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向春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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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
刚要问法天为何明知弘礼这般性子,还将他放在无害良善的前任司书零夜身边,遥汀却突然明白,弘礼虽然对零夜二心,但只要能够将事情办妥,法天并不在乎他的那些小动作,可是遥汀不同,法天不由得不去担心。
正如遥汀所想,法天其实早就知道弘礼品行处事,不过他的所作所为从未威胁幽冥司中分毫,压制弘礼太过轻松,法天也就全然不将弘礼当做回事,零夜一向很好说话,弘礼使着手段将殿内鬼差皆尽收为己用,反而是更像司书,零夜也并不太过在意,故而和弘礼很是相安无事。
比起零夜来说,现在的遥汀有太多劣势,神元精纯但不如零夜修炼时长,虽然世事洞察明白透彻但又太过心慈手软,最致命或是最安全的是,遥汀以因他宠爱的原因领职司书,属下副司书以次,或许惧她怕她,却难能服她。
长路漫漫悠远可怕,法天开始怀疑,他只为遥汀眼中华彩就将她送入龙潭虎穴的做法,是否太过轻易草率。
“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不会有事,向你保证,”朝阳扯开大片云雾,柔风轻宛,把无数光亮送入屋内,将遥汀周身渡上了一层暖阳,散发着柔和的霞光,法天并不能看清遥汀表情,只能听得出她声音中的那抹淡定。
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法天也不知该如何诉说,更何况再为高明的言语,在遥汀的坚定面前,都是一种全无颜色,或许他真该适度放手,给他和遥汀彼此一个合适的距离,他们有得是时间,他也很有耐性,他愿意等,等到地老天荒。
再有不到半个时辰,遥汀就要升殿就职,法天省去了拜主一项,他不想坐在大殿之上接受遥汀膜拜,那不是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因此遥汀就职的事情就要少了好些步骤,较之其他殿王就职时的繁琐麻烦,也就变得更为简单。
知道遥汀早上起得很早,法天也就知趣的起身告辞,盼着遥汀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也没有让遥汀送他出去,自己走出院门,左手一挥,院门便在他身后轻轻的闭合。
走到方才和弘礼分开的地方,果然不出意料的见到弘礼仍在原地恭候,法天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冷笑,也并未招呼弘礼,自顾的向前继续行走。
弘礼倒是谨慎的跟在法天身后,法天也不出言阻止,任由着弘礼跟着,没有遥汀在他身侧,法天也就走得不再缓慢,一路上没和弘礼说上只字片语,寂静得令弘礼心慌。
沿着来路回走,不多时便到了司书殿殿门外面,弘礼在法天背后跪下,给法天行了一个周全的拜礼,法天这次却没有如弘礼预料的立即走开,但也未转过身去,只将背影留给弘礼,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足足一盏茶十分,当弘礼以为自己要这么跪上一天的时候,法天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如冰屑扫在弘礼的脸上:“弘礼,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顿了一顿,法天续道:“好自为知。”
“属下谨遵主上教诲,不敢丝毫逾越,”天气尚且有些微凉,弘礼身上却发了一层热汗。
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法天甩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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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立腕
蓦地里被法天出语提点,弘礼惊愕之间,就如突然被锁住咽喉一般,吓得浑身寒毛倒竖,透心的凉意直末骨髓,使得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紧。
直到法天走远,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弘礼这才敢从地上起来,晨时看到的飞鸟已经不知去向,如同一起带走了他的三魂七魄。
缓和了一会儿心绪,弘礼这才进了殿内,正巧碰到往大殿这边走来的遥汀,便跟在遥汀身后一起进去,请遥汀上了司书座位,自己则是立在殿下左侧,低眉顺目,老实忠厚的不发一语。
遥汀端坐在白玉质地的殿座之上,面前是同样材质的白玉桌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四样文房四宝,桌案最左上角,则是一本封皮金色的文书,上面写着‘殿规’两个端正的朱色隶字。
辰末巳初,正殿中仍旧只有弘礼与遥汀二者,遥汀伸手拿起桌案上的殿规,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击白玉桌面,不知心里正想着什么,大概是刚刚法天对弘礼的震慑太过可怕,弘礼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失神的盯着遥汀上下叩击的手指。
巳时一刻,在司书殿内领职的鬼差,稀稀落落的走进大殿,虽然依照惯例于殿尾排成两列纵队,却是腿不正背不直,有一个是一个,整个身子就没个正形,七扭八歪的不成样子,有些还好似没有睡醒一般,伸着手不停的揉/搓眼睛。
见了此情此景,遥汀面上并无愠怒神色,仿若熟视无睹一般,只是扫视了一眼殿下的鬼差,却是将眼看向弘礼,微笑着道:“弘礼,现在是什么时候?”
