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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烟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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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林伯,我倒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那日问起林伯的名字时,就见他一本正经答曰林伯。我有些恼怒。再问,还是一样的回答。舅舅笑了,说那就是他的名字。我羞赧。害舅舅连连说,晚儿也有这时候啊。至今想起还有点糗。林伯话极少,后得知,林伯妻早逝无子,关毅是其养子。我暗想,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回过神来,看他们还在说着。我无奈放下卷书。现在都午时了呢。

最后,舅舅还是抽不出空。本欲带上小楼她们,因为她们要去父亲坟前祭拜,而作罢。结果,现在还是我、恣情和关毅走在大街上。

南都不愧为元河以南第一大城。街道纵横交错,划分出里坊。城内有东市、西市两座市场,内有井字形街道和沿墙街道,店铺沿街而设,有饮食、首饰服装和手工业作坊等一应俱全。

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千种貌,万种风情。也不过稍加改动罢了。

“小姐,听说十五有放灯会。”许是见我一脸无趣,恣情说道。

“放灯会?关毅?”我眼睛一亮。

“是的。小姐,三月十五是南都城的放灯会。”

我还没见过什么放灯会,正欲问个清楚。身后却传来叫喊声:“妖怪!抓妖怪!”

还没弄清是什么事,我就被一个黑影撞倒了。那黑影没停留瞬时消失在拐角巷口。

“小姐(小姐)!”恣情和关毅赶忙上前扶起我。

“没事。”我摇头。心念一动,摸向腰间。钱袋还在,那暖玉牌……

“关毅!”我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向前追去。

我也跟了上去走进了巷口。不多久,关毅拎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来到我面前。我凑近一看,在他脏污的脸上,竟然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这世上蓝眼绿眼有之,紫色的眼睛倒很少见到。难怪,连较为开放的南都人都视之为妖。

“小弟弟,偷东西可不好哦!”我笑眯眯的说。

他看了眼关毅,还是乖乖交出玉牌。

恣情似乎被那眼睛吓了一跳,拉着我的衣服小声说:“小姐,紫色的眼睛?”

关毅放开了他,也像是被他的眼睛所迷惑。

把玉牌放回腰间。转身要离去。“紫色眼睛又怎么了?还不都一样是人。”

“那个……”身边有个声音传来。

我回头看着他。

“你……能不能……带我走?”他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我有些啼笑皆非,还是第一次碰到硬要跟我走的人。“为什么?”

“阿婆说,遇到第一个不把我当妖怪的人,就跟着他(她)。你没有……”

“我可不认识你的阿婆!我凭什么带你走?”我有些冷酷的打断他的话。说完便转身离去。我并不是那种大善人。每个人存在都有自己的价值。随便依附别人,只会让自己贬值而已。

“小姐,那个孩子偷偷跟着我们……”关毅瞄了身后一眼。

“让他跟,我们回山庄。”

晚膳时刻。

舅舅刚巡视店铺回来,净手,落座。

“门口跪着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疑惑的问。

跪着?我摇摇头。把遇到他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舅舅听。

“晚儿,也许,对他来说,你就是他的价值。”舅舅意味深长的说。

我就是他的价值?临睡前,我想着这句话。

忽然想到,我是不是用那一世的标准来衡量他了呢?

又是一天。清新的空气。我伸伸懒腰。

恣情走了进来。“小姐,昨晚好大的雨。”

雨?想起那个孩子。

他竟还在。只是,晕倒了。

让小厮帮他换了衣裳。恣情擦着他的脸:“呦,小姐。好俊俏的脸。”

我凑近一瞧。面如冠玉。这张脸生在男孩子身上未免过于美丽了些,再加一双紫眸……

“小姐,他醒了。”

我坐在一边。看他望着我,眼底一抹释然。

“把药喝了。”我命令着。

他不发一语的把苦涩的汤药喝完。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家里还有什么人?识字吗?”相较于我的冷漠,恣情显的热情多了。

“阿婆叫我阿宝。我十二了。我和阿婆从小住在山上。她教过我些字。前几个月阿婆刚过世……”说到这,他眼睛有些湿润。

许是营养不良。我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看起来差不多和我年纪的孩子。

“你就在山庄住下,以后庄主就是你的主子。”我站起身看着他。

他欲言又止。

“这是我尽力能做的。”我堵住他的话。有一个小意跟着已经足够了。在无影山庄,他会得到更好的照顾。相信舅舅能够做到。

我走到门口。回头,望入他的紫眸。

“紫离。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紫离。”

