岂能放过你这样的亲眷!”
玉娇龙立即警觉起来,诧异地问道:“你怎会把我认成是他们的亲眷?”
掌柜娘:“店里人谁不这样猜,谁不这么看,就连我也看出来了。”
玉娇龙:“你看出了什么?”
掌柜娘:“富贵人家出身的人,自有一身富贵气,一举一动都与常人不同。你人又生得这么美,马也骏得出奇,还能瞒得过谁来!”
玉娇龙感到一阵惊异,脸也不觉微微红了起来,心里也不知是怨怪还是欣喜,竟然默默无语了。过了片刻,她忽然灵机一动,低声说道:“我乃蒙古人,本是蒙古王爷家的一位公主,因避祸乱,才离哈珠来西疆,为免引人注目,随带从人均住城外,既已被你看出,只好实言相告。”
掌柜娘一听,惊得张大了眼睛,连连后退几步,态度也立即变得拘谨起来,忙陪笑说道:“原来是位公主!恕我多有失敬,还望公主大量包容。”
玉娇龙笑笑:“你休向外人说去,我不耐繁礼,也厌人背后闲议。”
掌柜娘连连点头应诺,在玉娇龙的示意下,赶忙退出房外去了。
过了一会,掌柜娘双手端着菜盘,送饭进房来了。玉娇龙举目一看,见那木盘里摆着四色菜肴,不仅全是精馔,就连盛菜碗碟也换用成上等青花细瓷。掌柜娘将菜饭摆好,便退立一旁伺候,举止神态也不再似昨日那般无束。猛然间,玉娇龙不禁想起了旧时帅府的光景与往日侯门的豪华,她习以为常地怡然就座,从容举箸、恍如又置身于玉堂锦阁,复感过去的显贵尊荣。
玉娇龙吃过早饭,便随手取出纹银十两交给掌柜娘,说道:“除去房饭费用,多余的就作赏银;去叫人给我将马备好,我立刻就要启程。”
掌柜娘哪里见过出手这样大方的旅客,连连称谢应是,出房张罗去了。
玉娇龙将一切收拾停当,走出房来,去到店门候马。当她经过店堂时,这才察觉到店内一下变得异常肃静,四厢房里的旅客,堂内的堂倌、小二,一个个屏息肃立,都以充满敬羡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知道定是掌柜娘已将自己称说是公主之事告诉了大家。玉娇龙对此却暗觉自得,毫无嗔怪之意。她虽也曾告诫过掌柜娘,要她休将自己是公主之事对人说出,但她也明知像掌柜娘那种好于饶舌的人是关不住话的,而她真实的用心也正是要借掌柜娘之口,把这拾来的替身张扬出去。
玉娇龙在店里众人的恭立目送下,从容上马,带上那只项下系满驼铃的蒙古双峰骆驼,离开客店,向西门走去。她一面策马前行,一面注视着街上动静,见日已高竿,街上行人却仍然稀少,两旁店门大都还关着,街头隐露着一种紧张和戒备的气氛。玉娇龙知道这定是由于金巡检在帅府被杀而引起的,也不在意,仍从容自若,策马前行。不料行近城关的西街巷口,忽见一个小童从巷里窜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闪着一双机警的眼睛,没头没脑地低声对她说道:“骑马的姑姑听着:出了城关,西去五里有片树林,有位大爷和一位年轻的大哥在那里等你。”
玉娇龙被这突然发生的景况愣住了。她四顾无人,惊疑地问道:“那两人是谁?”
小童:“你见了就会知道。”
玉娇龙:“你可知我是谁?”
小童摇摇头:“不知道。那位大爷只是叫我这样告诉你。他还说:昨晚出了事,城关口盘察很紧,几个巡丁很无赖,要你忍着点、休生事。”说完,迅即又窜进巷口去了。
玉娇龙立马空街,心里充满怪诧,只觉如坠五里雾中,不知等待在前面途中的是凶是吉!
第四十二回 遁迹荒村空闲剑马 埋名异域难断相思
玉娇龙万万没有料到,她来乌苏才一天多,竟已被这么多人探识出来了。她在马上不禁感到一阵悚然惊心!小童的举动来得这么突然和意外,使她更加感到世事的不测和险恶,也警觉到潜伏在自己周围的危 3ǔωω。cōm险。她必须赶快离开乌苏!但等候在前面林子里的又是谁呢?小童拦马相告,是指引迷津,还是布设陷阱?玉娇龙突如身临绝境,又似陷入重围,一种临敌之感使她振奋起来,策马向前行去,好似当年驰骋在幽燕道上,策马向前行去,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城关口已关上栅门,木栅内外各站有两名巡丁在盘查行人。
这西城关口乃是通向精河的要道,平时从早到晚,过客往来不绝,给乌苏增了不少闹热;而今却变得冷冷清清,好像整座乌苏城都突然染上瘟症一般。这时,木栅内外,也有几个过客被拦在那里,在忍受着巡丁们的刁难、盘问。其中,有个年轻的牧羊姑娘,正被两个巡丁纠缠得惊惶失色,又羞又忿,无地自容。一位过客在旁实在看不过了,也代她求告道:“一个姑娘家,总不会是凶手,你们何苦为难她!”
正纠缠得起劲的那个巡丁,瞪了那过客一眼,说道:“你敢包她不是凶手?!前番我们被杀死的两个弟兄,就是一个年轻的怀胎妇人干的。我今天就是要摸摸她的肚子,看是不是怀有胎,是不是那个杀人凶手!”说完,他便又去拉着那姑娘,伸手到她怀里去乱捏乱摸,那姑娘被吓得直哭直叫,拼命地挣扎着。几个巡丁在旁乐得哈哈大笑。
玉娇龙早把这一切情景看在眼里,她忍住满腔怒火,一纵马径宣来到木栅门前。四个巡丁愣了愣,看看她,又打量了那匹大黑马和它身后那只高大的双峰骆驼,彼此看了一眼,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玉娇龙端坐马上,双目炯炯地注视着那个拉着姑娘的巡丁,厉声说道:“放开她!”
那巡丁一怔,拉着那姑娘的手立即松开了。
玉娇龙跳下马来,走到姑娘身边,为她整整散乱的衣服,说道:“你别怕,有我在此。”
四个巡丁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小头目似的巡丁走上前来,瞅着玉娇龙问道:“你从哪里来?”
玉娇龙:“蒙古。”
“到哪里去?”
“艾比湖。”
小头目巡丁瞟了眼玉娇龙怀里的孩子,又问道:“你是回婆家还是回娘家?”
玉娇龙:“这与你无关。”
小头目巡丁又打量了她一一下,奇怪地问道:“你一路上就单身一人?”
玉娇龙:“单身一人又怎样!”
小头目巡丁胆子渐渐壮了起来:“一人上路多不方便,你又这样年轻貌美,就不怕遇上半天云?”
玉娇龙猛然一阵心跳,脸也不禁飞上红晕,带者愠意说道:“遇上半天云又如何?”
站在木栅那边的两个巡丁,也忙推开栅门,过来凑兴来了。
其中一个忙挤上前来,斜瞅着玉娇龙说道:“半天云是个饿色魔,你要遇上她,准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