“禀司书,现在已是巳时一刻,”司书面前桌案右上角的莲形砚台旁边,正有一个小巧的计时沙漏,殿下一个鬼差以为新任的司书竟然连时辰都不会看,发出了‘嗤’的不屑之声。
那鬼差是最晚进的正殿,因此便排在了大殿右边纵队的队尾,那一字讥笑之音并不算大,但却足以令遥汀听个清清楚楚,遥汀嘴角挑起一抹浅笑,只是当做没有听到。
“司书殿升殿该当何时?”不理会那个无礼的鬼差,遥汀仍旧双眼看着弘礼,等着他的回复,弘礼抬头迎着遥汀目光,却在她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司书,是巳时整点,”弘礼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之前对遥汀一向轻视,并不认为看起来柔弱温顺的遥汀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而他之所以对遥汀恭敬谨慎,十分里却是有九分九是看在法天的面子上面,不得不为而已。
“如玩忽职守,延误时辰,该当何罪?”问这话的时候,弘礼突然心中一凌,仰头向遥汀望去,只见遥汀正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金底朱字的殿规一角,面上清浅娴雅,唇边的笑容却是令他备觉阴冷胆颤。
没等弘礼答话,遥汀便先说了出来,声音如山泉清洌:“殿规一百一十六条明文规定,但凡玩忽职守延误时辰,轻者杖责五十,重者杖责一百,副司书,我没说错吧?”
那金色的殿规在弘礼眼前晃成了一重重的黄影,不过是一刻钟左右,数百条的殿规,眼前这位司书就看了个完全?弘礼一时间有些发懵,难道她是早有计划,有备而来?
或许眼前这个司书,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弘礼整了整心绪,颔首答道:“司书说的是,没有半分差错。”
“既然副司书都这样说了,那我便放心了,”将背向后微微仰去,遥汀环顾殿下立着的十六个鬼差,这些鬼差虽然都没什么太大的聪明智慧,但也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也不敢扭曲的站着,在遥汀的目光中逐渐站得笔直。
用目光审阅过了殿下的鬼差,遥汀这才缓缓说道:“所谓法不责众,本司书就不再追究这殿规中的第二百六十一条,但毕竟尚且有未迟到的职司鬼差,本司书也只好遵从殿规中的第一百一十六条,和大家论论规矩了。”
方才在殿尾出声鄙夷遥汀的那个鬼差,此时向后隐了隐身体,试图偏开一些,好避开遥汀如炬的目光。
遥汀了然的笑笑,倒也不再看向那个鬼差,只把双眼投向殿外的青石砖上,悠悠说道:“巳时以后,共有八名司职鬼差迟到,恰好与没迟到的数量相当,也省去了本司书去麻烦执行鬼差的繁琐,开打吧。”
那八名迟到的鬼差听了,脸上都泛出青色,直直的看着副司书弘礼,盼望着他能为受罚的兄弟们说句好话,可弘礼却是不声不响,垂首下视地面,连看都不看一眼面色仓惶的鬼差。
这十六名鬼差一处住着,彼此间的交情都很不错,虽然有八名鬼差因掐着时候进入大殿,因而没有迟到,却也真是下不去手,一时间只是杵着不动,并未有去拿刑具的打算。
“我说的话,看来好像不太管用,”遥汀晃了晃手中的殿规,突然手腕抖动,斜手一挥,将金色的殿规抛下殿来,这一下力气不小,正好落在大殿正中,不偏不斜。
这样一来,包括弘礼在内,大殿中的一众鬼差,全部跪在了殿内,跪下的声音倒是错落有致,只是没谁敢再吱声,都呆成了木雕泥塑。
除了幽冥主的汀兰殿外,幽冥司的十一处大殿,都有一本幽冥主亲自编纂的殿规,幽冥司中司职大殿有三种类型,如阎罗殿等共九处主司刑罚,转轮殿处理魂魄轮转往生,司书殿收录、核审、保存全部魂魄生死簿册。
而九处主司刑罚的大殿,又因为侧重不同而有其各自殿规,当年法天初掌幽冥,为了能够整肃法规,始兴殿规,而后又亲自查察书写。
各殿的殿规都由两部分共同组成,前半部分是幽冥司中的共同规范,而后半部分则是视各殿具体情况而制,在幽冥司中,殿规即是象征了幽冥主的威严和身份,平日里殿王都要恭敬的放在正殿的桌案上面,而除了各殿殿王之外,没有谁可以与殿规平视。