上卷 记得当时年少 晓来庭院半残红

羡情放灯,安康一生。

南都每半年会举行一次放灯会。除了和上元灯节一样有灯会之外,更有特色的是,南都人会在羡情的支流怀河上放灯。据说,花灯会随着怀河,流入元河,再奔向大海,放灯人的祝福会长长久久。

漫步在羡情湖边,行人如织。花灯彩照。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头顶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闺阁儿女千金一笑,衬得夜色一片飘零。

光影重叠中,娘的神情靡丽。好象周遭一切都离我远去。恣情愉悦的笑。关毅沉默的表情。都遥远而空茫。

绝色少女初出尘世,在新奇中,流连于繁华街市五色花灯中,轻风吹走了她的绣帕,也带来了英俊男子指尖轻触的爱情。可是她爱的这个男人是这个王朝最有权势的人,这意味着她要和许多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这世间让男人值得爱的女人不止一个,而让女人值得爱的男人只有一个。男子愤怒了,他可以给她一切却仍带不走她和他们的孩子。终于,还是在火树银花中,少女望着爱人的背影消逝。其实,他只要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她眼里的不舍和妥协。只是注定少女的爱情,只残留在这满目的花灯中。

母亲的房间,还留着一盏莲花灯。每到生辰,她都会亲自点上。

我的晚儿,你恨过吗。那晚,看完皮影戏后她问我。

彼时,我躺在她的怀里,母亲的脸上泪痕犹在。

不。我摇摇头。

你该恨的,恨我。是我,让你失去你该有的一切。母亲用手慢慢梳着我的发。

我谁也不恨,娘。那些只是过眼云烟。我并没有失去什么东西。

傻子。母亲轻骂了我一句,抬头望着一边闪烁的花灯。

第二天醒来,看见母亲又望着已灭的灯出神。

娘,我们都是傻子。

来到怀河,已有不少的游人在放灯。我买了两盏小小的莲花灯,紫色的,让人想起那丝湖上那朵美丽的紫莲。看恣情已孩子气的性急跑到岸边去放灯,我想,如果,我没有那一世的记忆,只是个真正的孩子,大概也会如此欢愉吧。我也走上前去,将两盏灯放入河中。一盏是娘的,一盏是舅舅的。

闭眼双手合十陈三愿:一愿事清平,二愿身康健,三愿岁岁能相见。

看着花灯缓缓离岸,随波逐流。即使被欺骗,也愿意相信,所有的祝福都会有所回应。

突然,一阵人潮拥挤,关毅紧紧护在我身边。这时,恣情的尖叫声传来。随后“扑通”一声。有人喊着姑娘落水了。我心里焦急,该不会是恣情?递个眼神给关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又一阵拥挤。这时,眼角余光似有银光闪耀,我反射性的一转身。眼前竟然是一把森冷的匕首。周围有人发出尖叫。一黑衣蒙面人欲再刺,我身后就是怀河,眼见再也无法躲避,心一横往后倒下。心里还在想,早知道就学游泳去了。

一只手,紧紧的围住了我的腰。' 。。'

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像大海,广阔包容。在灯光和波光中闪烁。

他的长发铺在我颈间,有些麻麻的。

他鼻间气息,在我脸上缭绕。沉稳安定。

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抱着我离开岸边。那个蒙面人,已被两个人架着。可随后又以奇异的姿势倒下,看来是个死士。那三人,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小姐!”关毅的声音传来。

我看见他和恣情浑身湿透。

我松了口气:“你们先回去。不要染了风寒。”

看着关毅皱起眉头、一脸不放心,我安抚的笑道:“自己人。如果舅舅回来了就告诉他是那边的人。他就知道了。”舅舅今天去了郊县。

看着好不容易被我劝走的两人离去,我回头,对仍跪在地上的三人说道:“我不是你们的主子,起来吧!”

