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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玉娇龙-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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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住在这里?”
老头打量了她两眼,问道:“姑娘,你找德五爷何事?”
蔡幺妹道:“我是来找俞秀莲姑娘的。”
老头又将她打量两眼,问道:“你是俞姑娘的什么人?你找她何事?”
蔡幺妹说:“我与俞姑娘无亲无故,我只是想见见她。”
老头说:“俞姑娘从不见客,你算白走这一趟了。”
蔡幺妹差点哭了,恳求着老头给她通融一下。老头还是再三不肯。最后蔡幺妹心里一急,又是一阵难过,两颗大大的泪水从限里滚了出来。她哀求老头说:“老伯,我有难,我是来求俞姑娘救肋的。”
老头心动了,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略带感慨地说:“看你这身打扮,倒使我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情来了,当时俞姑娘来这里时也是这样一身打扮,连长相也十分象你。好啦,你也不用哭,我去给你说说看。”
过了一会,老头快步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对蔡幺妹说:“俞姑娘本不愿见你,我说你的打扮与相貌都和她当年到德家来时一般模样,她才答应见你的。真算你走运。”
老头带着蔡幺妹一直来到内院,穿过天井,见西厢房门口已经有一位姑娘等在那儿。
老头用手一指,说:“这就是俞姑娘。”
蔡幺妹迎着望去,见俞姑娘着一身细蓝布衣服,一双半旧圆口青布便鞋,通身并无一件饰品,显得十分朴素大方。身材长得不高不矮,体态匀称矫健,圆圆的脸上,两道细长的黑眉,眉下嵌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特别显得英武照人。她略带好奇的神情,注意打量着蔡幺妹,嘴边虽未露半丝笑容,却仍给人以平易可亲的感觉。蔡幺妹毫不羞缩,犹如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忙枪步上前,双脚一跪,用手抱住俞秀莲的双膝,叫了声“姐姐”,便呜呜地哭了。俞秀莲微微一怔,但并未立即去扶她起来,只默默地埋头打量着她,用手去抚弄着她发辫上白色的头绳和那朵白色的绢花。
俞秀莲心里明白,这是戴孝的表示。她回想起十二年前自己初到德家时,不便身穿孝服,也是白绳扎辫,旁插白花。可就在那一绺白绳和小朵白花上,包含着自己多少的悲痛和眼泪。顿然间,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使她立即对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充满了同情,她自己眼里也不禁噙满了泪水。
俞秀莲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才俯下身去将蔡幺妹扶起,为她抹去眼泪,充满温情地对她说:“好妹子,想哭就哭个痛快吧,这样心里会舒畅些。你有什么为难事,屋里慢慢说去。”
俞秀莲把蔡幺妹让到屋里坐定后,又给她端来一杯热茶。蔡幺妹喝了两口,定定神,这才将碧眼狐耿六娘如何在陕西作案,她父女二人为捉拿她如何从陕西追到西疆,又从西疆追来京城,因耿六娘潜身玉府,仗恃玉大人的威庇,拿她不得,不得已才被迫约她决斗结案。不料正当快捉住她时,突然闪出个白衣人前来相助,一剑刺死她爹,将碧眼狐救走,以及昨夜那白衣人如何前来留条送银和自己无意中已识破她是个女子等等经过情节,一一细说出来。最后,蔡幺妹凄然道:“我人单艺薄,斗她不过,奈她不得,只得前来恳求姐姐柏帮,望姐姐仗义恻怜,为我报仇,为世人除害。”蔡幺妹边诉边哭,说完后更是情不自禁地伤心痛哭起来。
