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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羽化九州-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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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部落,经历着地狱一样的惨景,到处是妇女孩子的啼哭,到处是老者们的怒吼,到处是火,到处是血。

可是她站了出来,走到了一众凶神恶煞的面前。来自有熊部落的战士们也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这么一个衣衫朴素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血与火之中,从容而优雅,那随意挽起的发髻,那简单的两只银耳环,给那张水墨画一般的脸上增添了少许的亮色,但这张脸,被悲伤深深覆盖了。多想就这么死去,那样就可以看不到妇女被奸*淫,孩子被杀戮,可是那么的血,怎么能视而不见?她作为无方部落首领的妻子,这时候能做的就只有尽自己的努力,至于结果,她早已不在乎了。

“我要见熊昌。”

她停在木寨的寨门前,无视那些残暴的有熊部落的战士,简单而稳定的话让他们自动分开了,倒像是在守护她。

她的要求很快就传到了熊昌耳朵里,他来得也快,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驻马在女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他开始了大笑。

“无方部落信霞,参见北都主。”

女人盈盈拜下,却没有磕头,也没有等熊昌的说话就站了起来,高昂了头颅直视那北陆的霸主。

“果然是北陆的‘草原明花’!从前就听说整个瀚州无人能及,的确是个大大的美人。”熊昌摘下了头盔,露出粗豪的面容,“你是来臣服于我的么?”

“如果北都主慈悲,必然受到神灵的眷顾。”

熊昌笑得更加大声,也更加欣赏女人的从容,这本该是丧家之犬的女人居然还能这么坦然地说话,像是彤云大山上飞过的天鹅。

“那么你呢?你不打算臣服于我?”

女人平静了,眼睛里没有了感情,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这样的眼神让熊昌浑身不自在。漂亮女人见过了,却是没一个能比得上面前这个女人,那不是绝代的芳华,可她身上特有的刚柔并济的气质,放眼整个草原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比肩。这样的女人,足以让熊昌兴起高涨的占有欲。

“北陆的‘草原明花’啊,我应承你不再屠戮无方部落,但是无方部落将成为有熊部落的奴隶部落。”

“北都主仁慈。”

“谢得太早了,要知道灭族不留后患是草原的铁则,我牺牲这么大的代价却不灭族,传扬出去也不足以立威,作为我声名受损的交换,就请你这个‘草原明花’来侍寝吧。”

女人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不言不语。

“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过期不候!”

狂笑声比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还要张狂,女人看着那黑色的披风在招展着,像是能遮蔽北陆天空的阴霾。这样的阴霾,从无方部落开始延展。

特鲁勒懊恼地用脑袋撞击着岩石,脑袋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疼痛。作为无方部落的男人,在亲人们浴血奋战的时候他居然躲藏在天拓大江边,在同族被烧杀的危难时刻不能挺身而出,这样的人,在北陆永远都是最低等的。可是他仅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连续三天的战斗中被鲜血吓怕了,极度的恐惧让他当了逃兵,他始终记得被他杀死的那个有熊战士,那个人死了还像鱼一样瞪着他。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他抱着脑袋哭泣,将身体缩成了一团。

天拓大江的水有着海水一样的特质,冲击着滩头,一个浪头不知怎么就被掀动了,劈头盖脸打到了少年的身上。冰冷的水让少年一个激灵,他抓起了身边的石头狠狠砸进水里。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特鲁勒大叫起来,向着微微泛红的水平线大叫,天要亮了。

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个物体被江水抛了起来,推上了沙滩,那分明是一个人。特鲁勒忽然忘记了害怕,“是神灵给我的答案吗?”他抹了脸上的泪水,冲了过去。

这却是一个蓝衫的男子,衣服的式样明显是东陆特有的,特鲁勒奇怪地将男子的身体翻转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没有北陆人的轮廓分明,看上去有些温柔了。

“这就是神灵赐予我的答案?为什么是一个东陆人 ?'…'”

特鲁勒仔细瞧了瞧,这人的面色青紫难看,四肢发软,显然是溺水多时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溺水这么久还有心跳?这真的神灵派来给我答案的人吗?