救我的那个男人定定看着我,眼神明亮。

“主上要见小姐。”

靠近码头,已经没有多少花灯了,人也稀稀落落的。

岸边种的杨柳,刚发出嫩芽。风吹过,相互敲打的声响竟粗犷了许多。

我和他走在半明半暗的路上。似通向无边无际的未知。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破寂静。

“墨驰。”声音不卑不亢。

“谢谢。”说着,我丢给他一个药瓶。

即使在黑暗中,他也接个正着。

“金创药。你背上受伤了。”其实他大可以先将刺客伤了,再救我,可他还是情愿冒险先救我。

又一次沉默。只偶尔听到男人的喘气声。还有若有似无的歌声。

望着面前的画舫。素色连纱。和普通的画舫无异。谁会想到,这里面坐着的是九五至尊。只要踏上脚下的踏板,就能见到那个人,我的父亲。那个伤了母亲最深的人。

有些颤抖的脚慢慢伸出。着地。

墨驰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因为,我脚着地,却转了身。

母亲,我错了。怎能不恨。无论在哪一世,都是被抛弃。怎能不恨?那已经侵入我的骨血,融人我的意志。怎能不恨!全身都在叫嚣着。像是什么苏醒了一样。那淡然,那冷漠,那被狠狠伤害的骄傲,褪去,也只是自卑罢了。我只是个被遗弃的人罢了。

“晚儿……”身过传来中气十足,又很激动的声音。我是否该感激,皇帝亲自出来迎接我?

“你该庆幸,我还能活着来这里。”想伤害他,无论他是我的父亲还是母亲的至爱。我仍背着他。

然后,开始跑起来。将那声“晚儿”远远甩在身后。

我一直跑,跑,跑。泪,洒在风中。晚风将它挽起。送到草丛中。送到花骨朵上。谁的哀歌?

好累。体力透支,双腿一软我跪了下来。

走不动。哭够了。

好黑。平静下来。看着四周黑漆漆,只有月光静静照着。

“我送你回去。”一双手出现在我眼前,抬头,就着月光。是墨驰。

“我要回山庄。”我把手伸给他。

月光下,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孩子默默行走。影子好长好长。

终于来到山庄。门口却站着一个人。向庭轩。

墨驰弯腰将我放了下来,向他行了礼。

“这是皇叔给你的。”他把一样包裹着绸布的东西递给我。

我默默接过,有些沉。

门侍开了门。跨入。门侍有些犹豫地看了门外一眼。

“关门。”我命令着。

门缓缓合上。将那两个男人关在门外。

脚步有些错落。我往里走。面前却冲出一个人来。

竟是茉姨。后面跟着紧随而来的舅舅。

我全身颤抖。

“小小姐,小姐,她……过世了。”茉姨一脸哀戚。

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绸布一角掀起。细看,竟是一把玉琴。香味幽幽散开。

我的母亲,在溪烟树下的母亲,弹琴的母亲,哭泣的母亲。

那个喜欢叫我“我的晚儿”的母亲。就这样,沉默地离我远去了。

相思黄叶落,白露点青苔。

任光阴凋尽朱颜改。

上卷 记得当时年少 隔江人在雨声中

四年后

影谷的风还是这么柔和,花儿还是开的如此灿烂。恍若逝去的只是流水落花。蓦然回首,说什么物事人非,说什么生死两茫茫,也只不过是幡不动心动罢了。

那年,不相信的跌跌撞撞回来,看到母亲一脸安详的躺着。心里想要说的,眼里想要流的。忽然,都不存在了。这时,茉姨才告诉我母亲是服用玉露丸自尽的。

娘,你在干什么。我在药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母亲。

晚儿,小心一些。娘在制药呢。

好漂亮的药丸,像珍珠呢。我拿起一颗放在手里。

这是毒药。母亲把药丸拿走,整理了放在琉璃盒里。

叫什么。会有什么症状。那时,我正对医术和毒物有着无比的兴趣。

玉露丸。能让人在美好的回忆中没有痛苦的死去。是……是世间最甜蜜的毒药。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默默坐在床边,抚着母亲的发,掸了掸她的衣袖。这个女人,总似在天上飞翔。美入云端。而我从小就在地底仰望。心灵震撼。我无双的母亲,却也悟不透一个情字,选择解脱。

“小姐,你流血了……”恣意的惊呼声想起。

我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加大了力道,琴弦割破了指尖。

“没事的。”我不在意的挥挥手。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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