俞秀莲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表面显得十分平静,好象只是在听讲故事一般。其实她是既感到惊诧与迷惑,却又充满了义愤和悲怆。她心里翻腾着,想自己闯荡江湖以来,虽也曾经历许多风险,斗过不少凶顽,但却还不曾遇上过这等神秘莫测和首尾难窥的对手。那白衣人是谁呢?她在江湖上从未曾听说有这样一个人物。人说京城潜魔隐怪、卧虎藏龙,原也不信,似蔡幺妹这般说来,倒确是真的了。
至于耿六娘这人,俞秀莲倒是知道的。她记得两年多前李慕白来京看望她时,就曾对她谈起过这人。说他的师兄哑侠就是被这耿六娘所害死的。除了侵吞了哑侠随身携带的金银外,还盗去了他身边一本《秘传拳剑全书》。据李慕白说,这本书里录绘了九华派内家秘传的全套拳剑,若让这书落到坏人手里,将为世上留下大害。李慕白为追寻这书和给哑侠报仇,曾在幽燕陕甘一带找寻耿六娘,足足寻了半年,却踪影全无,不想她竟跑到西疆躲进玉府去了。俞秀莲真未料到,如今却于无意中竟从蔡幺妹口里得知了耿六娘的下落。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俞秀莲心里暗暗欣庆,她真想能立即见到李慕白,把这消息告诉他,也算为他尽了点心意。可李慕白萍踪无定,偌大个天地,又到何处觅他去。加以自己早已绝迹江湖,与李慕白情缘已断,哪能再为这事去招来烦恼。俞秀莲只仍不声不响,独费踌躇,暗暗伤神。
俞秀莲对耿六娘倒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对于那白衣人,她却感到有如一团疑云,飘忽难测。据蔡幺妹适才所讲,已经显出她剑法的精玄,她竟是耿六娘何人?她那精玄的剑法又是否与耿六娘盗去的那本《秘传拳剑全书》有关?这些都使俞秀莲陷入疑猜。于是,她又向蔡幺妹问了一些有关玉府的情况。当蔡幺妹谈到耿六娘化名高师娘乃玉小姐身边之人时,俞秀莲心里怦然一动,突然想起今年新春德五奶奶从铁贝勒王府回来时,曾向她谈起过王妃在花园中跑马马惊和玉娇龙舍命救母的事来。德五奶奶当时谈得绘声绘色,犹觉惊魂未定。对玉娇龙的孝烈和她那倾城般的容貌,更是称叹不已。俞秀莲当时听了心里就起了疑云。她懂得,凭着一贯孝心临危舍死拦马救母,这确是一个孝烈的女子所能做出的事情,但竟能将腾跃凌空的奔马一掌击开,除非具有极深的功力,这就决非单凭孝烈所能做到的了。
俞秀莲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当罗燕姑娘的哥哥罗虎寻来认妹时,俞秀莲曾问他如何知道燕姑在此,罗虎只告诉她说是从一个姓玉的女子那里打听到的。俞秀莲当时不便深问,现在想起来了,罗虎曾在西疆混迹多年,玉娇龙也在西疆长大。而略知燕姑的来历的却只有玉府的玉少奶奶和赵妈,罗虎所说姓玉的女子会不会竟是玉娇龙?
俞秀莲心如古井已有多年,今天遇到的这桩事情却使她煞费思索,她心里翻腾着,一种无端的激奋之情在她心里猛然升起,她不禁抬头望了望挂在壁上的那两柄双刀,耳边又似乎响起了骏马的嘶叫,心里一阵怦怦跳动,眼前又展现了她已经久别的江湖,她再也按捺不住,又想跃马挥刀了。
俞秀莲蓦然闪过一个念头:“那白衣人会不会就是玉娇龙?”
她越想越觉可疑,便决定要亲自会她一会,设法试探她一下,若是玉娇龙真的隐怀绝技,不管她怎样韬晦,也将瞒不过自己的眼睛,终会在自己面前显露出来。
一时间,俞秀莲已经显得精神焕发,她意气风发地对蔡幺妹说道:“蔡妹子,碧眼狐的事,你就交我好了。我不单是为你报仇,也为我一位兄长向她讨笔债。”
蔡幺妹感激涕零,扑上前去,正要倒身跪下,却被俞秀莲一把拉住了。蔡幺妹心有余悸地说:“姐姐,你可要当心那白衣人!”