今日遥汀竟然将殿规扔到大殿之上,且不说鬼差吓得六神无主,副司书弘礼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的颜色。
幽冥司中从来没有一条规则说过,究竟损坏抛掷殿规违反何种法则,因此从弘礼的角度来看,只要幽冥主不亲自问责,那么司书的这种行为就是完全的无所谓。
但是殿下跪着的这些鬼差,仔细算算,打从进了这正殿的那刻起,基本上都是很直接的触犯了殿规,司书想要责打惩罚,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他身为司书殿的副司书,在鬼差触犯殿规时候并未出言斥责甚至稍加规劝,如果说没有一丝想看笑话的心态,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能太信。
遥汀可能并不知道殿规在幽冥司中的象征为何,但弘礼肯定,即便遥汀真的知道,她也绝对敢把殿规掷到殿面,弘礼内心怔忡,估量着遥汀的行事,看这个情势,即使她背后没有法天为其撑腰,今日抛掷这殿规的事情,她也绝对能做得出来。
弘礼缓缓抬头,与遥汀四目相对,用惊诧的目光看了遥汀一眼,又将头低去,但听得头顶传来遥汀声音:“副司书,本司书初到司书殿,可能对殿规还尚未参熟,不如你读给大家听听,好知道如何按照规矩做事。”
并未站起,弘礼跪着移到殿规旁边,将落在地上的殿规双手拾起,这才躬身呈给遥汀,话语中是全然的低顺:“司书判的分毫不差,”随即转头怒视鬼差:“都愣着做什么,违反殿规,不遵约束,还不拉下去杖责一百。”
接过金色殿规,遥汀轻声与弘礼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管保整个正殿内的鬼差都能听到:“副司书,这杖刑一百有些重了吧?不如打个五十就好。”
“既然司书开恩,那就杖责五十,”说着看向那十六名鬼差,面上颜色则是失了血色的苍白。
平日里这些鬼差懒散惯了,前任司书又是个只知辛苦自己不知教导属下做事的和事佬,一切殿内的大小事务,基本上全部仰仗着副司书弘礼,收拢忠心这一方面,弘礼一向都有些手段,恩威并施奖惩有度,自然得了不少的赞誉。
各殿的鬼差都有增补,但无论司书殿中来了多嚣张的鬼差,弘礼都能将其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多生事端,因为要收拢鬼差效忠自己,弘礼大多都唱红脸,让善良但软弱的零夜去唱黑脸,可这新任的司书一到,就立刻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令自己里外不是东西,这些受罚的鬼差,却又好似承了她天大的恩情。
弘礼又站回到原先的位置,听得殿外噼啪的打板子声音,夹杂着数声被打鬼差的凄厉叫喊,大白日头下耀日和暖,阴凉的司书殿正殿里面,却是有些森森的寒气。
微侧过脸,弘礼看了眼遥汀侧面,粉雕玉砌的精致面容上面,没有掀起一星半点的波澜,好似外面鬼哭狼嚎的喊叫声音,都没有能够进入她的耳朵。
正自凝思时候,遥汀却突然回过头来,弘礼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望着遥汀,听得遥汀与她笑言:“以后直接回我的话就好,不必‘禀告’之类,你我同在司书殿中司职管辖,本也就不必太过客气。”
不自然的笑笑,弘礼点头称是,低下头去,耳边板子叫喊的声音渐次微弱,他大致在心中数了一下,已经打了多半数,施刑的板子都是惩戒宫中传出来的东西,不仅不能抱着侥幸盼着作弊少打几个,而且又都是实打实的往狠里打,实在是很要命。
板子打到了四十下,遥汀款款走下殿座,并未招呼弘礼,水群飘动,移步到了殿外,穿过内厅、外厅,来到鬼差受刑的天井。
天井宽广,八只长条木板一字排开,木板上面分别躺着一名鬼差,板子拍落的地方早就血迹模糊,衣服上面沾满了鲜血,和皮肉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遥汀出现在天井的时候,正巧八名施刑的鬼差,齐齐落下第五十个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