于是少年奋不顾身地抓住男子的双脚抗在肩上,要拖回自己逃离的家。

第370章 草原明花

女人,在整个瀚州草原上来说,永远都是附属品,每一个蛮族人对待女人不管是温柔的还是霸道的,都没有真正将女人摆在很高的位置,因为在瀚州,部族之间的战斗时有发生,战斗的总是男人。

然而,瀚州女人的坚强又是与生俱来的,无数的女人愿意为了部族贡献自己的全部,只为了能让自己的部族有残存下去的可能,即便是被称作“草原明花”的无方部落首领的妻子信霞,也是一样的,即便她是一个来自东陆的女人。

三千老弱妇孺,八百伤兵,这就是无方部仅剩的人口了,面对着强大的北陆霸主有熊部,随时可以像蚂蚁一样被踩死。战斗初始,无方部是有求援的,可是草原上的部族没有谁伸出救援之手,在这个时代,有熊部的强大无人能及。

无方部被毁灭了,种子却是这一个女人保护的,当有熊部大君熊昌提出要无方部首领的妻子侍寝时,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只是亲吻了那不足半岁的儿子,然后一个人朝着有熊部的大帐走过去。

第二天的黄昏,这个女人回来了,就站在无方部的木寨外面,站在青草中,仰望着头顶血红的天空。青草在风里飞舞,一片片绕了她转着,这个女人,哭不出来。

人们涌出了木寨,看着衣衫仍旧整齐、发髻依旧整齐的女人,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可是那张明媚的脸,如今黯淡得像是彤云大山上的乌云。人们跪拜下去,不言不语,这个地方,被无声的悲伤笼罩了。北风呼啸而过的草原,残阳下的青绿色也是悲伤的颜色,被深深埋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家收拾东西吧,我们要搬到北都附近去了,这个地方,暂时不属于我们了。”信霞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却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人们激愤了,流传出一串串的诅咒声。

有个士兵走上前去,跪伏在信霞的面前,用头撞着她的脚面,“还要放弃两代人的基业吗?我们怎么面对死去的首领啊?”

信霞蹲下身来,将这个浑身带血的伤兵抱住,“阿都,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是瀚州的法则,可是,作为种子,我们不能断绝,我们还要生存下去,为了能延续无方部的后代,也为了有朝一日能再次回来。”

伤兵放声大哭,血和泪混在一起,在女人的衣衫上留下哀痛。他的哭声,引起了更多的哭声,沉默的悲伤终于爆发开来。

信霞朝着木寨走过去了,那声声哭泣刀子一样在割自己的心,受尽凌辱的身体很想就那么腐坏下去,可是这样的后果于事无补,她用尊严换来的种子,怎么可以毫无意义地浪费在这里?种子,始终是要萌发茁壮起来的。

明灭的火光闪烁在她的脸上,看着不事奢华的大帐,坚强的女人重新有了力量,虽然丈夫不在了,可是她还有儿子,以后必定也会是和丈夫一样雄伟的男人。

大帐里急慌慌冲出了婆子,一下子软倒在地,哭声凄惨。

信霞强装许久的冷静开始崩溃,身体和声音一起颤抖,“子归他。。。。。。”

“小主人。。。。。。”婆子凄厉地大叫:“小主人被长生天收去了啊!”

明明是一具快要瘫软的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不敢轻易落下的眼泪泉水般涌出宝石一般的眼睛,这个女人踉跄了两步,险险跌倒。那婆子急忙爬起来,从旁搀扶了她。

“大阏氏,大阏氏。”

信霞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翻手,使劲抓住了婆子的胳膊,“进去,别哭,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婆子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她进了大帐,温暖的大帐里还有火盆在烧着,两个年轻的侍女跪在床榻前的羊毛地毯上,咬着自己的手在哭泣。

信霞使劲扑到了床榻上,用力抱起襁褓,小小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气息,那圆圆鼓鼓的小脸上居然还有笑容。她知道儿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一直都喜欢笑,不知道笑些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在这笑声里听到了力量,人们说这是一个受了神灵祝福的孩子,天生就要喜悦的。

“子归”,这不是北陆的名字,而是东陆的名字,带着信霞对丈夫的期盼,尽管总是被丈夫取笑没有精神气,但丈夫依旧是喜欢的。信霞知道丈夫疼爱自己,便用了这个名字来做祈祷,可是今天,丈夫和儿子一起离开了她,无法归来了。