俞秀莲微微一晒说:“我正想会会她,即使她是个妖,我也要揪住她,逼她露出原形来。”
 第十八回  前愆力赎射臂阻恶 一怒难犯折柳惩顽
这些天来,玉府里笼罩着一种神秘和不祥的气氛,上下人等,只隐隐地感到似乎出什么事,但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府门前突然增加了一队带刀的兵卫,都是从提督衙署选调来的军校;府内亦加派了夜巡家丁。一向威严凛肃的玉大人,近来变得更严峻了,每日上衙回府,总是眼合冷光,面隐怒气,不仅府内各房管事差丁见到他时都是屏气肃立,不敢仰视,就连他平时最宠爱的黑犬,也知趣地只远远向他摇摇尾便各自走开了。平时大事管不了小事又不屑管的管事肖二爷,现在却突然忙了起来,府内各房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安排,家丁营兵都由他提调,他一下变成了府里的红人,简直是以大总管自居了。特别是自从玉大人两次破例于晚上在书房单独召见他以后,他好像立即成了玉大人的心腹,奉了玉大人的什么密令,手里握有除玉大人外就无可比拟的权力了。
每当他碰到府里的下人们三三两两在闲谈时,他总要上前盘问一阵,喝斥一番,然后又声色俱厉地告诫说:“听着!外面的流言蜚语不准往府里传;府里的任何事情也不准往外去说,不然,当心你们的狗命!”这一来,就更加弄得府里人心惶惶,也越更加浓了那种神秘莫测的气氛。
正在玉府罩着一片阴云的时候,沈班头回府来了,这个平常并不引人注意的瘸子,不知为什么,府里一些下人这时看到他,好像心里才感到踏实一些似的。平日里和他较为亲近的马夫更夫,偷偷地把蔡九在状元坟比武身亡,以及街上一些闲汉到墙外来吆喝闹事的情况告诉了他。沈班头听了既不惊怪,也不愤慨,只冷冷地说:“井水不通湖水,何必自己去搞浑。常言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由它去吧!“沈班头仍和往常一样,悠闲自在,瘸着腿在府内上房下房、花园后院走来走去,好像在巡查,又好像在散步。偌大一座玉府,他每个角落几乎都要走到,可就是后花园他自从上次被玉小姐怒斥过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他这次回府后,虽然肖二爷也曾专门给他打过招呼,要他特别留意巡查后花园的动静,他却只默默地听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这天下午快黑时,沈班头刚穿过花园,正碰上玉大人回府来了。他忙上前给玉大人情了个安,然后肃立一旁让道。玉大人仍和往常一样,只点了点头,径直走过去了。可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叫住他,说:”你随我来!“沈班头跟在玉大人身后,一直来到书房门口,他不敢贸然地跟了进去,只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候着。玉大人坐定以后,待仆婢们奉茶送中毕,才挥手把仆婢们打发开去,并把沈班头叫了进来。玉大人用手抚弄着茶怀,沉吟片刻,才说道:”你走后,府里发生的事情你可都知道了?“
沈班头说:“都知道了。”
“你有何看法?”
沈班头没答话。
“蔡九之死,是否真与那个耿六娘有关?”
“小人认为确与耿六娘有关。”
玉大人又沉吟了会,问道:“你认为高师娘有无可疑之处?”
沈班头默然片刻,说:“小人不敢这样想,也从不这样看。”
“高先生在西疆和我相处多时,我深知他的为人,决不会娶贼作妻。但享有这般凑巧,实实令人不安。”
“依小人看来,此事确也蹊跷。‘无风不起浪’,大人不得不防!”
又是一阵沉默。
玉大人起身离座,在房内踱了几转,说道:“你说得极是,肖冲也顾虑及此。他说了两个办法,一是给些银两将她遣出府去了事。肖冲此说,实无远虑。高师娘若是无辜,她又无依无靠,我就有负高先生之托,则将陷于不义;若她实属是贼,一出我府,终必被擒,则有如授人以柄,这决非万全之计。”玉大人说到这里便停住了。
沈班头问道:“肖二爷的第二个办法呢?”
玉大人带愠说道:“肖冲的另一办法不提也罢!这岂是君子所为之事!”
沈班头:“大人虽未说出,小人却已猜到几分。肖冲所提,无非是‘灭口’之计。
我也知道大人是断断不会这般作为的。不过,肖二爷还有所不知,就是把疑人除了,也未必就能灭口,因亲手杀死蔡九的却并非耿六娘,而是隐在耿六娘背后的另一个高手。“玉大人实出意外,大吃一惊。忙问道:”你这一说可是真的?“
“确是真的。”
“杀究蔡九的人是谁??”
“只知是耿六娘的帮手,不知是谁。”
“是怎样一个人物?”
“全身衣白,黑纱罩面,来如闪电,去似飞魂,剑术精绝,连蔡九的女儿蔡幺妹都未看清那人的面目。”
一向以沉毅自负的玉帅,听了沈班头这番话后,脸色都微微发白了。一时间,他闪过许多疑念,有如困进了诸葛孔明的八阵图一般,眼前出现的是一团团迷雾,他真不知该从何门而入,又从何门而出了。高师娘是真是假?蔡九之死与高师娘是否有关?
那隐匿在耿六娘背后的又是何人?一想起那来去飘忽身怀绝技的白衣人,真比他当年听到半天云时还要惊心,半天云虽然勇悍,而且出没无常,但他感到毕竟还是个血肉之躯,可以和他交锋接战,而这个白衣人,给他的感觉则有如幽魂一般,也许就隐在他府内,潜在他身旁,使他如入幽谷,如临深渊,不由感到一阵阵心悸。
等玉大人回过神来,见沈班头仍垂手恭立一旁,脸上毫无虑俱之色,近似呆了一般的平静。玉大人向他挥挥手,自语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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