大帐里,哭泣声压得很低,很低,女人们都咬着自己的手,这就是蛮族的女人了。

特鲁勒骑着马回到了木寨,不顾别人的眼神,一直跑到了首领的大帐前。负责守卫的四个亲兵拔出了带血的战刀,一齐指到了他的面前。

“特鲁勒,你还敢回来?“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

特鲁勒跳下战马,使劲地在地上磕头,四个亲兵依旧愤怒地看着他,蛮族的男人,不会从战场上逃离,何况这个小子还是无方部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等到少年抬起头来,已经血流满面,“我知道我是废物,你们现在杀了我也是应该,只是我还要见大阏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个亲兵抬腿就是一脚,将少年踢出老远,“你已经把无方部的脸都丢尽了,还回来做什么?”

特鲁勒不死心地又爬了过来,忍痛撑起了身体跪好,“我要见大阏氏,你们让我过去啊。“

迎接他的是拳打脚踢,四个亲兵的悲痛尽情发泄在他的身上,少年居然没有叫嚷呼喊,任凭骨头断折,只是反复地说着“让我见大阏氏“,那个凄惨的样子像是迷了路的狼崽子。

大帐的帘幕挑开了,婆子从里面走出来骂道:“这个时候还吵什么?“

“孛儿帖婆婆,我们无方的少年英雄回来了。“

特鲁勒咬着牙将这份奚落收下,无力反驳,他本是无方部年轻一代的骄傲,却在战场上逃离,这一份耻辱将永远跟随他。

“特鲁勒?“婆子孛儿帖几步走了过去,也不知她哪来的力量,干枯的手掌在少年的脸上来回抽打,”你怎么还不死?“

特鲁勒使劲绷直了身体,“孛儿帖婆婆,我有事要见大阏氏啊,你让我进去吧,等事情结束,你们把我剐了也可以啊。”

婆子愣住了,少年的血脸上反常地坚定起来,仿佛又是那个跑马射箭在草原的少年英雄,“你到底要干什么?”

特鲁勒还没有开口,大帐里传来信霞软弱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亲兵们恨恨退开,孛儿帖也退开了。他们看着这个少年费劲地挪到战马旁边,他的右脚已经被打瘸了,可是他们不心疼,这个少年本该死在战场上的。

特鲁勒努力将马背上的男子拉下马来,就那么拖着进了大帐。

两个侍女急忙上前阻拦,“你干什么?”

信霞依旧抱着死去的孩子,心里疼语气仍是温婉的,“特鲁勒啊,你不该回来的,知道么?”

“大阏氏。。。。。。”特鲁勒哭了起来,“我知道大家瞧不起我了,可是我。。。。。。。”

信霞摇摇头,“别说了,我们没有时间哭泣,天亮就要出发去北都。”

“大阏氏,你先看看这个人。”特鲁勒擦擦泪水,使劲将男子拖到床榻边,“我在江边发现了他,他和首领长得很像啊。”

信霞的眼神落到了地上男子的脸上,淡淡的眉,温柔的脸部曲线,的确很像丈夫,只是少了一部胡须,看上去像是幼年时期的丈夫,可是那种笑。。。。。。她的眼睛忽然睁大,虽然是昏迷状态,那停留在苍白脸上的笑容却和怀里死去的孩子竟是一般无二,充满着说不出的喜悦。

“把他放过来。”

大阏氏的声音忽然变得急切,两个侍女惊慌地动手,配合着特鲁勒将男子放到了床榻上,已顾不得那脏兮兮的衣服将洁净的床榻染得污秽。

“这可是长生天给我的补偿么。。。。。。”

人们听着大阏氏近乎呢喃的声音,那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人们看到她伸出了一只手,轻柔地在男子的脸上抚摸,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那么温柔的眼神,那么温暖的泪水,这个坚强的女人终于放声大哭了。

人们很怕她就这么疯了,她一会儿看看怀里的孩子,一会儿看看面前的男子,无法自抑地宣泄着自己的眼泪。

婆子孛儿帖急忙走上前来,低声叫道:“大阏氏,大阏氏。”

信霞忽然醒悟过来,急切地叫道:“快,快拿粥来。”

可是粥灌不进男子的嘴里,换过了羊奶一样进不去咽喉,侍女们有点着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的信霞忽然解开了上衣,吓得两个侍女一起去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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